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越位-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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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保证会马上出现一条新闻:“有一个大傻×被人家辱了,然后他把自己杀死了。”说不定后边还要缀上一大串的哈哈哈哈哈。
设想完傻×的壮烈和悲哀之后,方登月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泡了一杯浓茶,坐回沙发安慰自己说,法律对于找不到足够证据的犯罪嫌疑人,只能按“疑罪从无”原则,判其无罪。看来,眼下要想弄清所有的内幕,就得有耐心,要像剥洋葱一样,去掉一层一层的皮,看看里边,到底烂没烂心?
⑺这天晚饭后,秦羽带彭赛赛去了木渎南街的“廊桥”。这座桥建于明末清初,整体木结构,桥上覆着木质的顶棚,桥的两边是半人高的木栏。桥下流水潺潺,两岸全是清朝的民居,一溜的木雕花窗里灯火点点,映在河心便成了一道道鳞动的光波,河畔是坚实的石驳岸,连着远处的河埠头。
月亮不圆,却很亮。秦羽搂着彭赛赛的肩,走上这座中国的廊桥。
秦羽对彭赛赛说:“等我死了的时候,要是能由你亲手把我的骨灰撒在这座桥下,我就是天堂上里最幸福的男人了。”
彭赛赛知道他说的是《廊桥遗梦》里的故事,说得有点骟情,她知道这座桥离他离她都很远。但她的心还是酸了起来。直到回到天平大酒店的客房里,那种生生死死的感伤还都挥之不去。
在赛赛的房间里,秦羽把彭赛赛抱坐在自己的膝上,双手环着她的腰,这是他们从前最喜欢的谈话方式,秦羽不但记得,还又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这让彭赛赛惊喜之余,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彭赛赛迟疑了很久,讷讷地问:“秦羽,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你已经不在我的心里了。”秦羽微笑着说。
“你真坦率。”彭赛赛垂下了双肩,神情有点忧伤。
“傻丫头,还是那么傻,你难道不知道从南山滑雪场认识你的时候起,你就已经渗透到我的基因里去了吗?”
拿秦羽前后两个回答相比,彭赛赛更愿意相信前者。
“我这次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当初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说分手就分了,连一个电话,一个字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秦羽沉默了很久才说:“赛赛,聚少离多,难得一见,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往事好吗?我想让你高兴一点。”秦羽说着话把彭赛赛放下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隙窗帘,望着远处点点灯火的楼群,默默无语。
深夜,两人道别,都有点依依难舍。
秦羽握着彭赛赛的手,眼睛里有一点微弱却咄咄逼人的焰火。
“赛赛,给我吧,其实你早就应该是我的,……要你,欠你的全还你……给我……”秦羽变得有些迷乱,语无伦次。
曾经四年热恋,却没有性的突破,说出来似乎没有人相信。但这是事实。
彭赛赛闭上了眼睛,尽力抑制着变得粗重的呼吸,一任秦羽用一双大手把她的爱揉搓成碎片。
他们赤裸相拥,疯狂地接吻。彭赛赛不敢窥视秦羽已经宽厚了许多的裸体,甚至不敢看秦羽那张近乎疯狂而更加成熟的脸。她怀着惊惧又神秘的心情,等待着迟来的石破天惊——和这个执爱着的男人融为一体,做他的女人。
暴风般的狂热从天边席卷而来,把彭赛赛长久的痴迷化作满天的飞砂走石。滚烫的热流顺着每一根神经灼伤了每一个细微的感觉。秦羽用他的狂涛巨浪淹没了彭赛赛久已空旷的河床,身体每一个角落里的缺失都在一瞬间被弥和得饱满膨胀起来。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秦羽匆匆地推开了彭赛赛,又匆匆地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然后说了声晚安,就把彭赛赛一个人丢在骤然间凝固下来的暗夜里。
苦辣酸甜。
缠绵悱恻的是从前的梦,扑朔迷离的是眼前的茫然,烟销云散后的将来会是什么样?也许只有无望。
一片无比华丽的云彩飘过天平大酒店的夜空,被黑沉沉的天际隐没了。
三天后,彭赛赛踏上归程的列车。
来的时候带着沉甸甸的期望,走时却只剩了轻飘飘的告别。
这爱,有点铤而走险。到头来却只是把十年的心恋打起一个结。落花流水春去也,短短的几个昼夜,竟让彭赛赛走完了一个生死轮回。
车外两边的农田、树木、电缆和房屋一排排向后退去,彭赛赛的心已平静得出奇,仿佛一切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上帝安排这次旅程,也许就是为了让人学会遗忘,学着把所有的一切都放进储物架,束之高阁,然后轻松地走进一片空白。
窗外是漆黑的夜,天上只有一弯半残微明的上弦月,于是又想起了台湾诗人余光中的名句:“……月是砒,月是霜,撒在了谁的伤口上……”
