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未了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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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外面的华勒斯可不欢迎他们;他瞪视着赫胥及史蒂芬,他们则耸耸肩回应。“我们跟来了,”赫密胥一边说一边下马。“事情就是这样子,我们是不会离开的,所以你还是做你该做的事吧。”
结果三个人一起走进前门,他们在中央房间的门口停下来,华勒斯面对着布鲁斯。
华勒斯从他的衣服里拿出一条手帕,这条手帕现在对他们俩都有相当的象征在。他们双眼对视,以眼神来交流。休战。和平。苏格兰的前途。
华勒斯走向前去握布鲁斯的手。
然后埋伏在橱柜里的士兵们倾巢而出,有的甚至从楼上的阳台跳下来。
一切都太晚了,劳勃·布鲁斯在顿悟的同时心里想着。“不——!”他大吼。但是一点用也没有。从英格兰调派而来的突击高手将华勒斯以及他的朋友团团围住。华勒斯被从他上面跳下来的人吓了一跳;史蒂芬在士兵们出现的那一刹那已经被敲晕了;赫密胥则被三个大块头抱住——然后把他们甩开就像一只狗甩掉身上的水,被甩开的一个大块头从墙壁弹了回来,将一支匕首插入赫密胥的肩膀。
“不要用刀!”其中一个士兵大叫。“要活的!”这个时候,华勒斯已经被一大批人抓住,动弹不得;其他的人开始用木棒击打赫密胥。克雷格打从打斗一开始就已经退到一旁观看,但是被士兵们推到边边的布鲁斯又冲了进去,由于是参加休战会议,所以他并没有带武器,他只好挥舞着拳头痛打那些士兵的脸。然而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入;在这个房子里隐藏那么多的士兵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把华勒斯五花大绑,活像一只被罗网网住的狮子,士兵的头头则朝布鲁斯的太阳穴很技术性的一击,让他失去知觉。
士兵们继续往已经倒在地上的赫密胥以及史蒂芬拳打脚踢,准备把他们打死。“不要管他们!”他们的头头叫道,担心随时会有苏格兰人攻进来要救华勒斯。“走了!走了!”
士兵们动作很快地将华勒斯拖到外面。一辆配有多匹马的马车从树林里驶出来,几秒钟以后,华勒斯已经被丢在马车上面。
全身是血,而且还莫名斯妙的史蒂芬以及赫密胥蹒跚地从房子里冲出,发现他们的马已经不见踪影,而敌人的马车则已经驶到附近的山头上。
赫密胥跑上前去追它。
史蒂芬知道那一定是白追的。“你追不到它的!”他大喊。“你一定不会……”他看着赫密胥以高速冲跑着,随时都有休克的可能。
史蒂芬也跟着跑起来。65
头发上还有血污夹杂着,劳勃·布鲁斯气冲冲地冲上他父亲的房间,然后一脚将门踹开。“你做的好事!你!”他咆哮着抓住他的父亲,一点都无视于他父亲身上的麻疯病。“我恨你,你这个腐朽的鬼东西!”
他的父亲平静一如往常,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长腿要华勒斯,”他说道。“我们的贵族也要他:这就是和平的代价。也是你获得王位的代价。”
劳勃扯动父亲的身体。“你去死吧,我要你赶快去死!”
“我很快就会死的。然后你将成为国王。”
“我不要什么王位!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你根本不配当我的父亲!”
然而老布鲁斯的内心还是像往常一样冰冷。“你是我的儿子,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苦心。”
“不……不,”小布鲁斯说道。“你骗我。”
“是你自己愿意让别人骗的。其实在你的心里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劳勃的手松开他的父亲。他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脚甚至也不听使唤了。他退到墙边,想要靠在墙上。他现在唯一想到的是,他不想活在这个世界。突然之间,他的父亲似乎才是最有力量的人。
“现在你终于了解如何对付敌人,”老布鲁斯说道。“你可以准备当个国王了。”66
威廉·华勒斯被绑在一匹马上一路运到伦敦去,他的头部裸露在阳光中。
有一大队的士兵负责将他押往伦敦,一路上许多英格兰人都跑上来嘲笑这个带给他们梦魔的苏格兰人。
“看起来并没有想像中可怕嘛?!”一些人叫喊着,其他的人则叫着,“凶手!”更多的人则是二话不说,拿起石头就砸他的脸部以及背部,有的则是拿烂水果或是更脏的东西。
在皇宫里面,爱德华王子正在看他陷入昏迷状态的父亲,长腿的呼吸非常的不顺畅,仿佛胸中有东西卡在那里。
长腿在另一次的病情加重之前,已被告知华勒斯被擒的消息,但是他现在的两个眼球已经滚向不同的方向,正陷入越来越深的昏迷状态。长腿可说是离大去之期不远了,他的儿子知道得很清楚。
爱德华默许这个情况。他并没有向照顾国王的侍从指点些什么。
当王子离开国王的寝室走进大厅时,王妃急忙地走向王子,跟着王子走向他的房间。“是真的吗?”她问道,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们抓到华勒斯了?”
