1908大军阀-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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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哭着说道:“下午三点的时候,张小姐在高庄的农庄派来人,说农庄的农民大骂张小姐糟蹋果子,正聚众闹事,张小姐很生气,就急着出城去农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哪里知道,我们刚开车经过湖马村外面的小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根大木头,差点砸到了汽车。然后,然后小路两边冲出来了许多蒙面的人,他们……他们用枪指着我……”
说到这里,他再次恐惧了起来,一时说不下去了。
吴绍霆追问道:“是什么枪?”
阿成缓了缓气,说道:“有盒子炮,还有长枪,我……我好像还看到了土枪,就是……就是打鸟的那种。”
吴绍霆又问道:“你看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了吗?”
阿成摇了摇头,一脸苦闷的说道:“那种情况我哪里敢看山匪,反正……他们很多人,单单围着汽车的都有七、八个,还有的躲在路边树丛里面,树干上面的,到处都有。”
吴绍霆接着问道:“他们的衣服有什么特点?是不是全部都蒙着面?”
阿成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感觉他们都穿的是黑衣服,应该全部都是蒙面的,最起码……围着汽车的那几个人是蒙面的。我还看到他们当中有两个人戴着皮带,就是装枪、装子弹的那种皮带……”
“武装带?”站在一旁的陈群插嘴提醒道。
“我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就像新军还有巡警那样的,从肩膀上斜挎下来,然后和腰带连在一起的。”阿成一边描述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没错,还真是武装带。”陈群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了道。
“他们围了你的汽车,之后呢?”吴绍霆再次问道。
阿成擦了擦嘴巴,眼神充满了恐慌,他说道:“我被他们拖下了汽车,然后有一个人打了我一拳,把我打倒在地上了。我趴在地上不敢动,就听到了小姐的惊叫声。小姐不停的尖叫,还大骂那些山匪。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小姐的声音一下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被打晕过了。再然后,我就听到他们撤退的脚步声。我不敢起来,因为有一支枪一直顶在我的后脑勺上……”
“他们为什么放了你?”吴绍霆问道。
“后来,拿枪顶着我的那个山匪把我拧了起来,他对我说,让我回去跟我们老爷带一句话,明天正午之前准备五十万……五十万块钱……”阿成战战兢兢的说了道,枪口顶在脑袋的上的滋味是那么的害怕,到现在都是余悸不已。
王利发倒吸了一口冷气,叹道:“五十万银元可不是小数字呀。这是野匪的作风,他们经常干这种买卖,看准富贵人家绑票勒索。”
吴绍霆看着王利发问道:“野匪?土匪还有不野的吗?”
王利发连忙解释道:“大人您不知道,土匪也分好多种,大致上是四类。一类是积匪,就是世世代代都当土匪;一类是假匪,通常都是附近村子里面的人,偶尔聚众打劫外省人,小打小闹的;第三类是匪党,就是现在闹得很凶的革命党;最后一类是野匪,他们有的通缉犯、江洋大盗,经常跨省作案,非常之残忍。”
吴绍霆认真的问道:“你确定?”
王利发拍了一下大腿,极为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肯定是野匪。假匪拿枪的都很少,就是一群野蛮的刁民,不足为患!匪党现在要闹就是武装起义什么的,自然也不会是他们了。至于积匪就更不用说了,咱们官兵跟他们都熟,有时候他们大佬进城还跟咱们喝酒呢,他们只收买路钱,绑架张老爷千金这种事干不出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忧虑的道:“***野匪最麻烦,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官府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绍霆心中感叹,看来官匪一家人并不笼统。
这时,阿成悲怆的说道:“不是鹰洋,他们要的是美金。”
第33章,天价赎金
阿成的一句“不是鹰洋,他们要的是美金”,顿时让全场都呆住了。
这个时代美元之所以被称为美金,足以看出美元在国际货币当中的地位。在二十世纪初,纽约最大银行日现金流量不超过二十万,传说中的西部牛仔每次抢劫银行能拿到几千美元那就是十分幸运的了。晚清时期美元与银元的汇率差不多是一比四,但美元的保值性绝对要大过银元。
现在这帮劫匪绑架了张小雅,意图勒索张老爷五十万美金,而且还限期在明天正午之前。纵然张家老爷是花旗银行的买办,只怕全广州城内现有的美元总额也绝对达不到五十万这个数量了。绑匪提出这样堪比登天的要求,要么对方是存心刁难,要么就是一群外汇傻子。
吴绍霆深深吸了一口气,断言道:“只怕这次不是勒索这么简单了。”
王利发吞了一口口水,支支吾吾一阵之后,说道:“吴大人,这事不归咱们管,咱们还是赶紧派人去通知张家吧,迟了只怕张家还要怪咱们磨蹭。”
吴绍霆暂时没理会王利发,对阿成问道:“你还记得事发地点吗?”
