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名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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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脚下踩的是什么地方吗?”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儿是练武场。”
“不错,这儿是练武场,你好眼力,现在我们就想拿你活动活动筋骨。”
瘦老头儿跟那十几个之间的默契真不错,他话声方落,那十几个长剑出鞘,从四面八方卷向了龙天楼。
龙天楼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刚才关了大门,就已表示非把他留在这儿不可。
他右手从左手拿过一把剑来,振腕一抖,朵朵剑花飞出,只听铮然连响,十几把长剑都被震得荡开了。
这一阵金铁交鸣声惊动了人。
两边平房里霎时没了声,一个个都窜了出来,转眼间黑压压地站了两排。
有几个过来问。
瘦老头儿把原因说了一遍,自不免添油加醋。
那几个许是刚喝了酒,酒气老远都闻得见,一听瘦老头儿说,更是脸红脖子粗,齐声喝道:“撂倒他,剁他!”
这当然更助长气焰,马上又冲上来十几个,连同用剑的共二十多卅来个,一起扑向了龙天楼。
龙天楼真火了,在这种情形下,他要是不自卫,那就只有一条路——血溅尸横。他猛提一口气,旋身抖剑。
只一剑,只这么一剑,有剑的被震退了,没剑的被吓退了。
侍卫营的人跋扈惯了,哪受过这个,叱喝声中,拥过来的人更多。
“住手!”龙天楼舌绽春雷,霹雳大喝。
这一声,震天慑人,震得那些汹涌而来的一众侍卫营的人扑势一顿。
龙天楼立即又说道:“事不过三,最好不要逼我伤人,难道这么大一个侍卫营,没有一个愿意站在‘理’字上说话的?!”
众侍卫营的人齐声叱骂,又要扑。
“退下去!”
一声震人耳鼓的沉喝传了过来,别看侍卫营的人骄狂跋扈,不可一世,这时候还真听话,立即躬身哈腰往后退去。
那瘦老头儿也忙转身打下千去:“贝勒爷!”
龙天楼抬眼望去,通往后的石板路那一头,缓步走来个威猛慑人的魁伟身影,正是那个大贝勒。
大贝勒走近一摆手,瘦老头儿躬身退后,恭谨异常。
大贝勒抬眼凝望龙天楼,环目之中,威棱闪射:“是你?”
龙天楼欠身道:“龙天楼见过大贝勒。”
大贝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闯进我侍卫营来干什么?”
“贝勒爷,不是草民闯进侍卫营,而是草民被押进了侍卫营。”
大贝勒上下打量了龙天楼两眼:“这个样子,像吗?凡是被押进侍卫营的,从来没有一个像你现在这样的。”
他的意思是说,凡是被押进侍卫营的,从来没有一个还能像现在龙天楼这样,面对这么多侍卫营的人,提着几把剑站立着的。
龙天楼道:“贝勒爷,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经过情形,从客栈遭袭击说起,一直说到如今。
静静听毕,大贝勒浓眉轩动道:“有这种事?”
龙天楼探怀取出手帕包,打开,现出那两根淬了毒的阎王刺,道:“请贝勒爷过目,这就是那两根淬毒暗器。”
大贝勒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转看左右,沉声问道:“是你们谁派的人?”
瘦老头儿上前一步躬下了身:“回贝勒爷,是属下派的人。”
“人呢?”
两名汉子趋前打千,龙天楼认得出,正是客栈屋面动过手的那两个。
大贝勒目光一凝道:“你们两个去抓过他吗?”
“是的。”
大贝勒又转望瘦老头儿:“既然是误会,为什么又把他带来了?”
瘦老头儿道:“回贝勒爷,原是误会是没错,可是他不该出手拒捕,还折辱了咱们营里的弟兄。”
大贝勒浓眉一扬,“呃”地一声转望龙天楼:“你出手拒捕,还折辱了我营里的弟兄?”
龙天楼道:“贝勒爷明鉴,草民所以斗胆出手,纯属自卫。”
“自卫?”
“刚才那两根暗器您看过了,这两位先用淬了毒的阎王刺袭击草民,及至草民登屋查看,他两位又以兵刃相向,草民要是不出手,就会伤在剑下。”
大贝勒道:“客栈里的事,算你是自卫,难道白家的事,也能算你是自卫吗?”
“贝勒爷,那几位找上白家,硬要拘捕草民。错不在草民,草民无罪,自是不愿任人拘捕。”
大贝勒脸色微变:“自从我领侍卫营以来,还没有人敢对侍卫营的人这样,侍卫营的人要拘捕你,自然有他们的理由,你若也有你的理由,为什么不到侍卫营来解释清楚,反而再次出手,甚至夺去他们的兵刃呢?”
