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说客-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极了。那么你是在哪儿念大学的呢?”
“奥斯汀皮依。”
“奥斯汀什么?”
“奥斯汀皮依。学校很小,在克拉克斯维尔。是由州政府财政支持的学校。”
“好极了。那么你为什么挑中孟菲斯州立大学读法学院呢?”
“因为它确实是个好学校,而且我又喜欢孟菲斯。”实际上,还有另外两个原因:孟菲斯州大录取了我,而这个学校我又上得起。
“好极了。你什么时候毕业呢?”
“再过几星期。”
“那时候你就是真正的律师啦。好极了。你打算去哪儿工作呢?”
“嗯,这个我还没拿准。最近我一直想得很多,你知道,想自己挂牌开业。我属于那种独来独往的人,我想我恐怕不能在别人手下干活。我想按自己的路子开展律师业务。”
她睁大眼睛瞪着我。笑容消失了。直视着我的那双眼睛一动也不动。她困惑不解。“那也很妙嘛。”说完,她便跳起来去张罗咖啡。
假如这位矮小而又甜蜜的女士真的拥有千百万美元,那么她为了掩盖真相而玩的把戏,真可谓妙不可言。我仔细打量这个房问。上面搁着我的手肘的这张桌子,四条腿是铝质的,桌面上贴的福米加塑料已经破旧。每一个盘子,每一件厨具,每一样用具,每一种装饰,无不都是购置于几十年之前。她住在一幢疏于收拾整修的老房子里,开着一辆旧车。家里显然没有女佣或男仆,也没有漂亮的小猫或小狗。
“好极了。”她把两只杯子放在桌上,又说了一遍。杯子里没有热气往外冒,我的杯子只有一点微温,咖啡很淡,早已走了味。
“咖啡味道很好。”我咂着嘴说。
“谢谢。这么说你打算自己开一个小事务所?”
“我是有这种考虑。开头,你知道,会很困难;不过,只要我勤奋努力,待人公平,那我是不怕吸引不到客户的。”
她真诚地露齿一笑,接着又慢慢地摇摇头。“嗯,这确实很妙,鲁迪。你很有勇气。我想律师这一行业是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这一行业才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哩。我只不过是又一个饿着肚皮、贪婪成性的青年,成天在街上游荡,像捡破烂一样到处搜罗出庭诉讼的机会,千方百计惹是生非,以便从身无分文的客户身上榨出几滴油水。
“你也许想知道我来的目的呢,”我啜着咖啡说。
“你来了我就很高兴。”
“嗯,是的,又看到了你,实在是棒。但是,我来是想和你谈谈你的遗嘱。昨儿晚上我睡得不好,我为你的财产担心。”
她的眼睛湿了。这句话使她大为感动。
“有几件事特别让我不安,”我解释道,一面皱着眉,竭力摆出一副律师面孔。我从口袋里掏出钢笔,捏在手上,仿佛随时准备投入行动。“首先,请原谅我这么说,不过看到你或任何一个委托人对家庭成员采取如此严厉的措施,我实在感到不安。我想这一点我们应该详细地讨论一下。”她闭紧了嘴唇,没有吭声。“其次,我得再次请你原谅,不过要是不说,作为律师我又会感到无地自容。我是想说:让我起草遗嘱或其他文书,把一份财产的主要部分转让给一位电视上的名人,我感到委实难以下笔。”
“他是上帝的仆人,”她立即挺身捍卫肯尼思·钱德勒牧师的荣誉,加重语气说。
“这我知道。不过为何要把一切都给他呢,包娣小姐?干吗不给25%,或者别的一个合情合理的数目?”
“他开销很大。而且他的喷气飞机也旧啦、他把什么都告诉我啦。”
“好。但是上帝总没有叫你资助这位牧师大人的所有同行吧?”
“上帝对我说什么,我不能透露。谢谢你关心。”
“那是当然。我的意思你肯定也明白,包娣小姐,但事实确实是:有很多牧师已经堕落了。他们和别的女人鬼混,他们一掷万金,买房子,买汽车,买漂亮的服装,度假,过着豪华奢侈的生活。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骗子。”
“他不是骗子!”
“我并没有说他是呀。”
“那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有。”我说,接着便喝了一大口咖啡。她没有光火,但情绪与光火也差不了很多。“我是作为你的律师来的,包棵小姐,此外别无他意。你请我为你准备一份遗嘱,对遗嘱中的所有内容加以考虑,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而我对自己承担的责任,是十分认真严肃的。”
她紧嚼着的嘴松开来了,她的目光又像原先那样柔和了。“好极了,”她说。
我想,许多像包棵小姐这样富有的老人,特别是在大萧条时期吃过苦头、后来靠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的那些老人,会牢牢地看紧自己的钱袋,对会计师、律师和不友好的银行家保持高度的警惕。但包棵小姐却不是如此。她像靠养老金维持生计的穷寡妇一样幼稚,一样轻信。“他需要这笔钱,”她说着喝了一口咖啡,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我。
“我们谈谈钱的事好吗?”
