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五:卡拉之狼-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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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绅士这个词出现在埃蒂的脑海时,又引发了一阵愤怒。用那个词形容会打碎一个老实的书店胖老板的眼镜,然后把他带到后面恐吓他的家伙们相当恰当。绅士!去他妈的考玛辣!
他试着推书店的门。门锁着,不过那把锁差不多是个装饰;门在侧柱里像一颗活络的牙齿一样哗啦作响。站在伸进去的门廊那里,看上去(他希望)像是一个对某本他看到内容的书尤其感兴趣的家伙,埃蒂开始摆弄那把锁,最初只是用手弄门把手,然后用肩膀推门,他希望自己的样子看上去不会可疑。
反正没人看你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四。这里是纽约,不是吗?你能告诉我怎么去市政厅吗,还是要我他妈的自己去找?
他更用力去推。他还没有使出最大的力气,就听啪的一声,门朝里边开了。埃蒂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好像他理应在那里,然后又把门关上。门锁不住了。他从孩子们的桌子上拿起一本《格林奇如何偷走圣诞节》,扯下最后一页(正好一直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他心想),把它折叠三次,塞在门和侧柱之间的缝隙里。这样把它关上挺不错。接着他环顾四周。
这个地方空荡荡的,此时,太阳已经落到西边摩天大楼后面,这里有些幽暗。没有声响——
有。噢,有的。从店铺后面传来一声憋闷的叫声。小心,行动中的绅士,埃蒂心想,同时感到又一阵愤怒。这次更强烈了。
他把罗兰包裹上的带子拽紧,然后朝后面的门走去,门上写着只许员工入内。他进去之前,不得不绕过一堆杂乱的平装本书刊和一个倾翻的展示架,这是老式杂货店那种绕来绕去的格局。巴拉扎手下的绅士们把他赶到储藏区时,凯文·塔尔抗争过。埃蒂没有看到那一场景发生,不需要看。
后面的门没锁。埃蒂从包袱里拿出罗兰的左轮手枪,然后把包放在一边,这样在关键时刻它不会碍事。他轻轻地把储藏室房间的门一点点打开,提醒自己塔尔的办公桌在哪里。如果他们看到他他就飞奔,同时扯着喉咙大喊。照罗兰的说法,无论何时你被发现的时候,你都要扯着喉咙大叫。你可能会把敌人惊住一两秒钟,可是有时一两秒钟会产生天壤之别。
这次没有必要大叫或者飞奔。他要找的家伙们在办公区,他们的影子在自己身后的墙壁上爬得很高,而且很怪异。塔尔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可是椅子已不在办公桌后面。它已被推到三个文件柜中的两个之间的地方。他的两个来访者看着他,也就是说他们背朝着埃蒂。塔尔本可以看到他,但是塔尔正抬头看着杰克·安多利尼和乔治·比昂迪,目不转睛地只盯着他们。看到那个人心惊胆战的样子,又一阵愤怒从埃蒂头脑中燃起。
空气中有汽油的味道,埃蒂猜这种味道足以让最勇敢的店主害怕,更别说一个经营纸张王国的老板。在那两个家伙中的高个儿旁边——安多利尼——有一个大约五英尺高的玻璃门书柜。柜门被拉开了。里面有四五个书架,所有的书都包在像是干净的塑料皮里。安多利尼正举着其中的一本,他可笑的动作就像电视里的广告员。矮个子男人——比昂迪——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淡黄色液体,动作同样可笑。不用说那是什么液体。
“求你了,安多利尼先生,”塔尔说。他用祈求的口吻和颤抖的声音说。“求你了,那是一本很珍贵的书。”
“当然了,”安多利尼说,“柜子里所有的书都很珍贵。我知道你有一本签名的《尤利西斯》价值二万六千美元。”
“那是什么呀,杰克?”乔治·比昂迪问。他听上去肃然起敬。“什么书值二万六啊?”
“我不知道,”安多利尼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塔尔先生?或者我可以叫你凯尔吗?”
“我的《尤利西斯》在保险仓库的盒子里,”塔尔说,“它不是拿来卖的。”
“但这些是,”安多利尼说,“对吗?我看到这本的衬页上用铅笔写着七千五。比不上两万六,不过也是一辆新车的价钱了。瞧我怎么对待它们吧,凯尔。你听着吗?”
埃蒂正在慢慢靠近,虽然他尽量不弄出声音,他并没有什么可以隐藏自己。即便如此,还是没人看到他。他以前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么愚蠢吗?对于确切地讲连埋伏都称不上的行动都不堪一击吗?他猜想是的,而且明白了难怪罗兰刚开始总是瞧不起他。
“我……我在听。”
“你手头有巴拉扎先生迫切想要的东西,就像你想要那本《尤利西斯》一样迫切。尽管玻璃柜里的这些书是用来卖的,可我打赌你卖不了他妈的几本,因为你就是……不能……忍受……和它们分开。就像你不能忍受和那片空地分开。所以事情就这么办。乔治会把汽油泼在写着7500的这本书上,然后我把它烧掉。接下来,我会从你的小财宝箱里再拿出一本,并让你口头承诺在七月十五号正午把那片空地卖给桑布拉公司。明白了吗?”