“草民刚说过,错不在草民,草民不愿被拘捕。”
大贝勒脸色一变,沉声道;“我不管错在谁,我侍卫营只要派了人出去,就绝不容有拒捕事情发生。”
龙天楼听得火往上一冒,但他旋即又忍了下去,道:“贝勒爷,如今草民来了,草民想见您,想请您做主,但是情形又如伺呢?外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如果不出手自卫,只怕草民这条命就要留在侍卫营了。”
大贝勒冷笑道:“我不妨告诉你,这是你,换个人早躺在地下横尸了,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就应该知足。”
可真是不讲理!
领侍卫营这位贝勒爷都这样,侍卫营的人为什么蛮横跋扈,就可想而知了,也难怪,能领皇上的侍卫营的人,当然是皇上的亲信、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这样的人谁敢惹,还能不横、不跋扈?
龙天楼火又往上一冒,刚想说话。
大贝勒那里已脸色一寒,冰冷道:“冲着有这个误会在先,我不要你的命,但是我也不能轻饶人,要不然往后谁还把我侍卫营放在眼里?你自废一只手,走吧!”
他说来轻松,跟没事人儿似的,而且,听口气这还似乎是最轻的惩罚了。
可是听进龙天楼的耳朵里,却使得龙天楼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火儿了,双眉陡地一扬,道:“怎么说,贝勒爷要草民废一只手?”
“你已经听见了。”
“草民无罪。”
“你冒犯我侍卫营,论罪该死,只废你一只手,对你已是天大的便宜。”
“贝勒爷,草民是来替巡捕营办案的。”
大贝勒环目暴睁:“巡捕营怎么样,就是富尔,我要摘他的脑袋,他也不敢有一句话!没有你这个江湖人,官府就别办案了?没有你,巡捕营的案子,还有我侍卫营接办,我要是不高兴,富尔他还得给我办。”
“贝勒爷领侍卫营,权威可知,草民不敢不相信贝勒爷说的话,但是,草民身在江湖,一不吃粮,二未拿俸,不能遵从贝勒爷的令谕。”
大贝勒勃然变色:“怎么说,你敢不听我的,好,是你自己找死,现在我要的不只是你一只手了,给我砍。”
有他下这么个令,那还得了。
轰雷般地一声答应,满院子的侍卫就要动。
“慢着!”龙天楼霹雳大喝,震得满院子的侍卫一顿。他探手人怀,摸出了承亲王的那纸手令:“贝勒爷,草民怀有承王爷的手令。”
大贝勒冰冷道:“我知道,砍了你自有我去跟承王爷说话,砍!”
连承亲王的手令在侍卫营也不管用了。
满院子的侍卫轰应声中,就要再动。
就在这时候,一个无限柔婉甜美的话声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满院子的侍卫,立即垂手躬身。
循声望去,只见那通往外的石板路上,袅袅行来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是位姑娘,美姑娘,美得清丽若仙,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她,看年纪廿上下,从头到脚一身白,白得孤傲高洁,一如神仙中人。
一袭白色衣裙,但却带着一朵朵粉红小碎花。
看见她,使人很快会想到那句“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污”。
看见她,会觉得她带着一种超拔的尊贵,自然的慑人威仪,几几乎使人不敢再看她第二眼。
看见她,龙天楼的心神,莫名其妙地震颤了一下。
她走到大贝勒身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一环扫,满院子的侍卫,立时头又低下去了三分。
只听大贝勒道:“你怎么出来了?”
清丽美姑娘淡然道:“在后面听见前面吵,过来看看。”
大贝勒道:“没什么事,你进去吧!”
清丽美姑娘道:“没什么事?”
大贝勒道:“这个人闯侍卫营滋事,我不容这个。”
清丽美姑娘美目转动,望向龙天楼,当她看见龙天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怔,可是旋即她又定了神,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我来了半天了。”
大贝勒一怔,旋即道:“你来了半天了?”
清丽美姑娘道:“是的,我想在这儿看看侍卫营要拿他怎么样?”
大贝勒脸色微一变,两道浓眉微微皱了一下,道:“没有人会拿他怎么样,你进去吧!”
龙天楼听得暗暗一怔。
显然,大贝勒是在瞒这位清丽美姑娘,不愿让她知道侍卫营打算怎么对付他龙天楼。
为什么?!
