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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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卧国使者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跳将起来,虚张声势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般对本使说话?”
夜郎王眼见陈平眉间隐伏杀机,咳了一声,道:“他不算是什么东西,只是我夜郎国赖以支撑的三大家族的家主而已,你虽然贵为漏卧国使者,还请自重。”
夜郎王说得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无形中让陈平有所感动。眼看国家面临战火,身为一国之君并没有一味迁怒于臣子,一味着急,反而首先想到维护自己臣子的尊严,这夜郎王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漏卧国使者见夜郎王一脸不悦,不敢太过狂妄,收敛了自己的嚣张气焰,道:“大王请恕在下无礼,实在是因为敝国公主平白失踪,让人极为着急所致。再说夜郎、漏卧两国一向交好,倘若为了这种事情大伤和气,正是亲者痛、仇者快,岂不让两国百姓痛心?”
“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冷静下来,商量对策,使得真相早日大白。倘若一味怪责,只怕于事无补。”夜郎王道。
“大王见教得是。”漏卧国使者狠狠地瞪了陈平一眼道。
陈平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而是上前一步道:“灵竹公主此行夜郎,住在临月台中,为的是观摩两日后举行的棋赛。这一切似乎非常正常,并无纰漏,但只要细细一想,就可发现其中问题多多。”他的目光在夜郎王与漏卧国使者的脸上扫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一,灵竹公主每年总有三五回要来通吃馆内一赌怡情,一向住在通吃馆的飞凰院,可是这一次,她却选择了临月台;第二,她所带的随从中,这一次不乏有生面孔出现,就是这一帮人,就在公主失踪的头天晚上,还企图对我不利。我想请问,这一帮人究竟是什么人?何以能打着公主的幌子进入我通吃馆内?他们与公主的失踪究竟有什么联系?”
漏卧国使者似乎早有对策,微微一笑道:“你所说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灵竹公主心性乖张,飞凰院住得久了,自然烦闷,所以搬到临月台小住几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之所以有此怀疑,不过是巧合罢了;第二,她所带的随从中,是否有你说的这一帮人存在,空口无凭,尚待考证,至于你说的这些人曾经企图对你不利一事,无根无据,更是无从谈起,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只知道,人既然是在你通吃馆内失踪的,你就有失职之责,若今夜子时再无公主的消息,就休怪我国大王不仁不义!”
陈平淡淡一笑,笑中颇多苦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请使者大人先下去休息,今夜子时,我再给你一个交代。”
漏卧国使者冷哼一声道:“我心忧公主安危,哪里还有闲心休息?还请大王多多用心才是。”
夜郎王的脸上现出一丝忧虑,一闪即逝,淡淡而道:“这不劳使者操心,灵竹公主既然是在我国失踪,本王自然会担负起这个责任,你且下去,本王还有事情要与陈平商议。”
漏卧国使者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去了。
当下陈平跪伏于地,语音哽咽道:“微臣无能,不仅没有办好大王和委托的事情,而且出此纰漏,惊动了大王圣驾,真是罪该万死!”
第十五章 兵临城下
夜郎王一脸凝重,扶起他来道:“这事也不能怪你,本王看了你就此事呈上的奏折,看来漏卧王此次是有备而来,纵然没有灵竹公主失踪一事,他也会另找原因,兴师问罪。因此,本王早已派出精兵强将,在漏卧边境设下重兵防范,一旦战事爆发,孰胜孰负,尚未可知,本王岂能将此事之罪怪责到你的头上呢?”
“可是此事的确是因微臣而起,纵然大王不怪罪,微臣也实难心安。”陈平一脸惶然道。
夜郎王道:“身为一国之君,本王所考虑的事情,更多的是放在国家的兴衰盛亡之上,区区一个漏卧王,尚不是本王所要担心的。本王担心的倒是两日之后的棋赛之约,此事关系铜铁贸易权的归属,谁若得之,中原天下便可先得三分。”
陈平道:“照大王来看,在刘、项、韩三方之中,谁最有可能最终成为这乱世之主?”
