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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第17部分

小说: 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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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房里来回地踱了一会儿,便走开不见了。家里的人都失神落魄的,没有一个人同那两个孩子说话。她们彼此也不交谈,只是无目的地从这屋走到那屋,在路上遇到时,便彼此望一下那满是泪痕的脸。她们知道了自己一直是被欺骗着的,她们知道了人们是多么卑污。她们一点也不爱她们的父母了,她们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整个的人生重负压在她们幼小脆弱的肩上,她们那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已经逝去了,前面在等待着她们的是不可知的恐怖。虽然那发生的事情的真正意义,是超出她们领会力之外的,但她们仍在和它的可能性作着决斗。她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似乎更加团结。但那也是一种默默无言的互相亲近,因为她们的心灵之门已经关闭了——也许要一直关闭好几年。她们向周围所有的人宣战。—天之内,她们长成大人了。
很晚的时候,只剩了她们俩在自己的房里,这时儿童的恐惧才在她们心里觉醒,那对于死人的害怕和一切可怕事情的恐怖。天气非常寒冷,因为全家都骚动不安,汽灯也忘了开,她们两个便爬到一张床上,紧紧地靠在一起寻找身心的温暖。她们仍然说不出心里的忧烦。最后,妹妹因不胜重压的悲哀,终于在眼泪的奔流中找到了发泄;姐姐也在那里痉挛似地啜泣着。就这样,她们在彼此的手臂上痛哭着,但她们已不是在单纯悲悼失去了曼恩小姐,或疏远了父母,她们是为了今天初次望见一点真相的未来世界而感到惊悸。这未来的世界,她们不久就要走进,而却不知将会有什么遭遇落到她们身上。她们想到那将来长大后要过的生活,那像是一座布满可怕事物却必须穿过的树林一般的生活,感到了畏惧。渐渐地,这种被欺骗的意识模糊了,她们哭得不那么厉害了,隔一阵子才抽咽一声,最后,终于发出有着和平韵律的呼吸。
她们睡着了。


FO4 埃丽卡·埃瓦尔德之恋

埃丽卡·埃瓦尔德之恋(1)

怀着诚挚的友情献给
卡米尔·霍夫曼
……然而,这是所有年轻姑娘,所有那些温顺的饱受苦难的女子的故事。她们从来不说自己在受苦。女人生来就是经受苦难的。这的确是她们的命运。她们早早体验到这样的命运。因此她们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她们还总是说,如果说痛苦已经来临,那么,痛苦也就从未有过……
巴尔贝·多雷维尔①
埃丽卡·埃瓦尔德慢慢走了进来,因为来晚了而小心地迈着脚步。父亲和姐姐都已经坐下来在用晚餐了,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都抬起头来看了一下,草草对她点了点头。接着盘子和刀叉的声音又响彻了灯光昏暗的饭厅。他们很少交谈。只是偶尔有人说一句话,就像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在空中毫无着落地飞舞,随后便无力地沉落到地上。他们都很寡言少语。姐姐长得不引人注目,有些难看。多年来她说的话总是无人理睬或受人嘲笑,这种经历赋予她一种老处女般迟钝的听天由命的态度,每天微笑地看着时间离去。长年单调的办公室工作使得父亲和世界有了隔阂,特别是自从妻子死后,他更是情绪恶劣,深陷固执的沉默寡言之中。老年人常常喜欢用沉默来掩饰自己身上的病痛。
①巴尔贝·多雷维尔(1808…1889)法国作家和评论家,有“文学高级警官”之称。
在这样单调无聊的夜晚,埃丽卡多半也是沉默不语。她感觉到,这几个小时的灰色情绪,像风雨欲来时密布的乌云,是无法抗争的。再说她也太疲倦了,没有精力去抗争。白天折磨人的工作每个小时都在追逐她,强迫她一刻不停地温顺地去忍受不谐和的音响、试探性的和弦以及非音乐的粗暴。她急需休息,以便在白天暴力下压抑枯死的各种感觉无言地流动起来。她乐于沉湎在这些醒着的梦境里,有种几乎是过度兴奋的羞怯,不允许她哪怕向他人暗示一点一滴她内心的恋爱体验,由于压抑着自己用话语宣泄,她的内心颤抖着,就像果树的树枝在熟透的果实的重压下摇摇晃晃一样。只有她苍白的嘴唇周围难以察觉的轻微抽动,泄露了她心中的斗争和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她不想由话语来表达,只是偶尔在紧闭的嘴唇周围进行强烈的颤动,就像是她突然啜泣那样。
晚餐很快就结束了。父亲站起来,简短地道了声晚安,就回到他的房间抽烟斗去了。在这家人家,天天如此,甚至最漫不经心的活动也石化成了一成不变的习惯。耶安奈特,她的姐姐,一如往常取来她的针线活,趁着灯光,由于近视向前弯着腰,不加思索地开始刺绣。
埃丽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慢慢脱下衣服。这天天色还早。平常她习惯于读书读到深夜,或者倚在窗边,沉浸在一种甜蜜的感觉中,从高处俯视沐浴在银色月光中的屋顶。她的思想中从来没有过朝一定目标努力的明确想法,只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一种喜爱,喜爱辉映在玻璃窗上闪烁的月光——在那些玻璃窗后面,隐藏着生活的奥秘。但是,她今天感觉到一种温柔的虚弱,一种愉快的沉重,渴望被柔软温暖的被子紧紧拥抱。这完全是一种对甜蜜的、幸福的梦的渴望,这睡意潜入她的四肢,如同使人慢慢冷却和麻醉的毒药。她振作一下精神,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脱下最后几件衣服,熄灭了灯。然后,过了一小会儿,她便在床上舒展开了身子……
白天的幸福回忆,像迅疾的皮影戏,再次在她身边蹦跳着又过了一遍。今天她到他那里去了……他们又共同排练了他们的音乐会,他拉小提琴,她弹钢琴伴奏。于是他就给她领奏肖邦①的无言叙事谣曲。然后他就对她讲了一些温柔甜蜜的情语,滔滔不绝的情语!