“我——”
“如果你给我口头承诺,这次会议就结束。如果你不给我口头承诺,我就把第二本烧掉。接下来是第三本。然后第四本。四本之后,先生,我相信我这个助手会失去耐性的。”
“你在和安捣蛋,”乔治·比昂迪说。埃蒂此刻已离得很近,几乎可以伸手碰到大鼻子,可他们仍没看到他。
“那时我想我们会直接把汽油倒在你的小玻璃柜里,把你所有珍贵的书烧——”
行动最终引起了杰克·安多利尼的注意。他从同伙的左肩看过去,发现一个长着淡褐色眼睛和深褐色脸孔的年轻男子。他举着一把看上去像是世界上最老式、最大号的带枪托的左轮枪。应该是枪托。
“你他妈的是——”杰克开口说。
他还没说完,埃蒂·迪恩的脸上就露出幸福和欢快的笑容,那个表情让他显得远不止是帅气,而且是漂亮。“乔治!”他大叫。那是迎接好久不见的最要好的老朋友的口气。“乔治·比昂迪!天啊,你还是哈得逊河这边鼻子最大的家伙!见到你真高兴,伙计!”
人类这种动物身上有某种感应体让我们对叫我们名字的陌生人作出反应。当叫唤热情友好时,我们的反应几乎也不得不同样友好。即使在这样的处境中,乔治“大鼻子”比昂迪还是转过身,咧嘴笑着朝向用那么开心的熟悉口气招呼他的那个声音。埃蒂用罗兰的枪柄野蛮地砸他时,那个笑容仍很灿烂。安多利尼目光尖锐,可是他除了模糊地看到枪柄砸下了三次之外没看到什么别的,第一次打在比昂迪的双眼中间,第二次打在右眼上方,第三次打在太阳穴上。前两次打下后听到沉闷的砰砰声。最后一击之后只听到让人恶心的轻轻咂嘴声。比昂迪像一麻袋邮件一样倒下,翻着白眼,嘴唇不停地嘬动,像是需要喂奶的婴儿。罐子从他松开的手中滚翻,撞到水泥地板上摔得粉碎。汽油味顿时变得更浓烈,呛人的味道弥漫开来。
埃蒂不给比昂迪的同伙反应的时间。大鼻子还在满是汽油和玻璃碎片的地板上抽动时,埃蒂已抓住安多利尼,逼他后退。
7
对于凯文·塔尔(他出生时的名字叫凯文·托仁)而言,并没有立刻感到解脱,没有感谢上帝我得救了的感觉。他第一个念头是他们是坏蛋;这个新来的更坏。
在储藏室昏暗的灯光中,新来者看上去和自己跳跃的影子融为一体,成了一个十英尺高的鬼魂。他的眼球在眼眶中燃烧,嘴巴下垂,露出与看上去几乎像狼牙的白光闪闪的牙齿相连的下巴。一只手握着一把和大口径短枪差不多大小的手枪,那种在十七世纪的冒险故事中作为机器被提到的武器。他抓着安多利尼的衬衫领和运动外套的翻领,把他冲着墙甩过去。这个恶棍的屁股撞在玻璃柜上,柜子翻倒了。塔尔沮丧地大叫一声,那两个人毫不关心。
巴拉扎的手下试图扭到左边。新来者,黑色的头发扎在脑后的那个咆哮之人,让他去扭,然后把他推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一只膝盖压在恶棍的胸口上。他把大口径短枪,那个机器的枪口顶到恶棍下颌下面的软组织处。恶棍扭动脑袋,想甩开它。新来者顶得更深了。
巴拉扎手下的暴徒声音梗塞,听上去像唐老鸭,他说:“别逗我了,老兄——那不是真枪。”
新来者——那个看上去和自己的影子融为一体并成为一个高大的巨人的家伙——把他的机器从恶棍下颌下面抽出来,用拇指扣动扳机,对着储藏室深处的地方。塔尔张嘴想说话,天知道要说什么,他还没能说出一个字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像一个追击炮在距离哪个倒霉的军用散兵坑五英尺外爆破的声音。黄色的亮光从机器的喷嘴射出来。过了一会儿,枪管又顶在恶棍的下颌上。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杰克?”新来者喘着气说,“还觉得它是假的?告诉你我怎么想的:我再次扣动扳机时,你的脑浆会一路流到霍波肯。”
8
埃蒂看到杰克·安多利尼的眼神里有恐惧,但没有恐慌,他并不意外。从拿骚用人力运送可卡因出问题后,是杰克·安多利尼抓获了他。此刻的他更年轻——年轻十岁——但是并不好看些。安多利尼,曾被了不起的圣人和伟大的吸毒者亨利·迪恩戏称为“老丑怪”,长着野人一样鼓出来的额头和一个匹配的埃利·乌普式的突出下巴。他的手巨大得像卡通人物,汗毛从指关节萌生出来。他看上去既像“老丑怪”又像“丑老怪”,但是他一点也不傻。爬上像恩里柯·巴拉扎这种家伙的第二副手的位置可不是傻瓜能办到的。不过现在杰克也许还没坐到他一九八六年会坐上的位置,那时埃蒂会怀揣着价值二十万美金的玻利维亚毒品飞回肯尼迪机场。在那个世界,那个时空中,安多利尼会成为伊尔·罗切的野战将军。在此时此地,埃蒂心想很有可能他得提前退休。从每样事情中退出。除非他干得漂亮。
埃蒂把枪管更用力地顶在安多利尼的下颌下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和火药味,暂时盖住了书的味道。从某个阴暗处传来塞吉欧,书店那只猫愤怒的嘶嘶声。塞吉欧显然不喜欢有人在它的地盘上吵吵闹闹。
安多利尼退缩着把头扭向左边。“别,老兄……那家伙很烫!”