“就因为他逃过你的埋伏,你就以为他是超人了吗?我爸爸快死了。你应该多为我们的加冕典礼打点打点,”爱德华边说边走向他的房间。
“他的审判是在什么时候?”她继续追问。
“华勒斯的审判?叛国贼是不需要审判的。他明天就会被控告,然后处死。”王子一边笑一边把王妃关在他的寝室门外。67
威廉·华勒斯在西敏寺接受审判——假如他在该地所遭遇的可以称为审判的话。他在受审的过程中无法发表任何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他作证或辩护。当六个穿红袍的法官齐声谴责他的罪恶,控告他的罪行,逐条念出他所犯下的暴行时,华勒斯并没有尝试要做任何的抗辩,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睛凝视着窗户。
华勒斯一点都不想否认他在战场上屠杀过许多敌人。但是其中有一条控告足以证明法官们的居心叵测。他们一直重复这一条控告:华勒斯之所以攻下约克城后不杀女修士,是因为他要她们在他的士兵面前跳脱衣舞,而这一个谣言早已传遍整个英格兰,这是长腿的顾问的杰作。然而这个控告就某个角度而言,反而更能证明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那就是华勒斯在攻城之后饶了女修士的命,但是长腿以前在攻掠苏格兰城镇时,从不留半条活口。
最后首席法官大声宣布,“威廉·华勒斯!你已经被证实犯了叛国罪。你会被带到一个处决的场所,在那里他们会把你吊起来,挖空你的肠子,阉割你的性器官,然后再砍掉你的人头!你还有话说吗?”
华勒斯根本不畏惧刑罚;但是他对用来控告他的罪名有意见。“叛国?”他问道。“叛那一个国?”
“你是英格兰国王的叛国贼,你这个冷血的蠢蛋!”
“我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发誓要效忠你们的国王——”
“这不重要,重点是他是你的国王!”首席法官想以声音来压过华勒斯。
“现在在服侍长腿的人,不知有多少人曾经违背他们的誓言。而我甚至都还不是长腿的臣民,更甭说背叛他了!”
“你如果快快招认,你就可以死得干脆点!否则的话,你必须吃许多苦来洗净你的罪孽!招是不招?”首席法官又再以深沉的声音问一次:“招是不招?”
“我无法招认,”华勒斯答道。
“那么你就等着吃苦头了,”另外一个负责刑罚的治安官说道。然后他又加了一句,“我敢保证,最后你会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招认。”68
在伦敦塔里面,戴着手铐脚镣的华勒斯独自一人被关在一间牢房里。他身体无法站直;因为绑着他手腕与脚踝之间的链条被缩短了,为了要让他一直弯着背,做出一个屈服的姿势。但是这条链子现在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因为他正跪在地上。“我很害怕,”他祷告着。“请赐给我力量。”
在牢房外的狱卒忽然站了起来,原来他们看到王妃独自一个人走了进来。“拜见王妃!狱卒结巴地说。
“我要见囚犯,”她对狱卒说。
“国王命令我们——”
“国王一个月以内就会去世!而他的儿子是一个没用的人!你认为谁将统治这个国家?马上打开牢门!”
狱卒想了一下,只好遵从了。
王妃走进臭气四溢的牢房。她几乎无法相信,跪在她面前的是威廉·华勒斯。“站起来,你这个脏东西!”一个狱卒对着华勒斯大吼,另一个则把华勒斯拉起来。
“住手!你们都给我离开!”王妃命令,但是狱卒们有些犹豫。“这个地方根本没人能逃出去,你们可以放心的留我在这里!”
狱卒很勉强地退出牢房,但是仍然在外头监视王妃的一举一动。她望着华勒斯的眼睛,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如果让狱卒看到,不是一件好事。“这位夫人您太仁慈了,到这种地方来探望一个陌生人,”华勒斯试着要掩饰王妃的悲伤。
“这位先生,我……来这里是要请你招了一切,然后发誓效忠国王,国王也许会发发慈悲,减轻你的刑罚。”她说道。
“他会对我的国家发慈悲吗?他会撤回他的部队,让我们自己统治自己吗?”他问她。
“他所能做到的……是让你死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甚至可能饶你一命!”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充满泪水。“只要你还活着,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没人会知道。”
“假如我宣誓对他效忠,那么我活着跟我死去并没有什么差别,”华勒斯说道。
她想要哀求,她想要大叫。她没办法阻挡自己的泪水。但是狱卒正在监视他们。
“你的人民实在太幸运了,有这样仁慈的王妃,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即将被处决而伤心,”他说。
王妃已经做得太过分了,她把她的身体移得更靠近华勒斯——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她轻声地恳求,“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只要是人,都会死。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真正活过。”
他们两人的眼睛互相凝视着。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他们凝视了多久,然后王妃取出一个小花瓶,对华勒斯耳语,“把这个喝下,它会减轻你的疼痛。”
“它也会弄乱我的神智。假如我神智不清或者是哭出来,那么长腿就等于战胜了我。”
“我一想到你在受苦,我就生不如死!喝了它!”
