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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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金虎道:“珍姑娘行色匆忙,并未看见咱们,是二弟出声招呼她才停下来的。”
桑琼“哦”了一声,道:“她说了些什么?”
梁金虎道:“欧阳珍姑娘乍见咱们,十分吃惊,她并不知道咱们已经离开了天寿宫,据她说,在欧阳天寿去世第三天,便和玉儿姑娘、兰姑娘秘密离开燕京,现在正分途寻找剑魔甘道明和一个名叫艳琴的丫环!”
桑琼微微一震,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从欧阳天寿回去世之后,一直未再见到欧阳玉儿,只说她有意疏淡,原来三燕已经悄然离开天寿宫,这么说,倒是自己错怪了她!心念及此,顿生悔恨之感,长叹一声,竟怔怔地没有说话……
当双煞报告巧遇墨燕经过的时候,伍一凡等人都凝神听着,及至听到欧阳天寿去世,人人脸上尽皆骇然变色。
桑琼叹声方落,伍一凡已迫不及待地问道:“欧阳天寿一代巨豪,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桑琼随口掩饰道:“详情不得而知,这是因为我在东海不慎负伤,幸得北宫五燕助疗内伤,所以同往天寿宫,才知有此变故”
伍一凡诧道:“帮主不是怀疑藏珍图陷阱乃由天寿宫幕后指使吗?此去北宫,岂非涉险?”
桑琼淡淡一笑道:“当时我正值伤重之际,糊里糊涂竟随她们去了,好在北宫彩燕欧阳玉儿是我童年旧识,并未受到困搅。住了一天,咱们便匆匆离开了。”
伍一凡诚挚地道:“帮主千金之体,行止务直谨慎,如今世道奸险,人心难测,幼时游伴未必便是可靠的朋友,常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为帮主安全,不能不掬诚直言,还望帮主勿以失礼见怪才好。”
桑琼只微笑点点头,藉着跟霹雳神夫妻寒暄,巧妙地掩盖过去。
回到古墓,果然已经酒莱罗列满桌,众人恭请桑琼首座,大伙儿依次擎杯敬酒,兴高采烈,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桑琼唤过云岭双煞,解下刀剑铁匣横置石桌上,然后肃容起身道:“各位且慢喝酒,听我宣布一件好消息。”
众人循声注视那两只铁匣,都露出激动欣喜之色,喧哗之声顿止,静静等候桑琼的宣布。
桑琼目光一扫全室,微笑道:“本座一介寒儒,承各位不弃,拥为帮主,当初组帮之时,本座曾说过要为全帮取得‘逍遥武库’藏珍,其后却遭遇万梅山庄及落凤峡两次变故,藏珍图均未到手,故而不辞千里,与梁氏昆仲泛舟山海,总算未负所期,将逍遥武库觅得,取到了库中藏珍……”
话未完,霹雳神葛森已大声叫道:“这是帮主英明,全帮之幸,大家快干一大杯!”
众人哄然同诺,一齐举杯,桑琼却摇手道:“各位暂勿高兴,本座的话,还没有说完,也许待本座把话说完,各位已经没有饮酒的兴致了。”
霹雳神大笑道:“这是啥话?无论帮主怎么说,九灵帮夺获藏珍总是大喜之事,酒是该喝的;说完,自己先干了一杯。
桑琼淡淡一笑,道:“逍遥武库中藏宝逾千,但本座所取,只有一刀一剑和四部秘笈,现在都在这两只铁匣内,至于为何身入宝山仅取这区区数件?各位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是吗?”
这句话,问得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霹雳神才耸肩傻笑道:“说真的,咱的确有些弄不懂!”
伍一凡接口道:“帮主此举定有深意,何不请帮主明示?”
