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亲临终时说过的话。
于是,她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当华雨用尽全身的气力将这个决定告诉华晴时,华晴却没说任何话。她只是冲华雨好看地一笑,说谢谢姐。然后就忙着收拾行装去了。也就在这时,华雨又意外地发现,华晴的手头竟然还偷偷存了一些钱。华雨是在华晴的行李中发现的,在她的行李中竟然有很多新买的文具和日用品。华晴先是向华雨解释,说这些东西都是同学和朋友送给她的,但华雨还是感觉不太对劲,因为有些东西,比如女孩子的一些特殊用品,别人是不会也不可能送的。但华雨并没有继续追问。她不想让华晴尴尬。
第十章 漆绘彩盒(1)
就在华晴临走时,突然又发生了一件更让华雨吃惊的事情。
那是一个中午,华雨去派出所为华晴办理了户口迁移手续回来,刚刚走进尖刀巷的巷口,就看到几个人正站在自己家的房前指指画画地说着什么。华雨觉得奇怪,就朝这几个人走过去。但还没等她开口,其中一个上些年纪的男人就回过头来问她,你是这房子的房主?
华雨说是,又问,你们有什么事?
那男人说,我们想问一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房子腾出来。
华雨一听更奇怪了,立刻问这男人,我们为什么要腾房子?
男人笑了,说,怎么,你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你还不知道?
华雨越发糊涂了,说我家的房子卖掉了,是什么时候卖掉的?
这时那男人就有些不耐烦了,说好了好了,你去问一问你家里的人吧,总之这房子既然已经卖了,就还是尽快腾出来,我们还等着装修,要赶在秋天之前在这里开一个早点铺呢。
男人这样说罢,就和几个人走了。
华雨呆呆地愣了一阵,才突然想起回家去看一看父亲当初留下的房契。但她翻遍所有的地方,却都没有找到。
也就在这时,华晴回来了。
华雨立刻问她,你把房契拿走了吗?
华晴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是。
华雨问,你……拿房契干什么?
华晴的脸上这时已恢复自然,说既然你这样问,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
当时华雨看着华晴,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强忍着问,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华晴不以为然地说,我这样做怎么了?
华雨说,这样大的事,你总应该跟我商量一下。
如果跟你商量了,你还会让我卖吗?
可是,可是……
华雨说了两个可是,竟一时语塞了。
她沉了一下,又问,你卖了多少钱?
这你不用管。
华晴说着,就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华雨跟在她的身后说,你把房子擅自卖掉了,难道卖多少钱我还不能问一问吗?
华晴回过头,看着她说,这间破房子能值几个钱,你的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可是,华雨说,这不是值不值几个钱的事。
那你究竟想问什么?
你卖掉这房子,让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华雨看看华晴,简直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她说,我是说,你让我以后住在哪里?
可如果不卖这房子,又让我怎么去大学报到呢?
难道你上大学,就一定要卖房子吗?
就算卖了这房子,我下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呢!
华雨立刻不说话了。她这才意识到,华晴的话确实有道理,她上大学要四年时间,而四年就是八个学期,每学期都要花很多钱的。她想,华晴如果不卖房子,又让她怎么办呢?
这时华晴就拿出一张纸条,抖了抖递给华雨说,我明白你这样问我的意思,从法律上讲,咱们两人都是遗产的第一合法继承人,享有同等的权利,所以我卖这房子确实应该先跟你商量一下,可是我现在也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做,这里有一张欠条,房子一共卖了一万六千八百元,你应得的那八千四百元就算是我借你的,等以后我有了能力,会连本带息一起还你的。
华雨看着华晴手里的这张欠条,眼泪立刻流出来,她说,华晴,虽然你去上大学是读法律,但现在也不要跟我用这种腔调说话,你如果确实需要这笔钱,我就是住到大街上去也没有关系,至于属于我的这八千多块钱我更不会要,你可以都拿去用,我只是说,你不应该不告诉我。
华晴看一眼华雨,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华雨沉了一下,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彩绘漆盒。这是一只圆形的漆盒,有一只茶盘那样大,漆是黑红两色,上面绘着沉实厚重的图案,虽然看得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但仍很透亮,给人一种高贵华丽的感觉。华雨说,这件东西……是你的,你也带上吧。
第十章 漆绘彩盒(2)
华雨在说“是你的”这三个字时,故意加重了一些语气。这个彩绘漆盒当初是裹在华晴的那条小花布棉被里的,当然,父亲在世时从没对她说过此事,这还是后来陈伯帮她整理父亲的遗物时才说出来的。华雨吃不准华晴这时是否已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没有说得太详细。
这时,她又叮嘱了一句,说这件东西,你可不要再轻易卖掉了。
华晴接过这个漆盒看了看,突然抬起头问,这东西……是哪来的?
