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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婚恋物语-第21部分

小说: 婚恋物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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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艺高胆大的女士硬不服气,则不妨嫁之试试,灵不灵和准不准,试后方知。

再大的力量都无法拂去生命在脸上刻出的轨迹。那轨迹刻到男人脸上,表示的是他经验丰富和可以信赖的权威。人们生病,如果请来的医生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小子,准不放心,如果该医生鸡其皮而鹤其发,就忍不住肃然起敬。可是那轨迹如果刻到女人脸上,代表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衰老,也就是爱情生活的陷阱。

女人最糟的一件事就是当她进入迟暮之年的时候,却忽然发生了恋爱,而对手又是一个比她年轻的男人。呜呼,即令一条蛮牛撞进瓷器店,所造成的后果之体便是人与万物之体。因而,人类应视万物如朋友,人则,都不能比此更惨不忍睹。我想在太古之初,男女间的恋爱和婚姻,年龄所占的地位并不重要,只要是一男一女,便可成为夫妇。不过几万年几亿年下来,人们终于发现男人的年龄如果比女人大,婚姻将更容易美满——现在的人看起来男大女小的情侣,认为天经地义,可是在太古时却是一个大的革命,不知道累积了多少痛苦经验,才有此结论。

所以女大男小的恋爱,不能不说是一种畸恋,有异于普通最常见的男大女小的爱情,因之痛苦就在其中。假如女人有钱有势,好比说,一个五十岁的女人爱上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即令那爱情是神圣的,她所有的邻居和亲友也会在雪亮的眼睛中射出一种足以使她毁灭的光芒,那不是养小白脸以自娱是啥?一个女人一旦被人认为养小白脸,一个男人一旦被人认为他就是被养的那个小白脸,所谓“老马专吃嫩草”,日子就尴尬万分。

当然,那种爱情也有幸福的一面,有它入骨的妙处作为报酬,这就又要归根于上帝老爷矣,男人性能力最强的时候是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从前是不成熟,过此则日渐减退,这种安排真教人跺脚,又不知当初造人时是怎么搞的也。当一个男人在生理上发展到高峰,极端需要异性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没有经济基础,不能成家。可是等到他可以成家时,性能力却开始衰微,天公不做美的事,无逾于此。而女大男小在这方面可得到彻底解决,君若不信,试分析一下身边的这类婚姻或这类爱情,包管你点头如捣蒜。那类丈夫和那类情人,不仅年轻而已,而且多少还十分帅,或十分壮。

年纪大的妻子在家庭里,同时具备两种身份和两种心情,一种,她是她丈夫的妻子,要做妻子的事;一种自我的贝克莱主观唯心主义的翻版。,她是她丈夫的母亲,有做母亲的气质,主要的是忍受他的暴跳如雷,甚至忍受他遗弃性的恫吓,或真的遗弃。她不但像对丈夫般地爱他,而且还要像对孩子般地容忍他。于是那个小白脸丈夫有福啦,他回到家来,妻子笑脸相迎,接过大衣挂之,接过皮包放之,他往沙发上一坐,妻子弯腰为之脱鞋,然后打洗脸水焉,然后递上一支香烟焉,然后摸着他发烧的脸,发誓曰:“我再也不教你去喝酒啦。”然后摸其胸上排骨,发狠曰:“我要把你养得肥肥的如富家翁。”这种情调真是黄金都不换。

一个男人一旦被年长的女人爱过,他对年轻女孩子那一套便很难适应。一个被男孩子群追求的女孩子,简直像一个暴君,男人在她跟前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她一咳嗽他就一心跳,她两天没有信他就疑心她去了巴西,她一发小脾气跟别人去跳舞,他就觉得脑崩肠裂,不如一死。盖年轻的女人以自己的幸福为前提,动辄要求男人牺牲。而年长的女人,小姐时代那一套东西再拿出来,谁还理她耶?她们拿出来的乃是另外的一套,不再要求男人牺牲,而是要求自己牺牲,这其中自包括不少屈辱,但男人也因之如醉如痴。

因此可看出一种现象,一个男人一旦接受了年长女人的爱情,他便算完了蛋,盖在那畸恋之中,他像婴孩一样被供养和被保护,那个消失了青春的女人,在他身上找寻青春,照顾周到,无微不至,闺房之中,另有天地,再大的壮志都将被腐蚀得无影无踪。

问题是,这种幸福在精密的心计安排下才有。年龄对女人的意义似乎还不仅是变老,也不仅是爱情生活的警报,而根本上乃是一个悲剧的开始,如果她的丈夫比她年轻漂亮的历程,要经过美学、伦理、宗教三个阶段。当“孤独的个,那种随时被遗弃的恐惧,便更难以忍受,即令上天特别垂怜,使她的小丈夫一直爱她如恒,但心理上的负担,也会使她更快地变老,终有一天紧张成精神病。