杜三娘也笑道:“是呀!帮主一定有原因,要不然,决不会只取一刀一剑,因为咱们全帮有九个人,加上珠妹子,共有十个人,一刀一剑哪里够分配……”
桑琼正色道:“这正是本座宁舍逾千奇珍,仅取一刀一剑的原因,因为本座当时根本未作分配武库藏珍的打算。”
众人齐齐一怔,果然都收敛了笑容,刹那时,石室中竟然鸦雀无声。除了罗天奇和云岭双煞神色如常,其余五张脸上,表情各个不同,尤其霹雳神葛森夫妻,国射异光,显得最为激动。
桑琼冷眼瞥过,发现鬼偷邢彬和伍一凡含笑不语,头陀郝飞更低着头自顾啃一条鸡腿.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这情形,倒使他纳闷不已。
杜三娘忍了许久,终于愤愤地问道:“帮主准备把这东西怎样处置呢?”
桑琼缓缓说道:“本座取宝之时,并未想到帮中同门分配的困难,事实上,武库奇珍虽多,也难取得九份同样价值的东西,因此随意拿了这一刀一剑和四份秘笈,及至退出武库,封死了人口,才记起帮中同门共有九人,可惜已经无法再进人武库了。”
“现在藏珍全部在此,无奈分配却感困难,本座筹思无计,只好提请全帮公决,不过,本座有点小小建议。”
杜三娘忙问道:“帮主有何建议?”
桑琼道:“武库藏珍由本座取到,实赖全帮之力,理应合理分享才对,但本座并不会武,得之无益,自愿放弃分配权利,秀珠是本座妹子,当初未列九灵之内,应该剔除;此外,云岭双煞兄弟跟随本座取宝,没有想到分配时困难,他们也有责任,所以本座作主,取消他们分宝之权,至于舒凤平(注:即罗天奇化名),不久前已经当面向本座表示放弃竞争。余下共仅五人,应该如何分配?全凭你们五位的意思决定了。”
霹雳神葛森越听越喜,心痒难抓,嗤嗤笑道:“帮主这样客气,实在叫咱们太不好意思了,不不不!还是大伙儿都有份才对……”
杜三娘却半信半疑注视着云岭双煞,轻问道:“二位真的愿意放弃分宝之权?”
双煞毫无表情,冷冷道:“咱们兄弟听凭帮主吩咐。”
鬼偷邢彬忽然一耸肩头,晒笑道:“这倒真是怪事,才个把月不见,贤昆仲都变啦?”
转头用肘撞了郝飞一下,低声又道:“老郝,烤熟的鸭子硬往嘴里钻,客气不得,该怎么个分法,好歹你也出个主意呀?”
头陀郝飞皮笑肉不笑“嘿”了一声,道:“还用出啥乌主意。洒家先申明一句,刀剑秘笈都是好东西,要就全要,分开一件一件的洒家却不答应。”
霹雳神怒目暴睁道:“听你口气。敢情想独吞?”
头陀郝飞阴阴一笑,道:“不敢。那还得凭各人手段——”
一句话未完,霹雳神已掳起袖口,厉笑道:“好!这倒对咱的口味,干脆手下见真章,谁行谁拿去!老婆子,咱们卯上了。”
杜三娘不禁跃跃欲动,目光一扫伍一凡,假笑道:“伍老哥的意思怎么样?”
伍一凡微笑道:“你们四位瞧着办吧,伍某自愿退出。”
葛森夫妻都吃了一惊,道:“怎么?你也放弃?”
伍一凡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伍某自愧略无寸功,岂能存非份之念,再说咱们歃血共誓,义同手足,武库藏珍既由帮主取得,理应属于全帮共有,若坚欲独占,除非九灵帮从此解散!”
众人尽皆动容,葛森又道:“伍老哥别忘了,这是帮主的意思!”
伍一凡正色道:“帮主胸襟磊落,我等却见利忘义,更当愧煞!”
