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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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前刚认识李璐那时候,她风头很健,菊荪一向自命为〃老白相〃,他带着别人出去玩,决不会叫人家花冤钱的,但是啸桐在李璐身上花了好些钱也没有什么收获,结果还弄得不欢而散,菊荪第一个认为大失面子,现在提起来还是恨恨的。
啸桐听到李璐的近况,也觉得很是快心。他叹息着说:〃想不到这个人堕落得这样快!〃菊荪抖着腿笑道:〃看样子,你还对她很有意思呢。〃啸桐笑道:〃不是,我告诉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人来。我新近看见一个女孩子,长得非常像她。〃菊荪嘻嘻的笑着道:〃哦?在哪儿看见的?你新近又出去玩过?〃啸桐笑道:〃别胡说,这是人家一个小姐,长得可真像她,也是从上海来的。〃菊荪道:〃可会是她的妹妹,我记得李璐有好几个妹妹,不过那时候都是些拖鼻涕丫头。〃啸桐道:〃李璐本来姓什么,不是真姓李吧?〃菊荪道:〃她姓顾。〃啸桐不由得怔了怔,道:〃那就是了!这人也姓顾。〃菊荪道:〃长得怎么样?〃啸桐很矛盾的说道:〃我也没看仔细。还不难看吧。〃菊荪道:〃生在这种人家,除非是真丑,要不然一定还是吃这碗饭的。〃菊荪很感兴趣似的,尽着追问他是在哪儿见到的这位小姐,似乎很想去揭穿这个骗局,作为一种报复。啸桐只含糊的说是在朋友家碰见的,他不大愿意说出来是他自己儿子带到家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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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那天晚上,旁边没人的时候,他便和他太太说:〃你说这事情怪不怪。那位顾小姐我一看见她就觉得很眼熟,我说像谁呢,就像菊荪从前认识的一个舞女。那人可巧也姓顾——刚才我听见菊荪说的。还说那人现在也不做舞女了,更流落了。这顾小姐一定跟她是一家。想必是姊妹了,要不然决没有这样像。〃沈太太起初听了这话,一时脑子里没有转过来,只是〃嗯,嗯,哦,哦〃的应着。再一想,不对了,心里暗暗的吃了一惊,忙道:〃真有这种事情?〃啸桐道:〃还是假的?〃沈太太道:〃那顾小姐我看她倒挺好的,真看不出来!〃啸桐道:〃你懂得些什么,她们那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骗骗你们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太太们,还不容易!〃说得沈太太哑口无言。
啸桐又道:〃世钧不知道可晓得她的底细。〃沈太太道:〃他哪儿会知道人家家里这些事情?他跟那顾小姐也不过是同事。〃啸桐哼了一声道:〃同事!〃他连世钧都怀疑起来了。但是到底爱子心切,自己又把话说回来了,道:〃就算她现在是个女职员吧,从前也还不知干过什么——这种人家出身的人,除非长得真丑,长大了总是吃这碗饭的。〃沈太太又是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只有把这件事往叔惠身上推,因道:〃我看,这事情要是真的,倒是得告诉许家少爷一声,点醒他一下。我听见世钧说,她是许家少爷的朋友。〃啸桐道:〃许叔惠我倒是很器重他的,要照这样,那我真替他可惜,年纪轻轻的,去跟这样一个女人搅在一起。〃沈太太道:〃我想他一定是不知道。其实究竟是不是,我们也还不能断定。〃啸桐半天不言语,末了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声:〃其实要打听起来还不容易么?不过既然跟我们不相干,也就不必去管它了。〃
