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银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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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明白了…”银狐有些发懵。
“狐儿,娘能感受到你内心的纠结,娘的离去岂是狐儿的错?父王对你百般苛刻,也是指望你功力增进,改善先天的不足罢了,只是狐儿竟然误会了…”
清亮的声音叮叮咚咚,银狐释然地微笑,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泪水。二十年了,原来往日种种的恨、怨不过是自己一手铸造的牢笼罢了。自己因假想的仇、迁怒而表现出的不服管束,有意冲撞,想必早已痛了父王的心。
顷刻间,一种豁然开朗,从未有过的轻松感油然而生,只觉得绷紧的神经蓦地松开,渐渐地,睡意更浓。银狐抿了抿嘴,舒服地睡去,耳边,母后模糊的声音传来:
“好好休息吧…娘相信狐儿,定不会让我们失望…一定不会…”
四十九。三寒困阵
刺骨寒风,瑟瑟吹拂,扰得枯木懒懒摇晃,也算缓了缓冬日里的那份沉沉死气。
蜀山脚下,秃木枯草间,并头而设的两座墓碑变得尤为显眼易辨。一个黄衣少女,静立于碑前,僵直了整个下午,动也不动。若不是时不时眨动的双眼,倒会让人误以为是与坟头相应的一座雕塑,栩栩如生的惊叹。
从依稀记事到叨念爹娘,从严苛修炼到蜀山祈雨,从寻母不得到身世大白…琐琐碎碎,朦胧清晰间,那些前缘往事不知在脑里来回了多少趟。洛月呆愣地站着,双眼空洞地定在墓碑的刻字上,鹅黄的绒夹披在身上,警醒地告知自己又是一年冬季。只是今年的此刻,原本根深蒂固的一切已经翻天覆地,过往不再。
也许是冷风太过凛冽,洛月不由打了个激灵,一丝生气在眼底飞速闪过,思绪被拽回到现实,顷刻间如梦初醒。
呵~淡淡苦笑,洛月缓了缓麻木的四肢,终于开口:
“两位前辈,也许这是洛月最后一次拜见你们…洛月已经遵守了约定,敏寻很好…只是魔尊…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只要洛月活着,一定保蜀山上下周全,请放心,洛月以命起誓…”声音越来越小,无尽的惆怅涌上心头,洛月语塞,只觉鼻头酸涩难耐,视线越来越模糊…
当日,洛月、漠穹二人一出龙岩山便撞见等候已久的冯萧南。原来他们前脚刚走,蜀山便收到苗疆噩耗,火凤沦为未孵之卵,丧失浴火重生之能,百年沉睡后才可破壳而出,再获新生。二人哗然,凤凰蛋的出现无疑证明着魔尊尚在人间的事实,由此一来,龙岩山失守,铉妖法王遇害就变得理所当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想不到,火凤的同归于尽竟然成了魔尊吞噬炙炎灵力的契机,直接加速了龙岩妖王的覆灭,更是将整个人界推向了万丈深渊。
接连几日,地罗铜铃高挂窗前,毫无动静。显然,手握火焰珠的魔尊正藏匿于人界外的何处,全心冲刺魔功最高境界,铜铃苦寻不得。这样也好,至少证明魔尊的功力还未达登峰造极,尚有时间部署三寒阵,硬抗魔功的至烈炎力。所谓三寒阵,便是聚齐冥界的极地寒石,神界的寒光玉石,加上灵龟兽的至寒灵力,三足鼎立,困魔尊于阵中,消损其炎性,阻其灵力。
只是,魔功宝典封存已久,尚无破解之法,三寒阵看似强势,却是杯水车薪,仅能削弱魔功炎性罢了。话虽如此,极地寒石为酆都城镇城之宝,寒光玉石乃神界瑶池圣母神物,而灵龟兽是四大圣兽,心高气傲,要集齐三寒绝非易事。众人苦思良久也无绝佳计策,正当一筹莫展,心急如焚之时。
“寻得三寒的事,就交给洛月…”碑前,洛月喃喃细声。论到三寒,与酆都城主的约定在先,极地寒石早已是囊中之物。至于寒光玉石和灵龟兽,身为神女沐翎之女,或许圣母能念点旧情,网开一面。转念一想,又忿忿不平道,
“如今魔尊危害人、妖两界,神界既是六界之首,怎可撇开干系,坐视不理?我就不信,这等危难时刻,区区个宝贝还舍不得给的!”想到这,心里倒多了些底气,宽慰不少。
“你…果然在这。”轻声细语,惊得洛月一颤,忙不迭地回头,一头鲜红长发赫然眼前,诺大的晦暗山林被瞬间点亮,漠穹…
“是的…我…来看看洛责和侍渊前辈。”这话说的千般别扭,洛月尴尬地别过头,不自觉揉搓起衣上的绒毛。漠穹微微一愣,又满脸淡然道:
“少主莫不是想单独行动?”
