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今夜请将我遗忘-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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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因为在食肉动物太多的世界里,羊是最不安全的。
他为人倒很正直,只是和所有大人一样,在单位上受了气,就爱往孩子身上撒,加上那让孩子逆来顺受的过时思想,就让我更倒霉了。母亲呢?要知道老爸发火时,她也会遭殃。自然,他打过以后,也会很心痛很懊悔,这时他会给我讲通道理。但你想想,在因为打了90分比邻居的孩子低1分就挨训甚至挨打,因为没捞上了小官丢了他的面子所以回家要挨骂的情况下,我听得进这些道理吗?
晚上躺在床上我还在流泪,想干脆半夜3点钟从楼上跳下去得了,但半夜我没醒,所以这个解脱方案就没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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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我就和喜爱溜号,经常旷课的孩子们为伍了。并非我对自暴自弃情有独衷,可就让你选择挨打和逃学,你选哪样?打是亲,骂是爱不错。可让家长和孩子颠倒一下试试?逃学的起因只是作业或是不知哪儿出了点小毛病,老师们对挠痒这样的小错总是很认真,可对欺负、殴打、敲诈的小痞子们却没太多的办法。让你为这点小事请家长,你知道回去后就有顿“红烧肉”等着,除了跷课你有别的选择吗?
不过我只躲开班主任的课,别的老师讲时我照听不误。可不请家长你就不得安宁,在这种恶性循环下,我着实领教了度日如年的滋味。更气人的是,有人给老师打小报告,在我听课听得最入迷的时候,大煞风景的班主任突然会走近来,把你拉出去,让你请家长。
以前最让我陶醉的语文课,现在就像老虎一样让我害怕。因为班主任的目光只要觉察到我的存在,就会照例从嘴里吐出“请家长”三个字。他的课让我寒心,同时我也奇怪这家伙像变色龙吞吃昆虫那样总能捕捉到我。好在甘心抹杀良心替他卖命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同学无论男女,甚至连我们的班长--市长的儿子在内都支持我。幸亏他们给我通风报信,让我常常能在她到来之前跑掉。女生们更绝,特别是徐洁我替她承受冤屈的那位,经常班主任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溜出来,让我回去听课。为了保护我,班长马海斌还让大家发毒誓,谁向班主任再打小报告就是小狗,不得好死。这下我就安全多了,可以舒舒服服的学习了,可惜“地下工作者”的快乐时光没过多久,班主任找到了我家,我又挨了顿打,不过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听课了。
班上并非铁板一块,有班长保护我,可赵雪峰的好友时刻想帮他出气。值日生向磊就是这样的人,他成天两眼盯着我,只要我头动一下,他就会记下来,说我做小动作。又要写检讨了,这我倒不怕,班主任总会让你找家长签字,这也好办,让亲戚代签就行了。家访却屡屡让我露馅,我的屁股又青肿了。呆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溜号才能摆脱恐惧。横竖要挨打,索性领略一下外面的天地广大。
孩子总斗不过大人,躲在亲戚家的我总是很快被父亲找回。我每当此时,总后悔没躲在同学家里。在棍棒之下,我终于明白了不打人的陈建功父亲的好处。以前,我总觉得很少发火的陈伯伯没男人味,现在才知道他的可贵。母亲总是心软的,在我又被狠揍了一回后,她把我领到老师家里,褪下我的裤子,让她对我管松点得了。至今,我还记得班主任盯着我青肿的屁股说的那句话“打得好”。她也有儿女,两个孩子还比我们大一截,不知她为什么这么心狠,要是她的姑娘、儿子在学校也像我这样受老师训斥,回家后在挨揍,不知这个女人心里会做什么感想。怪不得纳粹会眼盯着犹太人遭虐杀,还有成就感,原来有些人的同情心早就被去除了。今天,见到老师会被解聘,还要竞争上岗,要进行综合考核我倍感欣慰,受到多重保护的孩子们终于不必再受那份洋罪了。
生命中最黯淡的时光终会过去,我的磨难也告一段落了。首先感谢职业也是老师的的邻居劝说父亲不要打我。最重要的是,那个班主任回她老家的乡下去任教了。原来受到优待的不只我一个,他们的父母可不比我爸,自己的儿子无缘无故挨了耳光,还会说孩子不对。他们马上跑到政府去告状,许多老师对她简单粗暴的大棒政策也看不惯,可她的背景很硬,开始居然动不了她。后来,很多家长写信,上访,终于搬动了这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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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来了,新班主任姓刘,他很喜欢我。他说我蛮有灵性,很合他的口味。他说让我们别把他当老师,把他看作朋友得了,起初我们还以为这是老一套。后来才发觉他对我们好的不得了,特别对我的态度,和那个威胁要开除我的女班主任完全不同。但有时,他兴致来了,也爱和我开开玩笑,他对全班同学都挺好,不过玩笑就只和我一个人开。
刘老师接手的第一次期中考试成绩公布的时候,孙老师病了,数学卷子由他来发。刚进来时他就说我们二班这回考得不错,却对我板了下脸。按他的规矩,卷子是从高到低发的,卷子他已经分好了。考卷分到各组,我们组91、92分的卷子都发光了,还没我的。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紧张起来,父母这段时间对我不错,放手按我自己的方式学习,分数考这么低怎么回去交差呀!
