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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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与你母亲早得相见。”
贺人杰这才站起来,自去料理了一日。
次日,即到漕督衙门禀谢辞别。施公又将他传进去,吩咐了许多话,叫他赶紧将他母亲接来,听候差使;又叫施安在账房内,取了一百两银子,赏他做了盘费。贺人杰再三不肯领。
施公命他收下。贺人杰却不敢再推,只得收了,又与施公重谢了恩,这才带着银子退出。回见天霸,便将施公赏银的话,告诉了一遍,天霸也自然感激。此时同衙各人俱已知道,大家就来给他饯行。郝素玉因关小西解饷未回,不便请他筵宴,只得送了几样点菜,又买许多土产,送给他母亲。贺人杰不敢推却,只得全收了。又去各处辞了行,道了谢。黄天霸也送了一百两银子,与他作盘费;又派了四名护勇,同他前往--随后好护送他母亲到淮,诸事已毕。这日贺人杰即拜辞了黄天霸夫妇,带着护勇回奔山东,暂且按下。
再说关小西、计全等将饷银押解赴京。交…已毕,领了回批,即便出京,仍回淮安供职。沿途上早行暮宿,渴饮饥餐。
一路直至山东交界,到处闻说这两省界内出了一个彩花大盗,闹得不成样子;便是各地方官妻妾,也有被他奸淫的,拐去的。所以自天津以至山东,无论军民人等,个个皆知,大街小巷,无不纷纷传说。就便这样严拿得紧,那强盗还是照旧行事,不但不能将他擒获,连他的那个影儿,终不曾瞧见他一面。以致日久了,那些被害之家,反而不疑是强盗,倒反疑到妖怪身上去,或有建醮拿妖的,或有延僧超化的。关太、计全沿途上得了许多见闻,心中好不纳闷。急要访拿,为民除害,却又不见形迹,不知姓名,连个风声儿都不知道,这是怎么拿法?只得赶着回淮安衙门销了差,再行与施公说明,请示办理。彼此商议妥当,就赶速起程。这日已到了徐州草桥驿地界,关太等就在那镇上找了客店住下。到了三更将近,关大正一觉睡醒,忽见有个人影儿在窗外一闪,就如风飘落叶一般。
关太一见,立刻从铺上爬起来,提着倭刀追了出去。计全此时也知道了,提了兵刃追赶出来。两人四面一看,哪里有个人影?又四下寻找一回,一些影响都没有。只得仍自回房,取了火种,将灯点上。忽见桌上有封柬帖,计全拿起一看,但见上面写着:“赛罡风彩花魁首蔡天化奉拜。”计全看毕,便低低的告诉关太说道:“那些彩花案一定是这个人了。既知姓名便好办事。咱们且回去销了差,再作计议罢!”关太答应。两人复又睡了一会,已是天明。便起来梳洗已毕,用了些早饭,算还房钱,带着亲兵赶路,向淮安迸发。不一日已到,当即到施公前缴了回批。施公大喜,便令二人坐下。关、计二人就将以上各情节说了一遍。欲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三○回 施贤臣聚议访淫徒 贺人杰驰归见老母
话说关太、计全将沿途上闻说各项奸淫案件,并在草桥驿客店遇见蔡天化留柬露名各情节,一一向施公禀明。施公闻言,大怒说道:“如此强人,贻害百姓。若不严行拿办,以正国法,本部堂何以对朝廷而安百姓呢?计贤弟与关贤弟,你二人沿途不免辛苦,且各回衙暂歇。”关、计二人唯唯退下,自去与黄天霸等说知,不必细表。
且说这蔡天化,系关东人氏,今年才交二十五岁,是飞来禅师的首徒,却是一身好武艺,不但刀枪剑戟件件精通,飞檐走壁般般熟悉;他更有一个绝技,善运神功,任你刀枪利害,皆不能在他身上动入分毫。那飞来禅师是极爱他的,后来因天化仗着武艺高强,又喜一色字,师父就将他赶出了门。他见师父将自己赶出,却正中心怀,便往来于天津、直隶、山东各处,专以盗劫财物、奸淫妇女为事。他有一种闷香,叫做鸡鸣断魂香,只要将那闷香烧起,总要到鸡鸣时候,女子才会醒来。及至自己知道,却又不知被谁人污辱。为此有含羞自尽的,不一而足。虽经各地方官悬赏缉获,无如他来无影去无形,又无一定的下落,故此拿他不住。这日因各处拿他得紧,又打听关小西等是施公面前得用的人,走此经过,沿途上不兔听人传说,料定他们要在施公面前禀告的。又因施公向来专与他们为难,江湖上朋友,绿林中豪客,不知被他拿办了多少。
因此要显显自己本领,露出姓名,偏激他派人拿捉。蔡天化存了这个心,所以才在草桥驿留了柬帖,通了姓名,使关小西、计全知道,回去向施公说知,好使施公差人擒捉。这便是蔡天化始末原由。
且说关小西自见过施公,退出衙门,便去黄天霸那里见着褚标、天霸,说明各节,并将施公传知各人聚议的话头,又告诉一遍。次日,天霸等皆齐集辕门,见施公请安毕,站立一旁。施公使命大家坐下,因说道:“昨日关参将、计守备解饷回来,说及由天津至山东一带,近有彩花大盗,专门奸淫绅商士庶人家妇女,被辱之家不可胜数。闾阎受害,尚复成何天日?虽经各地方官悬赏缉获,怎奈该盗行迹无定,不易擒拿。
