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野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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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上谕:“总理衙门遵议贵州学政严修请设专科一折。据称该原奏,一为岁举,一为特科,先行特科,后行岁举。特科约以六事:一内政,凡考求方舆险要邻国利病民情风俗者;二外交,凡考求各国政事条约公法律例章程者;三理财,凡考求税则矿务农功商务者;四经武,凡考求行军布阵管驾测量者;五格物,凡考求中西算学声光化电者;六考工,凡考求各物制造工作者。由三品以上京官及督抚学政各举所知,无论已仕未仕,注明其人何所专长,在保和殿试以策论,严定去取,评列等第。覆试后,引见候擢。此为经济特科。以后或十年或二十年一举,不拘常例。岁举则每届乡试年分,由学政调取新增算学、艺学、各书院学堂高等生监,录送乡试,初场专门,次场时务,三场仍四书文。凡试者,名曰经济科,中贡士者,亦一体覆试殿试朝考等语。仍著该衙门妥议具奏。”
四月二十六日上谕:“徐致靖奏保荐通达时务人材一折,康有为、张元济,著于本月二十八日预备召见;黄遵宪、谭嗣同著送部引见;梁启超著总理衙门察看。”
五月初五日上谕:“乃近来风气日漓,文体日敝,所试时艺大都随题敷衍,罕有发明,而空疏者,每滥竽充选。若不因时变通,何以见实学而拔真才。自下科始,乡、会试及生童岁科各试,一律改试策论,一切详细章程该部即妥议具奏。”
五月初八日上谕:“前因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特降谕旨,令军机大臣、总理衙门王大臣会同迅速覆奏。”
五月十六日上谕:“总理衙门奏议覆御史曾宗彦奏请振兴农务一折。农务为富国之道,是在地方官随时维持保护,实力奉行。上海近日创设农学会,颇开风气,著刘坤一查明章程,咨送总理衙门查核颁行。其外洋农学诸书,著广为编译以资肄习。”五月十七日上谕:“各省士民若有新书以及新法制成新器,果系足资民用者,允宜奖赏以为之劝。所制之器,酌定年限,准其专利。有能独立创建学堂,开辟地利,兴造枪炮各厂,有裨于兴国殖民之计者,并著照军功例给予特赏。”
五月二十九日上谕:“孙家鼐奏原任詹事府中允冯桂芬校《邠庐抗议》一书最为精密,著迅即饬刷一千部,克日送交军机处。”
六月初一日上谕:“张之洞、陈宝箴奏请饬妥议科举章程一折。著照所拟,乡、会试仍定为三场。第一场试中国史事论五道,二场试时务策五道,三场试四书义两篇、五经义一篇。
首场中额十倍录取,二场三倍录取,取者始准试次场。每场发榜一次,三场完毕,如额取中。其岁科试生童,亦以此例推之,先试经古一场,专以史论时务命题,正场试以四书五经义各一篇。至词章楷法未可尽废,如需用此项人员,自当先期降旨考试,偶一举行,不为常例。嗣后一切考试,不得凭楷法之优劣为高下。”
七月初三日上谕:“嗣后一经殿试,即量为授职。至于朝考一场,著即停止。”
七月初六日上谕:“总理衙门代奏主事康有为陈请兴农殖民以富国用一折。即于京师设立农工商总局,派直隶霸昌道端方、直隶候补道徐建寅、吴懋鼎等督理。端方著开缺,同徐建寅、吴懋鼎均赏三品卿衔,准其随时具奏。”
七月十三日上谕:“湖南巡抚陈宝箴奏保人材,湖南候补道夏献铭、黄炳离,前内阁学士陈宝琛、侍读杨锐,礼部主事黄英采,刑部主事刘光第,广东候补道杨枢、王秉恩,江苏候补道欧阳霖、杜俞、柯逢时,江西候补道惲祖祁,湖北候补道徐家幹、薛华培、左孝同,均著来京预备召见。”
七月十四日上谕:“近日臣工条奏,多以裁汰冗员为言。
如詹事府无事可办,通政司、光禄寺、鸿胪寺、太仆寺、大理寺等衙门半属有名无实,均即归并内阁及礼、兵、刑等部办事。
外省如直隶、甘肃、四川等省皆系总督兼管巡抚事,惟湖北、广东、云南三省督抚同城,原未划一,现在东河在山东境内者,已隶山东巡抚管辖,只南河河工由河督专办,著将湖北、广东、云南三省巡抚并东河总督一并裁撤,均著以总督兼巡抚事,河督即归并河南巡抚。至各省漕运,多由河运,河运所费无多,应征漕粮亦多改折,淮盐所引省分,亦各分设督销,其各省不办运务之粮道,及向无盐场,仅管疏销之盐道,亦均著裁撤。此外如各省同通佐贰等官,有但兼水利盐捕并无地方之责者,即查明裁汰。其余京外犹有应裁文武各缺,著分别详议赶办。至各省设立局所,名目繁多,虚糜不可胜计,著将各局所中冗员裁撤净尽,并将分发捐纳劳绩人员,严加甄别,即一月办竣。”
七月十六日上谕:“怀塔布据称礼部主事条陈挟制等语,朝廷广开言路,前经降旨,毋得拘牵忌讳,稍有阻格。若如该尚书所奏,即系狃于积习,致成壅蔽。怀塔布著交部议处,王照原呈著留览。七月十九日吏部议,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登,左侍郎堃岫、徐会澧,右侍郎溥颋、曾广汉均著革职,王照赏三品顶戴,以四品京堂用。”
