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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第5部分

小说: 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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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在我心中波澜重生。我没有埋怨你,我向你发誓,我从来也没有对你生过气、发过火。即使我的身体因为巨痛而蜷缩成一团,即使在痛苦把我的灵魂撕裂的时刻,我也没有向上帝控告过你;那几个夜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从来没有责难过我对你的爱情。我从始致终都爱你,一直为你我相遇的那些时刻而欣喜万分。假如由于那些时刻我还得再去一次这样的地狱,并且事先知道我将受到怎样的折磨,我也不惜再受一次,我亲爱的,愿意再受一次、再受千百次!
我的孩子昨天死了你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俊美的小人儿、你的骨肉,你从来也没有在旁边走过时扫过他一眼,你连和他偶然匆匆相遇的机会也没有。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我就藏了起来,很长时间不和你见面;我对你的相思不像原来那样痛苦了,我对你的爱也不像原来那样热狂了,我觉得,自从上天把他赐给我以后,我不再像原来那样为我的爱情备受煎熬了。我不愿把自己一分为二,一半给你,一半给他,所以我把感情一股脑儿全部给了孩子,不再把心思倾注在你这个幸运儿身上,没有我你也能活得很自在,可是孩子需要我,我得抚养他,我可以吻他,把他搂在怀里。正是由于这个另外的你、这个真正属于我的你,我似乎已经摆脱了由于对你朝思暮想而神情恍惚的状态,摆脱了我的厄运只是在非常难得的情况下,我才会不禁再次想要低三下四地到你房前去。我只做了一件事:每逢你生日的时候,我总要给你送去一束白玫瑰,和当年我们恩爱的第一夜之后你送给我的那些花一模一样。在这十来年之间,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一次,这些鲜花是谁送来?也许你也回忆起你从前赠过这种玫瑰花的那个女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回答。我只是从暗地里把花递给你,一年一次,只为了唤醒你对那一时刻的回忆这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从来没有见过他,没有见过我们可怜的孩子现在我怨恨我自己,因为我不该不让你见他,因为你要是见了他,你会爱他的。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可怜的男孩,没有看过他微笑,没有见他轻轻地抬起眼睑,然后用他那聪明的黑眼睛你的眼睛!向我、向全世界投来一道明亮而欢快的光芒。啊,他是多么开朗、多么可爱呀:你的悠然自得的性格在他身上天真地重演着,你那跳跃而敏捷的想象力在他身上也得以再现:他可以一连几小时沉迷于他的小玩意儿里,就像你游戏人生一样,然后又扬起眉毛,一本正经地坐着看书。他变得越来越像你了;在他身上,你特有的那种既严肃认真又有戏谑的两重性格,也越发明显地发展起来。他越是像你,我就越爱他。他学习成绩很好,说起法文来像一只小喜鹊滔滔不绝,他的作业本是全班最干净的,他的相貌多么漂亮,身穿黑丝绒衣服或者白色的海员服时,显得那么的英俊。无论走到那儿,他总是最时髦、最标致的;每次我带着他在格拉多②的海滨散步,女人们都会停住脚步,抚摸他那金色的长发;在塞默林滑雪橇的时候,人们都朝他扭过头来欣赏他,对他称赞不已。他是这样的漂亮,这样的娇嫩,这样的惹人喜爱,去年他进了德莱瑟中学的寄宿学校③,穿上了制服,身佩短剑,看上去就像是十八世纪宫廷的王室侍童!可是现在,他除了身上的一件小衬衫之外,一无所有,可怜的孩子,他躺在那儿,嘴唇苍白,双手交叉合在一起。
也许你要问我,我怎么可能让孩子生活在富裕的环境里,并受到教育呢,怎么可能使他享受一种上流社会的光明、快乐的生活呢。我亲爱的,我是在黑暗中跟你说话,我已然没了廉耻之心了,我要把事实告诉你,但是别害怕,亲爱的我卖身了。我并不是那种人们称之为街头野鸡的那种人,不是妓女,可是我卖身了。我有一些很有钱的男友,十分阔气的情人:最初是我去找他们,后来他们就来找我,因为我你可曾注意到?长得非常的美丽。每一个我委身相与的男子都喜欢我,他们大家都感谢我,都依恋我,都爱我只有你,只有你不是,我的亲爱的!
