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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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昆第二个弹子又到,正打中面门。窦飞虎一声“哎呀”还不曾喊出来,李昆又一弹打到,正中左眼。窦飞虎血流满面,痛不可忍,只听咕咚一声打从屋上滚跌下来。关小西见屋上滚下一人,就近一看,正是窦飞虎,因又举起倭刀背,在他腿上砍了几下,窦飞虎此时真个不能动弹了。当下关小西就招呼李昆下来,遂用绳索将窦飞虎四马倒攒蹄捆个结实,抛在一旁。绑缚停当,黄天霸已是回来,便将追逐马虎鸾不着,并贺人杰追寻前去不知去向的话,说了一遍。关小西、李昆二人,便急急说道:“好在窦飞虎已经捉住,不如咱们再分头去赶罢。”毕竟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二四回 马虎鸾力竭势穷 贺人杰餐风宿露
话说黄天霸、关小西、李昆三人,正议分头去赶马虎鸾,好帮助人杰。忽听外面传说进来:“大人到了。”黄天霸等一听,当即迎接出去,正好施公下轿,天霸等上前请安。施公进店内坐下,天霸就将马虎鸾仍复在逃、窦飞虎业经就获、贺人杰追赶马虎鸾不知去向的话,说了一遍。施公道:“黄贤弟!
贺人杰既追赶马虎鸾不知去向,诸位贤弟也须赶紧分头去赶。
贺人杰年轻好胜。但是三位杀了一日,皆辛苦了,可在此稍微歇息,本部堂再派旁人,再分头去追。”即向计全、何路通、李七侯、金大力四人说道:“四位贤弟,分头去赶一趟,务要将人杰寻到。至马虎鸾能否就获,倒也不必偏执,就此一行,不可有误。”计全等四人当即答应,转身出店,飞赶而去。暂且不表。
且说施公见窦飞虎已经捉住,当下便令天霸把贺世保传来,夸奖了两句,并着他去查受伤人。等一会子,贺世保进来跪禀道:“小人查得本店共计受伤八人,身死一人;本镇庄汉受伤五人,却无死亡。”施公又命天霸去看。天霸即一同贺世保,将身死、受伤的人验看属实,回来禀明。施公又命将身死的备棺成殓,并将尸属传来,所有棺殓一切等费,均由施公发给,并赏恤银五百两;受伤的各给纹银五十两,备以养伤。贺世保店中所毁物件,着估价加倍赏银,亦如数发给。当下又命本镇地甲前来,饬令他到本地方官衙门禀明,并拿了一封名帖,令施安随同地甲去请本地方官。
次日本地官即来,施公交代清楚,所有赏给各项银两,均着本地方官如数发给,准其正用开支。本地方官哪敢不允,并将窦飞虎押解回衙,即行就地正法。吩咐已毕,地方官告辞而去。
看书的人看到此处,又要说我作书的人胡说了。怎么一位钦差大人,沿涂经过各地方,没有该管地方官,要拿了帖子去请,哪里有这等事?诸位有所不知,只因施公已在先札饬各地方官,所有经过各地方,该管地方官毋庸出境迎接并转差各事,理宜关心民事为重。所以各该管地方官知道施公言出法随,不在这些浮文末节上讲究,因也遵命照办。这皆是施公清廉的好处,若放在那些专好礼节儿的大员,经过处所,该管地方官若不出境迎接,也便大怒起来,轻则借端记过,重则借词参劾,此等人还是好的。更有一种贪婪的,所有经过的地方,各该管地方官还要送程仪路费,若送少了,心中还不愿意。试问这些程仪,难道真是地方官的腰囊么?俗语说得好:“官出于民。”
也还是剥削民脂民膏,取诸庶人,供彼所欲。施公知道这等弊端,又以保民为重,所以才这等做法,不然倒不算得是清烈贤臣了。闲话休表。施公命本地方官即日回衙,不必在此伺候。
本地方官不敢违背,只得唯唯听命,告辞而去。这里施公就在贺二房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也就起身。
再说马虎鸾自逃出贺二房,以为可以就此高飞而去。哪知贺人杰又从后紧紧追来。马虎鸾见他追逐得紧,要欲与他对敌,又恨手无寸铁;如不与他对敌,追到天边,也是要被他追上的了。直杀了一日,腹中也有些饥饿,身上也有些困乏,跑也跑不快了;又看天色又将晓了,到此时真个穷无所之,毫无法想。
正是一面跑一面想:作何区处呢?忽见前面有一带大树林。马虎鸾见这一座大树林,好不欢喜,当即一口气直向树林跑去。
你道他为何向树林跑去?自来做强盗的有个入林不追的规矩。
