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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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举枪舞弄,花春神慧心灵,早已领略,授法已毕,童子送出洞门。
花春道:“特求令仙师法号使弟子可铭心顶礼。”
童子道:“家师法号紫云真人,今岁春间曾与花贵人会过在禾县的。”
花春知他非别,就是赠丹援命之道人,数蒙恩德意者,仙度有缘乎,仍慢慢寻回旧路,见两个喽罗慌慌张张说道:“花大爷在何处耽搁了月馀,使我们四野寻觅,受大王许多责罚,疑被豺狼吞噬,累小姐终朝愁虑。”
花春大骇道:“我在山中只游玩了半晌时光,说甚么一月馀。”
喽罗闻言,俱疑感不信,一个喽罗一路随了花春同行,一个先赶入寨中报信去了。花春入寨中,喽罗报说大王在后厅梅雪轩中,花春步入梦樱也在,二人俱惊问其故,花春就将入洞遇仙赐食教枪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飞山豹道:“此套西南角果有一长春岭,岭上紫云洞内闻有仙人居住,但与这座擎天岭,峰回崖断,人迹罕到,贤妹丈竟得到其间,未有一夕之宿,而此间已日逾三旬,诚哉仙境年光,不比凡间岁月。”
花春知年华已易,已交二月初头试期在节,到了明日,遂与梦樱作别。斯时夫妇情长英雄气短,未免洒下几点别泪,然不比诸美人恋恋之甚。到寨中又别了飞山豹,仍命画箧诗囊跟随北上,飞山豹又令喽罗,将他行李搬下山冈,送出此岭方回。
讵知在路耽耽搁搁,才到都中已是初八凑晚,不及入闱,心中虽然怀闷,然花春之赴试,半为访美而来,功名之念甚淡,故虽错过试期,而在都仍自欢畅,日日在城游玩。
因是春光明媚,游赏人多,王孙勒马,公子扬鞭,也有放浪才人,移樽赏饮也,有风流学士,摘向抒怀,花春不觉诗兴勃发,与僧人索了笔砚,欲向那粉壁上题咏一律,正待挥毫,见这边壁上,已有数行字迹,遂住了笔,步过去一看,见题是咏梅,遂念道:
一片冰心挺异姿,风光全在岁寒时,
不堪落落君芳互,肯望庸庸俗眼知。
蝶梦只凭妆化耳,玉魂好倩宋招之,
春风转盼归黄土,且索罗浮梦里诗。
又有一首题是咏梨念道:
罗衣偏惹粉痕弄,斜倚栏杆艳态慵,
半树庭荫烟漠漠,一帘夜色月溶溶。
春风送尽抛朱泪,白宁歌残瘦玉容,
料峭不堪重着雨,好留幽梦伴吴侬。
花春细玩字句,真是风流潇洒,清挺不几,而体近香躯,过于艳丽,有似才女所吟,及看后边落款,学凤楼山绛桃题,乃知果是才女之作,吟神许久道:“李白见五鹤楼之句,遂为之搁笔,今有此闺中绝唱,超轶前人,予何心复作效颦之态耶。”
遂向僧人问道:“师父你可知山绛桃住居,哪里何等样人?”
那僧人答道:“莫非粉壁上诗句后题着学凤楼山绛桃么?”
花春颠首称是。僧人道:“这就是山句马的小姐,素擅才名帝都震耳,来求聘者,络绎盈门,不好十分严拒,因设此选才之计,凡有求聘者,必须面考诗才然后许配,去岁春间,此信一传赴试者,纷纷不绝,却因山小姐诗才绝世,法行太高,宦家子弟大半为其嘲笑者多,故至终间赴考之人,渐渐廖落。”
花春道:“山小姐之才,已见一斑,未知其貌何如信人?”
