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断情丝-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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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高手郭独清连忙闪身而上,将索土全扶住。郭不浊则待向那和尚扑去。
然而,只听得川东双侠齐声道:“郭兄且慢!”
他们两人,这四个字才出口顺自身形疾展,掠到了那和尚的前面。玉面判官面色铁青,喝道:“大和尚,我们来了。”
那和尚一翻眼,道:“来了又怎样?”
杜常乃是性烈如火的人,一听之下,更不打话,身形一矮,一抓便待抓出。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潘克一声长吟,道:“本庄主人,费七先生来了,请双方看在俱是作客份上,暂且住手!”
潘克此言一出,杜常立即收招后退。
川东双侠合作多年,遇敌之际,身形配合得天衣无缝,杜常一收招后退,林标便虚发一掌,那是防备敌人趁隙进攻的,一掌既发,身子也立即向后,退了开去,和杜常并肩而立。
他们两人,才一退出,便听得一个宏亮苍老的声音,“呵呵”大笑,道:“原来这里有高手在切磋武功,老夫来迟一步,可称眼福不济了!”
众人一齐循声看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已掠到了近前。
那高的一个,顶门光秃,红光满面,白髯飘胸,神威凛凛,貌相奇古,望之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正是此间主人,费七先生。而矮的那个,身材窕窈,眉目如画,是一个十分俏丽的少女,只有袁中笙,一看便认出, 那正是费七先生的孙女费绛珠。
费绛珠一到,便向袁中笙望来。望了袁中笙一眼,泯然一笑,袁中笙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得也向她笑了一笑,费绛珠向袁中笙作了一个手势,向东南方向,指了指。
袁中笙的心中,不禁大是踌躇,不知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费绛珠像是知道袁中笙的心中,正在犹豫不决一样,起先挤眉弄眼,表示着急,后来则眼中莹然欲泪,像是立即要哭了出来一样。
袁中笙心中不忍,只得点了点头,费绛珠又破涕为笑。
袁中笙和费绛珠两人,在使眼色,作手势之际,费七先生已向那和尚讲了几句寒喧话,可是那和尚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气。
费七先生是城府何等之深的人,他自然不会露出半点生气的神色来,只是“呵呵”笑之不已,道:“列位切磋武功,不要因为老夫一来,败了兴致,只管出手,让老夫也开一开眼界。”
费七先生当真可以说老奸巨猾之极,他焉有不知众人是在真的过招之理?就算不知,看看索士全衣襟上的鲜血,也可以明白了。
但是,他却几次三番,说双方是在“切磋武功”,要对方继续生死拼斗下去!
那和尚“哼”地一声冷笑,显然他有话要说。
但是,他话还未曾出口,袁中笙已经忍不住大声道:“费七先生,你弄错了,这里并没有人在切磋武功,而是在真的动手,你身为主人,如何不劝架,反而要来趁热闹?”
袁中笙心直口快,心中想什么,便讲什么,却是句句中肯。
费绛珠在费七先生之旁,向他拼命做手势,但是袁中笙却仿若未见!
他那几句话一出口,费七先生也不禁露出了十分尴尬的神色来,那和尚不再说话,扬首向袁中笙望了几眼,喃喃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说的这句话,众人都没有听到,可是袁中笙隔他最远,却听得最是清晰,只听得那和尚道:“上次你见了人家姑娘,便不再等我了,却是什么道理?”
袁中笙一听,心中不禁一怔。
他心中暗忖,那和尚如此说法,却是什么意思?上次约自己见面,说能以告诉自己,师父和冯大侠夫妇下落的,虽然也是一个僧人,但是却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和尚!
而且,和尚似乎还在调侃自己,见了费绛珠,便忘了和人的约会了。
他面上一红,大声道:“我已等过时了。”
他讲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辩白一下。
可是他这句话一出口,才知道不妙,只见人人都向他,望了过来,面上露出十分讶异的神色,像是他是一个疯子一样。
旁人惊异,还不出奇,竟连费绛珠,也像是听得他如此说法,十分莫名其妙一样。
袁中笙一见这等情形,不禁一呆,可是,他立即想到,刚才自己所听到的,那和尚所说的话,一定是那和尚,以传音入密之法,送入自己的耳中的,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人听到。
在那样的情形下,自己忽然大声答上一句,自然要惹人诧异了。
袁中笙立即住口不言,心中只是不断想着,约自己的僧人,和眼前的这个僧人,难道是一个人么?然而,他看来看去,却又并无相似之处。
他只得心存纳闷,不再多说。
同时,他看到费绛珠又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身子向后退去,不一会,便已经出了这个院子。袁中笙知道费绛珠是去等自己了。
他吸了一口气,也向外走出了几步,趁川东双侠不觉,身形陡地一闪,已闪过了一丛修竹,将身子隐起,再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一个转身,便向东南方向,奔了出去。
,他才奔出之际,还听得费七先生道:“原来各位,并非在此切磋武功,老夫……”
袁中笙的去势十分快,费七先生以后的话,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正在向前飞掠间,只听得身后,传来“格格”一声娇笑,道“傻瓜,你向哪里去?”
