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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机关红颜-第35部分

小说: 机关红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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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啥作用,只是尽尽心而已。”

“那你们去了代我问候老乔。”刘芒果低低头,黯然地从门里出去了。

“你知道他为啥不去吗?”赵勤奋低声对徐有福说:“他心里还在记恨乔科长呢!那次局里动人事,最初本来是让我到宣传科任副科长,他继续留业务三科,我倒无所谓,哪里都一样,哪里也是个副科长嘛!可乔科长不知为啥和他面和心不和,方案宣布前去找了局长和方副局长,硬将我要到三科,将他调到宣传科。他一直为此事对乔科长心存不满呢!”赵勤奋停了一下又说:“总之这个人不像咱俩,有啥话撂在明处,总是将话藏在心里,在心里做事。”

徐有福发现,自从自己当了科长后,赵勤奋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跟他说话显得特别亲热,有时话言话语里甚至有讨好他的味道,像一条小狗一样给晚归的主人摇着尾巴。令徐有福感到纳罕的是,赵勤奋跟他套近乎时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仿佛他们原本就这么亲热似的。袁亦民书记在大路畔村表扬他后,赵勤奋对他的讨好意味更明显了,尾巴摇得更欢势了。徐有福有时真看不懂赵勤奋这个人,就像小时候看那些“反特故事片”一样,从一开场就在猜测: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因为小时候看的那些影片只有一种模式:不是好人打入敌人内部成为“坏人”,就是坏人伪装成好人混入我们“内部”。不过那些影片编得再曲折离奇,一个半小时电影结束时,也就真相大白了。可赵勤奋这家伙与自己这么多年,仍然没搞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也许人本来就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只有“男人”和“女人”之别。

是的,人只有两个品种:男人和女人,而不是好人与坏人。徐有福是个什么人?只能说是一个男人或接近中年的男人,或者是一个现年三十九岁的男人。徐有福:男,紫雪市某某县人,现年三十九岁。一说到“现年”这两个字,徐有福就会想到市中级法院院长核准死刑的布告,布告上那个名字上面,画一个红叉。院长大人您哪一天可不敢把这样一个红叉画在“徐有福”这三个字上面啊!有一次,徐有福路过大街时看到一张布告,小时候路过这样的布告,他是必定会凑个脑袋过去观看的。那时枪毙的人并没有现在多,可不知为什么每一次法院贴出布告,总有很多大人小孩挤着看。而现在枪毙的人并不比那时候少,不知为什么却没人看布告了。谁要站在布告前观看,不是认识被枪毙的人,就是一个傻逼。被枪毙的人徐有福一般不认识,他也不是一个傻逼,他再要驻足看布告简直毫无道理。可那天路过那张布告时,徐有福却不知被什么招了一下眼,就像你在大街上走,忽然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在人流中一闪,驻足扭回头时,发现那人也正驻足扭头张望。于是俩人会大步抢过去握手,并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原来是多年不见的一位旧日的同事,或者更多年不见的一位中学同学。徐有福那天路过布告时之所以又退回去看那张布告,是因为那张布告上打头的一个名字是“徐有福”,名字上画有红叉,再看时间,十天前就枪决了。徐有福当时下意识地摸摸脖颈,项上人头还在。然后再看布告内容,才知是本市某县某乡某村的另一个“徐有福”,因强奸杀人而被枪决。不过年龄倒与自己一样:现年三十九岁。这个家伙与自己是同一年出生的呀!刚生下来这两个徐有福有什么区别?恐怕谁也说不出这两个人有什么区别:都是男孩,都哇哇哭,两个牛牛都一翘一翘要撒尿。

总之徐有福也搞不清自己是什么人了!说坏人于心不忍,谁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呢?说好人又没有有力的佐证。再要表述,只能说是一个“与白玉发生过多次肉体关系的男人”;一个“娶了一个长相比较丑、性格有点泼、文化素质不很高的女人做老婆的男人”;一个“正在追求许小娇与吴小娇并企图与她们发生肉体关系的男人”。

包括这一次去省里看乔科长,也不能说徐有福潜意识里没有一点点这样或那样的念头。当然倒不一定将这两个可爱的女人一边搂一个在某宾馆做爱,随便搂着哪一个也行。比如你手里牵着两个五彩缤纷的气球,一个突然从手中挣脱跑天上去了,你总不会傻到因此将另一个也故意放脱手,让它也扶摇直上追随前一个去吧。许小娇与吴小娇又不是那种杜鹃,一个离开另一个会泣血而亡。她俩一个离开另一个也许会活得更有滋味呢!
《机关红颜》41(3)
    即使一个也搂不住,两个气球都从手中滑脱了,那也没关系。哪怕在空旷的街道上与她们两个或者其中的某一个走一走也行。让她们的高跟鞋像鼓槌一样敲打在静夜的街道上,同时也敲打在徐有福的心上。若不能亲自去做一个鼓手擂鼓,那听听鼓声也是蛮有意思的。即使吃不到葡萄,葡萄也是甜的。这种崇高的思想境界和堪称博大的胸怀将徐有福自己都感动了。

行前的那天下午,大家一块儿在蓝天大酒店吃了饭,主要商量怎么走的问题。许小娇最初提出坐飞机走,被赵勤奋否决。赵勤奋说他怕坐飞机,他到哪里去从不坐飞机。“那玩意儿掉下来就像一只搪瓷碗摔地下,哪有不碎之理。”赵勤奋又说:“人其实像搪瓷碗一样易碎。人又不是馒头,许小娇你说刚出笼的馒头若从飞机上摔下来会不会摔碎?”

