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彼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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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退热再说,对了,你也先吃一粒口服药预防传染。”
“传染不是挺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大觉不工作。”
衣苇一样不落的先打了一针5ml的安痛定,又撕开一帖缓释退热贴,贴在左臂肘正中静脉处,右手背上滴着静脉输液。
彭程把衣苇的钱包放在她的枕边,“用你的商业银行的卡结的,你的卡怎么不设密码?”
“干嘛呀,要我核实一下你有没有提现啊?设密码太麻烦,以前经常忘掉,后来就索性不设了。”
彭程顺手把早晨搭在肩上的那件昨天穿的T恤,披在衣苇胸前。
“早晨取的洗干净了,盖上点吧。输液疼吧?都是我,害你生病了。”
“一点不,可能是发烧把末梢神经烧麻木了,没有什么感觉的。我在毕业实习的时候,测过痛觉阈值,我是一起测的同学里面最高的,所以本来就不怕疼。”
“不是安慰我的吧?”
“不——是,生过孩子的人,什么罪不能受啊。”
“孩子几岁了?谁带的?”
“刚过七周岁生日,平时在一所寄宿学校,不回家,现在是暑假,住在姥姥家,最近我爸爸带她旅游去了。”
“长得像妈妈吧,一定很漂亮。”
“咦,我的最大优点可不是漂亮啊,而是聪明。哈哈……”
“退热了吧?有心情开玩笑了。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脸色苍白,可耳朵脖子都是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像只小兔子。”
“小兔子,蛮可爱的形容,不过在中文里好像容易和骂人的词联系在一起。我大伯家的哥哥,一家三口都属兔,他们三个经常回我大伯家蹭饭吃,而且吃完就走,我大妈想起来就骂:‘这三个兔崽子,简直是群白眼狼。’其实骂一个兔崽子就够了,连我哥哥也捎上,那岂不是说自己是老兔子了?”
“哈哈……你感觉自己最像哪种动物?”
“从上高中起,同学就有喊我小猫咪的,可能是脸圆圆的,而且说话慢声细语的缘故吧。后来上大学后英语老师干脆给我起了个kitty的名字,以至于小猫咪就叫开了,上班以后还有人叫过。可我本人更喜欢同是猫科动物的猎豹,驰骋在非洲草原上的猎豹。”
“是很有个性的动物,我也喜欢。至于猫嘛,在迪斯尼动画里,猫是被老鼠捉弄的对象,而且又馋又懒又笨。老鼠倒成了正面角色,我也想不通在中国人人喊打的家伙,在美国居然被描述成古灵精怪的正面角色。兔子好像不好也不坏,有些时候是促狭鬼,愿意捉弄别人,有时也被别人捉弄。这几种东西都不像你。你像玫瑰花,就是昨天那红色的玫瑰花……”
“怎么从动物又说到植物了?”
“在我感觉里,只要是有生命的,有活力的,就是动物,而且是高级动物。玫瑰花就是。”
“在花里面,我最喜欢的是太阳花,像玫瑰一样的热烈奔放,但更多了一份阳刚气质,是健康男人的专属品。”衣苇还想就花的见解说下去,可想到彭程也许对这类女人气的话题不会有兴趣,就赶忙转移了一下方向。
“对了,那装着玫瑰花的水晶花瓶是怎么回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你把花忘在车上,我怕过几个小时会枯萎掉,就急急忙忙在宾馆房间找能盛水的容器,找来找去,只有卫生间的垃圾桶可以装下,还真的试了试,结果有点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的感觉,实在跟那些花不配。跑到宾馆大厅的商店,买到了那个花瓶,我对国内商品行情不太了解,但还是觉得有些贵。”
“挨宰了不是?五星级酒店里的商品本来比外面的就贵3倍以上,怎么不出来买?凯宾斯基的旁边就有一个鲜花店,每次来客人我会顺便在那里买的。那个花瓶要了你多少钱?至少500吧。”
“鲜花店哪里有半夜还开门的。嗯?你是说美金吗。”
“什么?花500美金。明天我去找他们老板,我们是协议单位,他们在搞什么?!”
“别别,送给你的干嘛扯到价格上了。”
“那也要物有所值吧。没事的,我会处理好的。但还是谢谢你,那花瓶好漂亮,比较之下,那玫瑰花有些自惭形秽了。”
彭程弄不明白她说的是人还是花,也就没敢接话茬儿。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了,也就是美国西部时间半夜12点了。不管从哪个时间算,都是你应该睡觉的时间了,别陪我,马上回饭店。”
“两天没睡,确实困了,这样吧,等你把输液滴完,没什么事我就回酒店。中药滴静脉我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以前滴过,效果不错的,快去吧,别都熬病了。”
“等一下吧,送你回去我就走。”
“这里离公司很近的,当成散步就回去了。别对我太好哦,过些天回美国了,我会感觉反差太大的啊。”
虽然是玩笑的口吻,衣苇却把自己说得心酸起来,想一想自己婚后的生活,短暂的蜜月期后就是吵架,冷战,现在想不起究竟为什么吵了。没离婚的原因大概除了孩子因素,再就是公公是她爸爸的老战友,老人之间关系一直非常好,衣苇也只好维持一个空壳。外人感觉中的完美家庭,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彭程的手机响起,“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彭程没等衣苇有反应就径直走出观察室。衣苇靠在床边的枕头上,几乎能猜出电话是谁打来的,也几乎能猜出电话的内容。
彭程脸色很难看地回来。衣苇问到:“是她吧?对不起,不好解释了是吗?”
