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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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天,祥叔要亲自开车送我,他自己也顺便回家看看。我去何仲伟家拿我的包,何仲伟说他要跟我一起去,我知道他的目的,也不反对,没想到何仲萍也要坚持跟我们一起上路,那野蛮丫头的决定当然没人能够改变,于是一行四人热热闹闹地乘车驶向了黑牛村。
第二十章 浓情乡土
到了卧牛乡政府,我和何仲伟去了一趟卧牛乡中学,中学的人说谷勤星期五下午就回黑牛村了,有可能今天晚上才回学校,于是我们又上车继续赶路。离开卧牛乡政府没多久,祥叔把车停了下来,何仲伟兄妹二人以为到我家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下车。我诧异地说:“离我家还远着呢,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祥叔,你怎么在这儿停下了,有什么事吗?”
“谷丰你下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祥叔指着路边的一块石碑对我说:“你仔细看看吧,这碑是村民们特意为你兄弟二人立的,你可能已经听说了吧。”
“给我们立碑!凭什么呀?”我惊讶地叫了起来,因为这事对我来说太莫名其妙了。
这碑名为《丰裕路功德碑》,碑文是这样写的:
黑牛僻壤,一穷二险,崎岖行路难,坎坷生存苦,跋坡涉水不闻鸡鸣,翻山越岭始见炊烟。群众渴求坦途,联通村乡;村民期盼大道,步入繁华;奈何政府无暇顾及,可叹民众财力羸弱。梦想切切,目标茫茫。今村民谷满仓有二子谷丰、谷裕,天资聪颖、才具过人、品正德馨、大器早成,成材回报桑梓,腾飞反哺故土,捐资十万,得修此路。耗丰裕之财,集民众之力,劈巨石,凿厚土,填沟壑,架桥梁,历时四月,始通车焉。从今阔道通黑牛,以后坦途奔小康,于此路竣工之日,以贤昆仲之名命之为“丰裕路”,既铭其功,又彰其德。一九九八年九月六日立。
看完碑文后我恍然大悟!祥叔说我为当地办了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原来他们以为这条公路是我和谷裕出钱修的,其实这事压根儿就跟我没任何关系。我问祥叔:“这碑文应该是咱们村里的刘老先生撰写的吧?我记得他的绰号叫‘酸秀才’,他的作品和绰号倒是挺贴切的。”
“那可不,你还别说这碑文酸,等刘老先生过逝了,你想看这样的玩意儿都没人会写,其他人找他写他都推三阻四的,就算答应了还得收点润笔费,这碑文可是他主动提出来写的,给他钱他都不收,这老头儿看似糊涂,其实挺明白事理的!”
凭何仲萍的文化水平,碑文的意思她只能知道个大概,看完后她很惊讶地对我说:“丰子,你太厉害了,出去一年多的时间就能捐出十万给老家修路,照我们现在的工资水平,要工作好几十年才挣得了那么多,你小子在外面发横财了?出手这么大方!也只有你,换成别人发了横财也舍不得捐出来。”
“要说大方,我还真佩服我这弟弟,从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走出来,上学的时候,大热天冰棍都舍不得买一根吃,口渴了就跑水龙头上去灌自来水,袜子破了舍不得扔,自己用针线缝得皱巴巴的还在穿。现在他手里有钱了,就开始大把大把的回报故土,这家伙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他捐资修路的事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自己很有主见,有这样的弟弟,我真为他感到骄傲!”
“你弟弟还在上学,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何仲伟好奇地问。
“谷裕是电脑奇才,他一学期的时间就精通了三种计算机语言,他编一些复杂的程序就象喝白开水那么容易,在学习之余他帮一些单位开发软件,得到的报酬挺高的,现在他接了好多活儿,边打工边完成学业,成天忙得不可开交,就那样还能拿奖学金,第一个学期结束后我就没给他寄过钱了,没想到他还给老家办了这么一件大好事!”我眉飞色舞地谈起了谷裕的精彩事迹,何仲伟兄妹俩听了也啧啧称奇。
祥叔说:“你为了能让谷裕上名牌大学,放弃了自己的学业,给他提供了一个培养能力的环境和展示才华的空间,现在看来你这样的放弃是值得的。要是你不去打工,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吧,我完全可以把你要到县公安局来和我并肩作战,你天生是块当警察的好料子,干别的都可惜了,不过生活就是生活,没有那么多假设。好了,都上车吧。”
车到了我家门口,眼前的景象又让我大吃一惊,我们家以前低矮破旧的老房子已不见了踪迹,在原来的地盘上建起了一幢两层高的漂亮小楼,小楼周围配植了花园鱼池,整个布局设计得非常科学,大处和细微之处都匠心独运。在一个小村庄里这样的建筑显得气势不凡,派头十足。之前谷裕给我说他出钱把老家的房子翻新了一下,原来竟是这样翻新的!