“摔倒摔不碎,不过却摔你嘴里去了,像打保龄球那样将你两排牙齿一下打没了,馒头像孙悟空那样,不等你嚼咽,出溜就钻你肚子里去了!”许小娇恨恨地说:“赵勤奋你真是个胆小——人。”许小娇原本想说“胆小鬼”,可这个女孩可爱就可爱在从不让一个脏字眼儿、或者让别人感觉不适的、有一点点不舒服的字眼儿从自己嘴里溜出来。因此她总是引人尊重,谁都不会轻意去冒犯她。

“那你若要出国去怎么办?莫非你也徒步走到美洲或者欧洲去?”吴小娇顺着许小娇的话茬儿挤对赵勤奋。

两个美女一般很不容易搞好团结,就像两座一样高的山一样,总是淡漠地平视着对方。而许小娇和吴小娇却总是很亲热,一个总是维护另一个,哪怕在背后,也从不说对方的坏话,像一对亲姐妹一样。

“出国怎么了?照样可以不坐飞机。坐火车可以绕俄罗斯走。还可以坐轮船。《围城》里的方鸿渐不就是坐轮船从欧洲回来的?而且还在船上与鲍小姐风流了一场。”赵勤奋一脸坏笑瞅瞅吴小娇,又瞧瞧许小娇,仿佛要辨出哪个是“鲍小姐”。

“赵勤奋又吐脏了!”许小娇拉拉吴小娇的手,冲赵勤奋说:“你可真是‘污言’加‘秽语’,不吐不快啊!”

“叫有福评评理,我哪儿又说错了?”赵勤奋叫屈地摊摊手说,“《围城》那么雅的书,钱钟书那么细腻传神的文笔,哪儿有‘脏’?没有脏怎么‘吐脏’?”

此时恰好白玉进来,让徐有福“招呼好大家”。这几个人她早都熟了,应酬几句便忙去了。白玉一出门,赵勤奋突然以手指指门,扮个鬼脸对大家说:“那她是鲍小姐,只是不知有福是不是方鸿渐,和她在船舱里快活过没有?”

“还说你不吐脏?你的哪句话离开过秽语?淫言秽语!难怪小娇要警告你,再说‘流氓话’,我看该给你嘴上贴封条了!”徐有福笑着瞥瞥两位小娇,对赵勤奋说。

“横竖你们三个结成死党了!三人帮!加我一个才能成为‘四人帮’。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了,有福你说有意思不,我儿子竟不知道‘四人帮’是谁,我给他解释说是‘王张江姚’,他又问‘王张江姚’是谁?我只好像演算一道十分复杂的数学题一样,‘等号’完了再一个‘等号’,给他再解释说是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他竟要继续问下去,我再逐一给他解释,还不把人烦死!”

“你儿子今年多大了?”许小娇笑微微地问赵勤奋。

“十三岁。”

“十三岁当然不知道‘四人帮’!你再问他知道不知道本拉登、克林顿、布什、萨达姆,或者罗纳尔多、乔丹、成龙、姚明、章子怡,他保准连他们出生于哪一年都清楚。我儿子才三岁,有一天电视上播国际新闻,他竟坐在沙发上迭口连声喊‘不湿,不湿’,我以为他将沙发上的‘尿不湿’尿湿了,急忙抱起瞧他的小屁股和沙发,并没有尿湿啊!我正纳闷儿,他又以小手指着电视屏幕喊‘不湿,不湿’,我扭头一瞧电视,险些儿笑岔气:那个美国人正在向萨达姆发表措词强硬的讲话呢!”

许小娇的话把大家一下逗笑了。刚笑毕,赵勤奋拿遥控器打开包间墙上的大电视,刚好又是布什,大家复又大笑。徐有福瞧瞧许小娇说:“都是小娇惹得祸,硬是把个美国人喊进包间来了!”

