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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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块去的香港吗?”李馨好不诧异,
辛笛暗暗叫苦,可知道妈妈在某些事上简直明察秋毫之末,也不好瞪戴维凡以示警告,好在戴维凡并不打算惹急她,回答得中规中矩:“我做广告业务的,也去看服装展,和小笛在香港碰上了。”
“不会是在香港认识的吧。”
戴维凡老老实实地说:“阿姨,我跟小笛是美院校友,认识快十年了。”
李馨本来怕女儿为敷衍她随意拉个路人甲来吃饭,这会不免对戴维凡多了点兴致,闲闲问起他的工作情况,他自然是有问必答,态度十分认真。
辛开明则和路非闲谈着。路非的父亲在几年前已经调去南方省份任职,辛开明关切地问着老领导和家人的情况,路非一一回答。随后谈到昊天的开发项目,辛开明目前在市经委做一把手,自然关心本市大项目的运作情况,路非大致介绍着项目的进展,同时特意谈到辛辰住的房子这次也在拆迁之列。辛开明点点头:“回头我问一下小辰有什么打算,这孩子,怎么还没到?”
正说着,辛辰推门走了进来,一边和身边一个看上去40岁不到的男人说笑着。戴维凡打量他以后,不得不承认,辛笛拿他和自己比,倒真没辱没的意思。
辛开宇看上去出人意料的年轻,完全不似一个25岁女儿的父亲。他举止潇洒,长相确实当得起斯文俊秀四字。辛辰和他长得十分相似,这样的相貌让女儿的美丽中带着点英气,而对一个男人来说本来过于标致,只是再加上一点岁月痕迹,竟然颇有成熟韵味。他跟哥嫂打招呼,看到站起身来的路非,却微微一怔,他们以前曾经见过面,自然都有印象,相互点了点头。
辛笛向来与辛开宇十分亲近,赶忙请小叔叔坐自己身边,含糊地介绍了戴维凡,他看着如此年轻,戴维凡实在老不起脸叫他叔叔,只起身与他握手致意。
“怎么还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辛开明不客气地对弟弟说。
辛开宇并不在意大哥几十年如一日开口就带点训斥意味的讲话语气,只说:“临时有事。”然后转向辛笛,“笛子,这件衣服很漂亮。”
辛笛大笑,她妈妈刚跟她嘀咕了她自制的涂鸦T恤实在有点不像样子:“小叔叔,你一点都不会老,一定要教下我爸爸保养之道。”
“你爸爸是天生操心的命,没办法。”辛开宇轻松地说。
服务员开始上菜,辛开明问辛辰拆迁后的打算。别人辛辰都能敷衍,可是对着大伯她只能认真作答:“眼下房价太高,我暂时不想买房,也许租个房住吧。”
辛开宇笑道:“也可以去昆明我那边住一阵再说。”他几年前去西南做生意,已经在那边买房了。
辛开明大摇其头:“小辰去你那玩可以,不能跟你一样满世界乱转。女孩子总要结婚的,不买房子也行,拿到拆迁款好好规划一下投资,别乱花了。也不用租房,可以搬去和小笛住,正好做个伴。”
李馨皱眉,她本能地不喜欢这主意,可是此时当然不说什么。辛笛并不介意和堂妹同住,不过她只见辛辰飞快地对自己挤下眼睛,显然是示意让她放心,不会住过来,不禁好笑,也对她眨眨眼。
菜陆续上来,辛辰今天显得胃口颇好,全没上次和路非一块吃饭的恹恹之态。路非替她盛汤:“你喜欢喝竹荪汤的,刚好这家有。”
辛辰轻声说“谢谢”。当然,他知道她的口味,他们以前不止吃过一次饭,除了在辛辰家里、楼下那个路非强烈怀疑其卫生状况的小餐馆里,路非还带她去过市内有名的大餐馆,却发现她居然对好餐馆的熟悉程度远超过了他,点起菜来都不用看菜单,吃饭时坐姿腰背笔直,样子斯文,自然全是辛开宇有钱又有闲时培养出来的。
她低头喝汤,李馨看路非那般关注的眼神,暗自叹气,知道女儿和他大概是完全没可能了,同时看戴维凡正将辛笛爱吃的菜转到她面前,而辛笛顾着和辛开宇讲话,毫不理会。她想这个男人除了看着实在英俊得太不寻常,表现还算可以,就不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转的什么念头。
辛开明、李馨夫妇都并不爱说话,路非更是沉默,辛笛和辛开宇却聊得很开心。被冷落在一边的戴维凡有点没话找话地说:“辛辰,这家店的LOGO好象是你设计的吧。”
辛辰点点头,这个LOGO还是两年多前戴维凡帮她接的第一个比较大的单子。她要价不高,出来的设计干净漂亮,餐馆老板十分满意,此后算在这行内慢慢做出了口碑。她指一下旁边那本装帧漂亮的厚厚菜单:“他们今年做的这份菜单上的图片也是我修的,老板迷上了摄影,设备上得很厉害,可技术太滥,又非要用自己拍的,只能靠后期处理。”
李馨见戴维凡居然跟辛辰也认识,暗暗警惕。好在辛辰再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大吃。
“路非,得在这边待到项目结束吧。”李馨问。
路非踌躇一下:“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也打算长驻这边了。”
辛开明略微诧异,他知道昊天集团这个项目和路非所在公司的合作情况,一般风投公司的资金会分批注入,也会有人参与项目的实施,但不会全程跟进,而且那家风投公司不大可能在本地专门设立分支机构。
路非的父亲路景中是他的老领导,他担任路景中的秘书长达五年,相互之间感情颇深,路家的家事他自然关心。眼下路景中在南方某省担任地方大员,女儿路是嫁给了昊天集团总经理苏杰,路非回国后在风投公司也发展顺利,路景中一向对此表示满意。此时路非的说法却隐约包含着离开那家公司留在本地发展的意思,他记起妻子几年前在路非出国前对他说过、他当时深以为荒谬的话,再联想刚才路非对辛辰明显的关切,不禁沉吟。
26
“在干嘛,辰子?”