沈太太盘算了一晚上。她想跟世钧好好的谈谈。她正这样想着,刚巧世钧也想找个机会跟她长谈一下,把曼桢和他的婚约向她公开。这一天上午,沈太太独自在起坐间里,拿着两只锡蜡台在那里擦着。年关将近了,香炉蜡台这些东西都拿出来了。世钧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了,笑道:〃舅舅怎么才来两天就要走了?〃沈太太道:〃快过年了,人家家里也有事情。〃世钧道:〃我送舅舅到上海去。〃沈太太顿了一顿方才微笑道:〃反正一天到晚就惦记着要到上海去。〃世钧微笑着不作声,沈太太便又笑着代他加以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在上海住惯了的人,在别处待着总嫌闷得慌。你就去玩两天,不过早点回来就是了,到了年底,店里也要结账,家里也还有好些事情。〃世钧〃唔〃了一声。
他老坐在那里不走,想出一些闲话来跟她说。闲谈了一会,沈太太忽然问道:〃你跟顾小姐熟不熟?〃世钧不禁心跳起来了。他想她一定是有意的,特地引到这个题目上去,免得他要说又说不出口。母亲真待他太好了。他可以趁此就把实话说出来了。但是她不容他开口,便接连着说下去道:〃我问你不是为别的,昨天晚上你爸爸跟我说,说这顾小姐长得非常像他从前见过的一个舞女。〃跟着就把那些话一一告诉了他,说那舞女也姓顾,和顾小姐一定是姊妹;那舞女,父亲说是舅舅认识的,也说不定是他自己相好的,却推在舅舅身上。世钧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定了定神,方道:〃我想,爸爸也不过是随便猜测的话,怎么见得就是的,天下长得像的人也很多——〃沈太太笑道:〃是呀,同姓的人也多得很,不过刚巧两桩巧事凑在一起,所以也不怪你爸爸疑心。〃世钧道:〃顾小姐家里我去过的,她家里弟弟妹妹很多,她父亲已经去世了,就一个母亲,还有祖母,完全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家。那绝对没有这种事情的。〃沈太太皱着眉说道:〃我也说是不像呀,我看这小姐挺好的嘛!不过你爸爸就是这种囫囵脾气,他心里有了这样一个成见,你跟他一辈子也说不清楚的。要不然从前怎么为一点芝麻大的事情就呕气呢?再给姨太太在中间一挑唆,谁还说得进话去呀?〃
世钧听她的口吻可以听得出来,他和曼桢的事情是瞒不过她的,她完全知道了。曼桢住在这里的时候,沈太太倒是一点也没露出来,世钧却低估了她,没想到她还有这点做工。其实旧式妇女别的不会,〃装羊〃总会的,因为对自己的感情一向抑制惯了,要她们不动声色,假作痴聋,在她们是很自然的事,并不感到困难。
沈太太又道:〃你爸爸说你不晓得可知道顾小姐的底细,我说'他哪儿知道呀,这顾小姐是叔惠先认识的,是叔惠的朋友。'你爸爸也真可笑,先那么喜欢叔惠,马上就翻过来说他不好,说他年纪轻轻的,不上进。〃
世钧不语。沈太太沉默了一会,又低声道:〃你明天看见叔惠,你劝劝他。〃世钧冷冷的道:〃这是各人自己的事情,朋友劝有什么用——不要说是朋友,就是家里人干涉也没用的。〃沈太太被他说得作声不得。
世钧自己也觉得他刚才那两句话太冷酷了,不该对母亲这样,因此又把声音放和缓了些,微笑望着她说道:〃妈,你不是主张婚姻自主的么?〃沈太太道:〃是的,不错,可是……总
得是个好人家的女孩子呀。〃世钧又不耐烦起来,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她家里绝对没有这种事情的。〃沈太太没说什么。两人默然对坐着,后来一个女佣走进来说:〃舅老爷找二少爷去跟他下棋。〃世钧便走开了。从此就没再提这个话。