僧人又赞扬其貌之美。花春暗暗喜道:“若去赴考未必遭其驱厅,倘此女有缘,则十美之硕数可足矣,我始以为世上佳人,不可多得,且知半载之中,奇缘频凑,天下佳人,一人罗而致之诚快事也,是世间不患无佳人,特患无才子以招之耳。”
是夜归寓不表,到明日饭后,更了新艳衣服,备一见司马的名帖,命家童随了竟望山府而来,门上知他来考诗的,不敢怠慢,引入后堂杞云板轻敲,遂有管家婆子启扉出见,闻说是赴考词章的学士,即引至里边,走出一对清衣女子,遂引了花春进去,那婆子自退入外厢去了。
花春步进内室,见匾额上题是五车书屋,典籍盈床笑签满架,画屏曲绕,绣幕低垂,那女子问明姓名籍贯,径自进内,少顷出来,见一青衣手捧笺纸,一青衣女手托琴,花春不解其故,想道:“莫非山小姐爱琴,欲于诗成之后,倩予抚弄一曲,则流水高山,予亦非门外汉。”
接过香笺一看,题是咏新柳词四绝,不拘韵,暗笑道:“这考规亦宽极矣,莫说四首就欲赋十四首有何难处。”
只见送题的侍女浓磨香墨,侍立几傍,花春正待挥毫,那抱琴的侍女,亦轻按水弦:“听小女子琴终一曲,相公的诗就欲成矣,若曲终而诗不就者,即请出外,不敢屈留,此时家小姐考诗旧例,请相公速速构思为妙。”
花春道:“如此请小娘子慢调五指,小生就此挥题矣。”
暗想:“山小姐命题何太宽,而限制又何甚严,若非我花金谷,几被他这一语拘挛诗思。”
遂尔展开云笺搜搜落笔写道:
其一
当墟少妇伴郎开,二月春风柳乍裁,
纤弱不堪重系襟,却教张绪数钱来。
其二
秋千女伴态婆娑,柳外迁延目送波,
欲挂采绳还怕断,纤纤一捏爪痕多。
其三
半含嫩芳半含青,婀娜纤腰倦未醒,
毕竟小蛮羞对舞,几回愁杀女俜俜。
其四
杜鹃声里恨悠悠,一缕芳魂愁复愁,
细雨微烟莺唤住,暗然送尽去来舟。
花春诗完,即递于青衣女,那操琴的女子惊异道:“往常人来考诗,有曲终而诗方成者,有曲罢而诗未就者,今小婢尚在工商初按,而相公之诗已成,真捷才也。”
那侍女将诗笺送入香闺未几,又命两题出来,一是燕语限空字,一是蝶梦限家字,俱欲赋七律,花春令青衣女不必另弹别调,就于方才未终的曲续弹去,先咏燕语道:
小燕子飞绣阁中,寻巢觅主语偏工,
呢喃月下抒春怨,宛转花前诉晓风。
说尽兴亡无限恨,记他歌舞已成空,
不知欲自何人道,终日依依恋椅重。
又咏蝶梦云:
徘徊小院绿阴遮,沉醉南柯日已斜,
忆昔漆园曾化汝,而今芳径且眠花。
滇吏幻尽三春景,飘荡难归万里家,
栩栩顿忘身是蝶,痴魂偏恋旧繁华。
诗成曲尚未终,仍命侍女传进,进去多时出来,又有一题是春闺,下注回文体,上下韵限三娇二字,花春暗想道:“为甚诗愈出愈难,这一律确未能急就,因回文之难于命句慰贴也。”
吟哦许久,然后握管欲题,又恐琴音将绝,诗还未就,因对那抚琴的侍女说道:“是题体限回文颇难,求其工稳,还恳姐姐慢按朱弦方得曲终诗就。”
未知花春。此题诗句若何。下回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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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鸷勇全凭仙术神,占鳌跨凤素怀伸;
洞房化雨赏新爱,沧海浮萍认故人。
水月已欣空是实,镜花谩信假为真;
情怀此日应欢尔,谁料花飞已逝春。
话说花春题到春闺,未能信笔直挥,略构思一番,写道:
销魂旧榻病恹恹,枕压红云梦睡酣;
腰瘦倚楼春寂寂,日长垂幕柳参参。
娇容懒画眉峰雨,小步微怜鞋寸三;
遥望隔帘花弄影,飘飘蝶粉晒窗南。