听到车的动静,父母和姐姐都从屋里走了出来。我们下车后,何仲萍象对待重伤病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搀着我向前走,她知道我的伤势已无大碍,这样做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我的家人把我和她当成情侣。我没办法,只好在何仲萍的“搀扶”下走到了父母面前,激动地和他们打招呼。
没想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缠着纱布的左手上,母亲上前来轻轻抓住我的左手,还没说话,眼泪就流出来了,老人家毫不控制她的情绪,边哭边问:“丰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在常定我都用白布把手吊在胸前,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下车后连白布都没用,只用一块纱布护住伤口,我万万没想到一快小小的纱布让老娘担心成那模样,早知如此,我连纱布也不缠了。
我笑嘻嘻地说:“妈,我一点事都没有!就是不小心擦破了皮。来客人了,都是我的朋友。”母亲转忧为喜,脸上挂着眼泪带着笑容跟客人打招呼。我把何仲伟兄妹二人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大家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屋里的陈设也颇具档次,丝毫不逊色于县城里的有钱人家,这样的居住条件让何仲伟兄妹二人惊叹不已,何仲伟感慨地说:“这变化真是吓人啦,一年多以前,你小子去广东时穷得连车费都没有,现在豪华别墅都有了,真是一年河东,一年河西呀!”
何仲萍说:“那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怎么给人家说成一年了,还是大专生,连这常识都不知道!”
看见何仲萍说得那么认真,谷勤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对何仲萍说:“你哥哥那叫灵活应用,这样说才显得出他有水平呢。”
何仲伟一听谷勤在夸他,顿时兴奋起来了,他把兴奋劲都往何仲萍身上撒:“就是嘛,你看谷老师多理解人,你要好好跟她学一下,自己没文化还怪我水平低,从县城跑农村丢人来了!”
何仲萍气得杏眼圆瞪,小孩子似的娇喝道:“你就知道欺负我。谷丰,你跟死人一样,我现在是一比二,你就不知道帮帮我吗!”何仲萍边说边跺脚,大家都被她那神态逗乐了。
我们围着火炉坐了下来,没完没了地聊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过了一会,谷勤和母亲做饭去了,在家里从来不下厨的何仲伟居然跑去打下手,何仲萍也跟着进去帮忙。
祥叔对我说:“我看你们两家还真是有点缘分,仲伟喜欢谷勤,仲萍喜欢你,要是都能走到一起去,这关系就有意思了。我看你还是现实一些,凭他们家在常定的背景,你跟仲萍好上后在县城找份工作没问题。祥叔不是势利的人,不是想让你攀高枝往上爬,我只是想看到一种皆大欢喜的结局,我不希望你长期在外面漂泊。你父母也希望自己的亲儿子能留在身边,谷裕肯定回不来了,养老送终的责任就指望你了。”我只是笑了笑,然后把话题转移开了。祥叔在我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回自己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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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黑牛村,知道的人都跑到我家里来看望我,我们家的凳子不够坐,好多人只能站在客厅里,每个人进屋后都要说几句感激我出钱修路的话。我谦虚地跟他们客套着,不停地掏出香烟一圈接一圈的发。几分钟后屋子里就象遭遇了能见度很低的大雾天气,何仲萍打开厨房门准备出来,结果马上就被浓浓的烟雾逼了回去。
村民们用他们淳朴的方式表达完内心诚挚的谢意后,就陆续散去了。可走了一拨后又来一拨,我只好不断地重复着招呼的程序,在两小时内就把一条香烟发得一根不剩。
乡亲们全都走光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所有的门窗,让客厅通风换气。母亲告诉我可以开饭了,让我去把祥叔叫下来。祥叔家距离我家大约五百米,位置在我家屋后的土坡上。我操小跑来到祥叔家屋外,听见里面传出一阵争吵的声音,农村房屋的隔音效果很差,争吵的内容我听得很清楚,先是祥婶在边哭边抱怨:“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你在家里过夜的日子我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我这半辈子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呀!你在县城分的房子那么宽敞,可你总东拉西扯的找借口不让我们去住,我抽时间去县城看你,你都要和我分开床睡,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李德祥,我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呀?”