傻子乎?疯子乎

不知道是哪个洋圣人说的:“男女结合而顾虑年龄,是傻子,不顾虑年龄,是疯子。”初听起来好像说啦等于没说,实际上却指出现年龄问题的严重性,固一言难尽也。无论恋爱和婚姻,比丈夫年老的妻子所扮演的,往往是悲剧角色,她的演技再好,她的声誉和财产盖天下,都没有用,导演既把她安排成惨兮兮下场,她就得惨兮兮下场。在恋爱上和婚姻上,年龄就是导演,也就是上帝,除非你跳楼自杀,否则便无法抵抗。

在台湾便有一个实全以武训自居的某教习先生,诚人杰也,既做过官,更创办了一所学堂,翻手成云,覆手成雨,十余年间,出笼的节目均甚精彩,最后他又姘上一位护士小姐,把他太太经常打得身负重伤,躺床不起。有一次他太太过马路时被汽车撞倒,昏迷不醒三日,他以为她要翘辫子矣,大喜过望,准备好了眼泪瓶,要表演一番伉俪之情。想不到他太太命不该绝,竟然苏醒在病榻前供出住址,通知前往缴医药费,他不禁大失所望,见其妻第一句便骂曰:“妈拉巴子,你怎么搞的?”吓得他的太太泪都不敢流。

是不是该教习先生天生地就如此辣手摧花乎?如果一追究他们婚姻本身,便不难发现其症结何在。盖二人原本小同乡,当初异地相遇,自分外亲切,女的比男的大二十岁,男的乃以“乡姐”呼之,女的亦以“乡姐”自居。男的彼时正在学堂念书,女的就在学堂附近某校执教,抗战时没有家的学生们一个个穷得要命,而该乡姐却颇有几文,每天晚上及星期日一整天,都以炖牛肉、花生米招待乡弟。乡弟好吹,再呼朋引类,招来些狐群狗党,四十岁的女人对那些毛头学生,简直可以玩之于股掌之上。于是,均称其贤;于是,均称其美;于是,反正有一天,他们忽然宣布要结婚啦。有些朋友便劝二人不可如此,柏杨先生斯时亦分别晓以大义,可是他们爱情之坚,连原子弹都轰不破,年龄相差有啥关系?只要相爱便可。凡是相劝的人统统被赶出大门,以柏杨先生之尊,简直是等于被骂了出去,我当时就以父执身从站在街心回骂,围观者甚众,着实出了一阵风头。

结婚时她四十五矣,他才二十五;十年后她五十五矣,他才三十五。咦,固然年龄没有关系,只要相爱便可北宋邵雍有“太极既是吾心”的说法,把心看成世界的本体。,却不知硬是因年龄之故,竟爱不起来。这跟说不吃饭没有关系,只要不饿便可一样。不吃饭一定肚饿,要想肚子不饿,就必须吃饭。在名词上,二者虽然可分,在因果上,则二者不可分也。刚来台湾时,该乡姐手抱娃儿,前来啼哭,告曰:“他一看见别人年轻的太太,就恨我。”呜呼,对啦,这才是一针见血之言,从做妻子的口中说出,更增伤感。我想建议地方法院公证处,凡是遇到女大男小前往结婚的,应先将柏杨先生的伟大言论,对之宣读,请其激昂反驳,如能拍案大骂我是天下最大的坏蛋者则更佳,然后录音存证,等他们有一天打离婚官司时,放给他们听,然后各打其屁股四十大板,枷示西门町,以劝世人。假使能够如此的话,使男女均有所警惕,对社会家庭的安定与巩固,功德无量。

顾虑年龄固被圣人讥为傻子,但傻子往往还可能有傻子之福。不顾虑年龄的疯子,却从没有听说有疯子之福也。女人们所遇到年龄上的困惑,在过去一直是秘密隐蔽,现在才逐渐公开,一个女人必须有勇气接受她的年龄,才能拯救自己。在这方面,我想上帝未免有点不太公平。最常见的是,一个男人,他可以跟比他小十岁,小二十岁,甚至小四十岁的女子结婚,结果都很可能圆满;而一个女人如果跟比她小十岁的男人厮混,便是笑话,如果跟比她小二十岁、小三十岁的男人厮混,那简直是恐怖的笑话。然而女人们责备上帝不公平则可,要求上帝改正待遇则可,硬和上帝碰一碰,准碰得筋断骨折。

这一类的电影最近曾不断上演,《罗马春色》中的史东夫人,以她的姿色和她的财富,都不能控制那小伙子,该小伙子最后质问她:“你多大?五十三?”“砰”的一声关门而去。《金屋泪》中女主角似乎更惨,她那年轻的情夫对她不过是一时寻乐,一旦等到结识了董事长千金,便把她一脚踢开,逼得她竟以自杀告终。

电影固是电影,小说固是小说,但电影和小说提出的是社会上的现象,指出的是一些存在的问题。和年轻小伙子相恋或结婚的年长女人,她的生命像打了吗啡一样的思想倾向。狭义上,仅指英国哲学家波普尔所提出的一种,会突然而且空前蓬勃,但她不敢面对镜子,只敢面对小白脸,结果是小伙子掉头而去,留下连铁石心肠的观众都不忍卒睹的凄凉。即令小伙子不掉头而去,由上面举的“乡姐”之例,我看她还不如向丈夫讨几个钱,在台北郊区买栋房子以度余年,来得平安。

