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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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所以称情狂言耳。
吾于音乐,听功不及自挥,但所精非雅声,为可恨。然至于一绝处,亦复何
异邪。其中体趣,言之不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虽少许处,
而旨态无极。亦尝以授人,士庶中未有一毫似者。此永不传矣。吾书虽小小有意,
笔势不快,余竟不成就,每愧此名。
晔《自序》并实,故存之。蔼幼而整洁,衣服竟岁未尝有尘点。死时年二十。
晔少时,兄晏常云:“此儿进利,终破门户。”终如晏言。
史臣曰:古之人云:“利令智昏。”甚矣,利害之相倾。刘湛识用才能,实
苞经国之略,岂不知移弟为臣,则君臣之道用,变兄成主,则兄弟之义殊乎。而
义康数怀奸计,苟相崇说,与夫推长戟而犯魏阙,亦何以异哉!
卷七十 列传第三十
◎袁淑
袁淑,字阳源,陈郡阳夏人,丹阳尹豹少子也。少有风气,年数岁,伯湛谓
家人曰:“此非凡儿。”至十余岁,为姑夫王弘所赏。不为章句之学,而博涉多
通,好属文,辞采遒艳,纵横有才辩。本州命主簿,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并不
就。彭城王义康命为军司祭酒。义康不好文学,虽外相礼接,意好甚疏。刘湛,
淑从母兄也,欲其附己,而淑不以为意,由是大相乖失,以久疾免官。补衡阳王
义季右军主簿,迁太子洗马,以脚疾不拜。卫军临川王义庆雅好文章,请为谘议
参军。顷之,迁司徒左西属。出为宣城太守,入补中书侍郎,以母忧去职。服阕,
为太子中庶子。
元嘉二十六年,迁尚书吏部郎。其秋,大举北伐,淑侍坐从容曰:“今当鸣
銮中岳,席卷赵、魏,检玉岱宗,今其时也。臣逢千载之会,愿上《封禅书》一
篇。”太祖笑曰:“盛德之事,我何足以当之。”出为始兴王征北长史、南东海
太守。淑始到府,浚引见,谓曰:“不意舅遂垂屈佐。”淑答曰:“朝廷遣下官,
本以光公府望。”还为御史中丞。时索虏南侵,遂至瓜步,太祖使百官议防御之
术,淑上议曰:
臣闻函车之兽,离山必毙;绝波之鳞,宕流则枯。羯寇遗丑,趋致畿甸,蚁
萃螽集,闻已崩殪。天险岩旷,地限深遐,故全魏戢其图,盛晋辍其议,情屈力
殚,气挫勇竭,谅不虞于来临,本无怵于能济矣。乃者燮定携远,阻违授律,由
将有弛拙,故士少斗志。围溃之众,匪寇倾沦,攻制之师,空自班散,济西劲骑,
急战蹴旅,淮上训卒,简备靡旗。是由绥整寡衷,戎昭多昧,遂使栲潞入患,泉
伊来扰,纷殄姬风,泯毒禹绩,腾书有渭阴之迫,悬烽均咸阳之警。然而切揣虚
实,伏匿先彰,校索伎能,谲诡既显。绵地千里,弥行阻深,表里踬硋,后先
介逼。舍陵衍之习,竞湍沙之利。今虹见萍生,土膏泉动,津陆陷溢,痁祸洊
兴,刍稿已单,米粟莫系,水宇衿带,进必倾殒,河隘扁固,退亦堕灭。所谓栖
