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洒黄沙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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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朋道:“何止是你,当时我老人家就十分恼火,当即我毫不犹豫地答了他一个字,小伙子,你知道……”
俊美青衫汉子道:“酒!”
独孤朋一怔,讶然说道:“小伙子,你怎么知道?”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老人家美号癫狂醉客,当然是海量第一。”
独孤朋一点头,道:“不错,小伙子,你好心智……”
摇头一叹,道:“只是那海量第一恐怕得改成海量第二。”
俊美青衫汉子微愕说道:“怎么,老人家酒量不及他好?”
独孤朋苦笑着说道:“我老人家平日自诩海量第一,谁知碰上了他,才知道自己的酒量至少差人十斗,所以……”
一顿接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败了,就败在这引以自傲的酒上,一葫芦酒我若来个点滴不剩,也要有三分醉意,谁知道喝个葫芦底朝天,他竟然面不改色,令人难摸他的酒量有多深,使得我老人家佩服之余,大感惊骇羞愧……”
俊美青衫汉子惊讶说道:“有这等事,癫狂醉客酒量不如人,我不信!”
独孤朋两眼一瞪,旋即敛态说道;“小伙子,难不成我老人家会自砸招牌放着金不要,硬往自己脸上抹灰,我老人家生性好强……”
俊美青衫汉子呆了一呆,道:“老人家,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独孤朋老眼双翻,道:“一个跟头由九霄云里栽下来,摔得我老人家愣在当地,忘记了一身疼痛,怎么不真。”
俊美青衫汉子摇头诧声说道:“这真令人难信,这真令人难信……”
独孤朋“哼”地一声,道:“令人难信的还在后头呢,他趁我老人家发愣的当儿,谈笑指点,点明了我老人家的一切,然后一笑飘然而去,及至我定过神来,他已然走得不知去向了……”
俊美青衫汉子一怔,旋即笑道:“怪不得老人家谬许知音,由此观之,此人不但名魔实侠,便是文武两途,当世也无人能企及……”
俊美青衫汉子“哦”地一声,道:“果然是这么个人物,可惜,可惜……”
独孤朋愕然说道:“小伙子,可惜什么?”
俊美青衫汉子道:“可惜他已然作古!”
独孤朋神情一黯,道:“谁说不是,自那次邂逅之后,我老人家踏遍四海,穷搜八荒,就没能再找到他的踪影,而事隔半年之后,有人竟在塞外凉州的罗什古刹中看见了他……”
俊美青衫汉子道:“想必他是剃渡出家了。”
独孤朋摇头悲叹道:“小伙子,那人看见的,只是一座座落黄沙上的青冢。”
俊美青衫汉子一怔,“哦”地一声,默然未语。
独孤朋道:“那墓碑上面,刻有他的名字,旁边有两行以金刚指力写的娟秀字迹,那两句写的好:“一坯黄土埋侠骨,世间独留断肠人”,不知是哪个多情痴心女子所刻……”
俊美青衫汉子愕然说道:“老人家怎知是出自女子手笔?”
独瓤朋道:“我不刚说过么,字迹娟秀。”
俊美青衫汉子“哦”地一声,淡然失笑,旋即他笑容微敛,凝目说道:“老人家,他怎会客死塞外胡地之中,莫非是病……”
独孤朋摇头说道:“固然,英雄只怕病来磨,但据我所知,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他那强仇围攻致死,所以……”
俊美青衫汉子诧声说道:“老人家怎知他是被……”
独孤朋道:“那带话之人说,他听当地人说,当时罗什古刹之中,有悲惨的杀声,事后并在寺内发现血迹……”
俊美青衫汉子点头说道:“那恐怕就不会错了,像这么一位人物,竟被人围攻致死,看来武林事的确是沾不得……”
独孤朋冷哼说道:“小伙子,你该说世道不良,苍天无眼。”
俊美青衫汉子歉然一笑,道:“老人家可知围攻他的人,都是谁么?”
独孤朋摇头说道:“当时没人看见,参与其事的人,也不会自己宜扬,所以至今没有知道那些人都是谁。”
俊美青衫汉子道:“老人家,按说,这是大功德,为什么参与其事的人不大大地为自己宣扬一番,也好藉此为自己……”
独孤朋冷哼说道:“小伙子,你以为那是什么光采的事么,众人围攻一个,虽胜岂可谓之武,再说,当世有不少人知道他是个名魔实侠的人物,若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岂不招来世人的卑视与不齿。”
俊美青衫汉子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谁?”