赵勤奋说:“许小娇吴小娇,我怎么越看觉得你俩越漂亮!不仅仅是漂亮,简直是温柔又可爱,美丽又大方。像那句老话说的,‘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这句话套用在你俩身上,应该是‘人是因为美丽才可爱,又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赵勤奋接着又说:“许小娇吴小娇,我觉得你俩像那些女记者。有这样一副对联,是我听日报社一个记者朋友说的:‘去时桃花一朵,归来白唇两瓣。’横联是‘嚼尽口舌’,你俩猜猜谜底是啥?是——女记者拉广告,女记者找男老板拉广告!”赵勤奋说着自个嘎嘎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说:“女记者与男老板嚼尽口舌!其实还应加一个横批:费完唾液!”赵勤奋笑得弯下腰半天直不起来。

“你这家伙,良心彻底坏了,总想占人便宜。不过你可得记住,这次占便宜了,下次就该你吃亏了,占便宜的时候往往就是你吃亏的时候。”许小娇笑着对赵勤奋说。

“这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了,”徐有福接过许小娇的话茬说,“张三对李四说:‘李四,我昨天梦见自己变作一头驴,被你骑着。’李四很高兴,追问说:‘我骑上你干啥去了?’张三说:‘骑进麦田吃麦子去了。’‘后来呢?’‘后来麦田的主人来了。’‘主人来了怎样?’李四很好奇。张三回答说:‘麦田的主人站在田埂上便骂,哪个王八羔子骑着他爸吃我家麦子哩!’”
《机关红颜》41(4)
    许小娇和吴小娇听得先是吃吃笑,最后笑得喘不过气来。“这故事寓意多深!”徐有福对赵勤奋说:“人在生活中不能贪图占别人的便宜,哪怕是一句话的便宜,否则到头来吃亏的准是自己!”

那天最后大家否决了坐飞机的方案,决定开车去。徐有福对许小娇讲:“你的赛欧太小,我开白总的帕萨特去。也就三百多公里路程,四五个小时就到了。”

“瞧,人家连白总的车也开上了!”赵勤奋一脸坏笑地对许小娇说:“啥时候咱把你那辆小赛欧也开一开。”

“美死你!”许小娇对赵勤奋说:“将你像一颗备胎一样挂在车后面,让冷风吹死你!让寒气逼死你!”许小娇还不解恨,又说:“或者干脆将你卸下来安在车轱辘上,让小石子扎死你,让沥青烫死你,让玻璃碴划破你!看你再敢不敢占别人便宜!”

“不敢了,不敢了!”赵勤奋招架不住,举手投降。出门时他又扭头对徐有福说:“咱们和这俩小蹄子去探望乔科长,倒好像两对夫妻结伴去旅游一样热闹。”

突然提到乔科长,几个人的脸一下凝重起来,心里也一下变得沉甸甸的,再也无心开玩笑逗趣了。 

那天徐有福四人走进省医院乔科长的病房时,乔科长已昏迷过去。人整个瘦得脱了形,哪里是过去那个神采奕奕的乔科长,简直像夏衍笔下那个包身工芦柴棒。

许小娇和吴小娇一进病房门,见科长成了这个样子,眼泪早吧嗒吧嗒掉下来。徐有福也眼睛发热。乔科长的妻子哽咽着伏在乔科长耳朵上说:“正年,科里的同志来看你了!有徐有福,赵勤奋,许小娇,吴小娇!”乔科长嘴唇动了动,手竟向上抬了抬,徐有福急忙过去拉起科长如柴的手。赵勤奋与许小娇、吴小娇也过去拉拉科长的手。许小娇与吴小娇早哭成个泪人儿,惹得乔科长的子女又哭起来。女儿扑过去抚着被子咬着下唇哽咽难语。徐有福急忙示意许小娇和吴小娇离开病室,然后与赵勤奋将乔科长的女儿拖起来。

过了一会儿,大家的悲痛稍微平息了一点儿。徐有福将乔科长的妻子和儿子叫到走廊外边,转达了几位局领导的问候,并将局里带来的三万元医药费交给乔科长的儿子说:“局长和方副局长让我们转告你们,乔科长的所有医药费,全部由局里负责解决。”徐有福抹了一下眼睛又对乔科长的妻子和儿子说:“这三千元钱是我们科里几个同志——还有芒果——他家里有事走不开——给乔科长的,聊表一点儿我们的心意。”徐有福又将三千元钱递给乔科长的儿子。

那天晚上,四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守了一夜。徐有福和赵勤奋劝许小娇和吴小娇回宾馆去,她俩不肯。第二天凌晨六时,病房里突然大放悲声,乔科长就这样由他的亲人和几个同事陪护了一夜,去了!

四个人谁也没有料到乔科长会走得这么急促。徐有福当即给局里打了电话,然后匆匆将许小娇与吴小娇送到火车站,让她俩坐火车先回去。他和赵勤奋返回医院,帮乔科长的家人料理乔科长的后事。

乔科长的葬礼是三天后举行的。紫雪安葬死者主要以土葬为主。乔科长在市政府工作了二十多年,人缘又好,加之死时只有四十五岁,属于“英年早逝”,几乎每个部门和不少干部都送了挽幛和花圈。花圈拉了两卡车都没有拉完。送葬那天,仅小汽车排了有四五十辆。局里的同志坐一辆面包车,一直将乔科长送到墓地,并等到按照紫雪风俗安葬完毕。徐有福离开墓地时,用树枝在乔科长坟头写了一副对联:

入土为安弃滚滚红尘而去

备极哀荣留万千遗憾在心

横批是:

老天杀人!
《机关红颜》42(1)
    徐有福补了乔正年科长的缺,作为副县级后备干部被补报到市委组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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