“你们当律师的怎么老想谈钱?”
“因为有充分的理由,包棵小姐。稍有疏忽,政府就会从你的财产里割走一大块肥肉。现在可以在你的钱上动点脑筋,如果考虑周密,就可以少交一大笔遗产税。”
她听了颇为不快。“那些法律上的废话,说半天我也摸不着头绪。”
“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呀,包棵小姐。”
“我看你是想让遗嘱里也有你的大名吧,”她说。依然对法律的麻烦感到不悦。
“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一边竭力装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一边又竭力想掩饰被她识破时的惊讶。
“那些律师没有一个不想把名字放到我的遗嘱里去。”
“我很遗憾,包梯小姐,的确有一批骗人的律师。”
“钱德勒牧师正是这么说的。”
“这我相信。啦,我并不想了解详细情况,但是你能否告诉我你的钱是以什么形式保存的,是房地产,股票证券,现金,还是别的投62资?了解钱如何存放,对于遗产规划极为重要。”
“全在一个地方。”
“好。什么地方?”
“亚特兰大。”
“亚特兰大?”
“是的。这一言难尽哪,鲁迪。”
“告诉我,好吗?”
包娣小姐此刻和昨天在柏树花园不同,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她没有其他任务。博斯科不在场。不需要她监督午餐后的打扫清理,也不需要她担任棋赛的裁判。
她慢慢地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低头望着桌面,默默回想着过去的一切。“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她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口中的假牙磕碰了一两次。“至少孟菲斯没有一个人知道。”
“怎么会呢?”我问,也许有点儿过于性急。
“我的孩子一无所知。”
“对钱一无所知?”我不信地问。
“哦,他们对钱的事知道一点。汤玛斯工作很勤奋,我们省下了很多钱。他在11年前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将近10万美元的储蓄。我的两个儿子,尤其是他们的老婆,相信这笔钱现在已增值到50万。但是他们对亚特兰大的事一无所知。给你加点儿咖啡好吗?”她已经站了起来。
“好。”她拿着我的杯子走到柜子边,放进半匙略略多一点咖啡,兑满不算热也不算冷的开水,然后便又走了回来。我用匙搅着咖啡,那模样仿佛是在准备享受一杯又香又浓又烫的意大利卡普契克咖啡。
我正视着她的眼睛,心里充满同情。“嗯,包娣小姐。如果这件事让你过于痛苦,我们不妨把它跳过去。你知道,谈谈关键的问题就成了。”
“这是一笔财产,我咋会痛苦?”
嘿,这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好。那就请你告诉我,不必太具体,告诉我钱是怎么投资的。我特别关心不动产。”我说的是真心话。现金或其他流动资产通常总是首先清理交税,而不动产却是最后的一招。所以我提出这些问题决不仅仅是出于好奇。
“我从来没有把钱的事告诉任何人。”她说,声音依然很轻。
“可你昨儿说你和肯尼思·钱德勒谈过啦。”
她在福米加塑料贴面上转动着咖啡杯,好久没有回答。“是的,我想我跟他谈过。但我不能肯定,是否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我很可能说了一点点谎。而且钱是从哪来的,我肯定没有告诉他。”
“好。从哪来的呢?”
“我的第二个丈夫。”
“你的第二个丈夫?”
“是。托尼。”
“汤玛斯和托尼?”
“是。汤玛斯去世大约两年之后,我嫁给了托尼。他是亚特兰大人,他路过孟菲斯时我们相识的。我们断断续续在一起过了5年。仗是一直干个不停,后来他走了,回到亚特兰大。他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眼睛里只有我的钱。”
“我搞糊涂啦!我想你刚才说过,钱是从托尼那儿来的。”
“我是说过,可是我没说他自己知道呀。说来话长。有些遗产什么的,托尼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托尼有个有钱的兄弟,那是个疯子,他们全家都是疯子,真的。就在托尼去世之前,他从疯子兄弟那儿继承了一笔钱。我是说,在托尼翘辫子之前两天,他兄弟先在佛罗里达断了气。托尼死的时候没有留下遗嘱,除了一个老婆啥也没有留下。而那个老婆就是我。所以他们从亚特兰大跟我联系,一家很大的律师事务所跟我联系,告诉我说,根据佐治亚州法律,我现在值一大笔钱。”
“多少钱?”
“比汤玛斯留给我的要多出老鼻子的了。不过,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只是现在才告诉了你。你不会说出来的,对吗,鲁迪?”