乌于烈火之上,养鱼于丛棘之中。
或谓损缓江右,宽缮淮内。窃谓拯扼闽城,旧史为允,弃远凉士,前言称非。
限此要荒,犹弗委割。况联被京国,咫尺神甸,数州摧扫,列邑歼痍,山渊反覆,
草木涂地。今丘赋千乘,井算万集,肩摩倍于长安,缔袂百于临淄,什一而籍,
实慊氓愿,履亩以税,既协农和。户竞战心,人含锐志,皆欲赢粮请奋,释纬乘
城。谓宜悬金铸印,要壮果之士,重币甘辞,招摧决之将,举荐板筑之下,抽登
台皂之间,赏之以焚书,报之以相爵,俄而昭才贺阙,异能间至。
戎贪而无谋,肆而不整,迷乎向背之次,谬于合散之宜,犯军志之极害,触
兵家之甚讳。咸畜愤矣,佥策战矣,称愿影从,谣言缗命。宜选敢悍数千,骛行
潜掩,偃旗裹甲,钳马衔枚,桧稽而起,晨压未阵,旌噪乱举,火鼓四临,使景
不暇移,尘不及起,无不禽铩兽詟,冰解雾散,扫洗哨类,漂卤浮山。如有决罦
漏网,逡窠逗穴,命淮、汝戈船,遏其还径,兖部劲卒,梗其归涂。必剪元雄,
悬首麾下,乃将只轮不反,战轊无旋矣。于是信臣腾威,武士缮力,缇组接阴,
鞞柝联响。
若其伪遁羸张,出没无际,楚言汉旆,显默如神,固已日月蔽亏,川谷荡贸。
负塞残孽,阻山烬党,收险窃命,凭城借土,则当因威席卷,乘机芟剿。泗、汴
秀士,星流电烛,徐、阜严兵,雨凑云集,蹶乱桑溪之北,摇溃浣海以南,绝其
心根,勿使能植,衔索之枯,几何不蠹。是由涸泽而渔,焚林而狩,若浚风之
儛轻箨,杲日之拂浮霜。既而尉洽荷掠之余,望吊网悲之鬼。然后天行枢运,
猋举烟升,青盖西巡,翠华东幸,经启州野,涤一轸策,俾高阙再勒,燕然后铭。
方乃奠山沉河,创礼辑策,阐耀炎、昊之遗则,贯轶商、夏之旧文。
今众贾拳勇,而将术疏怯,意者稔泰日积,承平岁久,邑无惊赴之急,家缓
馈战之勤,阙阅训之礼,简参属之饰,且亦荐采之法,庸未蔇欤。若乃邦造
里选,攉论深切,躬擐尽幽,斩带寻远,设有沉明能照,俊伟自宣,诚感泉雨,
流通金石,气慑飞、贲,知穷苴、起,审邪正顺逆之数,达昏明益损之宜,能睽
合民心,愚睿物性,登丹墀而敷策,蹑青蒲而扬谋,上说辰鉴,下弭素言,足以
安民纾国,救灾恤患。则宜拔过宠贵之上,褒升戚旧之右,别其旂章,荣其班禄,
出得专誉,使不禀命。降席折节,同广武之请;设坛致礼,均淮阴之授。必有要
盟之功,窃符之捷。
夷裔暴狠,内外侮弃,始附之众,分茷无序,蛊以威利,势必携离,首
顺之徒,靡然自及。今涞绎故典,瀍土缨緌,翦焉幽播,折首凶狡。是犹眇者愿
明,痿之思步,动商遄会,功终易感。劫晋在于善觇,全郑实寄良谍,多纵反间,
汨惑心耳,发险易之前,抵兴丧之术,冲其猜伏,拂其嫌嗜,汨以连率之贵,饵
以析壤之资。罄笔端之用,展辞锋之锐,振辩则坚围可解,驰羽而岩邑易倾。必
府鬲土崩,枝干瓦裂,故燕、乐相悔,项、范交疑矣。
或乃言约功深,事迩应广,齐圉反驾,赵养还君,尽舆诵之道,毕能事之效。
臣幸得出内层禁,游心明代,泽与身泰,恩随年行,无以逢迎昌运,润饰鸿法。
今涂有遗镞,虿未息蜂,敢思凉识,少酬闳施。但坐幕既乏昭文,免胄不能致果,
