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彼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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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帮我看一下,刚才开我车的那位先生离开大厦了没有?”
“没有啊,他站在车外一直仰头向上看,他没离开,我还纳闷儿呢,这不,搞得我一直不敢睡觉。”
“嗯,太好了,叫他别离开,我马上下去。”
“噢,好的。”
“果然是今天见,而且是马上见到,哈哈,我的办公室钥匙。”
“没在我这里啊。”
“和车钥匙在一起。”
“噢,是这样,让我帮你送上去不就行了,还跑下来一趟。”
“我是看着车开出了大门,怎么还没走啊。”
“出了大门就停下了,我想:不知道大厦治安好不好,还是看着27楼有灯亮了再走吧。没想到等对了。快上楼吧,再折腾天亮了。”
“好吧,你也快走吧。回去好好睡觉吧。”
“唉,再见。”
衣苇上楼后还是去窗边向下张望了一眼,果然车还在下面,朝着那个方向摆摆手,才看见车掉头后呼啸而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电话铃响,衣苇看了一下床头闹表,时针接近八点,看了一下电话的来电显示,是彭总,清了清嗓子,装做早已起床的样子。“彭总,早。昨晚大雾飞机延迟,接到彭博士已经很晚了,就没去电话打扰您。”
“接到就好。没接到你的电话,我想应该会顺利的,否则你会来电话的。”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我会安排好的。”
“对我这个侄子什么印象,昨天我还跟他婶婶说,我们彭家的这个顶梁柱就会读书,左一个博士右一个博士的,不知道费这么大劲儿读出来到底有用没用啊。”
“您指的有用是赚钱吗?彭家有您会赚钱不是足够了吗?”
“我们老家的规矩,家产是传男不传女的。可我那几个女儿成天虎视眈眈盯着我的这点钱,除非给阿程,否则不要打出人命啊。”
“我懂,彭总。在一切没安顿好之前,您务必保重身体。”
“哎,60岁的人了,无论怎样、精力都不行了。让我担心的,是阿程的态度,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让他回来接我的班,他是死活不肯,他总说平白地和姐姐妹妹们争财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况且不是他挣来的家业他绝不会半道接手来经营的。他还总说他和我的管理理念上有差别,怕回来吵吵闹闹地搞得不融洽。其实他的想法没说出来,我还能不知道,他不回来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媳妇,当初因为阿程的父母和我们都不同意娶她,她才怀恨在心,她恨我们也就算了,可她把帐都算到我们阿程身上,几乎隔绝了阿程跟家里的联系,她是怕阿程把辛苦在美国赚来的家业都扔到我们这里。小苇呀,你是不知道,我们小程可怜啊。”
“我能知道你们当初反对的原因吗?”
“我今天什么都跟你说吧,我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要是说多了,你就当我是老糊涂了吧。当年小程去美国时,虽说是公派留学,可家里衣食住行的总得安排好吧,你也知道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彭家上下没有谁能拿出钱来资助他,我和他父母只好东挪西凑的给他借钱,不过也好,为了还债,我拼着命的办起现在这个橡胶厂,岂不知当时那叫一个难啊,没有资金,也不敢贷款,后来乡里信用社找上门来,我都没敢贷,怕还不上。只好全家老少一起去割胶,一起去卖。那几年也是小程在美国最难的一段日子,好在他要强,奖学金可以维持他读完硕士。读博士时在他导师的生日聚会上认识了那个比他大四岁的李霁雨,他们是同一个导师的学生,李霁雨比他早几年毕业。不怪别的,只怪小程身边中国女孩子太少,没有比较,也是他除了读书,感情啊生活啊这些事他懂得太少,稀里糊涂地就要娶她。”
“比他大的女孩子会照顾人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当初也这么想,甚至知道她离过一次婚都没怎么反对。没想到就要结婚前她突然跟阿程来了个约法三章:第一,和小程的父母婚后绝不能生活在一起,有代沟的两代人没办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也是大多美国人的规矩。第二,婚后小程可以继续用奖学金上学,李霁雨的工资养家糊口。那就意味着阿程没有能力养家,是欠她李霁雨的。将来必须偿还,工资和年底分红要一分钱不少的交给她。第三,也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她不想生孩子,开始的理由是怕生完孩子体形会变,对了,她能歌善舞,对这方面很重视。小程给我们的解释是,等时间长了,没孩子,她也会觉得寂寞,等有了自然就要了。我们想也是,至于前两条,我们想,虽然我哥嫂只阿程这么一个男孩儿,可毕竟他们年纪大了,不会跑到美国去遭那个洋罪,现在日子也好过了,我养活他们也没什么问题,钱我们谁也不会张口向阿程要的,我也知道他不容易。可没想到,没想到,李霁雨她有病竟然瞒着大家,是在婚前体检时,让阿程发现的。是一种什么我叫不上名字的遗传病,常年需要药物控制,所以不能生孩子。但到了马上要结婚了,他们的感情也非常深了,承诺过有病也会养她一辈子的,阿程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婚后不知什么原因,李霁雨脾气越来越暴躁,发起火来就拿阿程出气,消火了就像变了一个人哄着阿程,阿程心里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个病才会如此。阿程很不开心,只是不说,但每次他们一起回来,我能看出来,阿程寡言少语的,成天就听他那个老婆哇啦哇啦的国内这也不好,家里人那也不对的。七年前,一次意外怀孕,阿程和全家人苦苦求她,她才在一位产科专家的劝说下,同意生下这个孩子。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她的脾气越来越大,对小程不用说了,整个就是她的挣钱工具加保姆。对待我哥嫂说得最多的就是,她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给彭家生的孩子。”
“她对彭程的父母是这个态度,那彭程是什么反应?怎么会这么忍她?”