他仇深似海,只要一个人了树林,后面追的人便要止步。为什么呢?只因树林丛密,前面的人已经入了树林,后追的人看着里面,不甚清楚;若再追赶入树林,万一前面的人伏在林内,赶他的追了进来,便放了一件暗器,后面的人不及防备,那不是自投罗网么?所以后面赶的人,一见前面的人进了树林,他便止步不赶,为的是防备暗器。马虎鸾见着树林,所以心中大喜,便一口气钻入进去,便以为贺人杰必不进来追赶。哪知贺人杰明知有此规矩,他偏要赶了进去。虽说他的好胜心重,偏要赶了进去,却也免不得小人行险侥幸。马虎鸾一见人杰复赶进来,若在平时,人杰今日是吃定苦了。可是马虎鸾所有防备的暗器,早被贺世保代他收藏起来,这也算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人杰既入了树林内,虎鸾心中-想:“咱若在平时,今日叫这小子杂种定然命丧我手,只恨手无寸铁,暗器又被那忘八羔子的贺世保偷去,这便如何是好!”因就急中生计,何不如此如此?是以在树林内各处藏躲,贺人杰也是无可如何。他二人就趁着月光,在树林内鬼闹了半夜。
到了二更以后,马虎鸾忽见树林内西北角上,有了所大村庄,因复想道:“咱何不抽个空,再跑出树林,向那村庄上借住一宿,他就不能再来追赶。”心中想罢,便一溜烟跑出树林去了。人杰正是在那里急得三尸冒火,七孔生烟,捉也捉他不住,赶也赶他不及,忽然间不见虎鸾的踪迹,心中更是气恼,因道:“难道他飞上天去了不成么!”于是在树林内,又寻找了一会,只是不见。此时人杰实在身体也困乏了,又想道:“这狗强盗,既不知去向,咱也困乏起来,此地又无村庄可以投宿,不如且在林内歇息一夜,明日天明,再做计议便了。”心中想罢,就席地坐下,歇息片时。不料坐下未久,两个哈欠一打,不知不觉睡着了。幸亏在林内,虽是孟冬天气,夜间不免风霜侵骨。所幸他睡的所在,是靠着一株极大的树根,上面又是树枝密交,尚不曾为风霜所苦。他因辛苦极了,也不知道寒气逼人,一觉直睡至天明,还未睡醒。忽然间耳畔有人喊叫,他才惊醒,两眼一睁,诧异道:“计伯父!你老为何也到此处?”
原来叫唤他的人是计全。当下计全就将来意说明,他才知道。
因向计全说道:“小侄赶马虎鸾到此,他便进了树林。小侄本不敢追近他,却因他手无寸铁,料他不能奈何,因此也就赶入林中。实指望将他捉住,哪知咱四面兜拿,他却四面藏躲,隐隐忽忽,直闹昨夜三更以后。小侄偶一疏防,早被他逃脱不知去向。小侄彼时因夜深了,又无处可以投宿,身上又困乏起来,因席地坐下来暂且歇息。哪知才坐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若非伯父到来喊叫,小侄还不能就醒呢。”计全道:“你睡在这里,也不怕风霜侵骨么!”贺人杰道:“小侄倒不觉怎么冷。”
二人正在谈论,计全忽见林外头西北角上,有所村庄,因作惊讶道:“原来那边还有一所大村落,贤侄昨夜可曾看见么?”
贺人杰被计全这句话一说,即便看去,果见林外一所大村落,因答道:“小侄昨夜不曾看见。”计全道:“吾料马虎鸾这小子,定然向那村落中投宿去了。”贺人杰道:“伯父怎么见得?”
计全道:“贤侄到底年轻,不知他的诡计。他料你在此,只管与他追赶,断不致再有去处,即使见有这所村落,他亦料定你断不疑惑他前去。为什么呢?他却存了这个见解,以为你的心,觉得他可以前去投宿,难道你不会再赶前去。所以料定你料他不敢去的。他偏料你所不及料,却好你也不曾看见这所村落,只也是他不该朝擒。就便昨夜贤侄看见了这所村落,贤侄可去赶不赶呢?”贺认杰道:“诚如伯父所言,小侄也料他断不敢去。为今之计,伯父已到了,小侄可也仗胆了,不论他在那里不在那里,咱们暂去寻他一寻。在伯父意如何呢?”计全道:“此言正合吾意。”因此二人又追赶去了。毕竟寻得马虎鸾不曾,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二五回 大树林虎鸾遁迹 花豹村人杰寻踪
话说计全与贺人杰出了树林,直奔林外西北角那所村庄而去。你道这村庄是何地名?原来唤做花豹村。只因当日有一只花斑的野豹在此村中,居民受害不浅。后来有个风水先生在此经过,知道那花豹厉害,便令村中将名改换叫做花豹村,可以免其豹患,因此就叫做花豹村了。这村中聚族而居,约十数家人家,皆是姓花,平日皆以打猎为生。内中有庄首叫做花熊,绰号赛活猴,其人生得尖嘴削腮,约有三十多岁,习就了一身好武艺。在这庄中,算他是一庄之主,却有一层好处,平时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更喜打抱不平,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落难来,他无有不帮忙的;惯用一把牛耳泼风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庄上十数家,每家的男子,没有哪一个不学武艺。