窃观都护之边论,属国之兵谟,终、晁之抗辞,杜、耿之言事,咸云及经之棘,
犹阙上算,烛郛之敬,裁收下策。自耻懦木,智不综微,敢露昧见,无会昭采。
淑喜为夸诞,每为时人所嘲。始兴王浚尝送钱三万饷淑,一宿复遣追取,谓
使人谬误,欲以戏淑。淑与浚书曰:“袁司直之视馆,敢寓书于上国之宫尹。日
者猥枉泉赋,降委弊邑。弊邑敬事是遑,无或违贰。惧非郊赠之礼,觐飨之资,
不虞君王惠之于是也,是有懵焉。弗图旦夕发咫尺之记,籍左右而请,以为胥授
失旨,爰速先币。曾是附庸臣委末学孤闻者,如之何勿疑。且亦闻之前志曰,七
年之中,一与一夺,义士犹或非之。况密迩旬次,何其裒益之亟也。藉恐二三诸
侯,有以观大国之政。是用敢布心腹。弊室弱生,砥节清廉,好是洁直,以不邪
之故,而贫闻天下。宁有昧夫嗟金者哉。不腆供赋,束马先璧以俟命。唯执事所
以图之。”
迁太子左卫率。元凶将为弑逆,其夜淑在直,二更许,呼淑及萧斌等流涕谓
曰:“主上信谗,将见罪废。内省无过,不能受枉。明旦便当行大事,望相与戮
力。”淑及斌并曰:“自古无此,愿加善思。”劭怒变色,左右皆动。斌惧,乃
曰:“臣昔忝伏事,常思效节,况忧迫如此,辄当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
便谓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时尝患风,或是疾动耳。”劭愈怒,因问曰:“事当
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后,为天地之所不容,大祸
亦旋至耳。愿急息之。”劭左右引淑等袴褶,又就主衣取锦,截三尺为一段,又
中破,分斌、淑及左右,使以缚袴。淑出环省,绕床行,至四更乃寝。劭将出,
已与萧斌同载,呼淑甚急,淑眠终不起。劭停车奉化门,催之相续。徐起至车后,
劭使登车,又辞不上。劭因命左右:“与手刃。”见杀于奉化门外,时年四十六。
劭即位,追赠太常,赐赗甚厚。
世祖即位,使颜延之为诏曰:“夫轻道重义,亟闻其教;世弊国危,希遇其
人。自非达义之至,识正之深者,孰能抗心卫主,遗身固节者哉!故太子左卫率
淑,文辩优洽,秉尚贞悫。当要逼之切,意色不桡,厉辞道逆,气震凶党。虐刃
交至,取毙不移。古之怀忠陨难,未云出其右者。兴言嗟悼,无废乎心。宜在加
礼,永旌宋有臣焉。可赠侍中、太尉,谥曰忠宪公。”又诏曰:“袁淑以身殉义,
忠烈邈古。遗孤在疚,特所矜怀。可厚加赐恤,以慰存亡。”淑及徐湛之、江湛、
王僧绰、卜天与四家,于是长给禀禄。文集传于世。
子几、岂攵、棱、凝、标。岂攵,世祖步兵校尉。凝,太宗世御史中丞,出
为晋陵太守。太宗初与四方同反,兵败归降,以补刘湛冠军府主簿。淑诸子并早
卒。
史臣曰:天长地久,人道则异于斯。蕣华朝露,未足以言也。其间夭遽,曾
何足云。宜任心去留,不以存没婴心。徒以灵化悠远,生不再来,虽天行路险,
而未之斯遇,谓七尺常存,百年可保也。所以据洪图而轻天下,吝寸阴而败尺璧。
若乃义重乎生,空炳前诰,投躯殉主,世罕其人。若无阳源之节,丹青何贵焉尔!