霹雳神葛森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双豹眼直楞楞望着杜三娘,显然已失了主意。
杜三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伍老哥说得对;咱们也放弃了吧!”、霹雳神大吼一声,道:“不!咱们不能便宜这两个贼胚!”用手一指邢彬和头陀郝飞,喝道:“武库藏珍本来就该当是全帮的东西,你们竟想占为己有,咱问你们两个还是不是人?”
鬼偷邢彬混身一抖,忙笑道:“谁说咱们不是人,老哥指教。咱们听着就是了。”
葛森叱道:“光听着不行,咱要你们也放弃!”
鬼偷邢彬连声道:“行行行!一定放弃!一定放弃!”
葛森一扭头道:“假和尚,你呢?”
头陀郝飞不慌不忙道:“放弃就放弃,洒家也不在乎。’”
葛森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郝飞肩上,道:“他奶奶的,咱就知道你小子嘴硬骨头软,来!喝一杯,谁不干谁是孙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头陀郝飞仍是那付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默默干了一杯酒,又低头啃他的鸡腿去了。
桑琼一直全神注视着各人言语变化,此时暗暗跟罗天奇交换了一瞥会意的眼色,笑道:
“既然各位都愿意捐弃私心,肝胆相照,本座自当依从众议,刀剑双匣,仍由梁氏兄弟随身携带保管,四部秘笈则分别交全帮同门轮流研习,责成伍一凡总督导。”说完,亲自解开剑匣,取出四本秘笈,交给伍一凡。
伍一凡惶然道:“在下才疏学浅,何堪当此重任?”
桑琼笑道:“伍兄不须过谦,此四册秘笈,分为刀、剑、拳。掌四部,实则各仅三招变化,&兄先熟记之后,再分别转授各位同门,拳掌不妨兼习,刀剑可便拣一项,务求精纯熟练,帮中同门只有伍兄最为恰当了。”
伍一凡还想推辞,霹雳神笑道:“接着吧!别学大姑娘啦!这是帮主看重你老哥,咱们还想不到哩!”
一阵大笑,重又轮杯把盏畅饮起来,直到深夜才尽欢而散。
桑琼退人那间停放铜格的小室休息,不多久。罗天奇也悄然跟了进来。桑琼低问道:
“兄弟们全安歇了吗?”。
罗天奇点头道:“全都醉了。小弟已嘱梁氏兄弟担任警戒之责,今天夜里,大伙儿可说都尽了兴。”
桑琼笑着又问道:“从席间观察,你认为谁嫌疑较重?”
罗天奇道:“以神情态度看来,自然是头陀郝飞比较可疑些。”
桑琼摇头道:“错了!依愚兄看,伍一凡比郝飞涉嫌更重。”
罗天奇诧然一怔,桑琼又接着道:“郝飞固然心机难测,但伍一凡却内藏奸险,外作豪义,满口堂皇之辞,句句言不由衷,可惜他自作聪明,反而露出了马脚。”
罗天奇道:“大哥既然疑心,为何却把秘笈给他?”
桑琼微笑道:“正因他涉嫌最重,秘笈由他保管才最合适!”
罗天奇迷惆地道:“小弟愚鲁,仍不解大哥的用意。”
桑琼笑道:“我先为你解释伍一凡可疑之处,然后你就明白我为什么将秘笈交给他保管了。”
语声微顿,接着说道:“九灵帮中龙蛇混杂,除你我之外,众人当初筹谋组帮,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武库藏珍,如今藏珍既得,自不免人人觊觎,各存贪婪之念,这本是顺理成章之事,毫不足怪,偏偏伍一凡竟不为藏珍所动,反而慷慨陈辞,宁愿放弃分配之权,此举逆乎常情,显得矫揉造作,这是可疑之一。”
其次,武库藏珍既属人人响往之物,伍一凡纵然心胸磊落,无意据为己有,至少应该对秘笈内容抱着无限好奇才合正理,可是,我将四册秘笈交他保管,如此殊荣,他居然推辞不受,及至收下秘笈,更毫不急于先睹册中神奇武学的内容,不但饮酒如常而且比谁都醉得早,这一点,也是可疑的地方,你认为对吗?’”