她将药瓶对着他的嘴,把药水倒进去。她听到狱卒在牢门外探头探脑!想要看清楚王妃在做什么;她退了回去,仍然望着华勒斯,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爱与离情。然后她转过身来,低着头走出去,想要掩饰自己的流泪。
华勒斯目送她离去。当外面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他将紫色的药水吐了出来。69
长腿躺在病床上,肺病已经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爱德华靠在墙边,望着国王渐渐死去,心里很高兴。王妃走了进来。她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看着长腿的胸膛吃力的起伏;接着当她把目光移到长腿的脸上时,发现长腿正瞪着她看。“我想要……”她说,“请父王饶威廉·华勒斯一命。”
“你还是迷恋着他,”爱德华王子说道。
“我是尊敬他。至少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伟大的国王……请发发慈非心……这样一来你一定会深得人民的爱戴。”
长腿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正挣扎着要——说话?要举起他的手?他的下颚动了一下,喉咙里有咕哝声,但是并没有说出清晰的话。接着伊莎贝终于知道国王的意思是什么:他正在摇他的手。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时刻你都不能稍微仁慈点?”她问道。长腿还是无动于衷,眼神充满恨意。王妃转向她的丈夫。“你也不能。仁慈跟爱对你来说都是陌生的字眼。”
爱德华对于他即将要告诉王妃的事情非常得意。“在他还能说话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要在得知华勒斯被处决之后,才能死得瞑目。”
爱德华王子微笑着。
伊莎贝转过身子,走向长腿的床边,她弯下身子抓住长腿的头发。站在门口的卫兵见状想要过来干预,但是被王妃眼里的怒火吓退。她低下头去,在国王的耳边低语,小声到连爱德华也听不清楚。“我告诉你,我们大家都有死去的一天。威廉·华勒斯早晚也都会死。但是在你死以前,我要让你知道:你的血统将会跟你一起死去。我现在怀着的不是你们爱德华家的孩子。至于你的儿子,我向你保证,他坐王位坐不了多久。”
她放开长腿的头发。长腿的头像一个空麻袋,掉回他的缎布枕头。王妃连一眼都没有看她的丈夫,快步走出长腿的房间,房里只剩下长腿如锉刀磐尖锐的呼吸声。70
史密斯广场是伦敦的一个区域,它离西敏寺大约二里远。在西元一三○五年的时候,它是一个屠宰场的集中地,伦敦的居民所食用的牛肉都是从这里来的,而这里也是一个传统的处决场所。
因此,在他被捕的那年的八月二十三日,威廉·华勒斯被绑在一个担架上,由数匹马拖着,越过长长的碎石子街道。群众已经挤满了一个四周都是肉铺的广场,他们的心情都好像是在参加一个庆典活动。小贩叫卖着烤鸡以及啤酒,街上的卖艺人也凑上一脚,就在现场表演起来,想要多赚几个钱。
当拖着华勒斯的御马夫到达广场之后,大家都安静下来。马夫们割开华勒斯身上的绳子,带着他走过群众,人们开始向他丢掷一些他们随手可得的东西:鸡骨头、烂蔬菜、石头,以及空酒杯。华勒斯并没有闪躲。他一路上被马拖在石子路上走,骨头都已经酥掉了——又或者是那些丢在他身上的石头跟他即将要受的酷刑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臭着脸的治安官催促华勒斯爬上处决台,台上有一条绑了一个圈圈的绳子,一张解剖人体的桌子,桌子上有各式的刀刃,还有一把斧头放在一个斧砧上。华勒斯的目光并没有躲避这些吓人的东西。
接着,一位治安官对着群众以及华勒斯宣布,“在今天的处决结束之前,台上的刑具都会用到。”然后他的黑眼珠盯着华勒斯的眼睛。“除非你现在跪下来,告诉大家你愿意当国王忠贞的子民。恳求国王可怜你,那你就可以死得快一点。”
华勒斯的脸色苍白,全身发抖——但是他还是摇头。
当他们把绳索套在华勒斯的脖子上时,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