也真奇怪,我挺努力的,发挥的也不错,这么好的状况怎么连90分都过不了呢?我疑惑的向讲台上望去,他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向我眨了眨眼。
卷子终于下来了,原来是99分,他笑了,我也笑了。事后,刘老师找到我,和我促膝谈心:“听说你很有个性,这样挺好。不要随随便便就磨去了自己的棱角,这就不像孩子了。许多时候只有你一人是对的,好象这次发卷子,你就要相信自己的实力才能不怕。”我听不大懂,但老师对我寄以厚望,我就不妨装会银样长矛,点点头,谁知我肚里是蜡还是锡呢?
我又参加了数学兴趣小组,孙老师夸我解题有灵性,对我不爱反复做同类型题目的习惯仍颇有微词,说我基础功不扎实。的确,我不喜欢为了追求速度而和许多同学那样泡在题海里,尽管这很有效。凭着灵感我也捧回了几个奖项。然而,我真正的兴趣在于自然。
从小,我就读了许多关于自然方面的书,例如《十万个为什么》、《人与自然》、《趣味知识词典》等。父亲在这方面舍得投资,毫不夸张的说好多书在我们市我到手的是头一份。因为老爸出差时总不忘给我带几本书回来,这时候我们那儿的新华书店还没有进。想揭开宇宙和自然界的秘密,可能是个毛病,因为高考不考它。那时候,我就没有危机感,一上自然课我就特别兴奋,大概这都缘于很好的或是太好的知识熏陶。凭那点一知半解的知识,我老爱提些精灵古怪的问题,例如:“汽车由于污染是否会被淘汰,改由马来代步。”还爱和老师抬杠,比方说老师用天平演示一根木头和一斤铁同样重,我就说现在称的这两样东西,在真空中,哪怕是在月球上,也会是体积大的木头更重。上课时,我总喜欢打断老师的话,像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的乱说一气。并非我在有意买弄知识比同龄人渊博,只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十九章
好在教自然的谢老师并未因此生气,视我为捣乱分子,反而因此喜欢上了我。她不喜欢呆头呆脑的应声虫,就对我的乱问一气视作思路开阔的典型。当同学们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时,她反而帮我解围,说我说的也没错,这些东西我们长大后会学到的,班上的同学疑惑的点了点头。
此后,自然课上她的提问几乎由我完全包办。至于语文课,我更是活跃。现在我成了好学生了,上课回答问题时,不论我举不举手,同学们都会望着我。有时老师的问题刚出口,我就顺口接过来给上个精彩的回答。众人瞧我的目光,就像以前我们看刘小艳那样。有时我怀疑我的反应是不是太快了,像揣透了老师的心思似的。这时我会想自己不是瞎猫撞死耗子吧,要是那样,撞到口里的食儿可就太多了,老天爷对我真没的说。刘老师夸我思维敏捷,我感觉到的是,只要一有提问,大家都不举手了,都指望我。
虽然还没人说我拍马屁,但我觉得自己已经是半个官方典型了。在国家还没普遍开展素质教育的时候,我有幸撞了大运,碰上了几位了解我的好老师,可让好孩子享受的特权让我实在
有点不自在。公开课啦,各科竞赛啦,以前多次渴求而到不了手的机会,现在理所当然的要我参加。连制作的马马虎虎的叶子标本也被当作示范,还要我传授经验。不用再担心受罚了,连和我一起没带实验报告的学生托我的福得到了赦免。
受过苦的我,没和同学们产生隔阂,只是陡然当上受人尊敬的好学生真有点不适应,就像穷人突然变成阔佬,或探险队员从南北极直飞昆明那种怪怪的感觉始终在我身上作祟。我不至于唱“最近有点烦,有点烦,从默默无闻到有人喜欢……”那样矫情的歌,只是暗暗担心好运到哪一天会突然用尽。
第三十章
时光如梭,转眼间,我已是二十岁的青年了。大三的我开始为将来的工作而烦心了,回想起刚进校的生活仿佛还在昨天。刚跨进校门的我们意气风发,仿佛能将整个世界踏在脚下,一个月的军训让我们熟识。大家在吃够灰尘,过够军人瘾的同时,也渐渐熟悉,了解彼此的为人和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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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同排又同寝室的阿明有点怪怪的,他不爱说话,看相貌仿佛比我们大得多,但好奇的包打听健仔有次偷偷看了他的身份证后发觉他才十八岁。是什么让他养成了这样的性格?难道是家境关系?不像,因为阿明从不缺钱花。有几位好奇的人旁敲侧击,但阿明不是掉转头不搭理,就是转移话题,于是解决朋友们心中疑问的重担就落到了我身上。