“包娣小姐,作为你的律师,我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我宣过誓,必须保持沉默。这就是律师与委托人之间的拒绝泄露内情权。”
“好极了。”
“你怎么没有告诉你原来的律师?”我问。
“哦,他呀。不相信他。我只告诉他留赠给孩子们的数目,没有说出总数。可他一算出我有钱,就要我把他也放进遗嘱里面去。”
“但是你绝对没有把一切全告诉他?”
“绝对没有。”
“你没有告诉他总数?”
“没。”
如果我算得不错,她原来那份遗嘱留赠给儿孙的总数至少有2000万。所以起草遗嘱的那位同行至少知道了这个数。现在问题显然是:这位宝贝小老太究竟总共有多少钱?
“你准备把总数告诉我吗?”
“也许明天,鲁迪。也许明天告诉你。”
我们离开厨房,朝屋后的院子走去。她在玫瑰花丛旁边新装了一套喷灌设备,想让我一饱眼福。我神情专注地仔细观看,并且用热情洋溢的美好语言对它大大赞扬了一番。
对我来说,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包娣小姐是老富婆,但她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她的家人知道她有钱。她一直过着舒舒服服的生活,现在作为一个靠绰绰有余的储蓄为生的80高龄的寡妇,她没有引起过任何怀疑。
我们坐在装饰华丽的铁凳上,在幽暗中啜着毫无热气的咖啡,直到最后我找到了一长串的理由好让自己溜走。
为了维持自己的这种富裕的生活方式,我过去3年中,在距校园不远的尤吉酒家既当酒吧侍者又当跑堂。这个大学生们常常光顾的地方,以带汁的洋葱汉堡包和圣帕特里克节①供应的生啤而远近闻名。从午餐开始到关门打烊,在冗长的营业时间里,一直吵吵嚷嚷又快快活活的。一罐淡啤在“周一之夜橄榄球大赛”时只卖一美元,其他时间则卖两美元。
①圣帕特里克节是在3月17日,是爱尔兰人过的节日。
店主名叫普林斯·托马斯,是个梳着马尾巴辫子的古怪家伙,长得又粗又大,而他的自负甚至比他的身躯还要厉害。他是孟菲斯那些神通广大的人之一,喜欢干些标新立异的勾当,让自己的照片印在报纸上,让自己的尊容在电视晚间新闻中出现。他组织逐店饮酒和湿T恤比赛②。他曾要求市府批准他这样的酒店通宵营业,而市府却对他提出起诉,指控他犯有种种罪行。他喜欢被人起诉。只要你能说出他的罪名,他就可以组织一批人马,设法使之合法化。
②一种低级趣味的比赛。女孩子们穿着湿透了的T恤,比谁线条最突出,最性感。
普林斯对尤吉酒家的管理颇为松弛。我们这些雇员按自定的时间上下班,自己处理小费,各干各的活,很少有人干涉监督。而且业务也并不复杂。只要柜台上有足够的啤酒,厨房里有足够的碎牛肉,酒店就会有条不紊地运转。普林斯喜欢在柜台上忙活,招呼那些漂亮的女学生,把她们领进火车座,和她们打情骂俏,而且往往总是使自己丢人现丑。他喜欢坐在靠近大屏幕的桌子上,对正在播出的体育比赛跟人打赌。他身材魁梧,手臂粗壮,店里发生武斗时偶尔也会出面制止。
普林斯还有更见不得人的一面。有人传说他卷入了皮肉行业。在这个城市里,脱衣舞俱乐部十分兴旺发达,而他那些所谓的合伙人都有过前科。这在报纸上时有所闻。他曾经上过两次法庭,一次是因为赌博,一次是因为担当赌注登记经纪人,但两次庭审都因为陪审团无法取得一致意见而不了了之。在他那儿打了3年工之后,我对两件事已深信不疑。一是尤古酒家收到的现金,他大多不入账。我估计每周至少有2000块,一年高达10万之巨。二是他用尤吉酒家来掩护他那个小小的腐朽王国,通过它洗钱,并且使它显出一种经营不善营业亏损的模样,以便逃避税收。他在地下室里有个办公室,他就在那个没有窗户十分安全的房间里会见他那一帮狐朋狗友。
对这一切我才不管呢。他对我一直不错。我每小时挣5块,一周打工20小时左右。由于顾客全是学生,因而小费不多。考试期间,我可以调班。每天起码有5个学生来找工作。所以能有这份工作,我已经觉得运气不错了。
再说,不管尤吉酒家可能还搞其他什么花样,它却是一个学生常光顾的地方。一年以前,普林斯按照孟菲斯州大校旗的颜色,把它粉刷成蓝灰相间,焕然一新。墙上挂满了球队的锦旗和镶着镜框的体育明星的照片。虎将劲敌的照片比比皆是。它离校园又很近,因而总是挤满了大学生,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