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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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三里地,东西两岸各驶出五艘梭形快艇。下游两里左右,也各驶出四艘快船,航向 中游。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居然敢在湖上横行霸道。
上游约有六七里,六艘极为常见的双桅中型货船,沿东岸徐徐下帆,所有的船皆未升 帆,逆风而行帆用不上,只用桨。看船的型式和航线,一看便知是专走南昌与大江下游各埠 的货船,因此靠东岸航行。必须到湖口税厂纳税,方可出湖进入大江。
东西两岸皆有不少船只航行,谁知道哪一艘是运金船?
柴哲心中一动,说:“罗大侠,咱们能否及时警告夺金群雄趋避?”
“为什么?”岷江墨蛟问。
“让严贼的人与伊王的爪牙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更妙?”
“三败俱伤,岂不更妙?这就是贪心人的下场。”
“但……”
“老弟,我们已没有机会提出警告了,爱莫能助,除了独善其身之外,别无他途。慢片 刻,连咱们也脱不了身啦!趁他们在湖上拼老命,何不乘机去救你的同伴?”
“但小可不知……”
“你不知同伴的下落,我却有点知道。”
“真的?”
“有七分把握。”
柴哲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只是,他心中有点诧异,这位罗大侠为何如此热心相助,有 何用意?
”罗大侠认为敝同伴在何处?”他迟疑地问。
“刚才发出闪光的山头,必有贼人的主要人物坐镇,号令发出之后,他不可能再在那儿 坐等成败。”
“这是说,他要下船?”
“正是此意。今天的重心在水而不在陆。瞧,西岸那无尽的芦苇中,可藏下上百艘百石 大船。我敢保证正主儿的船就藏在里面,因此我才往西岸靠。”
“是不是准备在水中动手?”
“在水中靠得住些,因为你的女伴是被扣在船上的,在陆上岂不是望湖兴叹?老弟,你 的水性如何?”
“尚可去得。”
“呵呵!你客气,我知道你尽可应付相如。”
这一带湖岸,有大约三里左右的平原地带,港汊密布,像犬牙般交错,泥深,水浅,生 长着近两丈高的芦苇,密密麻麻地,雪花般的芦花被风刮得漫天飞舞,干枯了的芦苇发出震 耳的响声。有几座芦洲伸出湖岸近里,看不见洲后的景物。
当岷江墨蛟的船靠近了芦洲时,湖心已展开了生死存亡的恶斗,三艘双桅船与那些梭形 快艇缠上了,水上船斗船,水下人斗人,呐喊声如雷,惨叫声震耳。
岷江墨蛟的船像一条泥鳅,钻入了一条窄小的浅水道,两侧芦苇夹峙,密不透风。
闵子建钻出舱来,讶然问:“罗大侠,在这儿干什么?”
“在这儿钓大鱼。哈哈!”岷江墨蛟大笑着说,一面示意余氏双杰取篙。
三人将船撑入芦苇中藏好,岷江墨蛟领先下水说:“随我来,咱们的船不能用了,必须 借用他们的船。走!”
余老大傍着闵子建,在深及腰际的泥浆浮土中跋涉,拨开密不透风的芦苇。一步步挪向 水深处,一面走一面说:“闵老弟,咱们在此设法夺船是有用意的。其一,不易被人跟踪; 其二,安全;其三,不怕被人留下线索……”
前面的岷江墨蛟用一阵笑声打断地的话,扭头接口道:“余老大,你错了,咱们不是夺 船,而是跟船,一字之谬,相去十万八千里。”
“呵呵!果然错了,是跟船,而不是夺船。”余老大笑答。
到了洲口,五人躲在芦苇中,岷江墨蛟用手指着说:“你们看,洲口甚窄,但可容大船 进出,里面极为隐蔽,船藏在内湖湾,利用湾后的山顶传递消息,发施号令,监视湖面数十 里的动静,可说极为理想。因此可以断言,湾内必定藏有指挥大局的首脑在内,这儿便是船 只的出口,出入的必经要道。”
“但……如此重要的咽喉所在,为何没有警哨?”闵子建问。
“呵呵!这就是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同时,他们声势浩大,根本用不着顾虑。如 果在附近派有巡逻哨船或伏线,反而引人注目,那么,他们放出的假消息岂不落空了?以目 下的情景来说,如不是在下知道他们用镜传递号令的信号,也不知湾内卧虎藏龙哩!”
“但……湖心恶斗已起,此地却毫无动静呀!”
“对方的主要人物尚未出现,运金船也未到达,当然毫无动静,咱们只须静心等候便 可。”
“罗大侠认为湾内的首脑人物,是哪一方的?”闵子建打破砂锅问到底,毫不放松地 问。
“在下不是告诉过你,闪光信号是严贼爪牙所发的号令么?老弟,你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呢!”
闵子建冷冷一笑,饱含敌意地说:“罗大侠既然能悉严贼的闪光秘密号令,显然与严府 爪牙交情不薄,对不对?”