又据关参将、计守备声称,于徐州交界草桥驿地方,有人留柬帖,上写『赛罡风彩花魁首蔡天化』。本部堂之意,或者该盗不是蔡天化,却与蔡天化有仇,借此挟嫌诬害,亦未可料。诸位贤弟英雄以为然否?”当下褚标即应声说道:“大人的明鉴。
在老民之意:那彩花大盗牛定是这留柬露名的蔡天化无疑。”
施公道:“据老英雄所料自是不错,但是他犯法露名,却是何故呢?”褚标道:“大人有所不知,大几有武艺的人,无论英雄好汉,以及江湖上朋友,除非不闹出事来,若是已闹出大事,总不肯缩头缩尾,嫁祸于人。就是这个蔡天化,明知所犯之事,于国法难容,他却仗着武艺高强。又因该处各地方官拿他不住,他便目空一切起来。他料定此事,终久要被人知道,差人访捉他,却偏要显自己武艺高强。却值关参将等解饷回来,打从那道经过,他便留那么个柬帖,露出姓名,故意使关参将报知大人,由大人差人擒捉于他。偏叫人拿他不住,那才显他本领,显然如此。这天化既有此举,在老民看来,他的本领,恐亦不在我辈之下,只怕此人现已到了淮安,不过我等大家认不得他罢了!老民还有一说,大人贴身,还要格外防备才好。”施公道:“据老英雄所言,这天化是有些难捉了。这便如何是好?总不能使他逍遥法外,扰害良民,让那些闾阎佳人,含羞莫白!”褚标道:“那蔡天化如此行为,怎么能容他幸逃法网?但不过不宜太急。在老民之意,最好不动声色,先将他形迹访查确实,然后合力去擒,较为妥当。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施公正欲开言,忽见黄天霸在旁大怒,便向褚标说道:“你老为何长他人之志气,灭了我等的威风?难道那蔡天化有三头六臂不曾?就他真有三头六臂,须放着我众兄弟不死,也要将他擒获住了,碎尸万段,给那些被辱之家申雪。照你老这样说法,慢慢的捉他,倘一日不将他捉住,民间多被一日之害;不但如此,还要给他笑我等无能。我黄天霸是不能忍的!”褚标道:“贤侄所言,急于为民除害,固是贤侄的好心,不避艰难,敢为敢作。但老朽有句话要问贤侄: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譬如当面见之,你可认得他么?”天霸一闻此言,顿觉语塞。褚标复哈哈大笑道:“贤侄!依老朽的主意,定然是明查暗访。
等有了实在消息,那时再并力合攻,不怕他插翅飞去。便是老朽也可助诸位一臂之力。”施公道:“老英雄所见正合某意。黄贤弟不必性急,就照老英雄这样办法也罢了!”褚标道:“虽然如此说,大人左右还须每夜得两人,轮班保护才好。得到那人消息,将那人捉住,大家就可庆太平宴了!”大家答应,又议论了一会如何明查,如何暗访的话,这才退出。看官,要知此一番英雄聚议,内中却没有朱光祖,因他自与殷龙解围之后,他就另有别事去了。直到后来三访铁臂哪咤万君召,那时他才出来,趁此交代。黄天霸等由此叙议之后,就各处眼线内头,访查蔡天化的消息去了,按下不表。
再说贺人杰由淮安起身,早行夜宿,在路上非止一日。这日已到家中,见着他母亲梁氏。在贺人杰是说不尽的那依恋之意,在梁氏也是说不尽的爱惜之情,本是极喜之事,更是极乐之事。那知乐极生悲,他母子二人倒反相视无言,对着面流下许多泪来。觉得这三年之中,有许多话,竟不知从哪里说起,对面流了一回泪。还是贺人杰破涕为笑道:“母亲,你老人家近来身体还康健么?孩儿自那年离了母亲,去到淮安,不觉已经三载,何日不思念你老人家?刻刻想回来走走,无奈不得脱身。”梁氏听说,就把人杰拉到怀中来,望着他笑道:“难得孩儿有志向上,显亲扬名,不必说为娘的心上欢喜,便是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要喜欢的。”于是贺人杰就将大闹殷家堡,奉命婚配殷赛花,以及迎养的话说了一遍。梁氏听了,好不欢喜。当下又问道:“孩儿,那殷家女子模样儿生得如何?你可不要害臊,照实说与为娘知道,好使为娘放心,为你欢喜。”
人杰见问,便带羞又细说了一遍。梁氏更加欢喜,当下即命人杰将带来四名护勇安顿住下;一面料理择日动身到淮。毕竟梁氏何日起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三一回 思尽孝幼子承欢 因贪心老成遭骗
话说贺人杰回至家门,见了他母亲梁氏,将奉命迎养的话细说了一遍。梁氏见儿子做了官,前来接他,自是满心欢喜。
当下就料理起来,收拾有半月光景,诸事已毕,择定日期动身。
在路上行程,非止一日。这日已至淮安城外。贺人杰即着带来的护勇先进城通报。黄天霸知道,一面命人出城迎接,一面命人将房屋打扫洁净,以便盟嫂安住。不一会,梁氏已与贺人杰来到。黄天霸即与张桂兰迎接出来。梁氏下了驮轿,张桂兰先让她进去。到了内室,黄天霸先给梁氏见了礼,又命张桂兰相见。梁氏回礼已毕,张桂兰让梁氏坐下,早有丫环献上茶来。
梁氏便说道:“小儿在此,一向承叔叔、婶娘照顾,提拔他成人,愚嫂实是感谢不尽。”黄天霸、张桂兰也道:“便是侄儿在此,诸多简慢,有照应不到之处,还望嫂嫂包容!”梁氏谢道:“当今之际,就是同胞叔侄尚有如同仇寇的呢!何况异姓叔侄,抚养犹如己子,教养兼全。再说照应不周,却要怎样才好?”