“那个女人不当演员是屈才了。刚生孩子没多久,她想让阿程父母去给他带孩子,我哥嫂在美国那半年,遭的什么罪、受的什么气我就不好说了,回来后跟我讲:他们宁肯失去唯一的儿子,也不想再见那个女人了。我哥嫂把从美国带回来的照片,除了孩子和阿程的,其它只要有那个女人的就让我看了一下后撕了个粉碎。那个女人纯粹是他妈的演戏,当着阿程的面给公婆剪指甲,梳头发,带他们看电影,阿程上班后就原形毕露了,叉着腰指使老两口带孩子,半夜起来喂奶粉,给她端茶倒水递药,全家人围着她一个人转。更可气的是她竟然把剪指甲什么的拍成照片到处买好,尤其是蒙骗阿程,我们阿程这一阶段的精力都用在事业发展上,的确很顺利。而她暴躁的脾气根本没办法跟同事相处,几个工作都相继失去了,只能在阿面前装出一付可怜相,怕阿程不要她呗。开始她装模作样阿程也没看出什么迹象,可就是在他父母一定要回国的那几天,我哥嫂实在配合不下去她每次装贤惠时的德行,坚持不拍照,也实在忍受不了那个女人成天在他们面前叫嚷着自己是彭家的大恩人,什么没有她就没有阿程的今天,也没有这个孩子,要孩子有什么用,只能让她老得更快些,这么遭罪都是为彭家传宗接代。哥嫂在阿程面前的笑脸实在装不下去了,并且坚决要回国,一天都不想多待了,这时候阿程才看出点他们之间的别扭。但阿程还是听枕边风多一些,什么孩子可以送幼儿园了,就别让老人在这受累了;什么早点让老人回去吧,在一起时间长了,有摩擦就不好了。阿程到目前还是认为他老婆心地还是蛮善良的,就是脾气坏了一些,没办法和老人及家里人和平共处罢了,其它就没什么毛病了。哎,我们都是为了维护他那个家的完整,谁能跟他说什么呀。哎,阿程可怜啊。”
“原来是这样,也许彭程的心里是另有寄托了,才会忍到今天。”
“不会不会,阿程是个有信仰的孩子,对婚外情痛恨极了,每次回来我那些女婿说起,要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他都火冒三丈,以至于再回来,他都不愿再见到他们。对了,林芳的事可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啊,相关帐目也处理一下,否则让他知道会伤害他的。”
“我想帐目他是不会查的,根本没决定接受您的安排,他怎么会查您的账啊?即使是想查我,也不会这么直白吧,哈哈……”
“哈哈,想到哪去了,我知道你一直想找个人接替你,自己要去上学深造,但现在不是时候,时机成熟了,我会放你去的。说了这么多阿程,就麻烦你这几天多陪陪他。不过不要跟他说,我来过电话,而且说了这么多他的事情哦。”
“好啊。我有分寸的。一个不修边幅的青年才俊,我会替您照顾好他的,交给我放心吧。对了,时间太紧,他还想回上海看父母,您看,我派人去把他的父母接过来,让他们在我这边团聚,可以吗?”
“当然好,当然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讲完课我没让他回崇明岛,就是想让他们一家去你那里团聚,也顺便了解一下家里的产业。我来安排吧,你忙阿程那边就好。”
放下电话,衣苇脱下睡袍,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她觉得比刚才精神多了。化完妆,穿戴整齐来到办公桌前,眼光立刻集中在茶几上的一束玫瑰花上。按铃,东东进来了,衣苇问到:“这花是?”
“阿程哥哥早晨来了,什么没说,只是让我把花放到您的办公室里。”
“那他自己怎么没进来?”
