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扇玉箫-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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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空空唐子羽失惊颇甚地“咦”了一声,向身旁倚壁而立,眼皮垂垂几乎又将入睡的南荒睡尼讶然叫道:“邵道长五成真力的一记‘赤手搏龙’便有如此威势。成就之高,岂不真在‘神州四异’以上。”
红袍羽士听在耳内,恨在心头,知道唐子羽故意讥刺自己言不由衷,明说五成,暗里又加了三成真力。
但他一招击空,便知这位昔日大仇“峨嵋长眉叟”的弟子淳于俊,休看年轻,确实禀赋极高,身怀绝技,自己与他过手,已经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容耳听闲言,心生嗔念。
故而淡淡一笑,宛若未闻,依旧意定神闲地缓缓转身,向卓立六尺以外,风神俊朗英气勃然的淳于俊,点头说道:“你如此年轻,身法竟然如此轻灵沉稳,确实无怪长眉老鬼传以衣钵。但须知一招好躲,十招难逃,我第二招,第三招及第四招是回环运用‘恶判夺魂’、‘钟馗捉鬼’及‘阎罗抓’三式,妙化无穷,你要特别小心谨慎。”
淳于俊听红袍羽士邵小绿先将招法说出,便知越是这样,来势越强,遂目光闪处,一瞥薄青仁,薄青仁会意微笑,倚松盘坐,把手内琵琶,慢拈轻拢,弹得益发曼妙。
邵小绿话完出手,第一招“恶判夺魂”左掌骈指,似斫似点,袭向淳于俊期门大穴,根本不等对方身影闪展腾挪。第二招“钟馗捉鬼”、第三招“阎罗抓”立即回环并发,罡风劲响,掌影如山,周围一丈三四方圆,整个被威势笼罩。
薄青仁手内妙韵睁琮,淳于傻步法神奇飘忽,身形一俯一仰,一闪一偏,恰恰把红袍羽士邵小绿威势无伦的连环三招,在惊险重重之中,齐告避过。
邵小绿仰天长啸,啸声似愤似悲,道袍大袖,宛如蝴蝶双飞,卷起一片红云,漫天匝地又向淳于俊疾攻而至。
淳于俊其实满心不服,颇想以师门所学,还手接招一试,但终因懔于南荒睡尼梦大师事先警告之语,强忍傲性,仅凭白江州白二先生所授神妙无方的“琵琶行”步法,飘飘闪躲。
红袍羽士邵小绿又复攻五招,淳于俊虽已迭呈险象,但毕竟终告无恙,邵小绿遂把十招中的最后一招,暂停不攻,嘴角挂起半丝阴笑,略合双目,倏然再睁,两道深绿异芒,凌厉慑人,慢慢卷起右手道袍大袖,一只右掌,竟已变了降紫之色。
南荒睡尼梦大师冷眼旁观,看到此处,嘴皮略动,先向薄青仁耳边,用“蚁语传声”送出“玄天指”三字,然后双目微挑,目光蔑然一瞥红袍羽士邵小绿,冷冷说道:“怪不得你敢在诈死廿年后,再出江湖,原来练成了左道旁门的修罗阴掌,但你知不知道,这种掌法,不畏阳刚,反惧阴柔,当世之中,还有好多种足以克着‘修罗阴掌’的隐柔绝学。”
红袍羽士邵小绿闻言,目中厉芒移注南荒睡尼梦大师,冷然答道:“修罗阴掌,虽在阴柔一道的玄功以内,难称其最,但强弱之分,仍在修为,邵小绿自信廿年旦夕潜心,当世应少敌手,我这掌力一发,淳于俊决所难禁,也决所难逃,莫如还是由你这名列‘神州四异’中的‘南荒睡尼’亲自下场,接我一掌。”