“山上徒步呢。”辛辰拿毛巾擦着汗。
“我爸不是说怕有泥石流不让你去吗?”
“不会,雨已经停了两天了,别跟大伯说,下午就回,很安全的。”
“真是搞不懂,这玩意也能上瘾吗?回来直接到我这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
辛辰收起手机,坐她身边的Bruce递给她水:“没事吧,合欢。”
辛辰摇头,今天是多云天气,山间空气新鲜,温度适宜,纵山的强度并不大,但路并不好走,有很大一片陡峭山坡基本没有路,荆棘丛生,全靠前面的男士挥开山刀开路,跟在后面还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会被利剌挂到。她经验丰富,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从西藏回来后就开始赶工完成手头的活,体力没有完全恢复,不免有点气促疲惫。他们已经步行了四个小时,这会正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席地坐着休息。
三年前Bruce就发现,辛辰徒步时几乎完全沉默,并不爱说话,现在显然还保持着这个习惯。他也并不介意,带点嘲笑地看着山坡下正摆姿势拍照的几个人:“真想不通,你会和他们混在一块。”
也难怪Bruce不屑,今天是常规路线,有几个人带了女朋友过来,完全跟不上进度,走不了多远就娇喘吁吁,而且酷爱拍照留念,整个队伍被迫拖慢了速度。另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是外企白领,刚开始参加户外活动,开一辆红色标致206,全套名牌户外行头,本来意态颇为矜持,今天看到Bruce后,出发时主动邀他同车,同时还委婉地说:“我的车太小,合欢还是坐其他车子吧。”
辛辰哪里理她那点小心思,只一笑,径自上了活动发起者的越野车。开始纵山后,整个队伍慢慢拉开了距离。先还与Bruce并行,时不时直接用英文跟他交谈的那位美女渐渐落到了后面,Bruce不免长吁了一口气。
辛辰笑了:“人是群体动物,都得相互容忍,看不上眼的可以选择忽视嘛。你经常泡我们那坛子,我以为你早该接受他们的作派了。”
“我泡那坛子的唯一理由是你好不好,不然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辛辰不接他的话:“反正你也知道,还有一路人更要命,一边纵山一边做游戏,今天狐狸抓兔子,明天索性扮大灰狼和小红帽,拿登山鞋喝酒,自命风流得让人吃不消。这一拨,”她扬一下下巴,“算不错了。”
“我还是坚持远距离徒步不能超过十个人,这样的短途穿越最多两三个人结伴就好。你没以前喜欢冒险了,合欢,不会是上次去秦岭留下阴影了吧。”
辛辰沉默一下,摇摇头:“既然都活了下来,我没有什么阴影,不然也不会再出行了。只是那一次后,我决定珍惜别人的生命,也珍惜自己的,去什么艰险的地方都不是问题,但一定要准备充分。”
“那就好,我不希望我们唯一的一次同行,成了你不愿意想起的回忆,记得吗?我们在那边,也这样坐着,一块走到第三天,你才跟我多说几句话。”
三年前,辛辰周末去大伯家吃饭,听辛笛讲路非给她打了电话,周一会回这个城市待几天,大伯大妈都很开心,而她只低头扒着饭,吃完后匆匆告辞回家,茫然坐了好一会,打开电脑登陆常去的一个户外论坛。
她当时完全没有目的,只是打算离开这个城市,随手点开的第一个帖子,就是有家西安的户外俱乐部征集驴友做秦岭太白山东西向重装徒步穿越,她没有看具体路线,马上跟帖报名了。
第二天,她给上班的单位处长打电话辞去工作,出去买好车票和要带的东西,晚上去了大伯家,说了辞职并准备马上去西安旅游,大妈沉下脸来,大伯恼火地说:“小辰,你才上不到一个月的班。”
“对不起,大伯。”辛辰可以完全无视大妈的不悦,可是对大伯,她总是愧疚的,不然不会接受这个工作安排,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
尽管从外地找工作回来,她就决定听大伯的话好好生活,可是这个班上得她无聊得只想逃开,而路非又要回到这个城市了,她刚下的决心瞬间崩溃,多了逃离的理由。
李馨不高兴地说:“小辰,你这份工作是你大伯托人才安排好的,又清闲、福利又好,多少名校毕业的学生想进去都被挡住了,怎么可以这样轻率?”