卷七十一 列传第三十一
◎徐湛之江湛王僧绰
徐湛之,字孝源,东海郯人。司徒羡之兄孙,吴郡太守佩之弟子也。祖钦之,
秘书监。父逵之,尚高祖长女会稽公主,为振威将军、彭城、沛二郡太守。高祖
诸子并幼,以逵之姻戚,将大任之,欲先令立功。及讨司马休之,使统军为前锋,
配以精兵利器,事克,当即授荆州。休之遣鲁宗之子轨击破之,于阵见害。追赠
中书侍郎。
湛之幼孤,为高祖所爱,常与江夏王义恭寝食不离于侧。永初三年,诏曰:
“永兴公主一门嫡长,早罹辛苦。外孙湛之,特所钟爱。且致节之胤,情实兼常。
可封枝江县侯,食邑五百户。”年数岁,与弟淳之共车行,牛奔车坏,左右驰来
赴之。湛之先令取弟,众咸叹其幼而有识。及长,颇涉大义,善自位待。事祖母
及母,并以孝谨闻。
元嘉二年,除著作佐郎,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六年,东宫始建,起家补
太子洗马,转国子博士,迁奋威将军、南彭城、沛二郡太守,徙黄门侍郎。祖母
年老,辞以朝直,不拜。复授二郡,加辅国将军,迁秘书监,领右军将军,转侍
中,加骁骑将军。复为秘书监,加散骑常侍,骁骑如故。
会稽公主身居长嫡,为太祖所礼,家事大小,必咨而后行。西征谢晦,使公
主留止台内,总摄六宫。忽有不得意,辄号哭,上甚惮之。初,高祖微时,贫陋
过甚,尝自往新洲伐荻,有纳布衫袄等衣,皆敬皇后手自作;高祖既贵,以此衣
付公主,曰:“后世若有骄奢不节者,可以此衣示之。”湛之为大将军彭城王义
康所爱,与刘湛等颇相附协。及刘湛得罪,事连湛之,太祖大怒,将致大辟。湛
之忧惧无计,以告公主。公主即日入宫,既见太祖,因号哭下床,不复施臣妾之
礼。以锦囊盛高祖纳衣,掷地以示上曰:“汝家本贫贱,此是我母为汝父作此纳
衣。今日有一顿饱食,便欲残害我儿子!”上亦号哭,湛之由此得全也。迁中护
军,未拜,又迁太子詹事,寻加侍中。
湛之善于尺牍,音辞流畅。贵戚豪家,产业甚厚。室宇园池,贵游莫及。伎
乐之妙,冠绝一时。门生千余人,皆三吴富人之子,姿质端妍,衣服鲜丽。每出
入行游,途巷盈满,泥雨日,悉以后车载之。太祖嫌其侈纵,每以为言。时安成
公何勖,无忌之子也,临汝公孟灵休,昶之子也,并各奢豪,与湛之共以肴膳、
器服、车马相尚。京邑为之语曰:“安成食,临汝饰。”湛之二事之美,兼于何、
孟。勖官至侍中,追谥荒公。灵休善弹棋,官至秘书监。
湛之迁冠军将军、丹阳尹,进号征虏将军,加散骑常侍,以公主忧不拜。过
葬,复授前职,湛之表启固辞,又诣廷尉受罪;上诏狱官勿得受,然后就命。固
辞常侍,许之。二十二年,范晔等谋逆,湛之始与之同,后发其事,所陈多不尽,
为晔等款辞所连,乃诣廷尉归罪,上慰遣令还郡。湛之上表曰:
贼臣范晔、孔熙先等,连结谋逆,法静尼宣分往还,与大将军臣义康共相唇
齿,备于鞠对。伏寻仲承祖始达熙先等意,便极言奸状。而臣儿女近情,不识大
体,上闻之初,不务指斥,纸翰所载,尤复漫略者,实以凶计既表,逆事归露;
又仰缘圣慈,不欲穷尽,故言势依违,未敢缕陈。情旨无隐,已昭天鉴。及群凶
收禽,各有所列,晔等口辞,多见诬谤;承祖丑言,纷纭特甚。乃云臣与义康宿
有密契,在省之言,期以为定,潜通奸意,报示天文。末云熙先县指必同,以诳
于晔,或以智勇见称,或以愚懦为目。既美其信怀可履,复骇其动止必启。凡诸
诡妄,还自违伐,多举事端,不究源统,赍传之信,无有主名,所征之人,又已
死没,首尾乖互,自为矛楯。即臣诱引之辞,以为始谋之证,衔臣纠告,并见怨
咎,纵肆狂言,必规祸陷。伏自探省,亦复有由。
昔义康南出之始,敕臣入相伴慰,晨夕觐对,经逾旬日。逆图成谋,虽无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