柴哲心中生起了疑云,悚然而惊。
闵子建不放松地问:“在下认为,柴兄的艺业,在前来夺取金宝的群雄中,可说是其中 佼佼出群,极为出众的人,不管哪一方的人,对他皆有所惮忌。因此,设下阴谋诡计将他诱 离斗场,方能进其所欲,不然将大为不利。罗大侠是否存有这种念头,在下不敢妄加论断, 但……其中不无可疑。如果罗大侠果真诚意相助,愚意认为,还是将船驶出湖心,追踪运金 船为上。”
岷江墨蛟不在意地笑笑,向柴哲笑道:“柴老弟,你如何想法?”
柴哲思索片刻,笑道:“小可认为,闵兄疑心太大了些。”
“你信任罗某?”
“毫不怀疑。”
“其理安在?”
“很简单,以罗大侠的水中造诣来说,将船弄沉不费吹灰之力,在水中将小可擒住易如 反掌,何必煞费苦心,将小可诱到此地来穷开心?一个正道成名人物,决不会做卑鄙无耻有 损身份声誉的事。诸位侠名满天下,盛名岂可幸致?要说诸位投身在严贼府中做走狗,无人 能信。”
岷江墨蛟仰天狂笑,笑完说:“凭你这几句话,老弟,上刀山下剑海,我甘心情愿。不 过,我要提醒你的事:知人知面不知心,睁开你的眼睛,提防那些阴险小人。俗语说:明枪 容易躲,暗箭实难防;不要太过信任人。废话少说,瞧,芦稍头出现了桅影,湾内有船开出 来了。”
湖上游,三批共十三艘中型双桅船,顺流而下。
下游,十六艘快艇扬帆疾驶,迎面而来。
先前的三艘双桅船已失去踪迹,大概已经沉没了。围攻三艘船的小艇,也损失了一半, 只剩下零星的几艘,正在水中打捞落水的人。
风高浪险,杀气腾腾。
对面东岸的湖海中,出来了六艘快船。
第一艘快船出现在洲口,接着是第二艘。每艘船设有十支长桨,船头有:斧手、锤手、 箭刀手、飞爪子。中间是鼓手。锣手、旗手、发令人一剑在手。后面是舵手、盾牌手、箭刀 手、钩手、斧手。所有的人,皆穿了青水靠,青头罩,只露口鼻双目,看不到真面孔。
一连串出来了五条型式雷同的快船,最后是三艘双桅大船,大船的两侧,皆安装了厚厚 的墙板,设有垛口,隐隐可看到垛口内藏着的弩架。前后的舱面上,站着五六名甲士,雄赳 赳气昂昂。船两侧各有十二支长桨,划动时整齐划一,船轻快地破水航行,速度不徐不疾。
岷江墨蛟呵呵低笑说:“假使大船后面跟着两艘快船,今天咱们便来对了。妙啊!咱们 跟最后一条大船,我先走。”
声落,他已钻入水中。
余老大取出两把锋利的手钩,递给柴哲和闵子建说:“用这家伙附着船,万无一失。记 住:要一口气潜到船下,半途升上便前功尽弃。走!我兄弟分别带你走。”
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柴哲的手,吸口气钻入水中去了。
岷江墨蛟既然相信柴哲的水性不错,为何余老大要拉他的手一同潜水?其中显然含有监 视的意图,因此他不作任何反抗的打算,由余老大带着潜水急进。
余老大不但水性高明,而且计算之精简直匪夷所思,刚抵航道,最后一艘大船恰好到 达。接着伸手离水,“得”一声轻响,短手钩半分不差,钩住了船尾水线附近的底桥。船尾 高出水面丈余,水线与尾部有丈余长的空间可以藏身。
柴哲不等招呼,手钩一挥,也挂上了。
接着,余老二和闵子建也同时出现。
“身躯尽量放平,以免阻水减低船速,那会泄露行踪。”余老大低声叮咛。
“罗大侠呢?”闵子建问。
“他?他根本用不着附在船上;不必替他担心。”余老大笑着说。
湖心第二次恶斗再起,三艘木船立即加入了战圈,大弩狂鸣,八尺长的大弩架箭射在对 方的小船上,如同摧枯拉朽,像大斧急劈而下,洞穿船舱透墙而出,甚至直穿船底,无可阻 当,所向无敌。一冲锋之下,对方已有五条船破裂下沉。
混战中,上游来的十三艘货船在里外便向西岸靠,船上的人惶然惊叫,水夫们乱成一 团。
三艘大船立即分开,由一艘追击其他从下游驶来的十一艘帆船,两艘在三条快船的引领 下,直向十三艘货船冲去,速度加快。两艘大船的左面一艘,正是余老大四人附着的一艘。
“此时还不动手,欲待何时?”闵子建焦急地问。
“还早呢!急不得,老弟。”余者大安详地说,对湖面水下的惨烈厮杀无动于衷。
“等他们清除了前来劫金的群雄,不是晚了么?”柴哲也焦急地问。目下的情势,比青 天白日还明白,三艘大船船坚箭利,所向无敌,一冲错之下,夺金群雄的十六条船,几乎损 失了三分之一,再打下去,不全军覆没才怪。除了三艘可怕的大船外,还有五艘快船,和东 岸赶来的六艘快舟,以及第一次恶斗留下来的五艘快船,在数量上,目下双方相差将超过一 倍,群雄覆没的噩运已经注定了。
余老大呵呵笑说:“老大,你大概低估了混江虎鲨。斗船,他们自然没有罗龙文在五年 前从海上带来的战船厉害,水贼是不屑用大船的。你等着好了,混江虎鲨的人,将会证明你 的想法错误。不过,他们将需要咱们助一臂之力,方可对付这三艘大船。”
“需要我们相助?”