她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不做声,辛笛刚下班回来,打着圆场:“让辰子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吧。”
“可是你到底想做什么呢?该不会是跟男朋友一块去西安吧。”李馨不客气地推断。
辛辰大学里的确有个男友,是西北人,但毕业前几个月,她坚持独自去外地找工作,两人已经不欢而散分手,她没心情解释,而且知道一解释大概不免招来“女孩子要自重,这是你分手的第几个男朋友”这样的教训,只垂头不语。辛开明本来恼怒,可是看她沉默得反常,却心软了:“小辰,你也这么大了,不能光想着玩,总该定下心来好好工作。”
她只轻声说:“我任性这最后一回,大伯,我保证,回来后我会好好工作。”
然而那次任性险些让她和Bruce送了命。Bruce习惯冒险,只将那视为难得的人生体验,她却不那么看。
不远处有驴友喊他们出发,辛辰一跃而起,低头对Bruce笑了:“老沉浸在回忆里可不好。”
“可是你刚好就沉浸在回忆里。” Bruce的声音不紧不慢,“当然不是关于我的回忆。”
辛辰的身体一僵,随即苦笑了:“嗨,我们别谈这个了。”
她背上双肩包,提起登山杖出发了。Bruce只能摇头跟上,不确定刚才算不算太莽撞了。如同三年前一样,前面这个纤细的身影腰背笔直,徒步时不同于平时的步态懒散,步子迈得均匀而稳定。
纵山结束后,照例是找一处地方大家聚餐,但辛辰说还有事,车子回到城里就先下去自己去打车。Bruce本来也要走,但他是这个徒步论坛的名人之一,注册了三年时间,有时发在美国徒步的照片上来,今天突然现身,一下引起了不小轰动,大家坚决不放他,他只能对辛辰挥下手,跟着车队一块去吃饭。
吃到尽欢而散,Bruce回家,他父母在他15岁时离婚,他随后跟母亲和妹妹移民加拿大,但父亲仍留在国内做生意,在本地有房子。他开了门,却发现父亲陪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坐在客厅。
“乐清,介绍一下,这位是路非,现在和你小叔叔的公司正在合作项目,他有事想找你谈谈,已经等了你很长时间了。”
Bruce的中文名字是林乐清,家人当然习惯用这个名字叫他,他和路非握手,同时扬起眉毛:“你好,想必不是找我谈生意,对吗?”
路非笑了:“我叫你乐清,你不介意吧。方便的话,我们去楼下咖啡馆坐坐。”
林乐清家离本地晚报社不远,报社对面有家绿门咖啡馆,装修雅致,虽在这个相对僻静的路段,但生意一直不错,两人对坐,各叫了一杯咖啡。
“说起来,我们有点扯得比较远的亲戚关系,乐清,你的小表叔苏哲是我姐夫苏杰的弟弟,而且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三个月前,我陪苏哲去过你的宿舍。如果再说远一点,三年前在苏哲深圳举行的婚礼上,我们也应该见过。”
林乐清恍然笑道:“难怪前两天在酒吧碰到你就觉得面熟,对,那天我回宿舍,你正好出去。小叔叔说你和我是校友,也是那间学校毕业,想自己到学校走走。”
路非苦笑,他当时和苏哲去美国公司总部商谈风投基金参股昊天新项目的具体事项,办完公事后,苏哲说起要去探望几年没见的侄子,他三年前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Hass商科研究生院,刚好也想趁周末回去看看老朋友,于是两人买机票,一同由纽约飞到旧金山。
到了林乐清宿舍,他的室友说他马上回来,请他们稍等。路非却一眼看到墙壁上挂的众多照片中的两张。其中一张是在山顶,背后是霞光下的云海,景色壮美得难以形容,一个穿冲锋衣的女孩侧头凝神看着远方,头发被风吹得飞扬,显然是抓拍,她并没注意到镜头的存在;另一张背景是医院病房,旁边有竖立的输液架,一个男孩子和刚才那女孩靠在一起,他们都穿着蓝白两色条纹的病员服,显得苍白憔悴,却直视镜头,笑容十分开心。
路非大吃一惊,单独那张自然不必说,合影上的女孩子瘦得下巴尖削,头发剪得短短,可漆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左颊上一个酒窝隐现,正是几年没见的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