“没什么,只是不想解释。我先回饭店了,估计没有得到让她满意的回复,她不会罢休的。刚才她把电话打到办公室了,有人说我陪你出来了,而且她知道你是女……。所以,就……实在不好意思,在病中还破坏你心情。我先回饭店,输完了,给我打电话。对了,我不会接的,然后我会很快给你打回来,我是国际漫游,打电话比接电话便宜,给你打回来你也不收费,对吧?”
“没错,我的手机单向收费,接听是免费的。难怪在机场打你的电话不接。好的,走吧。”
彭程走后,衣苇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起初担心彭程的处境,之后却为终于有人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而窃喜起来。她觉得这态势很微妙,酸酸甜甜的,有被撮合的感觉。
护士拔掉针头时,衣苇醒了,拿起彭程临走时盖在她身上的T恤,盖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闻不出什么彭程的味道,其实彭程不用香水,不抽烟也不喝酒,除了汗味,不应该有别的味道,但据说恋爱中的男女都能闻到属于对方的独一无二的气息,这应该是心灵感应的一种,而不是真有其味。衣苇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离开医院快十年了,对于医院的味道还是那么敏感。衣苇有些恨自己的鼻子了,没闻到想闻的味道。
街头没有早晨的雾气了,身体也觉得轻松一些了。
她很少有病。
沿着小医院回公司的林荫路走着,衣苇很久没觉得这么舒服自在了。街边的法国梧桐被昨天的雨水淋后,树干显得更加青白,大片的叶子优雅且疏落有致地显示着自己远道而来、物以稀为贵的不菲身价。
昨晚吃得晚,虽然早晨没吃饭,倒也没什么饥饿感。退烧了,胃肠功能好像也恢复了,路边新开张一家云南过桥米线店,店面小了些,倒也干净。过了中午的就餐高峰,没什么人,衣苇走进去,看见几个店员围在一桌打扑克,看有人进来,一个管事儿模样的人站了起来,操着本地方言,问想吃点什么。衣苇随便问了一句:“厨师是什么地方人?”管事的人笑嘻嘻地说“好吃就得呗,俺老婆掌勺,本地的。”
衣苇最近的一次去云南,距今也有五年了,过桥米线因为一段姐姐供弟弟读书考取功名的传说,早已突破了一地方小吃的内涵了。每次去云南,都会去找一家号称是最正宗的老字号吃一顿过桥米线。可能自己是北方人的缘故,她尝不出来每一家的区别,甚至这些年都忘掉了那个用米粉做的面条是什么味道了。“本地的,就不吃了。还有什么其它的?”
“全国著名的小吃,我这都有。天津的狗不理,北京的炸酱面,陕西的羊肉泡馍,延边的狗肉冷面,上海的小笼包,广东的烧鹅腿……只要你能叫出名的我们都会做。”
说完他自己竟先笑了起来。“其实名是那个名,就俺那老婆做出什么来都是一个味儿。”说完衣苇和店里的伙计们都笑起来。
“感冒应该吃点清淡的。就要贾宝玉要吃的荷叶莲蓬粥吧。”
“啊?逗我们的吧。有名是有名,换一个吧。”
衣苇知道清淡饮食一说还是有些道理的:用西医的解释,发烧时,胃肠充血,油腻饮食不宜消化,清淡点的可养胃助消化。于是,要了一碗绿豆粥,一份四川泡菜,还有半份虾饺。那个老板娘赌气似的,把每一样小吃做得很精致,亲自送到衣苇面前。“尝尝是不是一个味儿。”
衣苇觉得这夫妻两个有些意思,便在心里记住这个小店了,聊天中得知是一对下岗再就业的夫妻,利用自家处于一楼的房子做起这小本生意,起早贪黑地倒也能吃苦,用老板娘的话说:辛苦钱,挣多挣少的它踏实,况且自己的房子不用租金,水电煤气,自己住着也得交吗。开饭店的好处是:连自己家吃的也带出来了,挺好。
是挺好,衣苇有些羡慕起这对夫妻了。自己曾经向往过的生活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可能位置再偏僻点,环境再优雅点,房子再古朴点?可是以前自己把这理想说给死党们听的时候,她们都会一起嚷:拜托,那叫庄园,我们也向往。可没个千八百万,可能吗?醒醒吧,姐姐。买地皮得多少钱?盖房子得多钱?想静就得远离人烟,通水、通电、通煤气、通讯、通路,这就是搞地产的常说的“五通”,哪样不是钱?除非你嫁个村长什么的,想不偏僻都不行。
被奚落了几次,衣苇再也没提这事。可这想法从来没间断过,今天她却突然想起:这样的生活是有前提的啊,应该有一个人陪她的。是他吗?如果让他为我放弃现代的生活,返璞归真到原生态,他会愿意吗?