袁中笙听出,那是费绛珠的声音,他连忙站定身子,转过身来道:“你有什么事么?”
费绛珠道:“自然有事罗,要不然我叫你出来作什么?我明知道有热闹可看,也跑了出来,你还在怪人呢!”
袁中笙一想,果然费绛珠是不看热闹,才来到这里的,心中不禁歉然道:“绛珠,我不会说话,你可不要怪我!”
费绛珠叹了一口气,道:“傻瓜,我如果会见怪的话,早就见怪了,还等现在么?”
袁中笙忙道:“你找我什么事,该说了。”
费绛珠道:“你且跟我来。”
袁中笙心急想问,但是费绛珠已经向前,跑了开去。
袁中笙只得跟在后面,约莫驰出了半里许,来到了一座秀剔玲珑,只不过五六丈高下的石峰下,费绛珠才停了下来。
袁中笙又道:“绛珠,究竟是什么事?”
费绛珠道:“你看穿了那和尚的来路没有?”
袁中笙一呆,道:“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么?”
费绛珠低声道:“你别看轻这件事,那和尚关系可大着啦!”
袁中笙刚才眼见那几个一流高手,都面上失色的情形,也知道费绛珠所言不虚,忙道:“那么,你又发现了什么?”
费绛珠道:“旁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那和尚会变!”
袁中笙听得莫名其妙,道:“会变?”
费绛珠道:“是的,会变。”
袁中笙听她讲来,十分正经,绝不像是开玩笑,只得问道:“如何变法?”
费绛珠道:“我在庄外,看到他向前掠来,掠到近前,我隐身在一块大石之后,只见他方面大耳,十分庄严佛像——”
费绛珠才讲到此处,袁中笙便“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可是两耳垂轮,犹如如来佛一样的么?”费绛珠道:“是了。”
袁中笙道:“那正是他了。”
费绛珠睁大了眼睛,道:“什么正是他?”
袁中笙道:“就是那个约我见面的和尚,他怎么变法,你倒说说?”
费绛珠道:“我只见他走过了我隐身处,忽然一缩肩,人顿时矮了不少——”
袁中笙听得费绛珠那样的说法,满腹狐疑,他虽然口中没有说什么,但是眼中却已流露出了不信的神色来。因为费绛珠的话,听来实在是太难以使人相信了,人怎能由高忽然变矮的?
费绛珠一面说,一面在注意着袁中笙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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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中笙忙道:“我不是不信,只是……事情太怪了,实是令人难以相信。”
袁中笙本是个不善词令之人,他想不要令费绛珠太难过,所以先说了一句“不是不信”,然而,接下去的两句话,却又分明说他不信费绛珠的话!
费绛珠顿足道:“我为什么要向你说谎?我向你说的,全是真话,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袁中笙见费绛珠大发娇嗔,不由得慌了手脚,忙道:“我信,我信,你说。”
费绛珠稚气未泯,一听得袁中笙说相信,她又破涕为笑,道:“好,那和尚肩头一缩,忽然矮了许多,我不禁呆了一呆。那时,我不知道和尚是来庄上干什么的,也并没有出声。那和尚又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过了头,向我隐身的大石望来。”
费绛珠讲到此处,面上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袁中笙也不禁耸然动容,道:“他怎样了?”
费绛珠道:“他一转过头来,竟连面容也变了。本来,他是十分庄严,如同如来佛一样的,但一刹间,却变得十分可笑了。”
袁中笙道:“就变成了刚才我们所见的那等模样?”
费绛珠道:“是的。”
袁中笙道:“他回过头来,可曾看到你了?”
费绛珠道:“他回过头来之后,冲着大石,笑了一笑,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我了。我只觉得那和尚十分古怪,所以才向你来说一声的。
袁中笙叹了一口气,道:“和我说有什么用啊?”