南荒睡尼梦大师方自鼻中低低哼了一声,薄青仁已借机暗将“玄天指”力,足足聚了十二成,一拧手内琵琶,站起身影,故意以一种晒薄不屑的神色,向红袍羽士邵小绿叫道:“邵小绿,你莫以区区萤火之花,妄拟梦大师中天皓月。‘修罗阴掌’有何足奇,你且尝尝我这种不见传经的平凡指力。”
话完,漫不经意地右手食指微伸,一丝并不甚强的破空劲气,便自“嘶”然轻响,直向邵小绿那只降紫右掌掌心射到。
邵小绿既负盛名,自然识货,何况南荒睡尼梦大师事先又用话微微点明,故而一看即知这不太强的一丝劲气,和自己所练的修罗阴掌,同是一种极上乘阴柔绝学。
但这丝劲气,若发自南荒睡尼梦大师手中,邵小绿必极警惕,甚或不肯硬接,但如今由薄青仁发出,邵小绿哪里肯服,认为对方指力虽上乘,但功行必然不够,遂冷笑一声,掌心微鼓,一股阴寒掌力,也自透掌而出。
不过邵小绿因已在淳于俊身上获得教训,知道这般年轻人物,着实不凡,故而在对薄青仁轻视之中,也加了三分小心,用出了九成以上的修罗阴掌掌力。
劲气阴风,凌空互接,薄青仁眉头一蹙,仰身微靠古松,苍干虬枝之间,落下不少针叶。而邵小绿右足,居然也略退半步。
这是由于玄天仙子狄横波所创“玄天指”力极强,薄青仁又以全力施为,否则,定然要在这红袍羽士邵小绿的“修罗阴掌”之下,吃次大苦。
邵小绿何尝不更暗暗惊心,自己对“修罗阴掌”潜修二十余年,如今已用九成以上将近十成真力,居然未能使另一年轻对手薄青仁有何伤损,岂非太已出于意外,心头惊愧交集。
九招未能立毙淳于俊,一掌未能击败薄青仁,红袍羽士邵小绿委实感觉无法下台,一声厉吼,满头苍发“呼”然齐飘,那颗本来就颇为巨大的头颅,好似益发暴涨,双掌齐扬,目光笼在淳于俊、薄青仁,蓄势欲扑。
就在邵小绿凶威慑人,淳于俊、薄青仁双双凝功戒备,尤其薄青仁更暗暗扣了三根无坚不摧的五色飞针在手的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当空灰影轻飘,南荒睡尼梦大师纵落场中,向那邵小绿及北岳双仙妙悟妙空兄弟说道:“你们且慢动手,可知道今日这场以龙渊宝剑、吴越金钩作为彩头的钩剑比赛大会,出了变故……”
妙悟道人不等南荒睡尼梦大师说完,面色一沉,接口说道:“老尼姑,你是不是为独吞这两件前古神物,要出什么花样?”
梦大师“哈哈”一笑说道:“龙渊宝剑与吴越金钩,虽是罕世神兵,我本人还不屑取用,但这两件兵刃,目前也已落入他人手内,我们不如各凭本领,前往夺取,谁能到手,谁就算是真正得主,不必在此举行什么钩剑比赛。”
话完,目闪神光,一注妙悟、妙空兄弟,邵小绿及风雷道长闵守拙师徒两拨人物,静待答话。风雷道长闵守拙心中不知想的什么事,始终保持静默。妙悟道人也眉头微蹙,似在估计南荒睡尼梦大师所说是否真实,未曾答话。
只有那红袍羽士邵小绿独自怒容满面地沉声问道:“老尼姑,我相信以你位列‘神州四异’名头,不应有所诳语,你且说出龙渊宝剑、吴越金钩,落在何人手中,看看值不值邵小绿等亲自出手。”
南荒睡尼梦大师对红袍羽士邵小绿冷冷一瞥,回身走到那片石壁之间,随手折了一根细嫩竹枝,在壁上轻划,竹枝落处,石裂如粉,刹那间,现出深达三四分许的两行大字,写的是:“六诏山碧目谷碧目魔娘”。
红袍羽士邵小绿一面心惊南荒睡尼梦大师“借物凝气”的功力深厚,一面蹙眉语沉吟说道:“碧目魔娘?”
薄青仁接口说道:“你知不知道当年与‘玄天仙子’狄横波,‘潇洒书生’褚珏齐名的‘碧目仙姬’姚小玉?”
