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飞燕-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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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而后动,咱们先冷静下来,明日再好好商量。”冷剑毫不激动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想不到敌人会帮助我们揭发奸谋,而图谋的人却是最好的朋友,真是令人寒心!”
次日,店伙们发觉这几位武林领袖人物,神情似乎比往昔轻松得多,紧张的气氛似已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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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凌风确是厌倦于和这些风云人物勾心斗角,决定不再理会这些无谓的仇怨。
他发觉自己无端地卷入这场纠纷,成了那些人利用的对象,简直是岂有此理,再不及早抽身,后患无穷。
报复的念头,一念之间,他便不放在心上了。
一早,他出现在文昌门码头,手中提着行囊包裹,剑他已经丢掉了。
他自己知道,像他这种人,手中有没有刀剑都是一样,带了刀剑反而是累赞。
文昌门码头,可以雇得到上行的小型长程船只,栗大船必须到平湖门设法找船行。
两个码头中人领着他,登上一只小客船。
“这位是罗船主,船籍在岳州府。”一位中人替他引见道:“昨天刚将旅客送抵府城,正好赚几文外快。罗船主,这位晁公于要雇船上航。”
“请诸位进舱里奉茶。”罗船主布满风霜的补实面孔堆满笑意,肃客入舱。
“你们谈。”中人含笑拒绝说道:“我和李兄弟要到郑三爷处听候差遣,听说事情相当急迫。”
两个中人已匆匆走了,晁凌风上了舱面。
“郑三爷,是不是这段码头的管事?”他信口问。
“是的,晁爷。”罗船主信口答道:“不怕官,只伯管;吃这门饭,就得听这些人管。晁爷要到岳州qǐζǔü?多少人?何时……”
晁凌风有点后悔,他不该向那两个中人通了姓。
所谓管事,正是青龙帮在码头的混混,只要两个中人与郑三爷一照面,他的行踪就会暴露了。
“我一个人,马上走。”他说:“船资多少?”
“哎呀!晁爷,可不能说走就走呢!得到市泊司去办手续,得缴纳规费……”
“我要马上走,给你一百两银子……”
“老天爷!你给我一千两银子我也不敢,被衙门查出来,不但要吊销船籍,还得罚款打屁股。”罗船主叫起苦道:“我尽量赶办手续,约摸午后就可启碇。急不得的,晁爷。船资嘛!我也不敢多要,四十两银子就够了,六天才到岳州。”
“哼!正正当当的走,十两银子就够了。”他的心中焦躁,显然走不了啦!他怎能逼这些奉公守法的人犯法?
“晁爷,不瞒你说……”
“你到底接不接受?”
“抱歉,小的有家有小……”
他将一两碎银放在舱板上,向跳板走。
“打扰了,我另外找敢接受的船。”他一面说,一面登上码头。
每个人生活的圈子,有一定的范围和规律、门槛,进了这圈子,你就得遵守这些规律和范围的约束。
如果不懂门槛,很可能处处碰钉子,寸步难行。
晁凌风不懂门槛,没摸到门路,又硬不起心肠冒充江湖好汉,门都没有。
一咬牙,他舍舟就陆,乖乖走咸宁道,从何处来,仍向何处去。
他却不知,有不少船只,正沿江上航,搜寻上航的小型孤舟,查询他的下落。
青龙帮的人以为他另雇船只走了,所以随后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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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船到岳州是上航,脚程快的人其实走陆路要快些,晁凌风真不该去找船打草惊蛇。
青龙帮已经受到妙手空空那些人控制了,白道黑道相结合,他们的力量也因此增强了三倍。
结合江湖所有力量而成为一,这是古往今来所有野心家追求的目标。
冷剑不想与黑道人士走得太近,可知他是个胸无大志的,自以为超然的武林侠义人士,这是他的致命伤。
妙手空空走的是相反路线,广结天下朋友,黑、白、侠义、邪魔、甚至绿林,都是他的朋友。
青龙帮和太极堂都是黑道,在大江南北颇有实力,能控制一帮一堂,等于是掌握了精华地区的活动势力范围。
妙手空空花了三年时间在这里准备,冷剑这个一板一眼的人怎知其中秘辛?
假使不是夜游神陆光消息灵通,这位只知在荆门山庄安居纳福的宇内五大高手第一人,还不知道天绝谷的人在武昌秘密活动呢!