“是的,水性再好,却上不了船。船底奇厚,水底不能用劲,要凿穿船底,不是容易的 事,所以必须登船,因此咱们须替他们抢登开路。”
说话间,先头的三艘快船已冲入货船中段,将十三艘货船截成四段,叱喝声如炸雷: “转头升帆,违命者格杀勿论。”
第一艘大船冲到,迎头截住,有人在船头大叫道:“中州三剑客,不必改头换面了,出 船答话。”
货船上的人乱成一团,没有人出面答话。
“还不转头升帆?找死么?”那人再次吼叫。
第一艘货船上的一名水夫壮着胆问:“请问,诸位是……”
“混蛋!不许问,回航南康。”
“我们要赶货期,回航南康要耽误两天,爷台……”
“闭嘴!”
第二艘大船突然发出画角声,声落有人大叫:“湖寇蚁舟已上,速将运金船带走,上 船,搜!”
两岸远处,烟波港能中,驶出七八十艘蚁舟,蚁舟,形容小而多。俗名该叫浪里钻。这 种船小是小。但灵活万分,不怕风浪,只有三支桨,尾桨可兼舵用,在湖面游走如飞,是水 贼们的得以杰作,可追上任何船只。
七八十艘蚁舟,每舟有五个赤着上身,只穿犊鼻裤带了兵刀的人,人数之多,可想而 知。
蚁船在距湖心里余左右,即四面散开。接着,船上只看到两个人,一人在前操双桨,一 人在后控船,其他的人,皆滑入水中不见,然后是水面人头乍没乍现,逐渐接近。
十三艘货船中,谁知道哪一艘船载了黄金?每条船的截货量皆在八十石左右,装五万两 黄金算不了一回事。
第一艘快船接近了第六艘货船,船头的箭手大叫道:“船上的人听着:要命的跳水;否 则留下无妨。”
船斜撞而至,货船上的人却不向水里跳,全向舱内钻,有些则伏下狂叫:“老爷们,饶 命!饶……”
第一个跳过船来的人是斧手,双脚刚落下舱面,突然惨叫一声,上身一仰,腹前钉着一 支钢镖,镖尾的红缨迎风飘舞。接着,人向前俯,船身一颠,“砰”一声仆倒在舱板上挣 命。
两船的人展开了凶狠的拼搏,血肉横飞。
三艘接近搜查的快船,皆陷入缠斗之中。其他十艘货船,则四散逃窜。有些扬帆而遁。
两艘大船反而无用武之地,既不敢将货船击沉,又无法解救被缠住的三艘快船,同时更 不敢接近亲自搜查,以免被人登船袭击,因此只能发弩射击货船的桅杆,阻止对方逃逸。假 使击沉了运金船,岂不前功尽弃?
两艘大船在绕圈子,通货船向中聚集。
半个时辰后,第一名水寇接近了大船。
“飓”一声锐啸,一支箭不偏不倚,刚好射中水寇冒出水面的脑袋,水波一震,脑袋不 见了。
水寇愈来愈多,水面水下像一群大鱼,有些用绳钩向船上抛,有些在用船凿对付船底。 有些水寇接近了余老大四个人,却不加理会,甚至还误认他们是自己人。
“咱们该离开了。”闵子建焦急地说。
“不!等他们双方筋疲力尽时,再上去不迟。”余老大状极悠闲地说。
不久,一名水寇横穿而过。闵子建出其不息伸脚一钩,钩住了水寇的大腿。
水贼猛地向上升,升上水面,一眼便看到并排附在船尾下的四个人。船速锐减,有些长 桨已被水贼弄断,因此进退缓慢。水贼用踩水术稳住身躯,讶然问:“咦!你们是干什么 的?”
余老大还来不及发话,闵子建已冷笑道:“和你们一样,为黄金而来。你们来得,我们 不能来么?”
水贼突然扭头大叫道:“弟兄们,这里有四个打野食的。”
闵子建拔下手钩,一声大吼,向水贼扑去。
水贼的叫声,招来了不少同伴。
余老大吃了一惊,未料到闵子建会突然出此绝着,这一来岂不乱了章法。
“上船!”他断然下令。
“子建兄……”柴哲急叫。
“这时你还顾他?算了吧,你这人真是糊涂。上!他死不了的。”余老大接口说。
“且慢!这时上船,咱们将与双方为敌,成为众矢之的,智者不为。”柴哲急叫。
“依你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