阿成摇了摇头,接着又迟疑的点了点头,说道:“土匪只把人劫走了,小汽车还停在那里,广州城会开车的人可不多。只要沿着去高庄的路走,一定能看到小汽车,小汽车在的地方就是被劫的地方。”
王利发看了一眼吴绍霆,不由自主起了一阵心惊胆跳,这吴大人该不会是要出城去救张家小姐吗?他连忙强调的说道:“吴大人,咱们只管守城门,这事可不归咱们管呢。若是绑架案就归巡警营管,若是要剿匪那就是防营的事,咱们犯不着呀。”
吴绍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特种部队士兵,虽然没有参加过真正的反恐行动,但是实战演练还是有过很多次的。他知道面临绑架案时,越早展开行动,人质获救的几率就越大。不过他不是一个托大的人,以目前后哨的情况,缺枪少械的,士兵们一个个都胆小怕事,根本是不可能执行拯救行动。
他冷静的分析了一阵之后,立刻说道:“王利发,你带两个兄弟亲自去巡警营和防营报案。陈塘,张丰年,你两个护送阿成回张家去。王云,陈群,将有枪的兄弟都集合起来。”
王利发呆了呆,问道:“吴大人,您真的要出城呀?”
吴绍霆说道:“我只是去事发现场看看情况,你记得让巡警营和防营赶紧派人过来支援,明白了吗?”
王利发急得不行,连连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哎哟喂我的吴大人,您刚留洋回来不知道咱们广州驻军的情况,天黑之后谁还敢出城呀?以前广州城附近还算安定的时候都没哪一支部队敢晚上出城,现在野匪都闹到门口来了,巡警营***都是怂蛋,肯定是没指望了,防营虽然人多枪多,但他们也要布置之后才能行动呀。”
一旁王云和陈群也连连的点头,他们都知道自己是要跟着吴大人一起出城的,心中很是担心受怕。王云说道:“这天都快黑了,就算咱们去了现场也发现不了什么的呀。”
吴绍霆冷冷笑了笑,说道:“你们以为这次巡警营和防营会像往常那样等到天亮之后再行动吗?”
三个队官怔了怔,他们在心中喃喃的问道:难道不是吗?
吴绍霆接着说道:“这次被绑架的人是张家大小姐,张家老爷是什么人物你们比我还清楚,他会忍心等到明天早上再行动?张家老爷只要向两广总督施压,总督大人再向巡警营、防营施压,今天晚上他们肯定是不能睡觉了。”
王利发、王云和陈群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这才把问题想明白了过来。
是呀,张直可是广州城呼风唤雨的人物,有他出面巡警营和防营肯定不敢怠慢。
“可是……吴大人,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巡警营和防营接手好了,这事……与咱们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呀。咱们只是守城门的……”王利发支支吾吾的说道,依然有些不情愿。
“王利发,你们按照我的命令去办,这是命令明白吗?”吴绍霆不想和手下再废话下去,他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
王利发无可奈何,不过好歹自己不用出城,只好应了下来,叫上了两个士兵匆匆的就去了。名叫陈塘、张丰年的两个士兵,则立刻带着阿成向张家前去报信。
王云和陈群各自叹了一口气,也匆匆的跑到城楼上,将拿枪的士兵都叫了下来。
后哨只有十一支步枪,四个队官人手一把,不过有时候队官懒的拿枪还是交给手下拿着。现在李文启去买加餐还没回来,王利发又有任务,因此他们两个人的步枪就暂时给了另外两个士兵装备。
一番准备之后,吴绍霆下令打开城门,带着王云、陈群连同另外九名士兵出城去了。
吴绍霆虽然不认识去高庄的路,但是手下的士兵当中有人认得,大约距离太平门十三里路程。更何况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事发地点又是在去高庄途中的湖马村附近,不至于担心会迷路。他带着士兵跑步前进,这个时候就充分发挥了前三个月的集训效果,最多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抵达事发现场了。
半个小时之后,四辆豪华的马车奔驰在夜幕压迫之下的广州城街道上。
此时正是晚饭的时间,城内的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来,炊烟袅袅,显得一片祥和泰安。
可是对于正在奔驰的马车上的人来说,原本同样应该舒舒服服坐在家中餐桌旁吃一顿丰盛的晚宴,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噩耗将整个气氛都打破了。
