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 (手打完结版)-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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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争执,隔壁包房里的人都出来了,打头一个堆了一脸笑,嘴上不迭喊“梁队”,上来就想勾肩搭背套近乎。黑子那伙伴冷冰冰地撇开他,指指黑子,说:“市局区队在这,今天会朋友,你们长点眼色,长点记性,别见谁都二五八万的。犯了冲,别怪哥不提醒你们。”他说一句,就连敲带打地在徐老三的脑门上拍一记,徐老三哪敢反抗,众目睽睽下也只好生挨着。
区胜中暗暗皱眉。他离开家乡几年,闻山大不一样,很多新冒起的混子,他以前连听都没听过名号。现在他主管治安管理,虽然有叔叔的拜把子兄弟、他的顶头上司提点,可初来乍到,任他脾气再暴躁也得憋着,哄着底下人,摸清楚局势再说二话。
当下他也不理那些谄笑的嘴脸,摆摆手,示意这事就这么算了。站在房门口围观的姜尚尧见他官威十足,不觉笑起来。
黑子老脸一红,也不理门口一堆人,走上前想说话,已被姜尚尧抢先一步打趣说:“区队大驾光临,三生有幸。”
“靠,两兄弟,至不至于这样啊。”
其他人哄笑起来,又是好一阵寒暄。
这种知交会晤的场面,黑子带来两个同事,想必都是信得过的。姜尚尧也明白兄弟用意,他出狱后新生活开始,黑子这是帮他拓展人面。闻山是小地方,谁也不知道谁家族谱上有什么样的人物,人际广了,说不准时候就能用上。
坐在角落的庆娣也不觉得拘束。她虽说疏于与陌生人交往,但对形形色/色的人等总怀有几分好奇。开席后,她照料身边凌万强的女儿,自己竖起耳朵仔细听。
几个能喝的爷们聚在一起照例是一阵扰酒,有黑子自然也不会冷场。与官家人坐于一桌,凌万强似乎是找回了多年前的感觉,喝得脸红耳赤,落魄之色大减。倒是姜尚尧,杯觥交错时豪气不逊,举箸停筷间淡定依然。
庆娣偷眼打量一圈,目光停在姜尚尧身上,不由叹一句时事造化。他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安抚一笑,又转回头去。
酒酣情热之下,区队梁队长翘起大拇指,指指身后隔壁包房,大咧咧说:“以前区里的小混混,大号叫钟魁,老姐在聂二场子里做妈咪,抖起来了。另外那个叫徐老三的,四乡八里走动的煤贩,专干联络当地煤花子,偷了煤倒卖的勾当。”
听得聂二两个字,姜尚尧停下筷,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黑子另外一同事是铁路分局的,对这块地头再熟悉不过,闻言诧异:“这两人怎么坐一起了?聂二的人一向在新城区混,今天怎么会来这儿摆席面?”
“管他那么多,除非活得不耐烦了,谁敢来这闹事?”黑子豪气干云,“来来来,走一个换大杯子上。”
正闹着酒,隔壁一声拍桌子的巨震,之前那鸭公嗓子徐老三嚷嚷开来:“钟鬼,别给脸不要脸!事给你办成了,说好的一毛都不能少!”
话音未落就是一阵劝慰声,徐老三不依不饶地继续:“怎么着?欺负我徐老三乡下人?你是地头蛇,我也不怕你,回了我的窝,谁认识你这个捆在裤腰带上的货?还真以为靠你老姐那骚娘们的肚皮功夫,你这个干舅子能坐得稳当……”
紧接着推桌子摔碗的纷杂声不绝于耳,钟魁似乎被他骂得激起火性,“徐老三,你活得不耐烦了?”吼声传来的同时,墙壁哐一下,再接着噼啪玻璃碎地的脆响,那边已经闹了起来。
黑子和同事们嘿嘿直乐。“今天这顿饭值!等他们闹,闹完了锁两个回去。”
那边徐老三的人似乎吃了亏,徐老三犹自骂咧:“说好的于胖子正式羁押就给钱付账,妈X,老子挑唆人闹事不用花钱啊?吃的喝的都是老子拉出来的?翻脸不认帐,你娘X,我就不信传出去你干姐夫有脸?”
这话一传进这边包房,黑子立时就变色,唬一下站起来。姜尚尧连忙按住他准备拔枪的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黑子沉下脸,重新坐回去。
那边厢钟魁的人像是放软了身段,只言片语的说些什么却再是听不清。过了好一会,徐老三又很是不满地嚷嚷说:“这叫什么?买一送一?不就是个啥都没有的穷小子,直接守铁路小区大麻袋一扣,尸丢到哪儿都没人知道。哦,你们自己不想惹麻烦,拿我这外乡人当枪使?不行,老子不干!”
听到这些,别人不说,庆娣和黑子齐齐脸色大变,望向姜尚尧。姜尚尧无奈一笑,“最近家门口是不少闲人晃来晃去的。”
黑子两个同事有些疑惑,“姜哥,你是……和聂二有些瓜葛?”