他自己家中也养有十数个庄汉,也是个个武艺精强。平时放出各山打猎,得了禽兽,便拿去城中变卖,得的钱也是大家均分。此外有百数十亩良田,只有夫妇两个,倒过得极其舒服。官不差、民不扰,做一个小小富家翁。他却有一门亲戚,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就是殷家堡殷龙。那殷龙却与他是姑表兄弟。殷龙的妻子就是他的胞妹。这花豹村离殷家堡不过四十里地,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北。这日他已经睡觉,忽听有人叫门,他便命人出去动问。却好就是马虎鸾前来投宿。
马虎鸾却不曾说出是行刺施公,被贺人杰追到此,力穷无所之;他却说是往南方有事,不意在中途被盗,将盘川盗去,险些儿害了性命。现在正往南方,不意又走过了宿头,因此前来暂借一宿。那庄丁见他说出这些话来,便进去告知主人。花熊听说,只以为他遇盗情实,又走过了宿头,当即命庄丁请他进去。花熊将他一看,见他颇有英雄气概,于是便问他的姓名。
马虎鸾却不敢说出真实姓名来,改了一个姓,他说姓熊名唤如虎。花熊也就信以为实,当晚又具餐以待。两人饮酒之中,又问他可会武艺。马虎鸾见问,倒也不曾瞒他,当下说道:“也曾学过,但不过不精。”花熊见他会武艺,便请他试演了一回,虽都平常,也还过得去。因又与他说道:“不怕尊驾见怪,如尊驾这般武艺,遇见了一个初出来的,你还可以抵敌;若是老江湖上的人,要吃他的亏了。在愚下看来,如尊驾这样,能再练三五年,便可以去南到北,不患有强盗打劫了。”马虎鸾听花熊说了这番话,口中虽是唯唯,心内却暗暗笑道:“你真个是『门缝子看人,少所见而多所怪了』。咱今日是因手无寸铁,不得已故意如此,若在平时,我把武艺显出来,要把你吓死呢!
不必说你一个花熊,就是数十个花熊,也不是咱爷爷的对手。”
当下只得暗笑了一回。两人饮酒已毕,花熊就留他在西厢房住下。次日即交天明,他便起身就要告辞,花熊再三留道:“你我虽是萍水相逢,这也不可多得。尊驾既已到此,敢多留一日,愚下也稍尽地主之情。”马虎鸾推辞不过,只得不走。当时花熊备了早点,请他用点心。
二人正在用点之时,忽见庄丁又进来说道:“回庄主爷知道:外面有两个官家的模样,说是奉施大人之命,特地过来拜望庄主,有话要说。”花熊见说,心中暗道:“咱向来与什么施大人不曾见过,平时也绝无来往,为什么特地差人前来拜望?
这倒有些奇怪。”因问道:“这两个差官有多大年纪?姓甚名谁。”那庄丁道:“一个叫计全,约有四十岁上下;一个姓贺名人杰,不过二十岁上下。”花熊见说,当下便命庄丁去请,庄丁答应出去。这里马虎鸾听计全、贺人杰前来,知道一定是寻他的,却也不便说出。若是见面,免不得就要动手;若即告辞而去,又要为花熊所疑。因暗想道:“何不如此如此,做个脱身计呢!”因假意说道:“尊府贵客到此,在下理当回避。”
花熊见他如此说法,也是礼尚应有之事,当下也说道:“这在下也向来不相识,今既前来,也不得不请他一见,但不免有慢尊驾了。好在这两位到此,料个也无甚紧要事件,不过一见而已。纵使有话商量耽搁稍久,在下也可嘱小儿出来相陪尊驾,倒未免对不起了。”马虎鸾见他答应,好生欢喜,当即避了过去,仍到西厢房内,静听计全等有何话说。
你道计全、贺人杰为何也寻到花熊庄上呢?只因他二人到了庄前,并无别姓,问了一遍曾有人前来借宿?别家皆言没有。
二人正在疑惑,忽见旁边有个庄丁插口道:“咱今日早听见说,因大庄主家昨夜来了一人,他家投宿,不知可是此人?”计全听说,便追问道:“你们大庄主家住在何处?他姓甚名谁。”
那庄丁道:“咱们这庄上无别姓居住,皆是姓花。咱们大庄主就是这庄上的首领,单名叫个熊字,绰号赛活猴。只因他老人家平时仗义疏财,无论远方近地,有人前来,或是投宿,或是借贷,他老人家无不应允。因此借宿的人时常有的。不知你们二位长官寻的是何人?可到他家问一问便知道了。”当下庄丁就指引他二人前去。
计全、贺人杰在庄门外等了一会,见庄丁走出来请他二人进见。计全心中大喜,当与贺人杰二人跟着那庄丁走了进去。
才进了二门,早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身穿紫花布棉袍,头戴暖帽,脚穿扳尖趿鞋,黑黝黝的面皮,两道长眉,一双凹眼,大鼻梁阔口,迎接出来。计全将他一看,知道必有本领,而且不是凶恶之人。正要上前动问,只见庄丁走到面前说道:“这就是来拜我庄主的两个长官。”花熊见说,赶着趋步上前,将手一拱道:“二位长官请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