红袍羽士邵小绿闻言双眉一挑,问道:“姚小玉再度出世,如今住在六诏山碧目谷内?”
薄青仁方一点头,邵小绿便向梦大师狂笑说道:“老尼姑,依你依你,我们且到六诏山碧日谷中走走。”
话音方了,回头对妙悟、妙空兄弟,一打招呼,三人身影闪处,宛如流水行云,顷刻之间,便自消失。
南荒睡尼梦大师目送红袍羽士邵小绿背影,方自低低“哼”了一声,淳于俊便即纵到风雷道长闲守拙面前,深施一礼,含笑说道:“闵观主不要责怪淳于俊失言背信,我在领教观主的‘风雷八剑’之后,无论是功力不敌,或是侥幸承赐‘千年雪芝’均誓于三月之内,取回龙渊宝剑亲自躬送到祁连山超然峰无忧宝观。”
闵守拙瞧见了淳于俊施展神奇无匹,不知来历的“琵琶行”身法,使红袍羽士邵小绿那等石破天惊的连环九招进袭,招招无功,便知自己徒在剑术一道上,浸淫数十年。慢说难与南荒睡尼、红袍羽士一较短长,连在这后起之秀”玉面孟尝”淳于俊手下,都未必就能稳操胜券。故而静听淳于俊话完,一阵哈哈大笑,目注对方,缓缓说道:“淳于俊朋友,你可记得,当时祁连山超然峰上,闵守拙曾经对你说过,倘若你欲救之人,确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洒的浊水青莲,则淳于朋友即使不胜我‘风雷八剑’,闵守拙可能也将千年雪芝脱手相赠。”
淳于俊听不出对方这等说话,是何用意,遂躬身含笑答道:“闵观主雅量高怀,淳于俊钦佩不尽。”
风雷道长闵守拙又是哈哈一笑,继续说道:“恰巧我在来此约途中,遇到一位隐迹已久的昔日豪雄,‘大力金刚’庞信。”
大力金刚四字入耳,淳于俊不禁精神一振,笑逐颜开。
只见风雷道长闵守拙伸手入怀,取出一支长约七八寸,宽约三四寸的精雕木盒,神色极其慎重地递向自己说道:“闵守拙自这位大力金刚庞信口内,得悉一切,乐于助人,千年雪芝在此,较剑一节不必再提,我敬向你心仪已久的不开谷主人梦大师及诸位告别,他日有缘,再图相会。”
话完,等淳于俊接过木盒,即向南荒睡尼梦大师,稽首为记,又为千面空空唐子羽、淳于俊、薄青仁等,微一含笑点头,便率同弟子修明、修慧,转身飘然而去。
淳于俊想不到闵守拙会这样慷慨,接过那支内贮千年雪芝的木盒,不由微一怔神,闪眼再看闵守拙师徒,身形已在十丈以外。心头极其感激之下,脱口高声叫道:“闵观主,暂留贵步!”
风雷道长闵守拙停步回身,浓眉微微一挑说道:“淳于朋友,你难道想让我当场献丑?”
淳于俊脸上一红,摇头笑道:“闵观主千万莫加误会,只是尚有一事,忘了奉告。”
风雷道长闵守拙闻言,面色方霁,“哦”了一声,含笑道:“淳于朋友,有话请讲,闵守拙洗耳恭听。”
淳于俊肃然正色道:“六诏碧目谷,无殊森罗鬼域,碧目魔娘姚小玉已将天魔十二绝练成了‘九绝’之多……”
风雷遭长闵守拙目光满含感激他,看了淳于俊一眼,摇头微笑说道:“淳于老弟,请恕闵守拙冒昧托大,如此称呼,你仁心侠骨,用意虽佳,但却误会闵守拙方寸之间,仍存争名好胜之念,慢说六诏碧目神谷,无殊森罗鬼域,‘碧目魔娘’姚小玉把天魔一派的十二绝学,练成‘九绝’之多。就算是毫无限验险阻手到取来,我也不会对那柄龙渊宝剑,再存痴念。即率门下这两个不肖徒儿,永居祁连,超然物外,守拙修真,决不再涉江湖锋镝。”
闵守拙话完,又向南荒睡尼梦大师,遥遥把手一拱,转身缓步,带着修慧和修明,极其潇洒从容,飘飘而去。
淳于俊目送风雷道长闵守拙背影,心头感叹无穷。揣起千年雪芝才一回身,听得南荒睡尼梦大师呵呵笑道:“想不到这老道见了你们这两位年轻娃儿所表演的一些指力身法,居然能淡却嗔念名心,大彻大悟,他临走时那几句话,颇得道家真诠。超然物外,守拙修真,做得到这八个字时,何异陆地神仙,无挂无碍。”
曹若冰 》》 《金扇玉箫》
第十四章 红袍羽士
南荒睡尼梦大师话音方了,那位当代神偷千面空空唐子羽便即长叹一声,说道:“这位祁连山超然峰无忧观主,虽然淡却名心,要想超然物外,但那些无恶不做的江湖魑魅,可能尚不容他守拙修真。
大师难道不曾看出他们师徒三人,俱都印堂发暗,主有飞灾奇劫,难于避免吗?”