罗天奇点头道:“大哥炯见,的确令人佩服。”
桑琼忽然喟叹道:“不过,我对伍一凡虽存凝虑,却并不希望这些疑虑真的变成事实,因此特地授以保管秘笈之权,其目的,只是欲以诚相感,使他知所懊悔,捐弃私心;即使不能,秘笈由他收存,反而便于监视,至少不会因为这四册秘复引起其他意外和不幸。”
罗天奇惊道:“大哥的意思是——”
桑琼肃容道:“天奇,你应该了解我的意思,世事成败,并不全凭藉武力,想想北宫欧阳天寿,还不够咱们警惕的吗?”
罗天奇大感激动,垂首道:“大哥气度胸襟,实非常人能及,难怪双煞兄弟全像变了两个人……”
桑琼未待他说完,突然摇手示意,沉声道:“不对!这阵香气是哪儿来的?”
罗天奇闻言耸鼻细辨,果然嗅到一股微带腥辣的异样香气,心头一惊,便欲启开室门!
“且慢!”
桑琼急声低喝,双手扣住铜棺,猛力一掀,将钢棺移开数尺,棺下一片漆黑,井无异味,显然那香气并非来自地窖,竟是由门外大厅渗进来的。
桑琼脸色立现凝重,向罗天奇招招手,吹灭灯光,两人先后进人地窖,急急奔向市道。
刚出两道口,蓦见一条黑影快如狸猫般从石室飞掠而出,一霎眼,已消失在古墓人口。
桑琼恰好迟了一步,只见石室门业已洞开,满室异香扬溢,情知不妙,身形疾转,蹑踪追了出去。
那黑影好快的身法,桑琼不过前后一步之差,及待追出古墓,已看不到黑影踪迹,却发现云岭双煞直挺挺站在墓外石亭前,梁金豪双掌犹自提举空际,梁金虎右臂反伸,户后“仙人掌”才拔出一半,已经被人制住了穴道。
桑琼连忙为他们解开闭穴。罗天奇也接着追出古墓,问起经过,双煞竟茫然说不出所以然来,仅道:“咱们兄弟在亭中守望,忽然看见人影闪动,有人正启开古墓墓门,刚要喝问,就被身后袭来劲风击中穴道,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桑琼皱眉问道:“可曾看出那人影是由墓外启门进去?还是从墓中启门出来?”
双煞沉吟道:“好像是从墓中启门出来!”
桑琼目光一亮,急道:“天奇,你屏住呼吸速去墓中清点人数,暂时不必施救,只查看少了什么人?”
罗天奇就应声而去,桑琼又询问梁氏兄弟道:‘那人既由墓中启门外出,自然是帮中同门无疑,你们有没有认出那人的身材高矮?衣服颜色或式样?”
梁金虎想了一会,摇头道:“这却没有注意到。”
桑琼紧接着又问:“那么你们从何判定那人是由墓中出来呢?”
梁金豪道:“咱们先听到石碑移动声音,回头查看,只看见墓碑已经移开,碑下洞口,正有人探出头来,咱们一出声,竟遭了暗算。”
桑琼度量石亭与古墓人口相距约有十丈,以梁氏双煞修为,应该是在墓碑移动之初便可查觉,照此推断,那人不可能先移开墓碑,却在进人墓门时弄出声响,双煞猜测人影是由墓中启门外出,应当不会错误的了。
但是,假如人影果然是古墓中人,既得同党掩护,早已远走高飞,刚才那条黑影又会是谁呢?
正思忖不解,望见罗天奇从墓中急急奔出。便问道:“查过了吗?少了谁?”
不料罗天奇却回答道:“五个人都被迷香熏昏在石室中,一个也不少。”
桑琼骇然一惊,不禁双眉深锁,大感迷惑,良久,才吩咐双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