“不是聂二我兄弟会白坐几年?”黑子说着气势汹汹站起来,“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脑壳硬还是枪子硬。”
“黑子!”姜尚尧一声暴喝,眼神凌厉,“坐下!”
同事依言坐下了,黑子直直地站着与姜尚尧对视,怒火中烧,“你没听见他们打什么主意?”
“我现在什么处境我不知道?现在是算账的时候么?”姜尚尧问。
“妈X,老子还没活得这样憋屈过,几个混子也治不了?现在是不是还该拜拜关二哥,感谢他保佑刚才那堆混子没看见你是谁?”黑子败下阵,沮丧地一屁股坐回去,“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叔,躲到冶南去了。聂二不可能放过你。我就草了,他在闻山还不够威风?”
如果说之前的热络只是基于与黑子的交情,那么现在听到这些后,黑子两个同事望向姜尚尧的目光由衷地钦佩起来。男人的本事,不光靠能力体现,也靠他的对手。
姜尚尧对黑子的话置若罔闻,操起杏花老窖,挨个满了一轮,放下酒瓶才说:“打起精神来。我去冶南是有别的事。”
庆娣忧心忡忡地僵坐一旁,他眼睛望过来时,她只觉想笑笑不出的无奈。迄今为止,他没做过任何伤害人的事,他也曾怀抱梦想甘于平淡,可尽管如此,仍难逃脱狼目环伺,时刻防备着被敲骨吸髓剥皮吮血。她不敢想象此时他淡然的表情下背负的是什么样的挣扎。
她举碗接住他夹来的一小块羊排,捏住筷子的关节泛白。
“冶南有闻山最大的资源,我是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以最小的代价弄到两个好矿源。”姜尚尧成竹在胸,平静地说。“现在管理松懈,过个两年政策一收紧,想赚钱发财就没这么好机会了。”
听见发财二字,一桌子男人都聚精会神起来。
“现在私人煤窑和承包的矿山,最大的矛盾就是利益分配。”姜尚尧指指隔壁,“都听见了,大猜得到于胖子肯定是早些年低价承包,这些年他关照了上面,忽略了下面。当地人看着他眼红,再被有心人一挑唆,就成这局面。”
梁队点头赞同,说:“闹得很大,双方都不是吃素的,当地人彪悍,又有宗亲关系,不出事就好,出事可不是一个村两个村。”
“所以,我有个想法。和当地人谈,股份制。他们出矿源,我们出设备找销路,人工另付。一开始可能赚的少点,摊子铺开了,自然就水汇成川。”
凌万强击掌而赞,“好想头!不患寡患不均,人人有份村村联合,做得起来!”
姜尚尧沉吟片刻,又说:“也可能这想法有些理想化,比如人事关系、还有资金支持,销路倒是不用愁的,有黑子帮忙……”
这年头是人都想在矿上占些干股。梁队早按捺不住,急急说:“关系好找,我堂叔父就在县委,还能说上点话。”
黑子莫名其妙地摸摸下巴,问,“销路问我有什么用?”
“你若是参一股进来,我们的车皮先发,别人的押后些日子。那煤运不出去,堆在外面夏天自燃,冬天结块。这样还怕没人捧着钱找上门?”
姜尚尧这句话引得满堂哄然,黑子嘿嘿直乐,幸灾乐祸地说:“我叔如果知道我们背后这样算计他,还不气得吹胡子瞪眼啊?”
☆、第 41 章
散席前,黑子半斤白酒下肚;性子又起。朝隔壁包房望了望;思忖了一会;说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管他是敲山震虎还是打草惊蛇;我不拷几个回去今晚难受。”
姜尚尧本想一个忍字一个躲字;先过了眼下的难关;但兄弟仗义;他不好拦阻;只说:“现在撕开脸那是给德叔惹不必要的麻烦。”
黑子桀桀而笑;一脸阴险,“这你就外行了吧,几个混子还不好料理?你坐着,看哥的手段。”说完冲两同事使眼色。
三人半醉地走出门,不一会就传来踹门的声音,接着黑子大吼一声:“不许动,老老实实、都给我蹲着!”
隔壁房间惊扰声大作,瞬息平静,随即听见黑子公事公办的口吻教训说:“看这儿乱的,谁是徐老三,谁是钟鬼?自己站出来。……聚众斗殴是吧!影响人正常做生意,扰乱社会治安是吧!”间或有人叫冤,随即又闷哼一声归于寂静。
“带头的先拷起来。”黑子吩咐,然后就是纷杂的脚步声,撞击桌腿的声音,软语赔笑声,不一会,黑子的同事将两人推出来。一个问:“区队,送哪儿?”
