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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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远在外郡,何事不为!夫京师天下之本,纵恶如此,何以为政!古人有言,
一妇衔冤,三年不雨,以此论之,即非细务。臣等议:宜以即烈、不花付刑曹鞫
之。
中卖宝物,世祖时不闻其事,自成宗以来,始有此弊。分珠寸石,售直数万,
当时民怀愤怨,台察交言。且所酬之钞,率皆天下生民膏血,锱铢取之,从以捶
挞,何其用之不吝!夫以经国有用之宝,而易此不济饥寒之物,又非有司聘要和
买,大抵皆时贵与斡脱中宝之人,妄称呈献,冒给回赐,高其直且十倍,蚕蠹国
财,暗行分用。如沙不丁之徒,顷以增价中宝事败,且存吏牍。陛下即位之初,
首知其弊,下令禁止,天下欣幸。臣等比闻中书乃复奏给累朝未酬宝价四十余万
锭,较其元直,利已数倍,有事经年远者三十余万锭,复令给以市舶番货,计今
天下所征包银差发,岁入止十一万锭,已是四年征入之数,比以经费弗足,急于
科征。臣等议:番舶之货,宜以资国用、纾民力,宝价请俟国用饶给之日议之。
太庙神主,祖宗之所妥灵,国家孝治天下,四时大祀,诚为重典。比者仁宗
皇帝、皇后神主,盗利其金而窃之,至今未获。斯乃非常之事,而捕盗官兵,不
闻杖责。臣等议:庶民失盗,应捕官兵,尚有三限之法;监临主守,倘失官物,
亦有不行知觉之罪。今失神主,宜罪太常,请拣其官属免之。
国家经赋,皆出于民,量入为出,有司之事。比者建西山寺,损军害民,费
以亿万计;刺绣经幡,驰驿江浙,逼迫郡县,杂役男女,动经年岁,穷奢致怨。
近诏虽已罢之,又闻奸人乘间奏请,复欲兴修,流言喧播,群情惊骇。臣等议:
宜守前诏,示民有信,其创造、刺绣事,非岁用之常者,悉罢之。人有冤抑,必
当昭雪,事有枉直,尤宜明辨。平章政事萧拜住、中丞杨朵儿只等,枉遭铁木迭
儿诬陷,籍其家以分赐人,闻者嗟悼。比奉明诏,还给元业,子孙奉祀家庙,修
葺苟完,未及宁处,复以其家财仍赐旧人,止酬以直,即与再罹断没无异。臣等
议:宜如前诏,以元业还之,量其直以酬后所赐者,则人无冤愤矣。
德以出治,刑以防奸。若刑罚不立,奸宄滋长,虽有智者,不能禁止。比者
也先铁木儿之徒,遇朱太医妻女过省门外,强拽以入,奸宿馆所。事闻,有司以
扈从上都为解,竟弗就鞫。辇毂之下,肆恶无忌,京民愤骇,何以取则四方!臣
等议:宜遵世祖成宪,以奸人命有司鞫之。臣等又议:天下囚系,冤滞不无,方
今盛夏,宜命省台选官审录,结正重刑,疏决轻系,疑者申闻详谳。边镇利病,
宜命行省、行台体究兴除,广海镇戍卒更病者,给粥食药;力死者,人给钞二十
五贯,责所司及同乡者,归骨于其家。
岁贡方物有常制。广州东莞县大步海及惠州珠池,始自大德元年,奸民刘进、
程连言利,分蜑户七百余家,官给之粮,三年一采,仅获小珠五两六两,入水为
虫鱼伤死者众,遂罢珠户为民。其后同知广州路事塔塔儿等,又献利于失列门,
创设提举司监采,廉访司言其扰民,复罢归有司。既而内正少卿魏暗都剌,冒启
中旨,驰驿督采,耗廪食,疲民驿,非旧制,请悉罢遣归民。