“我…”漠穹果然心思缜密,自己那点念头恁是逃不过他的法眼。洛月僵了僵,一股被人拆穿的恼怒,索性实话实说,
“是的,我看取得三寒至宝,除了我,也无他人可胜任。你放心,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漠穹木然,瞅着洛月一副气定神闲、手到擒来的轻松姿态,一脸柔笑不禁浮上面颊,温润得整个昏沉寒冬都暖意盎然起来:
“少主永远是那么自信满满,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不…我什么都怕,只是现实环境不容许我怕,不容许我后退罢了…我…”洛月哽住,慌忙埋下头,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甚滋味。
“身在其位,由不得己…为自己所不能为,这样的勇气,这样的承担,已足矣…”眼见洛月单薄的身子,稚嫩的容貌,漠穹不由苦叹。毕竟是妙龄之时,芳华正茂,却要承受与年龄不符的那份恩怨情仇,甚至于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也一力扛于肩上,如何经受得住。
“经你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举足轻重,了不得了…”洛月调皮地挤了挤眼,故作轻松地调侃道,眉宇间的那份忧虑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人,不在你功力有多深厚,灵力有多盖世,最重要的是你能否勇于承担,是否有不能为而努力为之的坚韧…勇于承担?努力为之?洛月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绒夹。龙岩密室内,训斥银狐之言犹在耳畔,当日情急,顾不上言语伤人,全一股脑地泄了出来,也不知银狐如何了…
“龙岩山一役,加上少主的有意非难,恐怕那银狐王要一蹶不振好一会了…”
“你…”洛月失语,惊惶地避开漠穹如刀般尖刻的眼神,心底慌地咚咚直跳,顿了顿,佯装镇定道,
“你都知道?”
“漠穹就在密室入口,虽说声音模糊难辨,倒也能听出个所以然来…为了让银狐王就此沉沦,永远避开纷争,少主言语相激,故意毁辱,将银狐王打至懊悔深渊,惨为废人…此举虽然奏效,保银狐王一命,可未免过于自私。妖界覆灭,法王已死,新任妖王却惶如懦夫,连妖界至宝火焰珠都不敢追回,如此窝囊无用的妖王,只怕妖界以后的日子更将举步艰难…”
“是,我自私,我不想银狐为了报仇,与魔尊硬碰硬。魔尊功力何其了得,就算银狐拼尽全力,哪怕同归于尽了又如何?人都死了,又何来重振妖界?我是俗人,俗不可耐。所谓道义、责任,我可以,但是银狐不可以,我宁愿他一辈子狼狈,也好过连命都没了。只要还活着,就有一线希望…而火焰珠,我也定会找回来,完璧归赵!”洛月双拳紧握,倔犟地迎上漠穹些许怒意的眼神。
“你愿意牺牲所有,保银狐王周全?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当银狐王明白一切,对你此举会何等的深恶痛绝?甚至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值得吗?”心痛,莫名的心痛,仿佛有无数利刃,正一下一下划开心脏,血涌如注,汹汹不止。漠穹有些惶然地看着眼前的少主,她的决绝,她的甘愿,如前世梦回般,那张颇熟悉的面容猛地翻滚眼前,一样的决绝,一样的甘愿,一样的让自己痛心疾首。
“会恨我吗?应该会吧…只是,到他醒觉之时,我不知身在何方,那份恨有多恶狠,也只怕无从体会了…”洛月会心一笑,那笑却是渗人的黯淡,毫无生气。
“什么!难道你…”漠穹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洛月手臂,眼中的痛苦快要将洛月溺毙。洛月有些懵,慌张地瞅着漠穹俊美的面庞,两人四目相对,近得呼吸可闻。
半晌。
“不过一个情字,却让人奋不顾身,到死不怨,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漠穹有些失魂地大笑起来,缓缓松开了手。
洛月揉捏着被抓得生疼的手臂,有些茫然,漠穹的神色这般痛彻心扉,还是头一回见到。只是,盯着自己的那双瞳孔间,映射出来的却是另一张脸,与自己神似的另一张脸,那么熟悉亲切。
“那…圣姑和敏寻她们…”洛月小心翼翼,转移话题。
“尊主一日不死,苗疆便回不得…何况火凤变成了蛋,圣姑有多心伤,可想而知。”漠穹接上话,转眼又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魔尊冲到了魔功顶层,法环灵扣也于事无补…”洛月也无暇再想方才发生的那幕,言归正传道,
“时日不多,我还是快去天山,上神界求至宝。”
“需要漠穹陪同吗?”