清丽美姑娘没动,也没说话。
大贝勒又道:“你进去吧!”
清丽美姑娘淡然道:“侍卫营是皇上的卫队,权势很大,可不能不讲理。”
她这几句话说得很平淡。
大贝勒忙道:“侍卫营怎么会不讲理?”
“不跟你说吗?我来了半天了。”
看样子,这位大贝勒似乎很在意这位清丽美姑娘对侍卫营的看法。
不管是谁,对侍卫营怎么看法,应该就是对大贝勒这个人怎么看法。
只听大贝勒道:“刚才是因为我很生气。”
“侍卫营还没碰上过这种事,生气是在所难免,你现在气消了吗?”
大贝勒转望满院子侍卫营的人:“让开路,放他走,让他出去。”
刚才要杀人,清丽美姑娘一出现,三言两语居然放人了。
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其实,任何一个人,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面对这么一位清丽高洁、风华绝代的姑娘,都动不起杀机的。
可能,大贝勒突然改变主意,要放走龙天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龙天楼暗暗一怔之后,抱拳躬身:“草民告辞。”
话落,他就要走。
只听清丽美姑娘道:“慢着!”
大贝勒霍地转脸望清丽美姑娘,他以为她要改变心意。
龙天楼要转身还没转身,立即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清丽美姑娘,称呼错了又怕不好,只好这么说:“草民恭请吩咐。”
清丽美姑娘道:“不要客气。你姓龙,叫龙天楼?”
她的话声极其柔婉。
龙天楼道:“是的。”
“来自江湖?”
“是的。”
“什么地方?”
“口外。”
清丽美姑娘一双清澈深邃的美目中,飞快闪过—丝异样光采,道:“没事了,你走吧!”
“是。”
龙天楼抱拳微一躬身,转身行去。
清丽美姑娘站在那儿没动,一直望着龙天楼往外行去,一直望到龙天楼的颀长身影转过了那面既高又大的影背墙。
大贝勒看了看清丽美姑娘,道:“一个跑江湖的,你管这种事干什么?”
清丽美姑娘看了看大贝勒,两排长长的睫毛略一眨动,道:“我管这种事,我管了吗?”
大贝勒倏然而笑:“我说错了,事实上是我自己放他走的。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清丽美姑娘道:“不进去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大贝勒一怔:“怎么你……”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不该回去吗?”
大贝勒定了定神,点头道:“好吧!我送你回去。”
一顿,沉喝道:“备车。”
“是!”
夜空中,响起了轰雷般一声答应。
龙天楼一路再没受到任何阻拦。
可是他一路上却不住地诧异思索。
长这么大,廿多岁了,他从没遇见过这么一位姑娘。
长得美的姑娘他见过不少,可是从没一个能让他第一眼就心神震颤的,能让他有这种异样感受的,这位姑娘是头一个。
玉妞长得也很美。
可是玉妞跟这位姑娘,有她们的不同处。
玉妞是小家碧玉,这位则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这无关出身,而是气度使然。
如果以花作譬喻,这位姑娘是一株寒梅,是一株空谷幽兰,玉妞则是一朵玫瑰,美得带刺,美得火辣辣的。
她是谁?怎么不可一世的大贝勒这么在乎她?怎么不可一世的大贝勒居然会听她的?
脑海里就这么盘旋着,他回到了白五爷家。到了院子里,看见堂屋灯火通明,只是不见人影,静悄悄的也听不见人声。
他刚要说话,背后响起了白五爷的话声:“我在这儿。”
龙天楼霍然转过身,白五爷就站在眼前。他怔了怔道:“您上哪儿去了?”
白五爷脸上有种异样表情,似乎是窘迫,却又像难过:“我不放心,跟去了侍卫营,人家不放我进去,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正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你出来了,见你没事,我也没叫你,就一路跟着回来了。”
龙天楼心里震动了一下,倒不是震动别的,而是因为有个人缀在他身后,他居然会一点都不知道。
看来人是不能分心分神的。
恐怕,也只有那位姑娘能让他分心分神到身后跟个人都茫无所觉。
想到这儿,龙天楼心里又震动了一下。
白五爷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小七儿。”
龙天楼忙一定神道:“没什么!”
“没什么?”白五爷道:“要是没什么,我不信我缀在你身后能瞒过你。”
当然白五爷会这么说,因为白五爷清楚他一身修为。
龙天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掩饰,可是他毕竟还是掩饰了:“是侍卫营里的事。”
“侍卫营里的事怎么了,怎么个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