独孤朋神色悲痛地道:“就是那位落拓青衫七绝神魔慕容奇。”
俊美青衫汉子“哦”地一声,动容说道:“原来是他,老人家。这名号我听说过……”
独孤朋两眼一翻,道:“小伙子,别在我老人有面前装呆了,若论这个‘装’字,我老人家该是拿手,当世挑不出第二个来!”
俊美青衫汉子呆了一呆,道:“老人家,我何曾装……”
独孤朋道:“我老人家看得出,你是个不凡的人物。”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那是老人家夸奖!”
独孤朋道:“我老人家也看得出,你有一身不凡武学!”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那恐怕就是老人家走眼了!”
独孤朋道:“像你这个一个人,对落拓青衫七绝神魔这八个字,怎会是仅仅听到过?小伙子,报你的姓名!”
俊美青衫汉子淡淡一笑,道:“老人家,我叫金大龙!”
独孤朋一怔,翻眼说道:“小伙子,你真叫金大龙?”
金大龙微笑说道:“姓名赐自父母,岂假得了!怎么,老人家,有什么不对么?”
独孤朋摇头说道:“没什么不好,只是,我老人家觉得,像你这么一个人物,不该有这么一个,一个俗名儿!”
金大龙笑道:“老人家,我本来是庸碌的俗人。”
独孤朋一点头,道:“好吧,小伙子,就算是个碌庸俗人,就算你叫金大龙,告诉我老人家,你的由哪儿来的?”
金火龙道:“由塞外来的,原是开牧场的。”
独孤朋道;“你这一个人么?”
金大龙道:“不,还有家父、舍弟。”
独孤朋“哦”地一声,凝目说道:“到长安来干什么的?”
金大龙道:“老人家似乎在问供?”
独孤朋道:“你若不愿说,我老人家也不便相强。”
“不!”金大龙摇头说道:“我愿说,我来长安的目的,是越多人知道越好,老人家,我是来谋生的,预备开设一家镖局!”
独孤朋一怔,道:“开镖局?”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老人家,难道不行么?”
独孤朋道:“小伙子,没人说不行,只是,你知道长安的情形么?”
金大龙笑道:“略知一二……”
接着就把长安两家镖局的情形说了一遍。
听毕,独孤朋翻眼说道:“小伙子,你来长安多久了?”
金大龙笑道:“老人家大概是奇怪我怎对长安的情形知道得这么清楚,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文钱,是别人告诉我的。”
独孤朋道:“小伙子,你说的没错,可是你知道武林的情形么?”
金大龙淡然笑道:“不知道!但我并不急于知道,一切都是慢慢闯出来的,老人家这名号,当也不是一出道就有的。”
“好话!”独孤朋点头凝目,道:“人家都是老字号、老招牌,你不怕没生意?”
金大龙淡然说道:“老人家,我保的是别人不敢保的镖。保的是别人不愿保的镖,这该不会跟他们有冲突!”
独孤朋道:“小伙子,不容易!”
台大龙含笑道:“老人家,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我不怕难!”
独孤朋将头连点,道:“好,好,好,小伙子,心雄志高,令人……”
突然隔桌探掌,一把点向金大龙当胸。
金大龙一怔,笑道:“老人家,我岂是六奇中人物敌手?”
身形微微向后一仰,独孤朋招式用老,差一发落了空,竟然是恰到好处,独孤朋一震,怔住了!
金大龙一笑举杯,道:“老人家,我敬你一杯!”
独孤朋瞿然而醒,收手举杯,老眼凝注,一眨不眨道:“小伙子,我老人家就叨扰你一杯!”
一杯饮干,金大龙含笑说道:“老人家,不只一杯,日后我那镖局开张之时,我要藉这长安酒楼邀宴各路英雄,届时还要请老人家赏光!”
独孤朋心不在焉地点头说道:“一定到,一定到……”
“对了!老人家,”金大龙笑问道:“适才老人家说,有人带来慕容奇的死讯,但不知那个人是谁?”
独孤朋未答,反问道:“小伙子,你问这干什么?”
金大龙淡然说道:“随口问问,说不说,任凭老人家!”
独孤朋道:“我没说不说,告诉你有何妨,就是那姓苗的老偷儿!”
金大龙道:“莫非六奇中之九指神偷?”
独孤朋一点头道:“就是他,小伙子,对我六个那么熟,对慕容奇,你却怎言仅仅知道,这似乎大大地不通!”