“这就是本王要让你举办棋赛的原因。”夜郎王一脸沉凝道:“因为目前天下形势之乱,根本让人无法看清趋势。这三方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成为这乱世之主,所以我们谁也得罪不起。谁都明白,真正能够撼动我夜郎百年基业的力量,是中原大地。”
“于是大王才将这贸易权的决定权交给微臣,让微臣摆下棋阵,以棋说话?”陈平微微一笑道。
“这是惟一不会得罪这三人的决定方式,能否得到这贸易权,就在于棋技的高下,赢者固然高兴,输者也无话可说,只能怨天尤人。如此一来,在无形之中我夜郎便可化去一场倾国劫难。”夜郎王的目光炯炯,沉声道。
“但是现在灵竹公主失踪,漏卧王又陈兵边境,只怕棋赛难以进行下去了。”陈平轻叹了一口气道。
“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本王将棋赛举办下去的决心,如果过了今夜子时,灵竹公主依然没有消息,本王不惜与漏卧大战一场,也要保证棋赛如期举行!”夜郎王刚毅的脸上棱角分明,显示出了他果敢的作风与坚毅的性格。
陈平深深地看了夜郎王一眼,没有说话,他所担心的是,任何一场战争,无论谁胜谁负,最终遭殃的只能是百姓,所以若能避免不战是最好的结局。但他却知道夜郎王绝不会为了一些百姓的死活而干扰了他立国之大计,在夜郎王的眼中,更多考虑的是一国,而不是一地的得失。
夜郎王显然注意到了陈平略带忧郁的眼神,缓缓一笑道:“当然,身为一国之君,本王也不希望在自己国土上发生战事,所以此时距子夜尚有半日时间,能否不战,就只有全靠你了。”
陈平苦涩地一笑,道:“三天都过去了,这半日时间只怕难有发现。微臣与刀苍城守几乎将金银寨掘地三尺,依然一无所获,可见敌人之狡诈,实是让人无从查起。”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真是尽力了,本王也不会怪你。”夜郎王一摆手道。
“也许我知道灵竹公主的下落,不知大王与陈兄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呢?”就在这时,铜寺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而来的,竟是失踪三日之久的纪空手,在他的身旁,正是龙赓。
陈平不由大喜,当下将他二人向夜郎王作了介绍。
“左石?”夜郎王深深地凝视着纪空手,半晌才道:“你绝非是一个无名之辈,但你的名字听起来怎么这样陌生?”
“名姓只是代表一个人的符号,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一个人要想真实地活着,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想着怎样去留名青史。”纪空手微微一笑道:“否则的话,活着不仅很累,也无趣得紧,又何必来到这大千世界走上一遭呢?”
他说的话仿如哲理,可以让人深思,让人回叮土估赏跻簿蚕滦睦茨厮妓鳎沙缕接肓俨挥上嗤谎郏坪醪幻靼资ё偃罩蟮募涂帐郑趺此灯鸹袄聪翊蚧妫羁痰镁拖袷撬芽逼粕馈?
难道这三天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让他突然悟到了做人的道理?抑或是他曾在生死一线间徘徊,让他感悟到了生命的珍贵?
△△△△△△△△△
纪空手跃入水中的刹那,顿时感到了这湖水的彻寒。
但他惟有让自己的身体继续沉潜下去,一直到底,然后在暗黑一片的湖底艰难前行。
走不到百步之遥,他陡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向左一斜,似乎被什么物体大力拉扯了一下,迅即融入到一股活动的水流当中,缓缓前移。
随着移动的距离加长,纪空手感到这股暗流的流泻速度越来越快,牵引自己前行的力量也愈来愈大,刚刚有点愈合的伤口重又撕裂开来,令他有一丝目眩昏晕之感。
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离开这道暗流,而且必须尽快浮出水面。虽然自己凭借着补天石异力还可以在水下支撑一定的时间,但体内的血液始终有限,一旦流尽,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幸好距这暗流的终点尚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暗流产生的力量并不是太大,纪空手的异力在经脉中一动,便得以从容离开这道暗流的轨道。
他对位置感和方向感的把握似乎模糊起来,无奈之下,只能沿着湖底的一道斜坡向上行进,走了不过数百步,坡度愈来愈大,他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经离岸不远了。
血依然一点一点地在流,如珠花般渗入冰寒的湖水,形成一种令人触目的凄艳。纪空手的身形拖动起来缓慢而沉重,越来越感觉到自己难以支撑下去了。
不自禁地,他想到了红颜,想到了虞姬,甚至想到了虞姬体内未出世的孩子。在他的心中,顿时涌出了一股暖暖的柔情,支撑着他行将崩溃的身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有子如此,夫复何求?纪空手甚至生出了一丝后悔。
他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与她们相聚的时间变长一点,为什么不能放弃心中的信念,去享受本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他身为孤儿,自小无家,所以对家的渴求远甚于常人,可是当他真正拥有家的时候,却没有将自己置身于家中,去感受家所带来的温暖,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
但是纪空手的心里却十分明白,他不能这样做!他已别无选择,当他踏入这片江湖的土地上时,就注定了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某一个人,他只属于眼前这个乱世,这个江湖。
这岂非也是一种无奈?
