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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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吴玲儿才瞪着眼问，还扔不扔我？
杨灵涵一本正经大义凛然地说，拷！喊我爷爷，我也不扔！
吴玲儿用手指头剜了一下杨灵涵，说，你这张嘴啦！
杨灵涵接着说，我这嘴怎么啦，我这嘴，谁喊我亲爹我都不扔！
杨灵涵刚欠了一下身子，吴玲儿就迅速搂住了杨灵涵的脖子，问，你干什么？
杨灵涵说，我口干舌燥的，你说我能干什么啊！
吴玲儿说，你给我老实待在这别动！说完，她自己倒起了身子，到厨房给杨灵涵冲上杯咖啡，端了过来。
杨灵涵刚要接，吴玲儿就生气地说，叫你别动，听不懂啊！杨灵涵赶忙缩回了身子。
吴玲儿把咖啡放到茶几上，得势不饶人地说，这么烫，你怎么喝啊！
杨灵涵说，我看你挺累的，帮你接过来，谁说我马上就喝了，不是心疼你嘛！
吴玲儿嘴一撇说，自作多情什么，不过给你冲杯咖啡，就把你美成这样！
杨灵涵说，吆好，我自作多情，我巴不得以后咱谁也别管谁啊。
吴玲儿一下子不高兴了。这时电视里正开歌唱会，流淌着井冈山的“我的眼里只有你”。
杨灵涵也不理会吴玲儿，起了身就回房看书去了，刚拿起一本书，吴玲儿就进来了，见了杨灵涵就是一枕头。杨灵涵当时侧身站着，刚转过身来要捡枕头，吴玲儿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好象还哭了。
杨灵涵搂着她，说，你也太敏感了吧？！
吴玲儿止了声，说，你老把人家好心当驴肝废，话里带着刺，扎得人心疼。
这时电视里又传来一首“吻和泪”，“吻和泪，心碎的滋味”。
吴玲儿在歌声里抬了头，深情地看着杨灵涵的眼。杨灵涵从她眼神里看到了火热，从自己意识深处看到了不能拒绝，就抱住她啃了。
触着吴玲儿的肌肤，他那东西就不由地硬了，但撞进去后，就不知所措了。他突然想起了二叔，二叔是个木匠，整天与人架了木头拉锯，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吱嘎，吱嘎，没完没了地锯。杨灵涵隐约听到了木头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越来越急促，直到木头解体，躺在地上，分成两半，一切才平静下来。
杨灵涵跟吴玲儿做，是带了套的。那次完了吴玲儿就说，假正经！
杨灵涵嘿嘿一笑，说，是公司发的。
吴玲儿反问道，你们公司还发套？
杨灵涵说，卫生局要在娱乐场合推广用套，委托我们做宣传海报，就顺便拎了一箱供我们研究，后来老板就把它分给我们了。当时有人就开玩笑了，说，你想让它把我们吞掉啊！我有个同事一听，大叫一声说，有了！
吴玲儿打断他问，有什么啦？
杨灵涵说，我同事老裴激动地向众人说，海报的宣传广告有了，题目就叫“生死抉择”，广告语是：裆心忘裹，断子绝孙！背景图案就是一个大大的避孕套。有人就笑着说，要是中国人都得了艾滋病，可不就得亡国了，这事马虎不得！
吴玲儿指了杨灵涵的鼻子问，你这个笨蛋，你就没有想出一句来？
杨灵涵说，老裴是学中文的，喜欢咬文嚼字，我是学新闻的，偏重生动报道，我的广告语就一句话：男人把这套上，女人就把它吞掉，干得好！
趴在杨灵涵怀里，吴玲儿止了笑说，知道这些晚上，我是怎么过来的？见杨灵涵不吱声，刚举了巴掌要拍，杨灵涵就赶忙问，怎么啦，怎么过的？