①肖邦(1810…1849),波兰钢琴家和作曲家。
画面变换得愈来愈快,把她带回到家中,返回到她的自身,然后又悄悄离去,走入了过往的时光,回到了她和他初次相识的那一天。画面又很快地越过了时间与事件的狭小范围,变得没有约束,愈来愈五彩缤纷。埃丽卡还听得见她姐姐到隔壁房间去睡觉了。她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奇特的念头,似乎他也曾邀请她去他家里。一种愉快的纵情的微笑无力地从她唇上掠过。然而她已经睡意朦胧了。不多几分钟以后,几分钟后,安稳的睡眠就把她送进了幸福的梦乡。
醒来时,她看到床上有一张风景明信片。上边寥寥数语,像是写给陌生人的,笔迹坚定有力。但是她把这两句话视为礼品和幸福,因为这是他写的话。这些微不足道和不引人注意的细节激起了她的大量猜想。因此她觉得这种爱情不仅应该如同一道柔和的光辉,照耀四周并使一切发出亮光,而且这种使人容光焕发的感情还应当深入事物的内部,从一切无生命和无灵魂的东西内部燃遍全身,从里向外发出微光。早从少年时代起,她那阴暗的恐惧感和矜持的孤独感就已经教会她,不把事物看做是冷淡的和无生命的,而要看作是默默无言地听她诉说的朋友,可以倾诉衷肠与柔情的朋友!书本和图画,风景和乐曲都对她说话。而她一直还保持着儿童的想像才能,能够在画出的形体和没有灵魂的事物中,看到欢快活跃和色彩缤纷的真实。在爱情来到她身边以前,她孤寂的节日和幸福就是这个样子。
因此,明信片上那几行黑色字体对于她也就成了一件大事。她读着那几句话,就像他平常同她说话那样,带着他的声调里那柔和并且富有音乐感的重音。她想赋予自己的名字以只有温情语言才讲得出的那种暗含甜美的吸引力。由于她的家人的缘故,这寥寥数语是以冷淡且几乎充满敬意的形式写的,但她竟谛听到了隐藏其间的清脆的爱情的弦外之音。她那么缓慢地梦幻般地拼读出那几行字,以至读后几乎忘了它写些什么。而明信片的内容并非无关紧要。他想告诉她,他们计划中的星期日郊游能否进行。还有几句不怎么重要的话,是关于他们早就谈过的音乐会里共同演奏的事。然后便是友好的问候和草体的签名。但是她把这几行翻来覆去地一直读,似乎从中听到了强烈而紧迫的感情。然而那不过是她自身感觉的回响罢了。
这场爱情来到埃丽卡·埃瓦尔德身边的时间还没有多久,它把第一道光辉送到了她苍凉冷漠的少女生活中。她的故事是安静和平凡的。
他们是在一次社交聚会中相识的。她在那里教钢琴课。但是她庄重大方的言谈举止赢得了全家的厚爱,从此以后她被这一家看做朋友了。而他应邀到这一家参加聚会的,并且是作为Piece de resistance①来的。尽管他很年轻,却已是很有名气的小提琴演奏家了。
①法文:一餐的主菜,此处意味聚会中最重要的节目。
事实证明,那天的情形使他们很容易互相理解。人们要求他演奏,于是她就得承担伴奏的任务。这简直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这时他首先注意到了她,因为她能很深刻地理解他的意图,并立即感觉到了她文雅而真挚的气质。他们的演奏激起暴风雨般的喝彩声,掌声未落的时候,他就向她提议一起交谈一会儿,她只是略微颔首,轻得无人觉察。就在一起交谈数语。
但是事与愿违。人们没有那么快就给予他们自由。他只能偷偷瞥一眼她那过于苗条柔软的身躯,接受她那深色眼睛传递的羞怯而又赞佩的致意。他们的谈活淹没在人们没完没了的老生常谈和客套话里。然后又来了一些新人,又进行了很多种娱乐活动,她差点忘了约定的事了。但是当所有的活动都已结束,她要离去的时候,他突然站到了她的身边,用他柔和而拘谨的声音问她,他是否可以送她回家。一时间她感到束手无策,然后才婉拒他的好意,但她说得那么笨拙,他的意愿终于轻易得以实现。