“这儿归哪个区管,你们自己看着办。”
铁路小区这个辖块和新城区素有龃龉,徐老三和钟鬼送去一定落不着好。两同事心领神会,嬉笑着去了。
散了席,庆娣被黑子送回家门口,临下车时黑子说:“妹妹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姜大哥出任何事。”
黑子的豪迈庆娣是见识过了,莞尔望向姜尚尧,他安慰说:“真没事,我这几天去德叔那里,有些事要谈。回冶南前我给你电话。”
庆娣想走又扭回身,“要用得上,我可以去找舅舅,舅妈娘家和老乡长是亲戚,应该能说上话。”
姜尚尧注视她诚挚的眼睛,眼前似乎是雁岚的面孔,同样的清澈眼神,同样的温婉浅笑。他忽然感觉到渐已熟悉的那种深沉的情绪再次浮起,让心几乎不可负担。他梗着喉咙,除了点头之外说不出任何话表示感谢。
不待庆娣走远,黑子就一拍大腿赞一声,“好姑娘!哥哥我羡慕你。”
姜尚尧凝望她背影消失于物资局大门,才说:“哪儿跟哪儿啊?你想多了。”
“真没关系?”黑子不依不饶地,很是认真,“没关系那我放胆子追了啊,宜家宜室的不好找,这么高个的更难得。我俩身材凑一起,要是生个大胖小子出来,还不得一米九以上。哎呦喂,我妈那不得乐死了!”
听见黑子难得也能说句宜家宜室的斯文话,姜尚尧本想嘲弄两句,接着听他越说越不像样子,不由沉了脸,“二两黄汤灌得你找不到脑子了是不是?想再美,也要人家瞧得上你。”
黑子没好气,“我就不信她能瞧上你,就会瞧不上我?我也不比你差,”说着将倒后镜掰过来,“瞅瞅,哥哪点不比你帅?”
姜尚尧忍俊不禁,“行,你马上去追,追到了我给你包红包。”
黑子狐疑起来,“说实话,真没关系?”
车里好一会沉默,姜尚尧开了半扇车窗,新鲜的空气灌进来,酒后的脑子立刻清醒许多。“现在不想这个,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愁钱。”
黑子注意力转移到酒桌上的一席话,“我寻思着真有搞头。就是利益关系要处理好,哪一头归谁管,赚了钱该怎么个分法。还是回去问我叔,他经验老道。嘿嘿,有钱了哥立马买辆德国货,姥姥的,小日本的车就是没欧洲佬做的好。扎实、马力足,开起来就是给劲!”
对于黑子兴奋的梦想,姜尚尧置若罔闻。他心里盘算的是下一步从哪里开始,以及德叔的态度。
运输业最是不起眼。投资少,偏偏掐着所有行当的脖子,闷声发财,人不知鬼不觉。德叔这些年明知煤矿生意好做,但从不见他有意涉足,只是牢牢把持着闻山的运输业。可以说德叔是谨小慎微,也可以说德叔是懂得利害取舍。
那对他的计划,德叔会是什么态度?
姜尚尧之所以把黑子拉进来,无非是为多一份力量,说实在话,他对德叔的反应不甚乐观。他认为德叔的重心还是在运输上,并且会对他另找财路的想法有所忌惮。
殊不知德叔听完他俩的话后,闭目思索了一阵,再睁开眼,眸中精光大盛。“前期要投资多少你算过了吗?”
姜尚尧明白这是考较他来了,坐直了些答:“德叔,我们打算初期从小做起,因为走共同合作的形式,前期的承包费用这一块减免了不少,年产十五万吨的矿只需要三百万到五百万投资。主要是买设备和跑证照的费用。”
“证照倒是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两个用心搞,德叔这张老脸还是有点用的。”德叔沉吟着微微颌首,“前期做了不少功课?你小子,难怪躲那山旮旯去了。股份比怎么算?”
“这个要详细谈,但是决策权一定是我们的,这是底线。……”
德叔又问了不少细节问题,瞅瞅耷拉着脑袋打瞌睡的黑子不由心头火起,一脚踹黑子小腿上。
“混小子,脑子留着装马尿呢?”
黑子迷蒙蒙擦擦嘴,“谈完了?谈完了睡觉去,我明天还要值班。”
姜尚尧和光耀同时轻笑出声,德叔莫可奈何挥挥手,“去吧去吧。石头,你在这儿多住几天,走时我给你消息。”
姜尚尧答了个是。就听得德叔继续说:“别的事你也上上心,没见光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这是提条件来了。姜尚尧心如明镜,特意望向光耀,诚挚一笑,说道:“光耀哥,先麻烦你多担待点,这半年我把矿搞起来丢给人管,到时候能帮得上什么忙,你只管说。”
光耀连称不敢。德叔眯眯眼,看着这三兄弟不禁老怀大慰地笑起来。
姜尚尧和黑子出了书房,光耀忙乎着煮水,德叔兴致大发,自己动手烫起杯壶来。他将壶上水珠缓缓拭去,忽地一叹,“石头滑头了不少,不能再叫石头了。”
光耀笑容可掬,回说:“德叔,这是好事,人大了总要有点历练。”
“臭小子,有城府有心眼是好事,用到我老头子身上算什么?才出来那会说到生意上的事,推三搡四的,又跑去山窝窝当黑工,我还真以为就这么消沉下去了。哪知道藏头缩尾地,原来捣鼓了这些来和我谈条件。谈条件也算了,还把黑子拖带上。”
尽管难得一见德叔气呼呼的模样,光耀还是品出言若有憾心则喜之的味道来。当下笑吟吟地,也不做声,手上重新给德叔沏茶。
“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