花春诗完,那琴弦也住了,二侍女捧了诗笺送入闺中,不多时见她出帘来道:“相公诗才敏妙,不让庚鲍风流,家小姐深为叹服,少顷请习射轩相见,尚有考较相公,且莫胆战心寒,为家小姐所鄙屑。”言毕竟自进去。
花春听说茫然不解,毫无踪绪,疑惑了半晌,忽见东首启了角门,走出一对侍女,以另是一样打扮,引花春进了角门,穿过十馀丈长的一条备术,将近轩中,只见捧水砚的丫鬟,个个持枪里站;送云笺的使女,人人执矢张弓;十八般武器光闪闪架上齐悬,二十四名青衣勇纠纠台前纷列。轩中帘不挂露玉容国色,堪怜座上幔高悬,头金铠威风足畏。花春见了这种景况,甚不解意,只得向山小姐深深一揖,不敢抬头。
那小姐亦忙回礼道:“顷见君佳章,真是学富于车,一挥九制,才齐倚马,七步三诗,梅尉骇惊之。渡云彩犹存江郎梦笔之峰,菁英未歇。但君家翰墨虽工,未知曾缙于武略否?盖文事之兴武备,二者不可不兼,能文而不能武,不过为懦弱才人;能武而又能文,斯为英雄学士。妾是女子,尚且欲兼,君为丈夫,何可不备。”遂令女侍持枪,付予花春,即掣起双枪欲与花春比试模样。
花春自幸长春岭遇仙赐食,不觉身轻如舞燕,力大如牛虎,已有纵壑推山之本领。“今山小姐竟藐视于我,还她一举手而甘拜下风便了。”遂接过银枪,毫不着忙,躬身施礼道:“适才文战涂鸦,已深欢,以今又欢与千金贵体亲身试武,其如唐突之罪。”
山绛桃道:“君家勿寒粟足矣,何嫌唐突。”
花春遂云:“遵令。”欲与比试模样,见绛桃反若有骇异之状
二人出轩比武约有半刻,绛桃枪法渐渐松懈,难以抵敌;花春枪起枪落,直如柳絮摇风,梨花摆月,愈加猛。
绛桃遂败入轩中,喘气不定赞道:“郎君真天下奇士也,妾适才所以妆饰威严,欲与君试武者,非真欲与君试耳,诚以天下文人学士,临其身于枪刀战剑之旁,未有不怵然惊惶然恐者,妾故设言与君试武。此一试,讵知起风腾蛟之学士来临,君真乃文武全才,天下何多得。君请暂回寓所,候家父回朝再请见。”
花春道:“适才不过遵命一诗耳,何敢当此赏赞。”遂躬身退出,仍有侍女引至外边,一重重出去,行到门房,带了家童竟自归寓。
一宵易过,明日起来,早有山府家人持帖来邀。花春喜遂颜开,命童儿随后,竟望司马署而来。家人引至书室,山廷栋见花春步进,即起身相迎,二人见礼毕,山廷栋开言即称贤婿道:“昨览诗章,真是擅雕龙之誉,江管无花出挥兔之才;又闻与小女比武于习射园中,枪法精通,愈深叹服。”
花春闻言,唯谨谨谦让而已。
山廷栋又问花春道:“去年浙江试录见台讳已居榜首,为何既至都中,又不入闱。”
花春道:“因途中病以致误盟。”
山廷栋道:“贤婿之才,自是翰苑名流,可预卜连捷春闱,名成鼎甲,今奈何以多才之偏遭磨折,且待来科再夺魁元矣。”
既而设宴相款,留花春在署中想搁不必回寓,命家人将寓中行囊物件齐检点搬来。
花春住下,常与司马公馀之暇,诗酒消闲,一日因画屏上有梅树一枝是名人之笔,索花春题诗一律。花春信笔挥云:
凭谁一洗旧丹青,冷藏疏枝竟入神;
莫恨春风吹不到,却教淡墨帚来匀。
雪窗也伴高人卧,江店何愁王笛频;
明月帘栊闲挂处,冰容依约降真正。
山廷栋观之,无不赞美连声,故公婿之间甚相契洽。单说花春在园中住了月馀,虽思念诸美急欲出都以完心事,无奈山廷栋已经选定吉日,完聚花烛。因佳期已近,只得逗留署内,且过新婚宴尔之期,再整行囊出者践约。
因书斋无事,取出画图,续上二幅,想十美之谐,已如所所硕,唯在武林舟中相会之女,天涯地角访觅无由,殊深闷闷仔细寻思,欲再得此女一面,直如江上捕风,海中捞月,只得别寻一美以足其数;而江边相会之美人,似诸水流花谢而已。
语删絮烦,且说到了花烛之期,结采悬灯,款宾设宴,极其奢丽,自不必说。
是夜花春进了洞房,见众侍女尚环立两旁,几上铺着鸾笺,一使女侍旁磨墨,花春笑道:“今夜唯愁银漏滴残,金鸡易唱,尚暇以吟咏之事,消千金一刻之时光乎?”