“…不用了。你去了也上不了神界,还是要靠我自己。何况现在外面不安全,也不知魔尊到底隐在何处…不过,有个忙倒是需要你相助…”洛月扳起手指,细细盘算,
“玄机婆婆一直在酆都城,我想你传音于她,让她带着极地寒石来蜀山…”这样一来,回蜀山之时,极地寒石也就能同时到达了。
“漠穹明白。”
“记得叮嘱婆婆万事小心,让沧励做好万全准备,极地寒石一失,酆都城也就没了圣物庇佑…好在,还有诺大的冥界坐镇,魔尊再目中无人,也暂不敢冒犯阎王大帝。”洛月微舒一气,平复了下紧绷的神经。
“遵命。”漠穹恭敬抱拳。
事不宜迟,洛月回头,深深看了眼并头齐立的墓碑,转而,硕大的黑色巨翼在身后傲然舒展,哧哧地扑扇了几下,接着脚一点地,便嗖得一声冲入了云霄,只留下几片嫩黄的绒毛悠悠落下…
五十。敢与天争
再去天山,洛月明显的驾轻就熟,加上数日来的灵力增进,不过转瞬即逝间,气势磅礴的皑皑雪景便印入眼帘。
此刻正值冬季,凛冽的寒风显得尤为刺骨,夹杂着零星的雪粒子,吹得洛月连连哆嗦,鼻尖都已冻得通红。
阿湫~阿湫~连连几声喷嚏,洛月猛吸一鼻,一股子的透心凉便从头灌到了脚,冻得张牙舞爪,好不痛苦。忙屏息,加快了速度朝半山腰冲去。
云杉环绕,雪峰辉映,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依然如故,只是多了几分冬日里特有的凄清,越发的仙意逼人。
没了上回的如痴如醉,洛月神色淡然地扫了眼四下,琢磨着灵龟兽也该现身了。可,诺大湖面,风平浪静,连半点涟漪也没有,不觉有些蹊跷。
隐约地,一丝不安悄然心头,来不及细想,一道高声巨喝在头顶炸开,轰地大地也随之颤了颤:
“神界余孽-紫檀,朕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好威严的声音,浑厚、沉稳,透着难以招架的震慑力。洛月惶恐,瞅着对岸雪峰顶上哗哗抖落的雪块懵神,忙用劲甩了甩头,暗自鼓气,该来的总归要来,纵使是天帝也绝不惧怕:
“紫檀自知是罪孽之身,不敢求天帝饶恕。此次妄想上神界,并非存心不敬,只是事出紧急,恳求天帝出借几个宝物。”
“荒谬,戴罪之身倒论起条件!天兵神将,抓她上金殿!朕要亲自审!”天帝天威赫赫,洛月暂不敢贸然顶撞,撇着嘴一声不吭,就见眼前灵光一闪,四个身披金甲的天兵骤然出现。洛月紧了紧唇,知道是来拿人了,也不反抗,乖乖地被架着,嗖的一声,便消失在了一片莹莹光亮中。
神界金殿。
踏入殿门的一霎那,一种似有若无的压抑,从头顶充斥而来,迫地耳边嗡嗡作响,胸闷难受。些许,这就是所谓的神威吧,洛月不禁暗自嘲弄。
边走着,边放眼望去,又不觉一阵豁然开阔的快感:琼台玉宇,宽广明亮,剔透晶莹,仙雾缭绕。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富丽堂皇,被一派银装素雅、无边无垠驳得黯然失色,让人不禁羞愧自己庸俗的想象力,感叹至高神界的璀璨典雅,溢彩流光。
蓦地,洛月又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惊异地双目圆睁,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直到押送的天兵忽然停住,才一个趔趄,回过了神,知道到地方了,忙缩缩地立好,脑子里却依旧稀奇盎然。
天地六界,向来以神界马首是瞻。神族,天子骄子,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和至高地位,让一众凡夫俗子、牛鬼蛇神望尘莫及,羡妒异常。但在洛月的鬼头鬼脑中,神界与魔、冥、仙、妖,甚至不堪一击的人界并无不同。不就是一双眼睛一口鼻吗?再怪也怪不过妖界,再恶也恶不过冥界,何况还有阴邪难测的魔界存在,早有与神界齐头并进之势。
话虽如此,可纵观芸芸众生,对神界的那种尊崇、向往,甚至是畏惧,却是根深蒂固、坚不可摧。为何?
应该,是神界那种独一无二、神秘莫测的魅力吧…洛月娓娓念到,眼中闪现一抹释然。想起方才,自己脚步未停,直向殿内,侧目而观,两旁的天朝群臣一个一个被抛到了脑后…可抬头瞬间,却见殿上宝座依旧遥不可及,仿佛刚才一路,不过原地踏步罢了。
洛月哪见过这等新奇,不由放慢脚步,死死盯住宝座,眼都不敢眨,直到天兵立定后,才动了动酸涩发涨的双眼。
大殿之上,华贵宝座当真不偏不倚、不近不远地立在那,距离丝毫不差。这下,洛月彻底地甘拜下风了:如此距离,远近不得,料想,再有恃无恐的人见了都会顿生焦虑,妄不敢轻视。
“恭迎天帝!”身后猛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齐声,洛月一个激灵,就见一男子已经端坐在了宝座上。
全身玉色华服,点缀金丝龙纹,相得益彰,浑然天成;头戴白玉金冠,冠顶方长,前后边沿各垂吊六链玉珠宝石,白璧无瑕,莹亮通透。
珠链恰巧遮盖住男子的半张脸,隐约间,似能看到一张冷峻肃然的古拙面容。
“余孽紫檀,得见天帝,还不速速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