华雨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说,带上吧,它现在是你的了。
这也是……爸爸当年留下的吗?
我……不太清楚。
你既然不清楚,为什么给我?
怎么,你不想要吗?
你刚才说,不要轻易卖掉?
对,不要再轻易卖掉它。
这样说,你是知道它的价值了?
华雨看看华晴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华晴的嘴动了动,不知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
第十一章 难忘的雨夜
华雨这几年已经养成一个习惯,不愿再去想从前的事情。
当然,每一个人都有从前,而从前又并非都是令人愉快的。华雨忘记从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记忆有一种奇特的功能,它就像是一个过滤器,可以将不愉快的东西都滤掉,而记住的则往往只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可是华雨觉得,记忆的功能其实还远不止这些,它也可以把不美好的东西变成美好的。或许也正因如此,人们才都喜欢回忆过去。但是,华雨却不愿再想过去。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了,既然过去了也就不再有意义。一个人如果总去想没有意义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益处的。可是如果换一个角度讲,过去的事情尽管已经过去,但它毕竟发生过,就是不想也很难在记忆中抹掉。比如华晴临去大学报到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不仅是华晴新生活的开始,也是华雨后来生活的开始。
所以,她对这个夜晚也就更不会忘记。
华雨清楚记得,那个晚上下起了大雨。北方的雨来得很急,也很猛,雨点打在窗子的玻璃上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吃过晚饭的时候,陈伯冒雨来到华雨的家里。这时华雨的家里稍能值几个钱的东西都已经卖掉了,除去几块睡觉的床板,屋里四壁皆空,说话都带着嗡嗡的回响。华雨正在帮华晴往一只新买的行李箱里装衣服。这只行李箱是暗红色的,很大,在下面的箱脚还有两只很好看的尼龙轮子。陈伯看了看这只行李箱,又朝旁边一些新买的用具看了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回过头去问华晴,听说,你把这房子卖掉了?
华晴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坦然地点点头。
她说是,卖掉了。
陈伯问,谁让你卖掉的?
华晴有些奇怪,看看陈伯,没有说话。
陈伯又说,我在问你,为什么要卖这房子?
华晴说,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呢?
你当然要告诉我!
陈伯的声音突然一下大起来。
这是我家的事,我可以不告诉你。
你……?!
陈伯一下被华晴的这句话噎住了。
但他立刻又说,就算是你家的事,我也要管!
华晴淡淡一笑,问,凭什么?
就凭你父亲临终前说过的话!
我父亲,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照顾你们!
可是照顾,不等于横加干涉。
你如果干了侵害别人利益的事,我就要干涉!
我没有侵害别人的利益,我这样做是合法的。
就算你合法,可是合理吗?
为什么不合理?
你为了自己上大学就把房子卖掉,让华雨去哪里住?
难道就为了让她有住的地方,我就不去上大学了吗?
这时陈伯就走到华晴的跟前,瞪着她说,小晴啊,人可不能不讲良心啊,你是怎么上的大学,是你姐姐华雨牺牲自己上大学的机会才让你去的,你现在却连她住的地方都给卖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办,真的住到大街上去吗?陈伯这样说着又用力摇摇头,我真不敢相信,你父亲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华晴的眼睛也突然瞪大起来,她说,陈伯,你这样说是在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
这时华雨终于忍不住了,她在旁边叫了一声,华晴!
华晴立刻回过头来对她说,你不要这样冲我吼!
华雨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陈伯说话!
我这样说话怎么了,我知道你们是串通一气的!
华晴这样说着,看看华雨,又看了看陈伯,突然一转身就跑到外面漆黑的雨里去了。
第十一章 月台的最后一瞬
华晴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走的。华雨也拎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和她一起离开了尖刀巷的那间平房。华雨先到火车站去送华晴。华晴在要上火车的最后一瞬,突然转过头来向站在月台上的华雨叫了一声,姐。当时华雨听了心里一热,眼泪险些掉下来。她刚要再叮嘱华晴几句,让她注意身体,学习不要太累。华晴却看了一下手表又说,姐……我现在的压力……很大。
华雨问,你有什么压力?