南荒睡尼梦大师闻言,两道长眉,微微一轩,正待答话。淳于俊已自豪气凌云,朗声接口道:“闵观主果真如唐老前辈所说,被江湖魑魅所害,有飞灾奇祸,淳于俊蹈火赴汤,必为尽力。”
薄青仁嘴角微皱,冷笑一声说道:“俗语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人家送你一只千年雪芝,你当然应该为人家卖点气力。不过你究竟用这起死回生的圣药,去救何人,闵守拙口口说那朵出于污泥而不染的浊水青莲,是不是就是你心头那位一往情深的无相勾魂天魔女?”
淳于俊听这位新交好友,又对自己发话讥刺,不由剑眉微蹙,故意岔开话头,向南荒睡尼梦大师问道:“启禀大师,适才红袍羽士邵小绿听得碧目魔娘姚小玉两度出世之讯,颇有喜色,他们会不会是当年旧识?万一邵姚两人,深有交情,则我这条嫁祸江东妙计,岂非弄巧成拙,反而为虎添翼?”
南荒睡尼怪眼一翻,精芒四射,看了看淳于俊说道:“你猜得大概不错,碧目魔娘姚小玉是个淫娃,红袍羽士邵小绿是个荡子,色中饿鬼遇到了花里魔王。他们在当年同闯江湖之时,彼此可能真的有过不可告人之事,但是添了翅膀的老虎,还是一定要打。事不宜迟,你们与老偷儿,即刻启程,我略微收拾两样应用东西,随后赶到。”
千面空空唐子羽目光微转,似欲发话,但南荒睡尼梦大师缁衣飘处,已往不开谷口石壁小洞钻进,只传出一片笑声说道:“老愉儿不要发愁,常言道:有力使力,有智使智。你若能施展空空妙手,把红袍羽士邵小绿的雷火九龙梭偷到手,以毒攻毒,岂不正好给碧目魔娘姚小玉门下所用的什么‘诛心鬼箭’、‘要命神砂’、‘勾魂紫燕’、‘夺魄金花’等碧目四绝,一记当头棒喝。”
话完,声收,人影杳杳,空山寂寂。
薄青仁向千面空空唐子羽问道:“唐老人家,雷火九龙梭是何等暗器,难道能在‘诛心鬼箭’、‘要命神砂’、‘勾魂紫燕’、‘夺魄金花’等碧目四绝以上?”
唐子羽点头答道:“昔年红袍羽士邵小绿以这种独门暗器雷火九龙棱及一根奇绝兵刃千罗索称霸江湖,穷凶极恶,才激怒了中原七剑把他迫得跃下恒山绝壑。”
薄青仁笑道:“唐老人家,你讲了半天,我仍不知道,雷火九龙校究竟是什么样儿,及它的威力何在?”
唐子羽被薄青仁问得也不禁失笑道:“雷火九龙梭,顾名思义,其形若龙,长约七寸,通体金光灿烂,密市鳞甲,龙口以上的十三根长短龙须,根根均含剧毒,周围一丈七八方圆立成死圈,再好的金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