晁凌风的消息更不灵通,有飞燕杨姑娘在身边时,随时可以供给他最新的消息,目下杨姑娘不在,他只找些自己所需要的消息,不及其他。
因此,他对青龙帮为何突然成了妙手空空的人,大惑不解。
太极堂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他也是毫无所悉,也懒得打听,这又不关显凌风的事。
事不关已不劳心,他毕竟经验还不够,缺乏江湖人的机警与才干,做什么事只以牵涉到与自己有关的事才着手.不知道多方探索求证。
巳牌末,他已经远离府城二十里以上。这里是江夏地境,上次他护送白鲤公冶胜宇返城,走的就是这条路。
远出二十余里,目光无意中落在路右的一座小树林,远在三里外,他看到刀剑的闪光,心中一动,闪入路旁的桑园。
他藏妥了包裹,悄然急走。
远远地,便听到几声叱喝,以及清越的金铁震鸣。
但等他进入树林,便知道来晚了些,打打杀杀的事已经结束了,附近看不见人,仅留下打斗的遗痕,草木摧折的情景一目了然。
没什么好看的了,但晁凌风却心中怀疑,背着双手,信步往里走,沿途察看地面的足迹。
前面出现一座位于林空的茅屋,四周沉寂鬼影俱无,茅屋柴门紧闭,大白天怎么门关得紧紧地。
好静,他突然感到体内升起一股凉气。
茅屋本身似乎有一股阴森的气氛流露,附近的树木也同样阴森。
他感觉出看不见的凶险,凶险就潜隐在四周。
身形一晃,他前掠三丈,好快,有如鬼魅幻形。
“且慢……”娇喝声同时到达。
飒飒剑气徐消,四周阴森寂静的气氛陡然消失。
他已转身回望,身形乍现便已转过身来了。
一个面貌威猛的中年人,站在他先前所站的地方,收回的剑仍发出隐隐的震吟。
显然,这位仁兄悄悄地向他的背部,以奇快的身法扑上,出剑攻击他的背部,一剑落空。
看光景,这一剑偷袭,决不可能因那一声娇喝而收招,招落空之时,娇喝才传到了而已!
假使他慢了一刹那,保证这一剑贯体透胸。
“咦!”
惊讶的叫声乍起,是两个人的惊叫声。
电射而来的人,是穿劲装的公冶纤纤。
那一声且慢的娇喝,毫无疑问是出于这位骄傲的姑娘口中。
他身形转过,中年人与公冶纤纤当然是已看清了他的面貌,所以他们同时发出了惊呼声。
“好霸道的一招穿针引线。”他极感不悦,刚才的一剑确是太阴毒了:“你老爹教你的偷袭手段十分到家。”
中年人怪眼一翻,剑重新举起了。
公冶纤纤身形塾止,伸手阻止中年人欺进。
“怎么你也在这里?”公冶纤纤讶然问道:“晁爷,难道说,你是真的在帮助太极堂吗?”
左面不远处两株大树后,出现了姑娘的奶母孙大娘,剑随肘后徐徐接近,眼神极不友善。
“据在下所知,太极堂有不少人归顺了贵帮。”晁凌风冷冷地说:“太极堂已经名存实亡,就算在下想帮助他们,也找不到人拉线了。”
“这里就是太极堂的秘站,阁下,你不要假撇清了。”中年人沉声说道:“阁下不像个有担当的人,事实俱在,能掩饰得了吗?”
他哼了一声,扭头瞥了寂静的茅屋一眼。
“晃爷。”公冶纤纤不安的神情中,夹杂着不满的神色:“是真的吗?”
“我说不是真的,你相信吗?”他不想多加解释。
“这……”
“你当然不会相信,你们三个人的神色已经够明显了,贵帮吞并了太极堂……”
“敝帮并没有吞并太极堂,而是柏大侠的人,查出三江船行下毒杀人案,确是太极堂的人所为,是副堂主金狮的一位手下所做的好事。真相大白之后,太极堂的一些人,不齿该堂的所为,为表白自己不曾参与这天人共愤的阴谋,所以转投敝帮以明清白。”
“哦!真的?”他颇感意外说道:“凶手呢?”
“叫黑煞星金坤,已被擒获交由柏大侠囚禁,招出冉堂主的儿子冉世纶是主谋。上次九天玄女劫持我二哥,确是奉冉世纶的指示行事,用意是掩饰血案的转移注意力的手段。昆爷如果不帮助太极堂,那……那来此有何贵干?冉世纶带了几个死党,躲在茅屋里利用暗器死守待援……”
“他就是援兵。”中年人毫不客气声色俱厉说道:“谁敢保证上次九天玄女劫持二少帮主的阴谋,没有这位姓晁的一份?他故意解救二少帮主,掩饰罪行的阴谋确实是相当的高明了!”