我告诉了你我卖身的事实,你会因此鄙视我吗?不会,我知道,你不会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理解这一切,你也会明白,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另一个自我,为了你的孩子。在产科医院的那间病房里,我就已经领略到了贫穷的可怕,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穷人总是遭人践踏、受人凌辱的,总是牺牲品。我不愿意、我绝不愿意让你的孩子、这个聪明、美丽的孩子生活在社会深深的底层,不愿让他在陋巷的垃圾堆中,在霉烂不堪、卑劣低俗的环境中,在一间陋室的污浊的空气中长大成人。不能让他那娇嫩的嘴唇说出些粗俗的语言,不能让他那雪白的肌肤去触碰发霉的、皱缩的寒酸衣衫你的孩子应该拥有一切,应该享有人间的一切财富和快乐,他应该也上升到你的地位和高度,进入你的生活范围里去。
因此,只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亲爱的,我卖身了。对我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牺牲,因为人家通常称之为名誉、或耻辱的东西,对我来说完全是空泛、无谓的概念:我的身体只属于你一个人,既然你不爱我,那么我的身体不管怎样我也觉得无所谓了。男人们的爱抚,甚至于他们发自内心的激情,都只能令我无动于衷,尽管我对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也很敬重。他们的爱情不能得到回报,我很同情,这也使我想起了自己的相同命运,因而内心常常感到深深的震动。我所认识的这些男人,对我都很好,他们都宠我、惯我、尊重我。尤其是有一位帝国伯爵,一个年纪较大的鳏夫,他为了让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你的孩子能在德莱瑟中学上学,到处奔走,托人说情他像爱女儿那样地爱我。他向我求过三四次婚如果我答应了,今天就是伯爵夫人了,就是蒂罗尔一座迷人的王宫的女主人了,我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因为孩子将会有一个温柔慈祥的父亲,把他看成掌上明珠,而我身边将会有一个高贵、文静、善良的丈夫但不论他如何频繁而急促地催逼我,也不论我的拒绝是多么的伤他的心,我始终没有答应。也许这是一种愚蠢的做法,因为要不然此刻我正在某个地方过着安稳、悠闲的生活,而且我心爱的孩子也在身边,但是我干吗不向你承认这一点呢我不愿意被婚姻拴住了自己的手脚,为了你,我要随时保持自由。在我内心深处,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一直还在做着昔时的那个孩子梦:说不定你还会再一次把我召唤到你的身边,哪怕只是叫去一个小时也好。为了这可能的一小时的相会,我推开一切,拒绝了所有人的求婚,好一听到你的召唤,就能立刻来到你的面前。自从童年时代之后青春萌动以来,我这整个的一生无非就是等待,等待着你的意志!
而这个时刻真的来临了!可是你并不知道,你并没有感觉到,我亲爱的!就是在这个时刻,你也没有认出我来永远、永远、永远也没有认出我来!在这之前我多次遇见过你,在剧院里,在音乐会上,在普拉特尔公园里④,在马路上每次我的心都猛的一抽,可是你的眼光只从我身上一闪而过;从外表看来,我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我从一个腼腆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女人,就像他们说的,妩媚动人,穿着考究,打扮得艳丽娇美,为一群倾慕者簇拥着:你怎么会想到,我就是在你卧室的昏暗灯光照耀下的那个羞怯的少女呢?有时候,跟我走在一起的先生们当中有一位向你问好,你向他答谢,并抬眼对我表示敬意,但你的目光是客气、陌生的,带有赞赏的神情,却从未表示出你认出我来了,陌生,可怕的陌生啊。你认不出我来,我对此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我还记得,有一次简直令我如火灼般的痛苦不堪:我和一位朋友一起坐在歌剧院的一个包厢里,而隔壁的包厢里坐的就是你。演奏序曲开始的时候,灯光熄灭了,我看不到你的脸,只感到你的呼吸就在我的身边紧挨着我,就像当年那个夜晚一样的近,你的手,你那娇嫩的、纤细的手,就托在我们这两个包厢的铺着天鹅绒的栏杆上。一阵阵强烈的欲望侵占着我的头脑,想俯下身去卑躬屈膝地亲吻一下这只陌生的、我心爱的手,这只曾经给与我温柔的拥抱的手啊。耳边的音乐声如波浪起伏,撩人心弦,我的那种欲望也越发炽烈,我不得不拼命挣扎,攥紧拳头,挺起身体,一股魔力正强烈地把我的嘴唇吸引到你那只可爱的手上去。第一幕一演完,我就请求我的朋友和我一起离开。在黑暗里你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近的挨着我,我简直忍受不了了。