善良死于非命,国法当为昭雪。铁失弑逆之变,学士不花、指挥不颜忽里、
院使秃古思皆以无罪死,未褒赠;铁木迭儿专权之际,御史徐元素以言事锁项死
东平,及买秃坚不花之属,皆未申理。臣等议:宜追赠死者,优叙其子孙,且命
刑部及监察御史,体勘其余有冤抑者,具实以闻。
政出多门,古人所戒。今内外增置官署,员冗俸滥,白丁骤升出身,入流壅
塞日甚,军民俱蒙其害。夫为治之要,莫先于安民;安民之道,莫急于除滥费、
汰冗员。世祖设官分职,俱有定制。至元三十年已后,改升创设,日积月增,虽
尝奉旨取勘减降,近侍各私其署,夤缘保禄,姑息中止。至英宗时,始锐然减罢
崇祥、寿福院之属十有三署,徽政院断事官、江淮财赋之属六十余署,不幸遭罹
大故,未竟其余。比奉诏:凡事悉遵世祖成宪。若复循常取勘,调虚文,延岁月,
必无实效,即与诏旨异矣。臣等议:宜敕中外军民,署置官吏,有非世祖之制,
及至元三十年已后改升创设员冗者,诏格至日,悉减并除罢之;近侍不得巧词复
奏,不该常调之人亦不得滥入常选。累朝斡耳朵所立长秋、承徽、长宁寺及边镇
屯戍,别议处之。
自古圣君,惟诚于治政,可以动天地、感鬼神,初未尝徼福于僧道,以厉民
病国也。且以至元三十年言之,醮祠佛事之目,止百有二。大德七年,再立功德
使司,积五百有余,今年一增其目,明年即指为例,已倍四之上矣。僧徒又复营
干近侍,买作佛事,指以算卦,欺昧奏请,增修布施莽斋,自称特奉、传奉,所
司不敢较问,供给恐后。况佛以清净为本,不奔不欲,而僧徒贪慕货利,自违其
教,一事所需,金银钞币不可数计,岁用钞数千万锭,数倍于至元间矣。凡所供
物,悉为己有,布施等钞,复出其外,生民脂膏,纵其所欲,取以自利,畜养妻
子,彼既行不修洁,适足亵慢天神,何以要福!比年佛事愈繁,累朝享国不永,
致灾愈速,事无应验,断可知矣。臣等议:宜罢功德使司,其在至元三十年以前
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止令宣政院主领修举,余悉减罢,近侍之属,并不得
巧计擅奏,妄增名目;若有特奉、传奉,从中书复奏乃行。
古今帝王治国理财之要,莫先于节用,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国
用匮而重敛生,如盐课增价之类,皆足以厉民矣。比年游惰之徒,妄投宿卫部属
及宦者、女红、太医、阴阳之属,不可胜数,一人收籍,一门蠲复,一岁所请衣
马刍粮,数十户所征入不足以给之,耗国损民为甚。臣等议:诸宿卫宦女之属,
宜如世祖时支请之数给之,余悉简汰。
阔端赤牧养马驼,岁有常法,分布郡县,各有常数,而宿卫近侍,委之仆御,
役民放牧。始至,即夺其居,俾饮食之,残伤桑果,百害蜂起;其仆御四出,无
所拘钤,私鬻刍豆,瘠损马驼。大德中,始责州县正官监视,盖暖棚、团槽枥以
牧之。至治初,复散之民间,其害如故。监察御史及河间路守臣屡言之。臣等议:
宜如大德团槽之制,正官监临,阅视肥瘠,拘钤宿卫仆御,著为令。
兵戎之兴,号为凶器,擅开边衅,非国之福。蛮夷无知,少梗王化,得之无
益,失之无损。至治三年,参卜郎盗,始者劫杀使臣,利其财物而已。至用大师,
期年不戢,伤我士卒,费国资粮。臣等议:好生恶死,人之恒性。宜令宣政院督
