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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不请郎自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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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麽?”她屏息等待。

“等我!好吗?”他急切道:“也许我不一定回得来,但请等我两年,如果我能活著回来,嫁我好吗?两年就好,给我机会!”

她推著他走,给他肯定的答案

“好!我嫁你,两年後我在开平等你。”

他瞪大眼,不相信一切那麽容易,狂喜的他忘情的搂住她腰,迭声问:

“真的?真的嫁我?你愿意?”

“我愿意。”他的大胆让她双颊红通通。

“啊!我的老天,你你……”

“喂!年迴,你要订亲,总要给个信物吧?”元再虹提醒著。

“好、好的!我”他不舍的放开她,然後在自己身上掏掏找找,却是什麽也没有。他把钱都拿去买货了,身上也从不买任何饰品傍身(太奢侈浪费),以致身上就只一套衣服,再无其它,连铜板都用光啦!

他身上没半件东西可当凭信,她也是。出门在外奔波,只带两套衣服换洗,没任何首饰花钿来累赘。

好尴尬的相望,觉得伤感,又觉得好笑

“不会吧?你们拿不出半件东西?”元再虹很想昏倒。

军船已全出港,接下来是商船得走了,几个赵家下人跑过来拱手急叫:

“年小哥,快上船,要走啦!老爷等你呢!”

元初虹见他焦急却又不愿动作,伸手推他:

“走吧,两年很快的。”

“但是,信物……”他一边走一边看著四周的商贩,也许该买块玉、买只簪子、买个……

她突地捧住他脸,微笑道:

“我人在,就是信物。其它并不重要。”

他终於定下了惶然的心,在她坚定的目光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具威信的了,不是吗?

咚咚咚咚!鼓声在急催。

甫相逢的人就要分别。

“去吧。”她推他,一步、两步……

到了甲板前,他转身,以为他要道别,不料竟是猛然抱住她,窃了个吻

她惊,忘了呼痛,他生涩的动作撞疼了她唇齿,可她只能呆呆看他,任由小嘴又痛又麻……

“这才是信物,我们的。”他满脸通红地道。

他毅然上船,船帆立即扬起,启动。他一上船就疾奔到船的後艄,拚命朝她挥手。清晰变成模糊,逐渐地看不见了

她,捣住唇,跌坐在地,轰轰然的无法动作,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躲过每一双探视的眼,啊好羞哪!

那燥意,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消啦……



第八章 情归

虽是初秋了,但京城依然燥热,动不动便汗流浃背,教人慵懒得不想动上一根手指头,只想泡在冰水里甜眠。

但能说不动就可不动,镇日教人扇凉消暑的,是那些好命的贵妇,不是她这个总以一双大脚天足跑来跑去的牙婆子。

元初虹算是与家人在开平定居了,但因工作的缘故,不时东奔西走。官牙做出了一番成绩,官夫人间日耳相传,只要是府里缺了人,再远也要她送过来。这也是她现在会在京城的原因。开平城的都司夫人要她给京城的娘家兵部侍郎宅邸送一名精做北方面食的厨娘、十名俐落的杂役,以及四名十到十四岁的小书僮。车行了二十天,终於将人送抵。

这三天她住在侍郎府的小客房,协助她送来的人早日把工作做上手,并等待当家主母的评定。要是有不合意的,她得带回去。

虽然她不做京城的营生很久了,但这里毕竟有一些她送过来的同乡,她趁机一一去拜访。转了一圈回来,就让老夫人的丫鬟领到其院落陪著喝茶。

她是一身的汗,见到那些坐在亭子里清凉无汗、穿著贵气、谈笑自若的贵夫人们,不免有些局促,站定在亭子外,没有踏入,朗声道:

“见过老夫人、各位夫人、小姐。初虹给大家请安!”

老夫人轻嗯了声,唤道:“怎地不进来?日头毒得很,晒昏人的。”

“初虹一身臭汗,不敢污了夫人们的香气。”她指著亭子边缘的栏杆:“我就坐那儿吧。”

才落坐,一名长得粉白芙蓉面的少女便开口了:

“元姑娘,听大姊说,你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哪?可否说来让我们听听呢?”

元初虹一楞,没想到今天的话题会绕在她身上。前年的冬天,她“千里追情”的事件让夫人们传成了可歌可泣的缠绵大戏,简直比什麽“西厢记”、“倩女离魂”、“秋胡戏妻”还让她们津津乐道。

那些夫人们听慧儿转述还不够,总追著她问一些细节,并且还以正义自居,勒令那坏人姻缘的金牙婆搬离开平城,再也别教她们见到。

没想到这种丢人事在开平城传不够,竟还“分享”到京城来了!噢,为什麽不假装中暑算了?为什麽她的身体会强壮得像条牛?!