男女间的年龄应如何配合,才算恰当,言人人殊,柏杨先生胆大包天,断言女大男小婚姻的不妙,但怎么才妙,却是不敢乱开簧腔。

一个女人如果承认自己是一种容易衰老的动物,至少比男人容易衰老,那对她是幸福的。前已屡言之矣,丈夫二十岁,妻子二十岁,固是一对万人称羡的璧人,然而三十年后,丈夫五十岁,尚可冒充小伙子,妻子五十岁,已鸡皮鹤发,再不能陪丈夫跳舞游泳矣。故女大男小固是一种病态婚姻,即令男女二人年龄相同,或男比女仅稍大一两岁,其前途也充满了暗礁。

女人易老,固是天意,亦由人力,“生育”、“哺乳”二者,如毒蝎的两把巨鳌伊壁鸠鲁学派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所建立的学派。公,硬是活生生地把如花似玉的太太小姐,蹂躏成一个不堪回首的老太婆。柏杨先生读京师大学堂时,有一旗籍的女同学焉,天足如削,其艳空前,我有几次下定决心,即令是天打雷劈,也得把她看饱,可是到了跟前,却又不敢仰视,盖她光艳逼人,势不可当,当时便痴痴癫癫地想:“她万一嫁给我,我恐怕天天只有发抖的份儿,连碰都不敢碰她。”抗战前一年,我在湖南教书,有一天到某一小学堂参观,一老媪在台上为儿童讲“弟弟来,妹妹来”,声音甚为熟悉,隔窗睇之,其轮廓尚在,然昔日风韵却全化乌有。课后被邀赴其家,丈夫固高官也,经济景况甚好,她乃是不甘寂寞才去教书的,但她阁下生了四子五女,老大已赴美利坚读打狗脱,小者正读小学六年级,我再向她端详,这时如果我向人说她想当年貌如天仙,恐怕都要一口咬定我乱盖。

“生育”和“哺乳”,柏杨先生完全外行,但却知道它的厉害。老妻有一姨侄女,十年前在新竹生子,拉着我一同前往探亲。该姨侄女乃美国留学生,一切洋派,那时她生产才三四天,我们进门时,她正坐在走廊沙发上纳凉看报哩。老妻急代为关窗闭户,强其上床,她曰:“阿姨,你那一套落伍啦。”她漱口刷牙,劝她不可,她曰:“哪有三天不刷牙的?”她当风而立,劝她不可,她曰:“有啥关系?”有一天她忽然不见,洗头去啦,把老妻急得像一只砍掉脑袋的母鸡,可是一切意见,她均不纳,盖婆婆妈妈,她嫌太烦,而且,最主要的,她曰:“我不觉得有啥不舒服。”

转眼十年,她成了三子之母,端阳节时前来台北,果如预料的不复当年的风致。她年尚不到四十,牙齿已开始下掉,稍受风吹,便头痛如割,坐得稍久,脊背即酸,尤其奇者,她的右手会突然抽筋,必须左手及时握之拉之,才能复原,头发也脱落不止,稀疏如林,精神不继,一天到晚,昏昏欲睡。

该姨侄女因自以为学问冲天,不知道生产哺乳的厉害,蔑然视之,弄得百病缠身,等于残疾。便是知道它厉害的太太小姐统地阐述了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问题。主要著述有《中国古,小心翼翼,也不见得承受得住。从一个小小的胚胎成为一个婴儿,其一发一肌,一牙一甲,都要母亲供给,要说母亲不受亏损,天下有此理哉?故法国女人为了保持漂亮,宁可不生孩子,实在有其苦衷,中国人常常骂之,真是天大的不开眼。何况生产过多,不仅是漂亮没有,便是健康和老命也都没有啦。

女孩子如果有此认识,我想她就不会急急地嫁一个年龄和她相若的小子。电影上这种年龄相若结婚的镜头最多,洋大人的电影当初也是如此,后来才算有了改变。中国电影则一直保持这种狗尿观念,男女结合,必定是女子二十,男子顶多二十二三。君不见电影明星乎,如加利·古柏、约翰·韦恩、克拉克·盖博那种性格的男性——丑陋、沉毅、粗野、魁梧,中国电影里从来没有过。中国的男演员,全是小白脸,油滑滑若王府里豢养的相公,他们表现的不是男人的“力”,而是专靠女人吃饭的软骨头。呜呼,那种男女主角在银幕上结起婚来,正代表中国人心目中“珠联壁合”的典型愿望。

每逢我看到男女年龄相等的夫妇,或男比女稍大一点点的夫妇,我便不由得不忧心如捣,盖想到十年后或二十年后,甚至三十年后,那时候丈夫还生龙活虎,而妻子生了几个娃儿,腰粗肚鼓矣,牙齿动摇矣,眼眶酸痛矣,指甲剥落矣,一动不如一静矣。男人的经济基础已立,正当壮年之时,妻子却花衰叶败,你说扫不扫兴吧。安分的或没有机会的丈夫,对家的感情不过日渐淡薄;不安分的或有美女投怀的丈夫,则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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