守将严边防,遣良使抵巢招谕。简罢冗兵,明敕边吏谨守御,勿生事,则远人格
矣。
天下官田岁入,所以赡卫士,给戍卒。自至元三十一年以后,累朝以是田分
赐诸王、公主、驸马,及百官、宦者、寺观之属,遂令中书酬直海漕,虚耗国储。
其受田之家,各任土著奸吏为庄官,催甲斗级,巧名多取;又且驱迫邮传,征求
饩廪,折辱州县,闭偿逋负,至仓之日,变鬻以归。官司交忿,农民窘窜。臣等
议:惟诸王、公主、驸马、寺观,如所与公主桑哥剌吉及普安三寺之制,输之公
廪,计月直折支以钞,令有司兼令输之省部,给之大都;其所赐百官及宦者之田,
悉拘还官,著为令。
国家经费,皆取于民。世祖时,淮北内地,惟输丁税,铁木迭儿为相,专务
聚敛,遣使括勘两淮、河南田土,重并科粮;又以两淮、荆襄沙碛作熟收征,徼
名兴利,农民流徙。臣等议:宜如旧制,止征丁税,其括勘重并之粮,及沙碛不
可田亩之税,悉除之。
世祖之制,凡有田者悉役之,民典卖田,随收入户。铁木迭儿为相,纳江南
诸寺贿赂,奏令僧人买民田者毋役之,以里正主首之属,逮今流毒细民。臣等议:
惟累朝所赐僧寺田及亡宋旧业,如旧制勿征,其僧道典买民田及民间所施产业,
宜悉役之,著为令。
僧道出家,屏绝妻孥,盖欲超出世表,是以国家优视,无所徭役,且处之官
寺;宜清净绝俗为心,诵经祝寿。比年僧道往往畜妻子,无异常人,如蔡道泰、
班讲主之徒,伤人逞欲、坏教干刑者,何可胜数!俾奉祠典,岂不亵天渎神!臣
等议:僧道之畜妻子者,宜罪以旧制,罢遣为民。
赏功劝善,人主大柄,岂宜轻以与人。世祖临御三十五年,左右之臣,虽甚
爱幸,未闻无功而给一赏者。比年赏赐泛滥,盖因近侍之人,窥伺天颜喜悦之际,
或称乏财无居,或称嫁女取妇,或以枝物呈献,殊无寸功小善,递互奏请,要求
赏赐回奉,奄有国家金银珠玉,及断没人畜产业。似此无功受赏,何以激劝,既
伤财用,复启幸门。臣等议:非有功勋劳效著明实迹,不宜加以赏赐,乞著为令。
臣等所言:弑逆未讨、奸恶未除、忠愤未雪、冤枉未理、政令不信、赏罚不
公、赋役不均、财用不节、民怨神怒,皆足以感伤和气。惟陛下裁择,以答天意,
消弭灾变。
帝不从。珪复进曰:“臣闻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
行不以言,刑政失平,故天象应之。惟陛下矜察,允臣等议,乞悉行之。”帝终
不能从。
未几,珪病增剧,非扶掖不能行。有诏:常见免拜跪,赐小车,得乘至殿门
下。帝始开经筵,令左丞相与珪领之,珪进翰林学士吴澄等,以备顾问。自是辞
位甚力,犹封蔡国公,知经筵事,别刻蔡国公印以赐。泰定二年夏,得旨暂归。
三年春,上遣使召珪,期于必见。珪至,帝曰:“卿来时,民间如何?”对
曰:“臣老,少宾客,不能远知,真定、保定、河间,臣乡里也,民饥甚,朝廷
虽赈以金帛,惠未及者十五六,惟陛下念之。”帝恻然,敕有司毕赈之。拜翰林
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国公、经筵如故。帝察其诚病,命养疾西山,继得
旨还家。未几,起珪商议中书省事,以疾不起。四年十二月薨,遗命上蔡国公印。
珪尝自号曰淡庵。子六人。
○李孟
李孟,字道复,潞州上党人。曾祖执,金末举进士。祖昌祚,归朝,授金符、
潞州宣抚使。父唐,历仕秦、蜀,因徙居汉中。孟生而敏悟,七岁能文,倜傥有