第八章 狂热过后
狂热过后(1)
⑴彭赛赛回到北京的那天下午,正赶上一场特大的沙尘暴,满天尘土飞扬,能见度低到三五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天地一片灰蒙蒙,行色匆匆的人群影影绰绰,就连几天前那个月明风清的江南梦也在一片尘埃之中变得混混沌沌。
彭赛赛从里到外空空的,心不知何时离开了胸腔,跃到了手上,滚烫地乱蹦,不知该往哪儿安放。心这个东西,没有它不行,可有时候,反而是没有它才能活得更轻快。
短短的木渎之行,让彭赛赛对爱情两个字多了一层恍惑,也多了一层敬畏。重逢不是绵绵情爱的延长,竟是活生生的撕扯和断裂。
重逢对于秦羽来说,意味着追忆和重温一段旧情,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点补充。而彭赛赛却是以全身心的爱,去对抗残缺暗淡的现实,狂热让她变得苛求。
当她置身在小桥流水的画图中,倾心唱着《天长地久》的瞬间,水中的倒影和飞翔的心让她误以为自己是良辰美景中的惟一。但她错了。
脱离了土地做依托的种子,纵然挣扎着发了芽,也注定结不了果。
彭赛赛心事忡忡地横穿过人行线,走上对面马路的便道,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外地小伙子,肩上扛了一个同样脏兮兮的破编织袋,大大咧咧地和她擦肩而过。彭赛赛清清楚楚地听那小伙子一边走,一边用浓郁的陕西腔唱着一首花儿“……想你想得脑浆子疼呀,我的妹妹……”彭赛赛禁不住一笑,随即却又变得茫然若失,她不知道是否也有人能在颠沛的旅途中,这么忘情地为自己唱一支歌。
⑵回家之前,彭赛赛去了一趟医院。
那两箱方登月没有取走的新奇士已经开始腐烂,金澄澄的果皮上生出了许多暗绿色的霉点,大大小小,斑斑驳驳。
机器猫见了彭赛赛,朝她摆摆手,嗨了一声,又大惊小怪地说:“你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不过,瘦了好像更漂亮。”
正说着,几个男男女女走进护士办公室,刘护士长把她们领到个人专用的储物柜前,取走了吴红芳的私人物品。
彭赛赛纳闷地问机器猫:“他们这是干嘛?吴红芳是不是调走了?”
机器猫皱紧眉头,摆摆手,低声说:“不是调走了,是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永远的走了,前天她上夜班的时候,往自己的静脉里注射了一支氯化钾,就死在咱们的休息室里。这几天,上夜班的人谁也不敢在那屋睡觉,恐怖呀!”机器猫低声说着,露出一脸的痛苦状。
机器猫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吴红芳的男人下岗后总是酗酒打人,还包了一个在农贸市场里卖拖鞋的女人。后来,那男人把吴红芳姑妈送给孩子做教育经费的五千块钱偷走给了,再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和那个女人翻了脸,相互厮打的时候,失手用水管打中那女人的头,当场毙命。此后,那男人进了监狱。
彭赛赛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全科的人里,最和彭赛赛较劲的就是吴红芳,但也只有她,和彭赛赛有过一段情同手足的美好岁月。
⑶彭赛赛和吴红芳一个科里工作,两人曾是最要好的朋友,好到了吃喝不分、形影不离的地步。可那些上了岁数的同事却说,别看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两个女孩儿不是一类人。一个聪明,一个精明;一个好强,一个拔尖;一个见人就笑笑得没心没肺,一个见人就笑笑得深不可测。
吴红芳的父母都是去延安插队的知青,分配到汉中的兵工厂之后结的婚。吴红芳生在汉中,知青大批回城的时候,才随父母一起回到北京。
刚回北京的那些年,吴红芳父母的工作没着落又没有固定住房,着实艰苦了好一阵子。吴红芳从小学习不错,可初中毕业后,家里没能力供她考高中、上大学,才上了护校。
看着那些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出入豪华饭店的人,吴红芳总是忍不住心里委屈,怨恨父母把自己生在了大西北的山沟沟里,不然,哪至于混得连外地打工族都不如?于是不知不觉地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上——“凭什么呀?”
彭赛赛来医院的第二年,科里有个外出进修集训的机会,地点是在风景宜人的北戴河,为期两周。护士长把这个机会给了彭赛赛。
彭赛赛高兴得手舞足蹈,拉着吴红芳一块去商场买游泳衣,两人走在街上,吴红芳问:“赛赛,你去过北戴河吗?”
“当然,去过好几次了,北戴河实在太好玩了,在海水里游泳,在沙滩上晒太阳,还能吃到碗口大的海螃蟹,拣到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贝壳。”
吴红芳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你怎么了?”彭赛赛惊问。
“我真替你高兴。你真幸运,不像我。回北京这么多年了,连颐和园都没去过。我妈说,那种地方的门票贵得吓人,一张门票够我们家一个星期的菜钱。”
“这次要是有两个名额就好了。”
“哼,这种话谁都会说。”
“你生气了?”