袁中笙的那一句话,本是在感叹自己的无能,师父和师妹失踪了,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弄得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到处依附于人。
可是,袁中笙的话,费绛珠听了,却不禁为之猛地怔了一怔。
她立即也在心中自己问自己:是啊,这一番话,对袁中笙说,有什么用呢?
她是直到此际,才想起这个问题来的。而当她想将这件事讲给袁中笙听的时候,根本未曾想及这一点,只是想着,自己心中有一个秘密,在未曾讲给任何人听之前,一定先要向袁中笙说一说,才觉得舒服。
当下,她呆了一呆,俏脸不禁红了起来,道:“你这人,一定要有用才能向你说的么?”
袁中笙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至少,我知道他就是约我见面的那僧人——”
袁中笙才讲到这里,猛地一想,那化缘和尚曾向自己讲过几句十分古怪的话,说什么自己见了小姑娘,便失了约等语。
当时,自己还好生奇怪,何以那化缘和尚会如此说法的,如今想来,竟大有道理,费绛珠所说“那和尚会变”的事,竟是真的了。
本来,他对于费绛珠的话,一直只在半信半疑之中。
直到此际,他才失声道:“啊,原来你讲的话是真的!”
费绛珠乍一听得这句话,不禁一呆。但是她随即明白了袁中笙的意思,不禁气得立即转过身去,不睬袁中笙。袁中笙忙道:“费姑娘,你不要怪我,其实我心中是十分感激你的。”
费绛珠转过身来,见袁中笙急得满面通红,搔耳挠腮,不禁又“嗤”地一笑,道:“你感激我什么?”
袁中笙道:“你告诉我的事,使我知道那大和尚原来会变,那我要向他去问我师父,和冯大侠夫妇的下落,可以去找他们了。”
费绛珠道:“不错,我们快去,只怕还有一点热闹可看哩。”
袁中笙身形一幌,可是他才向前踏出了两步,便听得费绛珠低声喝道:“回来。”袁中笙忙道:“为什么?”
费绛珠道:“我爷爷来了。”
袁中笙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退来。
他才退出了两三步,便听得费七先生的“呵呵”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大师能看在老夫薄面,不再和列位大侠争吵,老夫幸何如之?老夫这次,在小庄聚集群豪,本是隐居已久,再与天下英侠相见之意,大师惠然肯来,当真幸甚!”
接着,便是那化缘和尚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好说好说,你文绉绉地说了一大堆,出洒家的丑,是也不是?”
袁中笙听出费七先生和化缘和尚两人,一面说,一面向近处走了过来,连忙和费绛珠两人,身子一缩,闪到了那石峰之后。
那化缘和尚的话,分明是在讥刺费七先生。
然而,费七先生却并不发怒,只听得他干笑几声,道:“那是江湖讹言,老夫焉有令什么人出丑之意?只不过因缘附会,得了一对利器,那利器主人,原来十分小气,这等宝物,是轻易不肯让人过目的,是以老夫才准备趁群雄毕集之际,拿出来给各位鉴赏一番而已!”
那化缘和尚又自一笑,道:“你别太夸口了,到时拿不出来,岂不丢人?”
.费七先生显然是因为那化缘和尚的话,而呆了一呆,才道:“大师此言何意?”
那化缘和尚道:“你只当我是说着玩的好了。”
费七先生又呆了一呆,才道:“大师宝刹何处,法名如何称呼,可能见告么?”
化缘和尚道:“多此一问,多此一问。”
费七先生“哈哈”一笑,道:“方外高人,果然与众不同。”
化缘和尚也跟着干笑了几声。两人的笑声,渐渐远了开去,费绛珠自那石峰之后,探出头来,向前看去,只见两人的背影,刚好转过了一堵高墙。
她缩回身子来,道:“傻瓜,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那和尚和我爷爷到什么地方去了,再来找你。你可不许乱走!”
袁中笙答应了一声,道:“费姑娘,你若能探知那位大师,是否留在此处,在什么地方最好。” 费绛珠道:“我知道了!”
她一面说,一面身形跳跃,使向前奔了开去,转眼之间,便已不见。
袁中笙一个人,在那座石峰的后面,坐了下来,想起这几天的遭遇来,简直像是做梦一样。本来,他在黄山脚下,每日除了练武之外,便是陪着师妹文丽玩耍,受文丽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