吴玲儿说，我把门琐紧，把卧室们插好，把窗户关紧，窗帘也拉严了，还是不行！这鬼地方，怪不得没人来，后面山上一到半夜，夜猫子就叫，吓得我，大热天裹紧了被子睡，我可从来没这样睡过！
杨灵涵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嘲笑般说，胆小鬼！吴玲儿立起了上身，盘跪着腿，在窗户边听了一阵，猛一下又趴到了杨灵涵怀里，说，你听听，又叫了！我今天晚上就睡你这了。
杨灵涵说，这孙二娘怎么就那么大胆，杀了人包饺子吃，人跟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咧！
吴玲儿一听，说，你别拿她取笑我，原先我一个同事，看了一次老鼠，就三天咽不下饭去，整整瘦了一圈！
杨灵涵说，怪不得城里人胖子多，原来家里都安了地板，见不着老鼠啦，叫你这么说，制造减肥药的厂子，应该一块建个号子药厂，号子都死了，胖子就多了，减肥药就好买了。
吴玲儿用胳膊拱了一下杨灵涵，说，就你会瞎诌！
杨灵涵斩钉截铁般说，不瞎诌，做不了广告人！
吴玲儿又说，广告人就天天诌这个？
杨灵涵说，广告人无所不为，为所欲为，干的事多了！
吴玲儿突然想起般问，哎，你喝这咖啡怎么样？
杨灵涵就把这咖啡给介绍了一番，又把咖啡的历史品种，及市面上的品牌数落了一番。接着俩人还胡侃了些流行品牌。
吴玲儿惊讶地说，看不出啊，你懂得还真不少！
杨灵涵不屑地说，趄！也不看看我们是干什么的，广告人天天和商品打交道，再不知道这些烂玩艺，还搞什么？！他们付广告费，我们研究产品买点，做了广告给他们吹，最后由你们来掏钱买。广告人的天职就是制造时尚和潮流，然后让你们来追着跑，就这么简单！
吴玲儿问，那你跟不跟时尚？
杨灵涵说，跟不跟无所谓，没意思！
吴玲儿问，没意思，为什么呃？
杨灵涵说，因为我知道，那都是包装出来的，实际又是一回事，那些买品牌的，也就买个虚荣心和自尊心。再说，这些东西华而不实的，价钱却它妈高到了天上，不是咱能随便消费的，我就用大致不差的东西，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嘛。
吴玲儿说，你别臭美了，你懂什么呀，人家那是叫品味！
杨灵涵说，我呸！消费了点品牌，就以为自己有品味了？以炫耀品牌为能事的人，满大街都是，俗不俗啊！还有些人，也不说，尽管愣花了钱买，裹着名牌装深沉，美其名曰生活方式，这倒也没什么，有钱还不好说，可叫人看了恶心的，是那神乎其神的德行，老他妈以贵族一派自居，笑傲平民百姓！在广告人看来，也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狗屎一派！老裴就说了，神什么神啊！看看人家李嘉诚，再瞧瞧他们，人比人，比死人！接连摇着头说，中国哪有什么贵族啊！
吴玲儿一听，照他剜了一指头，不屑地说，你也就会穷叨叨！
杨灵涵也不理会，问，这几天你吃什么？
吴玲儿说，放心，没了你我也饿不死。大不了煮方便面吃呀，要么就在街上吃了。
杨灵涵说，你也太懒了，买点菜，做两回不就学会了吗？你这样，将来可嫁不出去啦！
吴玲儿说，一般人我还不嫁呢！现在啊，是男人要上的庭堂，下的厨房，再说我这也不挺好的，嫁什么嫁！
杨灵涵说，别说现在，一提现在我就肉麻，你说，我们现在这算什么玩艺！
吴玲儿拍了杨灵涵一下说，臭嘴！让本姑娘来看，咱们不是情人，情人那是婚后搞的，咱们可是少男少女的！也不能说是“性伴侣”，这谈恋爱的，哪一对不是性伴侣，可一说是“恋爱”，就被人默许了。要不这样啊，咱们在外人面前就说，我是你女朋友，你是我男朋友，要不，他们不好接受，也不是情人，也不是性伴侣，本来是网友还发生了性关系，你说是什么啊。