“那不是因为我工作太忙吗,家里的用度支出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每个月的工资我都是如数的交到你手里,就这样你还觉得委屈的话,那我们离婚吧!”
“你把我的青春都耽误了还要跟我离婚,你还是不是人啦,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祥婶说完后又号哭起来。
我推门走了进去,祥婶号哭的惯性太大,无法立即停止下来。祥叔有些尴尬地看着我笑了笑,我对他说:“祥叔,我妈她们把饭做好了,都在等你呢。”
“好,走走走!”祥叔显得迫不及待。我准备邀请祥婶一起下去,祥叔看出了我的意图,赶忙把我推出了门外,留下祥婶在屋里越哭越大声。
在路上我笑着对祥叔说:“婶子的长相在咱们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当初你退伍回来追人家那疯狂劲头整个卧牛乡都知道,现在你步步高升,该不会是想做陈世美第二吧!”
“你小子懂什么呀,我心里正烦着呢,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等你以后成家了就知道了。你刚才说陈世美,陈世美怎么了,世人只知道他负心薄幸,但没人会涉身处境的想一想他的苦衷,你知道他的难处吗?他也是身不由己呀!”
祥叔可能是第一个为陈世美鸣不平的人,这样的观点让我觉得有点滑稽,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只好嬉皮笑脸地对他说:“看来祥叔还真打算做陈世美了,在我印象中我们黑牛村还没谁离过婚呢,你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过说心里话,我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你别多事了,大人的事你不懂,吵吵嚷嚷,哭哭闹闹那都是很正常的,生活其实就这样子!”祥叔总拿“大人”的那一套来堵我的嘴,跟我倚老卖老,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和祥叔进屋后,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何仲萍象在自己家里一样,热情地招呼大家入座,主动给大家盛饭,故意坐在我旁边不停地给我夹菜,把她温柔贤淑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谷勤和何仲伟边吃边聊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谈得很投缘。照这样下去何仲伟这家伙很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姐夫,我心里在想。
吃完饭后,他们三人都要赶回县城,谷勤也顺便搭祥叔的车回学校。何仲萍说她过几天来再看我,何仲伟也乘机说他要陪仲萍一起来。祥叔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们,等我们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才驾车将他们带走,家里顿时静了下来。
在我打工的这段时间里,谷裕给家里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父母住进新楼之后还跟以前一样闲不住,种了点地,养了些牲畜,不过现在缺了生活的压力,他们干农活的目的从以前的维持生计变成了锻炼身体和消磨时光。现在二老的身体状况都非常让人满意,尤其是父亲,上次的中风几乎没给他留下任何后遗症,闲着的时候他还经常到山里去挖草药。
晚上,一家三口围坐在火炉旁边,母亲很仔细地询问我在外面每一个阶段的生活情况,我就把我去广东的经历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听完后母亲不敢相信我说的是事实,因为之前谷裕对他们说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广东去了,在他们印象中我已经端了半年的铁饭碗,没想到我现在还是一个打工仔!
乡亲门都知道谷家出了三个大学生,咱家的名声在卧牛乡和邻近的乡镇都传遍了,这让父母倍感自豪,农村人都很要面子,如果让乡亲门知道了谷家的老二在外面“下苦力”,父母亲担心自己的脸面不知道该往哪儿搁。父亲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遗憾地说:“哎,本来指望你们姐弟三个都能有份正式的工作,没想出了一个不争气的!”
父亲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让母亲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你说谁不争气了,他在大学里象老黄牛一样边读书边打工,把这么穷的一个家拖着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为了让谷裕上个象样点的大学,他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你以为他想去打工吗?家里有钱的话他用得着去打工吗?这还叫不争气!谷满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母亲气呼呼地瞪着父亲,眼泪顺着她的面庞哗哗地流了出来。
我从来都没看到过母亲象今天这么凶,以前她在父亲面前都是千依百顺,今天她的态度让父亲和我都颇感意外。
父亲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得体,被母亲指责后更加为自己的辞不达意深感懊恼,他愧疚地对我说:“谷丰,我刚才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说……说……哎,我不是说……”父亲本来就不太会说话,越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却越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我很理解父亲的想法,对他的话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看他说得那么费劲,我反倒有几分同情他。母亲哭着对说:“丰儿,是我们这个家拖累了你,我们都对不起你,你为了我们把你自己的前途都耽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