可是这时刻来到了,又一次来到了,也是最后一次闯进了我这了无生机的一生中。那差不多正好是在一年之前,你生日的第二天。真奇怪,那天我时刻都在想念着你,因为你的生日我总像一个节日一样地庆祝。一大清早我就出门去买了一些白玫瑰花,像以往每年一样,派人给你送去,作为对那个你早已忘却的那个时刻的纪念。下午,我和孩子一起乘车出去,我带他到了戴默尔点心铺⑤,晚上又带他上剧院看戏。我希望他从小就感觉到,他也应该能感到,这个日子是个神秘的纪念日,虽然他并不了解它的意义。第二天我就和我当时的情人,布律恩地方一个年轻、富有的工厂主呆在一起,我和他已经同居两年了。他宠爱我,对我体贴入微,也和别人一样想和我结婚,而我也像对待别人一样,好像无缘无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尽管他给我和孩子送了许多礼物。他心肠极好,虽说有些呆板,对我有些低三下四,但人也是很亲切可爱的。我们一起去听音乐会,在那儿碰到了一帮兴高采烈的朋友,随后大家一起在环城路的一家饭馆里吃晚饭。席间,在笑语闲聊之中,我提议再到塔巴林舞厅去跳舞。这种灯红酒绿、花天酒地的场所,我一向十分反感,平时要是有人建议到那儿去,我一定会竭力反对,但是这一次简直像有一股莫名的神奇力量出现在我心里,驱使着我突然不自觉地作出这个建议,在座的人都十分兴奋,立即高兴地表示赞同我却突然感到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强烈愿望,仿佛在那儿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等着我似的。他们大家都习惯于对我百依百顺,便迅速地站起身来。我们一起来到舞厅,喝着香槟酒,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的、近乎痛苦的兴致。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跟着他们一起唱些伤情的歌曲,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按捺的欲望,想跳舞,想欢呼。可是突然我仿佛觉得有什么冰凉的或者灼热的东西猛地落在我的心头我马上挺起身子,正襟危坐:你和几个朋友正坐在邻桌,你用欣赏的、渴求的目光看着我,用你那一向撩拨得我心摇神荡的目光看着我。十年来第一次,你又以包含在你气质中的所有沸腾的激情盯着我。我颤抖起来。举起的杯子差一点儿失手掉落。幸好同桌的人没有注意到我的心慌意乱:它消失在哄笑和音乐的喧闹声中。
你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灼热撩人,使我浑身发烫,坐立难安。我不知道,是你终于、终于认出我来了呢,还是你把我当作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可以弄到手的陌生女人?热血一下子涌上我的双颊,我心不在焉地应和同伴对我说的话。你一定发觉到了,我被你的目光弄得多么心慌意乱。你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微微对我摆动了一下脑袋,向我示意,要我到前厅去一会儿。接着你故意十分明显表示要去结帐,告别了你的朋友,走了出去,临走前再一次向我暗示,你在外面等我。我浑身哆嗦,好像发冷,又像是发烧,别人提出的问题我答不出话来,也控制不住我周身沸腾的热血。恰好这时有一对黑人舞蹈家在表演,他们用脚后跟踩得劈拍直响,嘴里发出尖声大叫,跳起一种新鲜奇怪的舞蹈: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我正好利用了这一瞬间。我站了起来,对我的男友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完就随你走了出去。
你就站在外面前厅里的衣帽间旁边等着我。我一出来,你的眼睛就发亮了。你微笑着快步迎了上来;我马上看出,你没有认出我来,没有认出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也没有认出后来的那个少女,你又一次把我当作一个新欢,当作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来追求。〃您可以也给我一小时时间吗?〃你亲切地问我你那十拿九稳的表情让我感觉到,你把我当作一个夜间卖笑的女人。〃好吧,〃我说道。十多年前,那个少女在幽暗的马路上就用这同一个声音抖颤、可是不言而喻地表示同意的〃好吧〃回答了你。〃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呢?〃你问道。〃您什么时候愿意见我就什么时候见。〃我回答道我在你面前不会感到羞耻。你稍微有些惊讶地望着我,眼睛里还带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怀疑和好奇,那时我也是很快接受了你的请求,也曾令你惊异不止。〃现在行吗?〃你问道,语气略有些迟疑。〃行,〃我说,〃我们走吧。〃
我想到衣帽间去取我的大衣。
我突然想起,存衣单在我男友手里,因为我们的大衣存放在一起。回去向他要吧,难免要一番费力的解释,另一方面,要我放弃和你呆在一起的时刻,放弃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时刻,我也不愿意。于是,我一秒钟也没有迟疑:我只取了一条围巾披在晚礼服上,就走入了夜雾弥漫、潮湿阴冷的夜色中去了,顾不上我的大衣,也撇开那个温柔多情的好心人,这些年来他养我宠我,而我却当着他朋友的面,出他的洋相,使他变成一个可笑的傻瓜:自己供养了多年的情人,一个陌生男子一招手就跟着跑掉了。啊,我内心深切而清楚地意识到,对于一个诚实的朋友,我所做的事是多么卑鄙恶劣、多么忘恩负义、多么低贱无耻,我知道,我的行为是多么可笑,我的疯狂举止,使一个善良的人永远蒙受了致命的精神创伤,我感觉,我已经把我的生活撕成粉碎但我急不可耐地想再一次亲吻一下你的嘴唇,再一次听你温柔地对我说话,与之相比,友谊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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