绛桃启口道:“洞房花烛人间无此一境,今须以联吟和唱,佐洞房之一乐,则度见才子佳人之洞房花烛,绝胜于他人也。”
花春道:“小姐之论甚是,请即赐题。”
绛桃谓:“以即事为题,韵限溪西鸡齐啼,中间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两尺丈半双等十八字。”
花春微笑道:“小姐命限字数,如许之难想香阁才高,自能挥就敢请先立词宗,待小生学步何如?”
绛桃云:“夫唱妇随,凡事皆然,君家吟就妾自当和咏。”
花春闻言称是,遂略略思索乍时,向云笺题诗云:
红楼四面半临溪,百媚千娇可姓西;
半文河桥七夕鹊,一宵风雨五更鸡。
眉横八字双蛾敛,裙拽三湘六幅齐;
咫尺巫山云鬟二,两情九转笑和啼。
花春诗成,绛桃亦吟一云:
百尺妆楼万丈溪,四围花绕半窗西;
十年梦幻三更雨,一枕香消五漏鸡。
艳妒双文千古绝,才高八禄二难齐;
九回肠断屏山六,七宝情伤两泪啼。
侍妇送过,花春接来一览,大赞道:“原来绣阁中有此奇才,小生惶愧多矣。”
闲话未几,听得樵楼已交三鼓,花春遂令众侍女出房,然后解带宽衣,与绛桃巫山一度。正是:
鹊桥仙子谪尘埃,顿觉春从天上来;
烛影摇红人悄悄,销金帐暧梦初回。
一经交合,数次合欢,不料绛桃竟是一员战将,花春有须抵敌不过。是夜,只得用丹药吮口,以为久战之资。
交合之时,心存疑细,摸其玉体,细腻柔润,丰实饱满,暗忖道:“这肌肤体格决非纤纤弱美佳丽可比。”此际加意耸抽,行到百馀,绛桃然道:“没趣,没趣!”
花春道:“我的夫人甚趣有之?”
绛桃今其仰卧,她合扑骑于花春身上,以阴户凑将上去,直抵根际,股如磨般样旋转,复起又套入,似骑烈马狂颠。
花春道:“夫人有恁样功夫,却快爽人也。”两手伸抱其股,助其狂颠,任其做作,绛桃复起伏身,用口呷咂其玉茎,玉手紧搓,弄得花春遍体趐麻,龟头奔突,一股欲火冲身。花春忙按定心神,复将绛桃抱住,按倒床上,拎双足,不顾深浅直冲而进,口含丹药阳具格外粗长,一阵恣情狂戳。绛桃哼哼摇摇,面去露适心的欢笑。
花春暗想道:“我所遇美人多矣,云雨之间未敢有逞雄耀武者。即香莲庵住下多时,一宵可御十馀人,使彼人人破胆,个个销魂,无不俯首投降。岂知今日,即借助于药力,尚与她战得一个平手。正是:曾观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真不愧我花春之佳耦也,于是日则窗前吟诗,夜则衾底风流,尤可爱者。”
绛桃于交欢之际,淫秽声浪语别有一种娇媚之态,非诸美之所能彷佛。花春此时已是勾魄消魂为所迷恋,韶光冉冉忽已春尽夏交,梁间哺燕喃喃,槛外落红阵阵。
一日,山绛桃倚窗闲玩,咏落花诗一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