晁凌风大感吃惊,楞住了。
本来,太极堂的确是涉嫌甚重,晁凌风信任金狮的保证,没想到真是太极堂所为。
可是,他所获得的线索,却又在表明与太极堂无关。他浪费了多日工夫,原来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他不理会中年人的严重诬赖。转身向茅屋走去。
“站住!你想走?”中年人沉叱。
“在下要问问冉世纶。”他脚下没停。
“你想与那个混帐东西会合?哼:“
“在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多方面求证,单方面的认罪并不可靠……”
晁凌风身后剑气压体,中年人又重施故技,闪电似地扑上偷袭,剑化匹练疾射他的背心。
这次,公冶纤纤竟然不加阻止。
剑尖眼看入体,中年人狂喜地前扑。
他身形疾扭,剑挟风雷几乎贴背而过,一剑落空。
“噗”一声响,他一掌反劈在中年人的右耳门上,顺势一抓,将狂冲而来的中年人拖倒,一脚踏住了背心。
“哎呀……”公冶纤纤惊呼,疾抢而至。
他迅疾地夺过中年人的剑,一脚将已经昏迷的中年人踢开。
“你最好不要用天痴八式向在下递剑。”他剑向前伸说道:“在我还没查出确证之前,任何人阻扰我的调查,必须先想想后果。”
“无礼!”一旁的孙大娘怒叱,一闪而至,剑出风雷骤发,涌出夺目的无数光华。
“铮铮!”
两声暴震,火星飞溅,孙大娘飞退丈外,脸上变了颜色。
他哼了一声,丢掉剑大踏步向茅屋走去,伸手推门,门应手而开。
三进的茅屋,鬼影俱无。
公冶纤纤和奶娘正在救醒中年人,突然发觉晁凌风就站在身旁,吃了一惊,弄不清他是怎么接近的。
“这人是柏大空的人吗?”晁凌风指指中年人问。
“他是敝帮九江分舵的舵主,翻江鳖吴胜。”公冶纤纤戒备地说。
“劳驾姑娘转告柏大空,在下要那个叫黑煞星金坤的人。”
“本姑娘管不了柏大侠的事,他目下正准备向天绝谷主魏战,无暇兼顾其他事务。”公冶纤纤态度转硬了。
“好,我会自己去找他的。”他冷冷一笑,大踏步扬长而去,走的却是回头路。
“大娘,不可……”公冶纤纤叫住了要扑上的奶娘说道:“茅屋没有人,不能指证他就是来帮助太极堂的人,不宜与他冲突,师出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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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宾阳客店的贵宾花厅中,青龙帮的总舵令主八极灵官神气极了。
以往他在冷剑这种高手名宿面前,哪配平起干坐?
真得感谢柏大空把他捧上了江湖名流之林,目下他是柏大空的得力臂膀,事实上已取代帮主的地位。
“景大侠,不是柏大侠的意思,而是江湖同道们的意思。”八极灵官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说道:“江湖同道们不想真的三刀六眼玩命,能过得去谁又愿意刀头添血?所以在下代表江湖同道,请景大侠放弃与天绝谷主在武昌了断的打算,让同道与天绝谷主协商和平相处事宜。天下间没有永久的仇恨,能和平相处实是江湖一福。”
“程令主可曾问过柏大侠的意见?”冷剑心中早有准备,因此显得心平气和,毫不激动。
“柏大侠并没露骨地表示赞同,也没表示反对。”八极灵官技巧地说:“但他认为只要大家同意,他并无异议,他也不想走极端,惨重的死伤毕竟非大家所愿。”
“据景某所知,柏大侠是主战员力的人。”冷剑笑笑道;“既然他不想走极端,确实是令人费解。不管是杀戮或和平,并非是单方面所能决定的事,诸位是不是太过一厢情愿呢?天绝谷主的态度,诸位左右得了吗?”
“只要景大侠肯置身事外,天绝谷主方面,决不会有问题,他会了解我方的诚意。”
“说来说去,你是要求景某出面声明,撤销侠义柬除魔卫道的宗旨……”
“不,这件事有柏大侠处理,只请景大侠向侠义道朋友打个招呼就成。”
“侠义柬具名没有柏大空,他能处理吗?”冷剑仍能保持平静的风度。
“景大侠一打招呼……”
“如果景某认为不妥,必须与天绝谷主当面商谈,诸位大概是不愿意的。”
“同道们希望景大侠不要这样做。”八极灵官的修养就不上道了,真有暴发户的嘴脸。
“景某不但要这样做,而且坚持这样做。”冷剑不介意对方的威胁态度道:“景某不是贪生怕死,有始无终的人,以景某的身份地位声望,也不允许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阁下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同道,告诉柏大空,景某在与天绝谷主面对面交涉之前,不与任何人谈有辱声誉的条件。你们的一切作为,景某也不加过问,也无权过问;景某说得够明白吗?”
“这……景大侠……”
“少陪。”冷剑含笑离座。
“景大侠何苦……”
冷剑脸色一沉,神光炯炯的虎目,不转瞬地逼视着对方,眼神威严无比。
八极灵官打了一个冷战,要说的话吓回腹中了。
冷剑一抖袖,庄严地出厅而去。
人的名,树的影,八极灵官站在他的面前,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庄严的神情,决不是八极灵官这种黑道枭雄所能抗衡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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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自私的,众叛亲离,皆可能发生在任何领导人身上。
侠义英雄也不例外,冷剑景青云目下的处境,用众叛亲离来形容虽然不恰当,但事实却是如此,也用不着在用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