好冷,真的好冷,纪空手只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几乎冰封一般。当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也凝固的时候,也许,他就离死不远了。
想到死,纪空手并不惧怕,却有一种深深的遗憾,他心里清晰地知道,成功最多只距他一步之遥,跨出这一步,他就可以得到这乱世中的天下,可是就在他欲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他才知道,成功已是咫尺天涯。
他只感到自己的思维已经混乱,一种昏眩的感觉进入了他的意识之中,非常的强烈,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陡然一轻,向上浮游,升上去,升上去……就如霸上逃亡时所用的气球……
他失去知觉时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是“哗啦……”一声,就像是一条大鱼翻出水面的声音。
……
一缕淡淡的幽香钻入鼻中,痒痒的,犹如一只小虫在缓缓蠕动。
这是纪空手醒来的第一个意识,当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时,这才知道此刻正置身于一个女人的香闺之中,躺在一张锦被铺设的竹榻上。
“你终于醒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纪空手的眼前便现出一张美丽而充满青春活力的俏脸。
纪空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阳光明晃晃的,影响了他的视线,使他要换个角度才能看清这女子的装束。
她样貌娟秀,身段苗条美好,穿一身异族服饰,水灵灵的眼睛紧盯着纪空手的脸,巧笑嫣然。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纪空手感到自己的伤口已然愈合,不痛却痒,似有新肉长成,淡淡的药香自伤处传来,显然是被人上药包扎过。
“我叫娜丹,是这座小岛的主人。你昏倒于岸边,所以我就叫人把你抬到这里来。”少女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样子,好像出手救人是她本应该做的事情。
“难道这里只是湖中的一个小岛?”纪空手显然吃了一惊。
“你不用怕,只要到了我这座无名岛,就没有人敢上岛来追杀你。”娜丹的嘴角一咧,溢出了一股自信。
纪空手怔了一怔,看看自己的伤口包扎处。谁见到了这么长的伤口,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被人刺伤的,娜丹这样聪明的女孩,当然不会看不出来。
“你真的有这么厉害?难道你是天魔的女儿?”纪空手很想放松一下自己紧张的神经,是以随口一说。
“也许在别人的眼中,我比天魔的女儿更可怕。”娜丹莞尔一笑,语气很淡:“因为我是苗疆的公主,说到毒术与种蛊,天下能与我比肩的人不多,最多不会超过三个。”
纪空手并不感到吃惊,只是笑了笑道:“幸好我没有得罪你,否则你给我下点毒,或是种点蛊,那我可惨了。”
娜丹的目光紧盯住纪空手的眼睛,一动不动道:“你已经够惨了,不仅受了伤,而且你的身体的确中了毒,是一种非常下流的毒。”
说到这里,她的脸禁不住红了一下。
纪空手又怔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来形容毒的,不由奇道:“下流的毒?”
“是的。”娜丹的脸似乎更红了,但是她的目光并未离开纪空手:“这种毒叫‘一夜情’,是一种用春药练成的毒药。中了此毒之人,必须与人交合,然后脱阳而亡。”
纪空手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大胆,毫无避讳就将之说了出来,不过他听说苗疆的女子一向大方,对男女情事开放得很,是以并不感到惊奇。他感到诧异的倒是娜丹前面说过的一句话,既然自己中了毒,何以却没有一点中毒的征兆?
娜丹显然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淡淡而道:“你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中毒不久,就深入冰寒的湖水中,以寒攻火,使得毒性受到克制,暂时压抑起来,再加上我正好是个解毒的高手,所以就将这种毒素替你祛除了。”
“这么说来,我岂非没事了?”纪空手笑道。
“恰恰相反,你身上的春药还依然存在,春药不是毒,只是催情物,是以没有解药可解。”娜丹的脸更红了,就像天边的晚霞,低下头道:“除了女人。”
纪空手吃了一惊,他倒不是为了娜丹最后的这句话而吃惊,而是就在他与娜丹说话之间,他的确感到了丹田之下仿佛有一团火焰在慢慢上升,他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他感到体力已经迅速回复过来,当下再不迟疑,挣扎着便要站将起来。
“你要干什么?”娜丹一脸关切,惊呼道。
纪空手苦笑一声道:“在下既然中了此毒,当然不想等到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