杨灵涵突然想起了张婉萍，说，是“密友”。
吴玲儿问，什么是密友？
杨灵涵说，就是有时紧密靠在一起的朋友。
吴玲儿欢乎着说，太准确了，我喜欢这个词，密友！
杨灵涵沉默了，一开始他就对这个词没什么兴趣！
吴玲儿说，我妈说，嫁人不要找什么十全十美的男人。当初，她就没怎么看上我爸，是媒人硬撮合的，几十年过来了，还不是一样，相亲相扶的。那些恋了爱、看着顺眼的，结了婚三天二头吵架也有的是。我妈说，人不是无情动物，时间长了就惺惺相惜了，与其先好后坏先喜后悲，还不如婚后慢慢了解，相抚相爱呢，你说是吧！
杨灵涵说，看不出来啊，这三天没见，长大见识了，说起大人话来了，哪像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姑娘！
吴玲儿赶紧接了话说，那好，这样吧，我看你这个人身上一大堆缺点的，我也不去傍大款了，也不等什么白马王子啦，我先嫁给你算了，以后再慢慢发现你的优点，怎么样！
杨灵涵说，吆嗨！你也不问本少爷愿不愿意，你嫁，我还不一定要呢！
吴玲儿说，摆什么架子，臭老九！凭咱这模样，给你做个花瓶啊什么的，装饰装饰你这副臭架子，不但给你丢不了人，反而让你沾光呢！
杨灵涵笑着说，这个光可难沾，我这个臭老九，这辈子还真没打算要结婚，我要为无产阶级事业，奋斗终生！
吴玲儿听了，使劲捶了一下杨灵涵。
杨灵涵说，干什么，你想谋害奸夫啊！
吴玲儿说，要不这样吧，等哪天你万一结婚时，你就优先考虑我，而我呢，这期间也不为你守着活寡，如果那时我还没找到如意郎君，我就嫁给你。如果找到了你就找别人去，也别抱怨我，人这一辈子怎么也不凑活着过！你说是吧？吴玲儿还没忘了她的主动权。
杨灵涵一听，笑了，骂道，拷！妈的什么世道，人都成这样了！
吴玲儿说，我是给你说正经的，反正谁也不损失什么，还能互相帮忙托付个终生，你答不答应？！
杨灵涵说，随便你，我要死了，你守活寡也别后悔！
吴玲儿说，守活寡？你一死我就改嫁。
杨灵涵连连说，你看看，操，什么人啊，什么世道啊！
吴玲儿沉默了会，又说道，你可答应我了，不要反悔！你要是真死了，我可能也没得救了，还嫁什么人，折腾什么啊！
过了会，杨灵涵正要开口说什么，吴玲儿已有了轻微的鼻息声，就随手关了灯，睡了。
杨灵涵太累了，是身心俱累。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赤身裸体坐在沙滩上，远处的海碧绿碧绿，抬头仰望，天空是蔚蓝蔚蓝的，整个的风和日丽，真是太舒坦了，感觉四肢要飘起来一般。这时，他突然听见了海浪的涌动声，睁眼一看，涨潮了，妈的，赶紧走！可他的身体，仿佛被沙滩给粘住了，而且浑身的力量都被消解了，无论他怎么动弹都起不来。眼看海水没过了脚板，没过了大腿和胸膛，他感到了窒息，他绝望了，只想着就这样死了太对不住父母了，父母把自己养活大可不容易啊！
就在他与死神擦肩的那一刻，他突然醒了过来，一看，吴玲儿正捏着自己的鼻子。见他醒了吴玲儿说，懒猪，太阳把脸和屁股都晒上了，还不起床！
杨灵涵一股脑坐了起来，说，你可憋死我了，真是最毒妇人心！
吴玲儿一听，也不生气，笑着说，放心，死不了，我有数。
洗刷完毕，刚坐到沙发上，吴玲儿就在厨里房喊，快过来帮帮我！
杨灵涵到厨房一看，吴玲儿正端了两碗豆浆，就说，干什么！
吴玲儿说，还问，你眼瞎了，把油条和三丝端上！
杨灵涵端上了，低头一看，蓝子里还有新鲜的菜。来到厅里，杨灵涵边吃边说，这以前都让我叫了下去吃，今天太阳可打西边出来了！
吴玲儿笑着说，礼拜天嘛，也让我慰劳慰劳你。