张桂兰又谦让了一会。此时带来的对象,已纷纷搬运进来,梁氏见黄天霸在那里招呼,委实过意不去,即命人杰进去自为收拾,将所有对象安放妥当。张桂兰即邀同梁氏到后面看了一回。
梁氏复又谢道:“多累贤妹费心,实在过意不安,只得随后图报罢!”张桂兰道:“姐姐何必如此说,咱与姐姐虽是异姓妯娌,却有你叔叔与大哥当日那番情义,如同骨肉一般。”梁氏听说,知道张桂兰是个口直心快的人,也就答应。张桂兰大喜。此时日已正午,外面已开了饭,丫环进来请她二人吃饭,张桂兰就将梁氏邀了出来,彼此坐下。张桂兰道:“姐姐请来用饭罢!”
于是二人吃了饭,张桂兰又帮着梁氏在房内收拾了一会,她两人就在房内畅谈起来,彼此倒着实投心合意。
梁氏忽想起一个人来,因问道:“咱曾闻你侄儿说起,此间有个褚老爷子,是怪疼你侄儿的。这褚老爷子现在这里么?”
张桂兰道:“在这里。”梁氏道:“愚姐要去见他,给他行个礼,并谢谢一向关切。就请大妹着人出去通报一声,好使愚姐前去。”
张桂兰答道:“愚妹倒把此事忘了,幸亏姐姐提起来。这褚老爷子可真是怪疼侄儿的,就是大人面前,也是他代侄儿说了许多话。姐姐既已到此,却是应该给他道谢;况且他前日还记念着姐姐与侄儿,不知何时可到这里。他老人家真是个热肠古道人呢!”说着就命人去外面通报。一会子家人进来回道:“褚老英雄说:挡贺太太的驾,断不敢当。如果贺太太定要出去,也可请贺太太见见,随后就好常见了。”张桂兰听说,一面拉着梁氏望外就走,一面笑道:“这个老儿真讨厌,你听见那种半摧半就的话罢!”梁氏也觉好笑。说着已到外面,便与褚标行了礼,又道谢了一回,这才与张桂兰进来,一宿无话。次日,贺人杰一早到施公那里禀到,并禀明已将母亲梁氏接来。梁氏又取出许多土仪,分送张桂兰与褚标。又取了一份,着人送与郝素玉。接着郝素玉又过来相见。隔了一日,张桂兰又备了一席盛筵,给梁氏接风,就请郝素玉相陪。郝素玉又备了一席请梁氏,便转还张桂兰的东道。梁氏隔了一日,也备了一席,复请张、郝二人。由此你来我往,好不亲热。更兼人杰朝夕侍奉,曲意承欢,梁氏甚为欢喜,这也不必细表。
且说清河县境…浦地方,多系盐侩居住。内中有两家盐侩:一个姓李名唤成仁;一个姓刁名唤祖谋。这刁、李二家,即是贴邻居住,虽不能称为通家之好,却也颇谈得来。李成仁居心忠厚;刁祖谋却是好险无匹,更兼家道贫穷。这一日,刁祖谋忽然心生一计,走至李家门首,喊了一声:“李家仁兄回来么?”
李成仁见有人来问,他即走了出来。见是刁祖谋,便请他进去。
刁祖谋道:“老哥此趟出门,一定是得法的。”李成仁道:“什么得法?不过料理些未完事罢了!”彼此就谈了一会,见已是晌午时候;李成仁留他午饭。饮酒之间,在先无非说些经纪的话。酒至半酣,刁祖谋忽然叹气说道:“小弟是苦于本短,看着一场大利,不得到手,只好让着旁人去得。”李成仁原来为人虽然忠厚,却有一层,利心太重。刁祖谋又深知他见利忘义的,故此拿这个话去诱他。哪里知道李成仁听是此话,不知是计,却认以为真,因问道:“刁兄!你说什么一场大利,这话可真么?”刁祖谋道:“怎么不真?而且是千真万实的事。现在有个南京客人,贩了百十匹绸缎,到海州、徐州以上一带贩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