“是,生我自己的气,我真恨自己怎么生在这么一个倒霉的家里,样样不如人。”说着流下泪来。
彭赛赛不知所措,吴红芳忽然抬起泪眼,拉着彭赛赛的手恳求说:“赛赛,你要真是我的好朋友,就把这机会让给我吧。”
彭赛赛没再说话,回到医院找了护士长,说自己母亲最近身体不好需要照顾,请求护士长把名额让给吴红芳。护士长犹豫了一阵,答应了。
送吴红芳出发的时候,彭赛赛把那件新买的大红游泳衣,塞进了吴红芳的手提包。
彭赛赛结婚的时候,吴红芳送了她两盆杜鹃。一盆粉的,一盆白的,开得层层朵朵,灿烂茂盛。
彭赛赛喜欢得不得了,母亲却不高兴,说你这个朋友不懂规矩,这样的日子口应该送点吉利的花。柳婶也说这花不错,但还是别放到新房去了,不合适。
直到好多年之后,偶尔听养花的人念叨,彭赛赛才知道杜鹃花属阴,象征离别和思念,白居易的《琵琶行》里就有“杜鹃啼血猿哀鸣”的句子。尽管这样,彭赛赛还是不愿意把这事想成是吴红芳的本意,她岁数跟自己差不多,哪儿会懂这么多婆婆妈妈的讲究?
两年之后,吴红芳也作了新娘,虽然新郎是个工人,可婆家有钱,老公公开了家粤菜馆,经营得不错,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了多少。
婚礼的排场不小,光是订做婚纱就花了两千多。宴席摆了四十多桌,连区工商局长都来捧场。迎亲的小轿车足有十七八辆,清一色的奥迪,还有一辆加长的卡迪拉克排头,所有的车都扎着鲜花和彩绸,一路上说不尽的豪华风光。
结婚后的吴红芳后精神焕发,身轻如燕,走路都带着一阵风。动不动就对科里的小姐妹说:“走呀,跟我去《俏佳人》做美容,不贵,全套皮肤护理才八百,用的都是法国巴黎原装进口的按摩膏。”要么就拉着人去逛燕莎、赛特,出手就是两三千,看着吴红芳用染了红指甲的手指从小巧的红皮钱包里夹了信用卡递给收银员,彭赛赛竟会在一边暗暗替人家心痛。
谁知好景不长,不到一年,丈夫家的饭店破产关张,老公公也中了风,撒手归西,此时才知道,风光背后竟还有一屁股的债。可怜刚刚做了几天荣华梦的吴红芳,一下子又掉进了穷困交加的冰窟窿里,连结婚时买的三居室也因交不起按揭只好转让,小两口住进了一间租来的简易房。
此后不久,吴红芳生了孩子。
彭赛赛的母亲是个热心肠,一边悲天悯人地替吴红芳叹气,一边把家里没用的旧被里,旧床单翻了出来,又洗又烫,还拿到太阳底下晒了整整一下午,然后撕成一块块的尿布,叠好了,让彭赛赛给吴红芳送去。
彭赛赛皱了皱眉说:“尿布就算了吧。我已经买了一套婴儿装,还买了两只现宰杀的老母鸡。”
母亲却固执地不肯让步:“带上带上,这个实用。我就最不相信那些时髦的玩艺儿,什么尿不湿?尿布不湿,可孩子的屁股全腌了。”
彭赛赛来到吴红芳家。一进门,孩子正在大哭,床上床下一片乱糟糟,吴红芳在厨房给自己煮面条。
彭赛赛看了一阵心酸,走进厨房问:“红芳,做月子怎么就吃这个?”说着自己动手切了葱姜,把鸡汤炖上还放进了两根粗大的西洋参。
吴红芳一脸的冷淡,脸上没有一点初为人母的喜悦。
彭赛赛抱起了孩子,问吴红芳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吴红芳说:“穷家破业,活得不像个人,要名字干嘛?随便叫阿猫阿狗都成。”彭赛赛不好再说什么,放下孩子,拿出那套婴儿装,然后又拿出尿布。
谁想吴红芳一见那叠尿布,立即像是被火烫了,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彭赛赛的鼻子大骂:“我姓吴的是穷,可也轮不上你来救济灾民!你给我出去,出去!”说着把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尿布朝彭赛赛的脸上摔了过来。
如今,吴红芳死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随着人的阴阳相隔,流水远逝。剩下的也就只有人生无常,生死茫茫的感叹和优伤了。
⑷彭赛赛忐忐忑忑地打开家门,方登月不在。扑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房子里就像刚刚被人洗劫过一样。锅碗瓢盆破的破,碎的碎,扔了一地,窗帘也被揪扯了下来,撕成了好几片,结婚照被摔在地上,镜框四分五裂。照片上的新郎新娘,被一个大大的泥脚印踩得面目全非。
彭赛赛坐在沙发前,心里反倒没有了自责。
红杏出墙是对家庭的背叛和伤害,但对生活在冰冷婚姻里的女人来说,那只是一次情感死亡前的挣扎,是一次飞蛾扑火式的生命体验。当婚姻雾重霜寒的时候,她情不由已地朝着希望扭了扭头,如同一株葵花,趋光性不过是一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