贵夫人们外加仆妇、丫鬟,十来双眼正盯著她,容不得她打哈哈混过。

爱情啊……对女人而言是多麽美丽的一场绮梦!就算八十老妪,也曾有那样一颗期盼甜蜜的少女心,莫怪她们睁大眼期待著。

她尴尬一笑。

“是都司夫人美化了。其实我们这种市井小民,即使有感情之事,万万也比不上各位小姐、夫人的美丽隽永,根本可说是不值一提的。”

“瞧瞧,爽刺的元姑娘在害躁啦!”老夫人取笑。

“其实不管是市井小民,还是官宦人家,只要是爱情都是美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是多美的一件事啊。”一位夫人笑道。

“每年乞巧节(七夕)我们都会向织女许愿,不都是一般的心思吗?”又一位小姐细声道。

最先开口的那位美姑娘又道:

“元姑娘,朝廷里传来消息,今年三保太监将在十二月归来,你那未婚夫婿也会一同回来。那麽,今年总算可以结成亲了吧?”

“该要了,二十二岁啦,女人有多少青春可以耽误?总不能老教你一个姑娘家出门抛头露面的。”

元初虹流转著眸光,叹道:

“能找来合意的人服伺得老爷夫人们舒心如意,一切也就偿得啦!可别是嫌弃我了吧?初虹会改进的;千万别撵我回去直说著有未来夫婿养就成,牙婆营生别做啦!”作态的拭拭眼泪,好不可怜卑怯。

逗笑了一群主仆,全咭咭咕咕的笑成一团。

“你这牙婆子就是逗!”

“对呀!我挺爱听她说话的,比唱戏的更有趣。”

“莫怪姐姐喜欢她,说她比其他牙婆有见识,又逗趣,又不说人长道人短……”

“元姑娘啊,昨儿个你说了个栖流所(官办救济院)小毛子的故事,很好玩,还有没有其它的呀?”

元初虹眼睛一亮,立即道:

“有的,还有小三子、珠花的趣事呢!话说一年前,我私办的收容所实在无以为继,在善良心慈的都司夫人主导下,合并给开平的栖流所,那里有个小土霸王小三子,我这边儿有个肥珠花,两人从没对盘过,可精采呢……”

与这些官夫人应酬的唯一好处就是在这种时候拐骗出她们的同情心,到时捧回一堆善银,又可给所里的流民、孤儿加菜添衣了。

表面上唱作俱佳,逗乐了一群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却兀自出神……

十二月就回来了啊,他,一切可好?

※※※※※

赵家商船提早返航。三艘大船随著郑和的船队抵达占城(越南)之後,因已购了满船货物,便脱队回航。回到中土时,才初秋呢。

一下船,年迴第一件事就是委托驿站的信客代为快马送信到开平,定下了十一月的约定。他当然期望立即前去见她,但满船的货物得往京城送,商机正盛,半刻也耽搁不得。他的货能暂放不管,总不好连赵家的也置之不理吧?虽已不是赵府人马,但赵大爷仍百般倚重他。

卸下船的货物装了百来辆车,分五批押送去京城。除了出动一百五十名赵府家丁之外,还聘请了五十位镖师,浩浩荡荡的长程,总要有人领导。

赵大爷自己第一批先行,然後三个儿子、四个女婿,外加一个年迴分守其它四批;而年迴因经验丰富,赵大爷派小儿子赵学文跟著同行,加以学习。

每两天发一批人,走不同路径,年迴正是最後一批货的主指挥。在苏州停了十天,方便他回家探亲,并禀告双亲将前去开平迎娶元初虹。

双亲虽然对儿子执意迎娶一名年纪老大的女子颇有微词,但也由他去了。愿意娶妻总比拒绝成亲好吧?何况年家一切,向来是年迴说了算,他们只消根据他的指示,开始请人布置新房就成了。

赵家的马车制作精良,马匹也挑脚程快的,所以一般要赶二十五天的路程,只花了十八天便已到京城。

“再一个时辰就进城了。啊,这一趟还真久啊!也不知我那位小妾生男还是生女?”赵三少忍不住伸展双手,槌了槌僵硬的身子。他第一次跟家里的商船出海,磨得他水土不服,发誓再也不出洋第二次。

“三少,前头有食肆,让大夥用膳喝茶个足,等会一进城,怕要忙到天黑才得以歇息了。”年迴道。

三少微垂下嘴角,他多想念家中的精致美食啊。想了两年了呢,这食肆分明只卖粗食啊,他看了都没胃口

“一定要吗?我想留著肚子回家吃。”

年迴微笑:

“您就喝个茶水吧,别让大夥饿到晚上。我让他们吃快些,再请店家打包些油炸馍、脯腊(肉乾),等会到达商铺,便得吆喝到深夜,没能坐下来吃食,到时轮著让大夥觑空吃这些果腹,方有力气干活儿。”

“还是你想得周延。我爹直要我们向你多学习,我是娇贵惯了,老忘体恤下人,幸亏你提点。”三少拍拍他,直笑著。两人年纪相近,加上年迴行事恭谨低调,从不掠人锋头,与他相处可舒服了。