七月二十日上谕:“著工部会同步军统领衙门五城街道厅将京城内外河道一律挑挖深通,并将各街巷修垫平坦。款由户部筹拨。”
同日上谕:“内阁候补侍读杨锐、刑部候补主事刘光弟、内阁候补中书林旭、江苏候补知府谭嗣同均著赏四品卿衔,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参预新政事宜。”
七月二十四日上谕:“孙家鼐奏请设医学堂,考求中西医学,当令大学堂兼辖。”
同日上谕:“孙家鼐奏遵议徐致靖酌置散卿一折,酌置三、四、五、六品学士各职,遇有对品之卿并翰林对品缺出,一体开单请旨。”
同日上谕:“刑部代递主事萧文昭请设茶务学堂、蚕桑学堂,著各督抚迅速筹议开办。”
七月二十七日上谕:“瑞洵奏南漕改折并屯田裁并各折,交奕劻、孙家鼐会同户部妥议。”同日上谕:“黄思永筹款设办速成学堂,著即如所请,筹款试办。”
同日上谕:“都察院代奏四川举人陈天锡所请,将大挑、教职、誊录各项人员于会试荐卷中挑取,及科甲候补人员准其一体考差。”
同日上谕:“中书祁永膺奏请将各省教职改为中小学堂教习,著详议。”
同日上谕:“刑部主事顾厚焜呈请邮政广设分局,各省一律举办,著妥议。”
同日上谕:“瑞洵奏称于京师创设报馆,翻译新报,即著创办以为之倡。”
同日上谕:“国家振兴庶务,兼采西法,牧民之政,中西所同,而西人考究较精,故可以补我未及。故日夜孜孜改图新法,岂为崇尚新奇,乃眷怀赤子,皆上天所畀,祖宗所遗,非悉令其康乐和亲,朕躬未为尽职。加以各国交通,非取人之长,不能全我之所有。朕用心至苦,而黎庶犹有未知,咎在不肖官吏与守旧士夫,不能广宣朕意。今将改行新政之意,布告天下,使百姓咸喻朕意,上下同心以强中国,朕不胜厚望。著查明四月二十三日以后所关乎新政之谕旨,各省督抚均迅速照录,刊刻誊黄,切实开导,各省州县教官详切宣讲,各省、藩、臬、道、府饬令上书言事,毋得隐默顾忌。其州县官应由督抚代递,即由督抚将原封呈递,不使稍有阻格,总期民隐尽得上达,督抚无从营私作弊为要。此次谕旨,并著悬挂督抚大堂,俾众共观。”七月二十八日上谕:“即著各省督抚传知藩臬道府,凡有条陈,均令其自行专折具奏,毋庸代递。至州县等官言事者,即由督抚将原封呈递;至士民有欲上书言事者,即由本省道府等随时代奏,均不准稍有抑格。”
以上皆德宗锐意新政切实讲求之证,非若后来以新政涂饰天下耳目,藉便私图也。至八月推翻之后,八月十一日伪谕:“著将詹事府、通政司、大理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等衙门照常设立,毋庸裁并。又凡有言责之员,自当各抒谠论,其余不应奏事人员,概不准擅递封奏,以符定制。又时务官报无裨政治,徒惑人心,著即日裁撤。又所有官犯徐致靖、杨深秀、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弟、并康有为之弟康广仁,著军机大臣会同刑部都察院严行审讯。”
八月十三日伪谕:“荣禄著军机大臣上行走,裕禄著补授直隶总督。所有北洋各军仍归荣禄节制。”
八月十四日伪谕:“康有为实为叛逆之首,著各省严密查拿,极刑惩治。梁启超狼狈为奸,所著文字,语多狂谬,著一并严拿。康有为之弟康之仁,御史杨深秀,军机章京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等,与康有为结党,隐图煽惑,情节较重,是以未候覆奏,于昨日谕令将该犯等即行正法。”
八月十四日伪谕:“已革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著永远监禁。编修徐仁铸著革职,永不叙用。”
十五、六等日伪谕:“左都御史著怀塔布补授,并授内务府总管。户部左侍郎著徐会澧署理。”
二十日伪谕:“溥颋补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
二十一日伪谕:“湖南巡抚陈宝箴滥保匪人,著革职,永不叙用。伊子吏部主事陈三立招引奸邪、著一并革职。四品京堂江标、庶吉士熊希龄,庇护奸党,暗通消息,均著革职,永不叙用,并交地方官严加管束。”
十九日伪谕:“李端棻即行革职,发往新疆,交地方官严加管束。”
以上皆戊戌一岁中之事。至二十六年庚子夏,拳匪倡乱,亲贵庇贼,致启各国之衅,京师不守,两宫播迁陕西,于是有十二月初十日敷衍变法之谕,去精神而求糟粕,愈变愈坏,人心愈失,以迄于辛亥十二月寿终矣。合观前后各谕旨,前者令人欢欣鼓舞,后者令人怒发冲冠。德宗变法,何等恳切肫挚;西迁后之变法,仅欺饰人民而已。且不仅欺饰也,方借此破格之名,而大开贿赂之实,在彼亲贵,方人人自为得计,不知树倒胡孙散,迄今日又从何处博得一文哉!尤可笑者,斥康、梁为叛逆,为奸邪,悬赏购之,恨不即日磔之,孰知异日伪行新政,仍不出康、梁所拟范围以外,自古有如此无耻之政府乎?