杨灵涵问，厨房里的菜也是你买的？
吴玲儿刚喝了豆浆，还没咽完，一听杨灵涵问她，没吐出个字音来，就先呛了一地。
杨灵涵递了手纸，说，小心点，没人和你抢！
吴玲儿一边咳嗽着，一边拿手拍着胸口，说，对了，正要跟你说呢，你不嫌我不会做菜吗，本姑娘今天买了菜，就想趁着你有时间教教我，那天要真嫁给你，省得你叨叨！
杨灵涵说，我不收你学费就是了，别左一口嫁右一口嫁的，一切要以变化的眼光来看，世事难料啊，瞬息万变啊，人心叵测啊……
吴玲儿就扭头咬着牙说，你怕我下不了台是吧，你放心，只有我变的份，可没你变的余地。忘了昨天晚上是咋答应我的，怎么你想变卦，还是怕我到时候不嫁给你了，你难受的要死？！真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杨灵涵说，好，这回可说到我心里去了，但要想嫁给我，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吴玲儿说，说，什么刀山火海的，本姑娘没有趟不过的河，上不去的山！
杨灵涵笑着说，好，壮志凌云，可敬可佩！不过我可要告诉你，别看我现在老实吧几的，这老虎不发威，是让你把它当成病猫，可怜它，可要一结婚，我就说不定动真格的啦！
比如，我要在外面不顺心了，回家还不得拿你当出气筒！我要是病了，还不得让你忙里忙外地伺侯！我要是累了，还不得让你给我洗脚、按摩！哪天惹火了我，还不得扇你两巴掌！要是我在外面沾个花啊，拈个草什么的，这绿帽子，还不得由你来戴！就这么说吧，咱俩要一不小心搞出个孩子来，还不是由你一把屎一把尿的养活？！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好好反省反省吧你，别让一时的冲动，搞昏了头，一步错步步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最后，我要是骂你活该，还不得你自己咽下这口苦水？！
吴玲儿听得直伸舌头。随后就拈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没想到会这么惨，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说着缓缓夹了咸菜丝喂杨灵涵，边喂边说，多谢知识分子大人您提醒，小女子我茅塞顿开，这是奖赏您的！
杨灵涵得意地说，怎么，想通了吧。
吴玲儿说，可想通了，我是想啊，等咱结了婚，想办法把你说的整个反过来就好啦！
杨灵涵一听，哭也不得，笑也不得，硬硬把一口豆浆咽了下去。心想，机关算尽，没想到这到头来，自己酿的苦水还得自个咽，做人，真他妈命苦啊也么哥！
快到中午时，杨灵涵指使吴玲儿洗了菜，教她怎样淘米，怎样放到电饭锅里煮。吴玲儿站一边瞧着，杨灵涵开始动手烧菜，他一边熟练掂炒着，一边讲解着如何掌握火侯，如何把握色味等要素。边忙着边说，瞧见了没，这就是生存之道，人啊，要连吃都不会，那可真是窝囊废，没得救了！
吴玲儿在一边厥着嘴，说，你就臭美吧，饭桶！
杨灵涵突然扭回了头，莫名地问吴玲儿，你说我这是干什么啊！
吴玲儿说，做饭嘛。
杨灵涵又问，做饭干什么？
吴玲儿说，吃啊，笨蛋！
杨灵涵追着问道，吃了会怎么样？
吴玲儿说，吃了才能活嘛，装什么傻呀你。
杨灵涵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饭菜吃到肚子里，会变成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