“别这麽说,我都是向老爷学的。”

三少扬声吩咐管事传令下去,在前方的食肆歇息吃食,不久後方全回以一阵振奋的欢呼。长程赶下来,人人疲累不堪,现下虽已过午,不是用膳时刻,但一个时辰前他们在路上吃的是冷硬的饽饽与清水,能多得一顿热食犒赏,多麽令人开心。

“平日吃三餐时也没见他们这般精神。我待会让店家端出冰镇蜂蜜水,人人一杯,再有时鲜水果”三少一时兴起,决定多做一些败家的举动。

年迴失笑:

“三少,小食肆恐怕端不出冰镇的甜水,城里的大客栈才这有些高贵食材吧?”他缰绳一拉,已停在小店前。

三少一怔,望向小食肆,同意的点头。

“要教大夥失望了?”

“不会的,回去後吩咐府里煮来一大盆绿豆甜汤慰劳,他们依然欣喜。”将马车交给小厮去安置,他伸手让三少先行,对店家吩咐了吃食,并给三少点了壶上好龙井。

“也是。都听你的。”三少在首位坐下,见年迴也走了过来,突地想到

“对了,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坚拒当我妹婿?我爹想栽培你,也爱惜你,再说若你当初是嫌六妹不够美丽,那十二妹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哪。我那八姨娘当年是'花满楼'的第一艳色,清倌的身价直叫到一千两,我爹花了五仟两才买回她呢。生了两个女儿都美丽不可方物,你总没得嫌了吧?”

迴微笑地道:

“我高攀不上。而且,我已有未婚妻了。”

“你是一直有这麽提,说是同乡的姑娘我记得。但一个是乡下里没见识、粗俗的姑娘,一个是天人也似、琴棋书画精通的千金小姐,鱼目比之珍珠,你何苦死守著?”

出身富贵的人讲话总没个修饰,年迴知他并无恶意,只是天性使然,淡道:

“年迴亦是贫贱出身,两人身世相当,相处自在。如若高攀十二小姐,不仅薄幸寡情,更会污了高贵小姐的身分。”

三少啜了口茶,眉头因茶水粗劣而拧起,吐了出来,不喝了。接著道:

“不是这麽说的。日後你平步青云,成了地方首屈一指的富贾,家大业大的,若没娶个见得了场面、治理得了家里的主母,你是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徒惹人笑柄而已。治理一个大家庭可不是简单的事。不是说小家小户的每天洗好衣服、煮好三餐就可以的。没有受过主母训练的市井小民根本无法理家。”

三少的苦口婆心压根儿动不了年迴分毫。年迴依然平和的笑著,替他换了杯清水。

“这是山泉水,很好喝的,您尝尝。”

“年迴啊,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三少大叹。口乾舌也燥,咕噜喝完一整碗。

“好喝吧?”

终於明白年迴心坚意定无以撼动。三少疑惑:

“莫非那乡下姑娘是个大美人?竟美到令你再也不看其他女子一眼?”可再美也端的是比不上他家的妹妹吧?

元初虹美吗?年迴心中描绘著她的面貌。老实说,无所谓的美或丑,她不是美人,亦非丑女,她是他要牵手一生的女子。

“我与她,适合一同过日子。”

“谁又不适合同谁过日子啦?”三少全然不解。

年迴没再谈,只是笑。见大夥吃得差不多,起身走向店家:“老板,会帐。”

※※※※※※※

原本早该回开平啦,但被官夫人们硬是多留了一个月。今天尚书府赏菊,明日都督府尝柚,都要她作陪说笑,回开平的日期一日日延後,转眼已是九月中啦!

元初虹今日领著几名侍郎府的丫鬟上市集,手上一张单子,记载著夫人、小姐们缺的绣线、香粉等东西,准备花一天的时间购个齐。

大户人家的女子自是不能出来抛头露面,更别说她们还缠了一双小脚了;平日走路都要丫鬟搀著,真要上街的话,只怕大门还没给迈出去,就气喘如牛回房病三天啦!

有时候元初虹不免要代为跑跑腿。她识字,也识货,总能买回夫人们正需要的样式花色。

上街逛是件快活的事,女人、小孩尤其欣喜。她让随行的丫鬟各自去逛…约好一个时辰後回到“天台寺”门口见。她们开心的各自跑向妇女聚集的摊位,而她,正好落了个轻松,慢条斯理的往各个女红店铺走去。贵夫人们要的可是高级品,不能胡乱买粗劣品坑她们的。别人可能会做这种事,她可不贪这一点钱。

抬头看到一间珠玉铺子,想到一位小姐说要买以红蓝花制成的燕脂,指定要西域焉支山出产的才要。这家“百花珠王铺”应有贩售才是,进去问问吧。

她进铺子之後,“百花珠玉铺”前停下一辆马车,驾车的马夫扬声道:

“年爷,这家珠玉铺是京城的老字号,全是上好货色,比那些门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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