噫,异矣!按:戊戌新政虽未成,而德宗名誉,已洋溢乎中外,泰西人至称之为中国大彼得,足征其佩服深矣。愚以为不有戊戌之推翻新政,必不致有拳乱;不有拳乱,革命事业无从布种。
凡事莫不有因果,辛亥之结果,实造因乎戊戌也。
○属国绝贡之先后
京师旧有会同四译馆,在正阳门东城根玉河桥,沿明旧地也。屋共三百余间,专备外国贡使驻足之地,凡朝鲜、琉球、越南、缅甸、暹罗、廓尔喀诸国来者皆驻焉。以余所知而言,暹罗咸丰间尚入贡,嗣因粤寇作乱,海道不通,遂绝。琉球则于光绪六年灭于日本。越南亦于六七年间为法人蹂躏,直逼其都,国主遣使臣入中国求援,居天津半年余。时李文忠为直隶总督,以其私订条约,未曾请示天朝,不便保护,拒之,二使臣痛哭而归,其实文忠不敢与法人开衅也。琉球尚世子亦在天津,每晨必长跪文忠辕门外,侯文忠舆出,则作秦庭之哭。文忠每遣武弁慰谕之,如是者数月之久,亦痛哭而归。缅甸之役,在乾隆朝本系敷衍了事,并未扫穴犁庭执讯馘丑也。大兵仅达木邦而止,即以木邦土酋为王,与之订十年一贡之例。至光绪八九年间,英人占据缅甸后,大为整顿,至十三年遂与我驻英公使订缅甸条约矣。朝鲜则岁有例贡,海道距山东一苇可航,然不准由海行,必须遵陆渡鸭绿江,出奉天,过榆关,而至京师。迂道千余里之遥,不以为苦。彼国商人,恒藉岁贡以获大利,盖以货物杂贡品中,出入两国之境,皆免税也。以高丽参为大宗,布次之,纸发海味又次之。每十月来,次年七月归,以为常,及为日本所灭,而贡亦绝。于是四译馆鞠为茂草矣。
惟廓尔喀与前清相终始,至光绪季年,犹见邸抄中有入贡之事。
彼国亦十年一贡也。
○琉球贡使
清同治四年,余在常州,喧传有琉球贡使过镜,偕众往观。
使舟泊西门外接官亭下。久之,见二役舁一方箱至,一骑持名帖随之,立岸上,大呼曰:“使臣接供应!”即见使舟有二人出,如仆隶状,跪鹢首,向岸叩头,亦大呼曰:“谢天朝赏!”
于是二役既舁箱入舟中,亦不知何物。须臾,舁空箱随骑者匆匆去。久之,武、阳两邑令呵殿来,舆立河干,两令端坐不动,执帖者以名帖两手高举,大呼使臣接帖。于是正副二使臣出,至鹢首,向岸长跪,以两手各捧一邑令之名帖戴于顶,而口中自述职名焉。两大令但于舆中拱手,令人传免而已,不下舆也。
礼毕,使者入仓,两令亦呵殿归署矣。郡守位尊,不往拜也,两令之名帖,以红纸为之,长二尺,宽八寸,双折,居中一行,大书天朝文林郎知常州某府、某县、某某人顿首拜。字大径二寸许,此余所目睹也。至所闻则更可异矣。琉球贡道止准收福建海口,至闽后,即须由内地前进。闻到闽后,浙闽总督有验贡之例。是日总督坐大堂,司道旁坐,府县则立侍案侧,两贡使手捧表文、贡单,至头门即跪,报名,膝行而进。至公案前,以表文、贡单呈验,总督略阅一过,传询数语,即令赐食,即有一役以矮桌二置大堂口,酒肴亦续续至,二使者叩头谢,乃就堂口席地坐而食之,各官仍坐堂上也。须臾食毕,复向上九叩首谢恩毕,乃鸣炮作乐掩门,无私觌之礼也。琉球服装,衣宽博之衣,腰系大带,宽尺许,以颜色分贵贱,冠亦如之,冠似僧冠而稍高,惟足则中国之缎靴,盖彼居本国皆赤足,惟入贡始靴也。其仆役则宛然戏剧中所扮苍头状,一身皆黑,最易识别。考琉球全国之地,不过中国一大县,本无国王也。明洪武好大喜功,赐其土酋金印,封为国王,又赐闽人善操舟者三十六姓以为之辅,于是俨然一国矣。其时日本正当幕府时代,列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