马车自从白云山的别墅庄园出来,一路直奔向位于德宣街的两广总督府。两广总督府原本设立在肇庆,1?年之后迁入广州城内,起初是设在新城。不过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时候,新城的总督府遭到英法联军攻占,被改建成了现在的石室圣心大教堂。后来两广总督只好把南洋通商衙门的旧址翻新了一下,从此成为了新的总督府。
南洋通商衙门是古老的中国式建筑,而宣德街到南边的小市街,街道两旁遍布的全是西式的骑楼。这样一个偌大的衙门孤零零的座落在一群西方建筑之间,总给人一种帝国主义正在强势围观总督衙门的感觉。
四辆马车放慢了行速,缓缓停在了两广总督府的辕门前。
总督府大门前的卫卒看到马车十分尊贵,心想一定是贵人到来,于是连忙上前相迎。
第一辆马车上迅速跳下来两个穿西装的青年,搬着鞍马凳分别来到第二辆马车和第三辆马车前,恭候车内的主人家下车。至于第四辆马车早下来两个彪形大汉,穿着的是黑色绸缎褂子,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个毛瑟手枪的枪盒,站在街道对面警戒,显然就是护卫了。
第三辆马车先走下来一位年约二十五岁的青年,这青年同样穿着一身西装,但料子一眼就能认出上等。青年下车的时候,后脑勺原本没有辫子,梳理的是一个三七分绅士发型,不过在下车之后,立刻就有一个下人送来了一条假辫子。
青年嫌恶的接过了辫子,随意的就戴在了头上,然后快步来到了第二辆马车门外,将车内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扶了下来。
“志诚,你辫子又戴歪了,这里是总督府,你以为还是在家里吗?”老者下车之后,狠狠的瞪了一眼青年,厉声的训斥了道。
青年无可奈何,只好重新将头上的假辫子戴整齐了。一边整理辫子,一边不耐烦的说道:“爹,现在你关心我的辫子做什么,小妹的安危才是重要呀。”
老者哼了一声,随即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沧桑的脸上渐渐被愁云所笼罩。
此人正是张小雅的父亲,花旗银行买办、南洋通商衙门广州协理张直,字季荪。他原本正在家中就在担心张小雅为何这么晚迟迟不归,后来太平门的守卒将张家司机阿成送了回来,并原原本本告知了绑架的经过,顿时就震惊了起来。
若是五万银元的勒索那就是九牛一毛的小事,哪怕绑匪是要五万美金,咬咬牙也是能挤出来的。可是对方竟然开出了五十万美金的天价,这分明就不是绑票勒索,而且是故意刁难戏耍了!
第34章,张直之忧
张直想不通到底是谁要这样与自己过不去,他虽然替洋人办事赚了一些家产,可还算不上广州首富,即便生意场上自己也是规规矩矩、和和气气,从不与别家有过冲突。他情绪有些迷乱,自己年过半百就只有一子一女,就好比左右手缺一不可的。
站在张直面前的青年名叫张志诚,正是张直的唯一的儿子。张志诚十五岁在香港学习外文,十八岁就远赴美国学习机械工程学。因为在国外遭受洋学生的嘲笑脑袋上有一根长“麻绳”,一怒之下剪掉了辫子,并且发誓再也不蓄辫。
不过这一点倒是对张家带来了不少麻烦,张志诚二十二岁学成归来,那时候正赶上清廷严令剃头。张直好说歹说让其将辫子重新蓄出来,可铁下心来的张志诚就是不肯。最终张直只好将其送到香港打理一间机械工厂,直到近年来清廷严令失效,张志诚才从香港回来。
张直叹了一口气,与张志诚一同穿过辕门,向总督府走去。
总督府几个卫卒这时迎了过来,其中一人一眼认出了张直,连忙请了一个安,笑吟吟的道:“原来是张大人,不知这么晚到访有何要紧事情吗?小的替您通报一声。”
张直脸色很不好,阴郁的说道:“快,我要见张总督,发生了大事了。”
卫卒怔了怔,笑呵呵的道:“张大人,好歹什么事您先说一下,小的这才好去通报呀。”
不等张直说话,一旁张志诚不耐烦的吼了道:“啰嗦,说了是大事能让你知道吗?快去通报就是,误了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卫卒吓了一跳,知道这张老爷子不好得罪,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就跑进衙门通报。
另外几个卫卒先将张直父子请到了前堂的客室小坐,府上的下人端茶倒水丝毫不怠慢。
片刻之后,前堂后门匆匆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人穿着六品武官常服,另外两个人则穿着是九品公服。那武官见了张直,讨好的笑着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季公见谅,下官总督府训营军校马锦春,未曾远迎,有失体统,罪过呀。”
“张总督大人此时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