大志,博学强记,通贯经史,善论古今治乱,开门授徒,远近争从之。一时名人
商挺、王博文,皆折行辈与交。郭彦通名能知人,尝语唐曰:“此儿骨相异常,
宰辅之器也。”至元十四年,随父入蜀,行省辟为掾,不赴;调晋原县主簿,又
辞;行御史台交荐之,亦不就。后以事至京师,中书右丞杨吉丁一见奇之,荐于
裕宗,得召见东宫。未几,裕宗薨,不及擢用。成宗立,首命采访先朝圣政,以
备史官之纪述,陕西省使孟讨论编次,乘驿以进。时武宗、仁宗皆未出阁,徽仁
裕圣皇后求名儒辅导,有荐者曰:“布衣李孟有宰相才,宜令为太子师傅。”大
德元年,武宗抚军北方,仁宗留宫中,孟日陈善言正道,多所进益。成宗闻而嘉
之,诏授太常少卿,执政以孟未尝一造其门,沮之不行,改礼部侍郎,命亦中止。
仁宗侍昭献元圣皇后降居怀州,又如官山,孟常单骑以从。在怀州四年,诚
节如一,左右化之,皆有儒雅风,由是上下益亲。每进言曰:“尧、舜之道,孝
悌而已矣。今大兄在朔方,大母有居外之忧,殿下当迎奉意旨以娱乐之,则孝悌
之道皆得矣。”仁宗深纳其言,日问安视膳,婉容愉色,天下称孝焉。有暇,则
就孟讲论古先帝王得失成败,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义。孟特善论事,忠爱恳恻,
言之不厌,而治天下之大经大法,深切明白。厥后仁宗入清内难,敬事武皇,笃
孝母后,端拱以成太平之功,文物典章,号为极盛。尝与群臣语,握拳示之曰:
“所重乎儒者,为其握持纲常,如此其固也。”其讲学之功如此者,实孟启之也。
成宗崩,安西王阿难答谋继大统,成后为之主,丞相、枢密同声附和。中书
右丞相哈剌哈孙答剌罕密使来告,仁宗疑而未行。孟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
训也。今宫车晏驾,大太子远在万里,宗庙社稷危疑之秋,殿下当奉大母,急还
宫庭,以折奸谋、固人心。不然,国家安危,未可保也。”仁宗犹豫未决。孟复
进曰:“邪谋得成,以一纸书召还,则殿下母子且不自保,岂暇论宗族乎!”仁
宗悦,曰:“先生之言,宗庙社稷之福。”乃奉太后还都。时哈剌哈孙称病坚卧,
仁宗遣孟往问之,适成后使人问疾,络绎不绝。孟入,长揖而坐,已而前引其手,
诊其脉,众以为医,乃不疑之。既得知安西王即位有日,还告曰:“事急矣!先
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不可不早图之。”左右之人皆不能决,惟曲出、伯铁
木儿劝其行。或曰:“皇后深居九重,八玺在手,四卫之士,一呼而应者累万;
安西王府中从者如林。殿下侍卫寡弱,不过数十人,兵仗不备,奋赤手而往,事
未必济。不如静守,以俟阿合之至,然后图之,未晚也。”阿合,中国称兄,谓
武宗也。孟曰:“群邪违弃祖训,党附中宫,欲立庶子,天命人心,必皆弗与。
殿下入造内庭,以大义责之,则凡知君臣之义者,无不舍彼为殿下用,何求而弗
获!克清宫禁,以迎大兄之至,不亦可乎!且安西既正位号,纵大太子至,彼安
肯两手进玺,退就藩国;必将斗于国中,生民涂炭,宗社危矣。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