“没有从现在开始五分钟后你要到的地方烫,”埃蒂说,“除非你听我说,杰克。你没什么机会离开这里,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你要听吗?”
“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们?”
埃蒂把枪从“老丑怪”的下颌下面拿开,看到罗兰的左轮枪管压过的地方有一个红圈。假如我告诉你十年后你的卡会再次遇到我?会被大螯虾吃掉?它们会先钻到你的古奇鞋子里吃你的脚,然后一路吃上去呢?安多利尼当然不会相信他,就像他不相信罗兰的老式大左轮手枪管用,直到埃蒂展示给他看为止一样。在这种可能的轨道上——在塔的这一层——安多利尼也许没被大螯虾吃掉。因为这个世界和所有其他的不同。这是黑暗塔的第十九层。埃蒂感觉得到。以后他会深思,现在可不行。这会儿思考很困难。他现在想做的是杀掉这两个家伙,然后冲到布鲁克林对付巴拉扎剩下的团伙。埃蒂用左轮手枪的枪管顶着安多利尼一块突出的颧骨。他必须克制自己不要真去设法说服那个丑陋的恶棍,安多利尼看出来了。他眨眨眼,舔舔嘴唇。埃蒂的膝盖仍压在他胸口。埃蒂能感到它像一只风箱一样一起一落。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埃蒂说,“相反,你却问了一个自己的问题。下次你再那么做,杰克,我就用枪管把你的脸砸烂。然后打掉你的一个膝盖骨,让你从今往后变成瘸子杰克。我可以打碎你身上很多部位还能让你说话。别跟我装傻。你不傻——也许在选老板这方面除外——我知道。让我再问你一次:你听我的话吗?”
“我有哪些出路?”
埃蒂还是用那种模糊、诡异的动作把罗兰的枪从安多利尼的脸上扫过去。颧骨断裂时发出很脆的劈啪声。鲜血从他的右鼻孔流出来,那只鼻孔在埃蒂看来和昆士区的中心地道差不多大小。安多利尼痛苦地大叫起来,塔尔大惊失色。
埃蒂收回枪口顶着安多利尼下颌下边的软组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看着另一个家伙,塔尔先生。如果他开始动弹,就告诉我。”
“你是谁?”塔尔几乎是在嘀咕。
“一个朋友。惟一能救你的命的人。现在看着他,让我干活。”
“啊——好吧。”
埃蒂·迪恩把所有的注意力转回安多利尼身上。“我把乔治打晕是因为他很蠢。即使他能把我想要传达的意思带回去,他也不会相信。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人怎么能说服别人呢?”
“有点道理,”安多利尼说。他抬头看着埃蒂,眼神里有种惊恐的好奇,可能最终明白了这个拿枪的陌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从一开始,埃蒂·迪恩只不过是一个戒掉海洛因后颤抖不止的小瘾君子,罗兰就把他看明白了。杰克·安多利尼正在会晤一个枪侠。
“当然,”埃蒂说,“我要你带回去的口信是:不许碰塔尔。”
杰克摇头。“你不明白。塔尔有样东西有人想要。我的老板答应拿到它。他承诺过。我的老板一向——”
“一向遵守承诺,我知道,”埃蒂说,“只是这次他不行,那不是他的错。因为塔尔先生决不会把街北的那块空地卖给桑布拉公司。相反,他准备把它卖给……唔……泰特公司。明白吗?”
“先生,我不认识你,但是我了解我的老板。他不会罢手的。”
“他会。因为塔尔没什么可卖。空地不再是他的了。现在听仔细了,杰克。要听卡的明智之言,别听卡的傻话。”聪明点,别犯傻。
埃蒂蹲下来。杰克盯着他,被他鼓出来的眼睛吸引住了——淡褐色的虹膜,发红的眼白——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