“我也这么想,可我没敢问。我还告诉他:您的办公室早晨从来不锁的。”
“你确定他没进来。”衣苇是在担心他听到了彭总和她的通话内容。尽管回忆起来也没说什么,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知道多了大家都尴尬。
“是没进来,我带着他找了一部连接了网线的电脑那里才过来送花的。大家还说这花真漂亮呢。”
“大家?”
“是啊,办公室的人都知道阿程哥哥大清早起来就出去买花送给您。并且昨天晚上你们在门口难舍难分,保安都看见了。”
衣苇看见曲东东的脸上的阴云快能挤出水来了,说不定还哭过。只好安慰她几句,也是不愿让她很快把这些传言传真给她的姨父。衣苇不想惹麻烦。
“飞机延误,今天天快亮了,我才去机场接你的阿程哥哥,然后他想知道我们公司的地址,以方便他自己开车往返于饭店和公司之间,只是上楼时我把办公室钥匙忘在了钥匙串上,麻烦保安往返了几次。这玫瑰是我昨天定的扔在车里,原本今天要让我女儿带给她今天结婚的英语老师,结果就忘在车里了。”
“是这样啊,我去告诉他们不要把瞎话传来传去。太烦人了,他们。”
什么“他们”,就是“你们”——衣苇心里恨恨地想,搞得一大早就得编谎话。
批阅完一摞东东放在她桌上的急需处理的文件。一个人在走廊里踱来踱去,透过综合办公室门上的玻璃,她看见彭程在电脑前察看着什么资料。看着他忙碌得显出疲倦的样子,衣苇倒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爱。她一直有种感觉,被工作折磨得无心他顾的男人很性感,事业心是男人最好的武装。几天没睡,还这么精力充沛。衣苇没打扰他,她知道他忙完会来找她的。
坐回办公室,彭程的影子一直在衣苇的脑子里晃来晃去,搅得她无心工作。也许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后,彭程离开这座城市,她就踏实了,衣苇反复在心里用这个方法安慰着自己。
外面的天还是雾蒙蒙的,站在昨天倚靠的窗边,想起20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仿佛已经很遥远,触手不可及了。之前的心如止水,而现在的翻江倒海,这倒罢了,毕竟心跳加速,不贴在她的胸口没人会听到,可交感神经的兴奋引起的面红耳赤,是靠意志无法去控制和消除的。她的医学常识在此时没有能够让她摆脱对症状的担心,而必然的恐惧加速了血液循环,加深了她对脸颊的烫手的温度的感知。
衣苇看着温度计上的38。5,她知道自己是病了,平时自己的基础体温很低,超过36度5就是发烧。翻遍办公桌也没找到退热的药,算了,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快点的办法吧,这场病来得不是时候,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病倒呢?
车钥匙呢?噢,还在彭程那儿。
“你好吗?显然是……不好。”彭程看见衣苇时吓了一跳,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事的,着凉了有些发烧吧。看医生就没事了,车钥匙?”
“发烧怎么能开车,我送你吧。”
“好。”衣苇没坚持,就在众目睽睽下,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综合办。
衣苇没去自己曾经工作过的那家医院,就近找了家私立医院,环境非常好,病房像宾馆。跟医生简单说了下,晚上可能在机场空调下吹得时间长了,感冒发烧了吧。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体征,便开了一张长长的处方,彭程没让衣苇动,自己拿了那张自己看不懂估计是写着拉丁文的处方要去划价交款,取药。走到收款处又跑了回来,衣苇见他跑得一头汗,就想起什么似的,笑了。“没有人民币?”
“是呀,不收美金。你看我,是不是太笨?”
“没关系的,其实我有医保卡,只是匆忙出来忘带了,给你,交现金吧。谢谢啊。”
等彭程抱着一袋子大瓶小瓶的回来,冲着医生几乎是嚷起来,“一个感冒怎么这么复杂?感冒是靠自身抵抗力慢慢自愈的,现在世界上还没有治感冒的药。感冒要打针输液,这在美国像笑话。针头干净吗?再传染上肝炎、结核什么的其他病,不是得不偿失?”
那个医生呆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那是美国,这是中国。看了一辈子病了,书上说感冒就该这么治。至于你说的院内交叉感染,如果出了事,我们医院会付医疗事故责任的。”
衣苇拉了拉彭程的衣袖,来到门诊处置室。“没事的,处方我看了,大多是对症的和抗病毒的,还有个能量合剂,补充体能的。最近事多,能快点好是最好了。”
“感冒病毒变异那么快,我是研究这个的,我会不知道,哪有什么像样的可以靶向明确抗病毒药?医院想赚钱而已。”
“先退热再说,对了,你也先吃一粒口服药预防传染。”
“传染不是挺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大觉不工作。”
衣苇一样不落的先打了一针5ml的安痛定,又撕开一帖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