金大龙笑了笑,道:“老人家,这似乎没什么不通,也不足为怪,慕容寄担上一个‘魔’字,怎敢易提他,倒是风尘六奇……”
顿了顿,接道:“无人不深深乐道。”
独孤朋一摇头,道:“小伙子,算你会说话……”
此时,一名伙计步履匆匆地行了过来,一哈腰,冲着金大龙陪上一脸神秘笑意,迟疑着说道:“这位爷……”
金大龙扬脸说道:“什么事?”
那伙计溜了独孤朋一眼,嘿嘿一笑,自袖底取出一张素笺双手递向金大龙,顿时,一阵淡淡幽香醉人!
金大龙面有诧异色,伸手接了过去,只一眼,立刻皱起眉锋,向着伙计一摆手,道:“谢谢你,我知道了,你去吧!”
伙计施礼而退,独孤朋却呵呵地笑道:“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小伙子,你果然是交上桃花运了!”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老人家可以看看!”
随手把素笺道了过去。
独孤朋没接,一摇头,道:“我老人家怕害眼,只是,小伙子,你得留意那武扬镖局的少镖头,这小子别无所长,只会仗着他爹那点产业,那点声名,在这长安城中吃喝玩乐,一天到晚泡在酒楼上捧歌妓,同行本是冤家,你要是先得罪了他,只怕今后你那镖局难开……”
金大龙笑了笑,道:“老人家知道,这是她找我……”
独孤朋道:“这个我老人家当然知道,若是一旦被醋意炉火弄昏了头,他可不管是谁先找谁,你可要……”
只见那伙计又走了过来,这回他一般步履匆忙,而且两条腿有点抖,脸色有点白,神色也有点惊慌。
他近前一哈腰,陪上一脸强笑,呐呐说道:“这位爷……”
金大龙笑问道:“小二哥,又是什么事?”
那伙计指了指他手中素笺,嗫嚅说道:“刚才我送来的这个,我想拿回去……”
金大龙“哦”地一笑,笑道:“莫非那位唱歌的站娘懊悔了?”
那伙计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是,是申少镖头要看一看……”
独孤朋“哼”地一声,道:“小伙子,我老人家没说错吧,来了!”
金大龙没在意,淡淡一笑,道:“哪位申少镖头?”
那伙计道:“爷请往后看,隔两席那张座头上……”
金大龙截口笑道:“莫非武扬镖局的少镖头?”
那伙计忙点头说道:“正是,正是,爷既知道,那是最好不过……”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既然申少镖头要看,我不敢不遵,申少镖头在长安城中财大势大,我也不敢得罪,你拿去先让他过过目吧!”
说着,抬手便要递出那张素笺。
那伙计神情一松,满脸堆笑,便要伸手士接。
独孤朋突然伸手一拦,道:“慢着!”
金大龙手上一顿,道:“怎么,老人家有何……”
独孤朋一摇头,道:“小伙子,你这一手厉害,这个头你低得,我老人家却低不得,你是有意拖我老人家下水!”
金大龙淡笑说道:“老人家您误会了,我无意请老人家伸手,我只是为我自己那即将开设的镖局着想,所以……”
独孤朋两服一翻,道:“小伙子,别跟我老人家来这一套了,你若不低头,我老人家就不会管,你若一低头,我老人家就非得管不可,因为你丢人没关系,我老人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跑来跟你瞎扯,更不该跟你坐个同桌,这个人我老人家可丢不起,你是瞧准了这一点,不对么?”
金大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独孤朋两眼一翻,转注那伙计,道:“伙计,你说那位申少镖头要看这张素笺。”
那伙计忙点头说道:“是的,老人家!”
“可以!”独孤朋一点头,道:“只是我老人家有个条件,叫他自己来拿!”
那伙计一怔,苦了脸,忙道:“老人家,你行行好……”
独孤朋一摆手,道:“我老人家平日最好说话,可是今天心里有点不痛快,非叫他自己来拿不可!否则他就别想看!”
这句话,他话声提得很高,整座酒楼,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
自然,他说给谁听的谁也听见了!
那伙计吓白了脸,怯怯地抬眼往那里望去,只一眼,猛然又是—惊,那副座头上,他适才所说的那副座位上,站起个人,那倒不是居中高坐,脸色白里泛青的那位俊美白衣少年,而是位瘦高阴沉的黑衣汉子!
他,嘴角噙着一丝谲异而冰冷的笑意走了过来。
那伙计忙一哈腰,一句话尚未出口。
那瘦高黑衣汉子伸手一扒,道:“你真没用,闪开,让我来!”
那伙计“哎哟”一声,跄踉倒出好几步去,站在那儿愁眉苦脸发了愣,可没敢说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