她住在市外郊区相当远的地方。在月光皎洁的冬夜,那是一段很长的路。有一段时间两个人默默无言。这并非由于笨拙,而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没有把握时的顾虑,惟恐用平庸乏味的话开始一次交谈。后来还是他先开口,谈他们一起演奏的那首乐曲,谈艺术。不过这只是个开头,只是一条通向她的心灵的路。因为他深知,所有把自己最后的珍宝如此慷慨地耗费在艺术中的人,把自己的全部感情都放在音乐之美上边的人,在生活中都是严肃的,性格内向的,因此都只对理解他们的人敞开心扉。她也真的运用她关于创作和演奏的观点对他谈了许多她隐秘的心理经历,她从来没有对人吐露过的心事以及某些她自己至今没有意识到的事。后来她自己也无法理解,当时她是怎么克服了她那种不变的,几乎是过分谨小慎微的矜持。就这样他与她后来更为接近,于是就成了她的朋友和知心人。因为在她的心目中,一个艺术家、创造者好比永远不出现在生活中、而只活在远方的伟人,超凡脱俗,不可企及。对这样的大行家、大好人是不该隐瞒什么的。迄今为止进人她的生活圈子的,只是一些纯朴的人,他们像学校里的作业一样可以被分析、被计算,对这些抱有偏见的保守的卫道者们,她觉得陌生,而且近乎畏惧。当时,那是一个寂静和晴朗的夜晚。在这样宁静的夜间,如果二人同行,没有人偷听,没有人干扰,只有房屋的浓重阴影压在他们的话上,于是他们没有回音的讲话声就在寂静中随风消散了,那么,他们就会互相充分信赖,就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那样。这时候,淹没在白昼的匆忙纷扰中未曾听见、晚间的寂静方使之轻轻跃动的思想在心灵深处苏醒;于是思想几乎不由自主地化为话语。
这次孤寂冬夜里的漫长行走,使得他们彼此靠近了。当他们伸出手来道别时,她那苍白冰凉的手指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留在他有力的手里,像被遗忘了似的。他们像老朋友一样分手了。
这年冬天,他们时常见面。起初是偶遇,随即变成约会。这个有意思的少女,她所有的特质和奇异之处都令他兴奋,他欣赏她的心灵高尚的含蓄,这心灵只对他一人敞开,如一个受惊的孩童,畏缩地卧在他的脚下。他爱她处处精细优稚,纯朴的情感力量。她的情感力量无心去迎合任何人,但是却要在陌生人眼前隐藏起来,以免纯正的欣赏热忱受到干扰。但是对于他在每个人身上都能觉察到的这种可爱、真挚、完整而且有吸引力的情感,他却觉得很陌生。早从少年时代他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起,他就作为艺术家受到要在精神恋爱中求得满足的女人的过分纵容和引诱。他对女子心态太少体验,对青年男子的心情也缺乏了解,因为中学生恋爱那种朦朦胧胧、无所欲求的甜蜜从来不曾悄然进人他早熟的生活。他极富激情,同时又自命不凡,总是怀着狂暴的渴望,追求最后的感官满足,然后在那里淌血。他有自知之明。他为了那些压倒他的种种弱点而看不起自己。他无力自卫,怀着厌恶,感受一切迅速的满足。这是因为激情和性感都彻底震撼着他的生命,就像震撼着他的艺术那样。他演奏的高超技能也植根于这种坚定和激昂的男子气慨。最后停止呼吸的音调差别,如同潜藏忧郁的轻微呼吸,都被他那坚强有力但却有吉普赛人风格的悦耳操琴弓法忽略了。他善于以扣人心弦的威力令人倾倒,在这威力后面总是隐匿着一种轻微的惊恐。
她对他的爱情也很胆怯和恭顺。她把他看做是她多年独身生活中含有某些真实成分的那些梦想人物的化身来爱的。她爱慕这位体现自己本性的艺术家,因为她怀有少女的信念,以为一个艺术家的生活方式也必是庄重尊严的。她有时以一种陌生的没有性感的目光凝视他,如同凝视一幅奇异的画,想从画中感觉到熟识的特征,她的倾诉像是说给一个告解座神甫听的。她没有想到生活,因为她从来不熟悉生活。她只是做了一场无根无据的梦一样经历过生活。因此对于未来,她也没有任何恐惧和任何渴望。她相信这没有性感的充满敬意的恋爱会继续发出温柔而幸福的鸣响,它会使她对她的艺术的美和真挚纯洁抱有信心。
有时候她感到惊讶的是,每逢她在他那里时,她根本没有说话的需要。他他或是拉琴,或是沉默。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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