人人都有部心酸史,偷窥别人的秘密是件缺德的事。我也非那种喜欢套人话取乐的家伙,但同住一寝室的朋友这样沉闷,看来决非纯粹是性格的关系。我就觉得大有解开他心结的必要了。何况,诸位同学中,阿明最看得起的就是我,在他有点麻烦的时候也肯托我帮个小忙,平时也愿意主动与我搭话。正当我为怎样让他谈谈心中苦闷的事发愁的时,他突然主动约我去“小香港”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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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他遇到我这样的知己(也许这是我自封的,反正自我感觉良好也不是件坏事)自然要开怀畅饮我俩在小餐厅越谈越投机,他终于把心中的苦闷全向我吐露了。“你说我笨不?”阿明问。“你挺深沉的,比我们强。”我说。
“你怎么也不说实话,讲真话吧!”你觉得我他太闷吧。“”有点。“”好,我就给你讲我怎么养成这性格的,有兴趣听不?“”什么话,快讲吧!“
阿明于是噼里啪啦,把他的身世都讲了。这话说起来真像部小说,还是校园派和浪漫派的综合物,可惜这是真的。那么生活对阿明讲就有点残酷了,尤其是让位少年经历那种事。
他讲:”我并不笨,只是我以前从没把脑筋用在学习上。“”看你又来了,谁说你笨了,就是谈学习勤奋也没有多少人比得上你。不比别的,就谈你钻研的那股劲。“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我实在受不了别人老是做自我批评,文革时代早过了,用自我批评来求谅解实在让人好笑。何况,他又没犯什么错。”我说的是以前,你小子别打断我的话好不。以前我们老师骂我是榆木脑瓜,其实我不是那种愚笨到不开窍的人。只是我对学习挺烦的,对那些没有的课本没兴趣。我祖祖辈辈都是渔民,打渔的人啊,你打过鱼吗?“”没有,只钓过。“”打渔的人遭罪啊!我阿爸在与海打几十年交道之后,就决心让我不受这苦了。他铁了心要培养个大学生。可我从小就喜欢闻海的味道,我喜欢看海的起伏,就像那时我讨厌书本里的公式、定理,真后悔当初没听我爸的话,要不我也不会成这样,你烦过读书没有?
“也烦过,尤其是初中画辅助线那会儿,当时我真搞不懂这玩艺儿。老师也没讲透,我还拍桌子骂几何假惺惺的呢?”
“你小子别插嘴行不,让我把话说完,”看来阿明这小子真是喝醉了,他那张红透透的脸盖过了往日的紫棠色。真有点后悔和他出来,要是他撒酒疯怎么办?我正在寻思呢,阿明讲话了:“我没喝醉,别以为我在讲醉话。对不起,一想起以前的事我就有点失控。”
“没事,”我一面回答,一面想万一他醉倒了,怎么把他弄回去。正在我想是否溜出去打个电话时,他又开腔了:“我干起活来真的很巧啊!不是我吹牛,我不是那号人。”有上次的经验我没开口,他又自顾自的将了起来。
“无心向学的我常挨老爸骂,他一见我干活就说”去,去看你的书去,小孩子家瞎搀和什么,把书读好,比啥都强“。我大伯就好多了,他也没什么文化,但从不像我爸那样把”打渔没出息“这类话挂在嘴边。有次我爸多年了两句,他还发火了。”阿明絮絮的说,我静静的听。
酒馆的老板和我挺熟,他朝我笑笑说:“没事吧?”我说:“没事!”老板就走开了,服务员小姐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大概她好奇两个男人哪有这么多话说。
“打渔丢你人了,你?当初不打渔你能活到今天?大伯熊阿爸时,我爸嘟囔了两下没敢还嘴。我趁机喊”出海打渔,凭劳动吃饭光荣。“大伯点点头,我爷爷死得早,是大伯凭那张破网把阿爸拉扯大的,他发的话我爸不敢不听。所以我才有机会摆脱无穷无尽的学习压力,快快活活的出海。”
“好事啊!”有上两次经验可我还是忍不住插了嘴,阿明这次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我知道真正的海上生涯并不轻松,我有个亲戚就是渔民。夏天,我到海边捉捉螃蟹,帮忙补补拖网,或者给大人打打下手很快活。可真要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