“你别笑,是不是好吃吧?”
衣苇根本不是笑老板娘,而是笑自己的刚才的想法,太天真了吧。即便他同意了,那我们两个还不得被他家族一路追杀呀。
“好吃好吃,不是恭维,小吃里面的五星级。”
“听听,人家才是吃过好东西的,你,酱菜坛子的嘴巴吃什么都是酸菜缸的味儿。好吃,就以后常来。大姐给你格外加料。”
“不加大烟壳就行。”
衣苇打开钱包突然想起,没现金,昨天买花是最后的100块钱现金,这可怎么办,在小店里刷卡结帐显得太做作了吧,再说也不会有pos机。难怪彭程用信用卡结帐,当时自己还没反应上来没现金了。
“我从公司出来忘记带钱了,我回去取,马上回来。”
“一看就不是蒙一顿饭吃的主,下次来一起结。不结也没事,十几块钱,能听到有人说我做的菜好吃就值了。”
第三章 暂泊楚江南岸
从小店出来,抬眼看去,梧桐树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许多各种营生的商铺——音像租售,一元擦鞋,运动品牌店,汽车4s店,还有一家外贸服装店。衣苇很少逛街,不过看见搭在她胳膊上的衣服,突然想起应该给彭程买套换洗的衣服,他不大的行李箱除了笔记本电脑,一套讲课穿的西装和皮鞋,可能也没装什么其他衣服了。早晨见他穿了件应该是套在西装里穿的白衬衣,袖口卷在臂弯处。换下来的那件印有芝加哥公牛队标志的T恤现在就在自己手里,他应该是没什么可换的了。
很快地,衣苇选中了一套Reebok的介于运动和休闲之间的白色压蓝条的棉质T恤和一条同色系的蓝底压百条的裤子,鞋子不用买了,他昨天穿的那双就是Reebok的休闲鞋,昨天在机场她说腿麻了时,彭程蹲在地上,她看得很清楚,浑身上下,也就这双被命名为”TheHoodherbalist”的在网上广告先行但国内还没上市的今夏最新款鞋,还算能看出点洋味儿来。和自己刚刚给他买的号称是限量版的这套FLSHFRYFORREEBOK时尚休闲装还是蛮配套的嘛。否则,那她的他整个就是,衣苇和朋友调侃时说的北方名牌大学的“教授装”,其标志性的装备为:冬夏皆宜的千层底的老布鞋,冬天是黑棉袄,手工缝制对襟盘扣的那种,黑棉裤,是直接可以外穿的,腰里是手工捻成的纯麻绳,这样的人经常被笑称是麻省(麻绳)理工大学的。夏天当然还是那双鞋,后跟被踩在脚下的部位,一定得油光锃亮,光亮程度可是判定级别的唯一指标哦,身上是垂感良好质地上乘的暗色绸缎,各种场合通用的方便性足以显出惜时如金的本色:早晨手里拿把剑,可以穿着它舞太极;白天上课,换把扇子,不失风雅;晚上浴后,穿上宽松随意,睡觉时当睡袍也无妨。这装扮在观者看来,此等仙风道骨,那是哈佛(哈尔滨佛学院)的无疑了。
想到彭程时,衣苇实在不忍心拿这些平时的玩笑话去对照他,他不是的。他,应该是那种,那种……大礼不辞小让型的,她很高兴给不修边幅的他找到了一个确切的褒义词。对对,她的他,是那种脱离了靠衣装来修饰自己、定位自己的男人,是披着麻袋片会被人当成行为艺术的那一类人,是让人的眼球被他的头脑所吸引的那一类人,更重要的,刚才她想到了:他是她的他。这后一条太关键了——她衣苇被他吸引了。
衣苇又买了两双同一牌子的袜子后,跟店长商量了半天,才被同意在商店的POS机上套出50块钱现金,折回到那家过桥米线店,还了人家钱,把彭程的那件领口松松垮垮的破背心儿,放在了新衣服的衣袋里。拎着上楼前,她犹豫了一下,本想自己帮他把新衣服洗好,可自然晾干需要很长时间。一拐弯,还是送到了大厦洗衣店,加急了一下,店员说一个小时送到她办公室。
27楼的走廊,远远地听见那个财务部的由集团派下来的王经理,在口若悬河地天上地下、前后五百年地说着。不用看,就知道他又是以业务培训为名,夹枪带棒地贬低所有是他向上爬障碍的人、故弄玄虚地搬弄周易相术投彭总所好以抬高自己,大家都知道他们尊敬的彭总是个一步一算的人,而关键几步在相士们两头堵的技巧下,竟然事后让他品出来点滋味,于是推崇备至。有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