华晴沉了一下才说,我已经算过了,我身上的钱去学校办过报到手续,再交了这学期的学费,就是再省吃俭用也只够几个月的生活费。华晴这样说着眼圈就红起来,她用眼角看一眼华雨,又说,可是以后怎么办呢?我……我真的不知道……等花完这些钱以后……拿什么吃饭……
华雨立刻拍拍她的肩膀,说没关系,有姐呢。
华晴立刻问,怎么,你……有办法吗?
华雨用力点点头,说放心吧,姐会给你寄钱的。
华雨又说,你只要好好学习,钱的事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火车沉闷地叫了一声就缓缓开动了。华雨看着车窗里的华晴渐渐远去,心里在想,自己曾在父亲临终时答应过他,要照顾好妹妹。现在,是自己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第十二章 梦之初
这些年来,当华雨疲惫不堪或心情灰暗时曾反复在心里问过自己,高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考取一所名牌的医科大学就更难,或许对于有的高考生来说会难得难以想象,可是现在,自己却为了华晴放弃这样一个上大学的机会,而更重要的是,这也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将来当医生的理想,同时还要背负一个沉重的包袱,为了供养华晴上大学去拼命打工,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顾一切地去挣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底值不值得?她每一次这样在心里问自己,最后的答案却都是一样的,她只是感到有些遗憾,甚至觉得这将会成为自己一生都无法弥补的憾事,却并不后悔。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华雨看着华晴乘坐的列车渐渐远去,就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买了一张车票,也登上了一列南下的火车。这点钱还是临行前陈伯偷偷塞给她的。陈伯将华雨叫到自己家里,掏出一团钞票塞到华雨的手里,然后重重叹息一声说,拿着吧孩子,都拿着吧,陈伯没本事,不能帮你太多,只有这些了,不过千万要记住,以后在外面遇到为难手窄的时候一定要跟陈伯说,陈伯只要有这辆三轮车,多多少少总还能帮你。陈伯似乎说不下去了,将脸别转去。华雨本不想要陈伯的钱。她知道陈伯的生活也很难,而且这些钱挣来得很不容易。随着运输工具的快速发展,货运卡车已很普及,陈伯的三轮车生意也就越来越难做。但陈伯却坚持让华雨拿着这些钱。陈伯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手里没钱怎么行。华雨此时也的确几乎身无分文,家里所有的钱都让华晴带走了,她真不知自己今后该怎样生活。
于是,她接过陈伯的钱时,在心里想,她总有一天要将这些钱还给陈伯的。
华雨乘坐的是一列开往广东方向的快车。她要先到广州,然后再乘一段长途汽车。她事先在心里认真地计算过,快车的车票虽然贵一些,但不用在火车上吃饭,而且尽快到达目的地,也可以早一点找到工作,这样算起来反而比在慢车上耗几天更节省一些。华雨决定来广东的这个沿海城市并不是盲目的。她从上学时就知道东莞这个地方,这一次也查看过一些相关资料。她觉得这个城市应该适合自己,它虽然不太大,但发展很快,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各种制作业很发达。
所以她想,来这里找工作应该更容易一些。
华雨刚来这个城市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她从小在北方长大,已经习惯了冬冷夏热四季分明的气候,也习惯了北方的风沙和干燥,尤其是她生活的那个城市,各种大大小小的企业栉比鳞次,空气中总飘浮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但这里却不同,阳光很明媚,清新的空气就像透明的一样。华雨第一次知道,原来太阳竟然还可以这样亮。她来之前曾经听人说过,这里的夏天燠热难挨,尤其是七八九三个月,走在街上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走在火里一样。但华雨来到之后才发现,她对这种炎热还是可以适应的。而更让华雨感到新奇的还是这个城市的建筑。她发现,这里建筑的外沿大都是玻璃幕墙,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而且被明亮的阳光一照,又映在蓝天的背景下,一眼望去非常的好看。
华雨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的灰暗和阴霾就被一扫而光了。
她感到一种兴奋。她想,自己新的生活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第十二章 遇仙桥
华雨先是来到一个叫遇仙桥的镇子。这个城市的行政区划很特殊。由于当初只是一个沿海的县级小城,因为经济发展迅猛才很快被升为地区级城市,如此一来在行政区属上也就仍还保留着一些县级市的痕迹,比如它的外围辖属没有县,只是镇。但这些镇子的规模和在市里所占的经济地位却远不是内地普通乡镇的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