沈太太就好象自己干下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一直有点心虚,在她丈夫和兄弟面前也是未语先笑,分外的陪小心。菊荪本来说第二天要动身,世钧说好了要送他去。沈太太打发人去买了板鸭、鸭肫,和南京出名的灶糖、松子糕,凑成四色土产,拿到世钧房里来,叫他送到舅舅家去,说:〃人家带东西给小健,我想着也给他们家小孩子带点东西去。〃她又问世钧:〃你这次去,可预备住在舅舅家里?〃世钧道:〃我还是住在叔惠那儿。〃沈太太道:〃那你也得买点东西送送他们,老是打搅人家。〃世钧道:〃我知道。〃沈太太道:〃可要多带点零用钱?〃又再三叮嘱他早点回来。他到上海的次数也多了,她从来没像这样不放心过。她在他房里坐了一会,分明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又说不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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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世钧心里也很难过。正因为心里难过的缘故,他对他母亲感到厌烦到极点。
第二天动身,他们乘的是午后那一班火车,在车上吃了晚饭。到了上海,世钧送他舅舅回家去,在舅舅家里坐了一会。他舅舅说:〃这样晚了,还不就住在这儿了。这大冷天,可别碰见剥猪猡的,一到年底,这种事情特别多。〃世钧笑着说他不怕,依旧告辞出来,叫了部黄包车,连人带箱子,拖到叔惠家里。他们已经睡了,叔惠的母亲又披衣起来替他安排床铺,又问他晚饭吃过没有。世钧笑道:〃早吃过了,刚才在我舅舅家里又吃了面。〃
叔惠这一天刚巧也在家里,因为是星期六,两人联床夜话,又像是从前学生时代的宿舍生活了。世钧道:〃我告诉你一个笑话。那天我送你们上火车,回到家里,一鹏来了,告诉我说翠芝和他解除婚约了。〃叔惠震了一震,道:〃哦?为什么?〃世钧道:〃就是不知道呀——这没有什么可笑的,可笑的在后头。〃他把这桩事情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说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吃饭,饭后一鹏送翠芝回去,她就把戒指还了他,也没说是为什么理由。后来一鹏去问文娴,因为文娴是翠芝的好朋友。叔惠怔怔的听着,同时就回想到清凉山上的一幕。那一天,他和翠芝带着一种冒险的心情到庙里去发掘和尚的秘密,走了许多冤枉路之后,也就放弃了原来的目标,看见山,就稚气地说:〃爬到山顶上去吧。〃天色苍苍的,风很紧,爬到山顶上,他们坐在那里谈了半天。说的都是些不相干的话,但是大家心里或者都有这样一个感想,想不到今日之下,还能够见这样一面,所以都舍不得说走,一直到天快黑了才下山去。那一段路很不好走,上来了简直没法下去,后来还是他拉了她一把,才下去的。本来可以顺手就吻她一下,也确实的想这样做,但是并没有。因为他已经觉得太对不起她了。那天他的态度,却是可以问心无愧的。可真没想到,她马上回去就和一鹏毁约了,好象她忽然之间一刻也不能忍耐了。
他正想得发了呆,忽然听见世钧在那里带笑说:〃聪明起来比谁都聪明——〃叔惠便问道:〃说谁?〃世钧道:〃还有谁?一鹏呀。〃叔惠道:〃一鹏'比谁都聪明'?〃世钧笑道:〃这并不是我说的,是文娴说的,怎么,我说了半天你都没听见?睡着啦?〃叔惠道:〃不,我是在那儿想,翠芝真奇怪,你想她到底是为什么?〃世钧道:〃谁知道呢。反正她们那种小姐脾气,也真难伺候。〃
叔惠不语。他在黑暗中擦亮一根洋火,点上香烟抽着。世钧道:〃也给我一支。〃叔惠把一盒香烟一盒洋火扔了过来。世钧道:〃我今天太累了,简直睡不着。〃
这两天月亮升得很晚。到了后半夜,月光蒙蒙的照着瓦上霜,一片寒光,把天都照亮了。就有喔喔的鸡啼声,鸡还当是天亮了。许多人家都养着一只鸡预备过年,鸡声四起,简直不像一个大都市里,而像一个村落。睡在床上听着,有一种荒寒之感。
世钧这天晚上思潮起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熟的。一觉醒来,看看叔惠还睡得很沉,褥单上落了许多香烟灰。世钧也没去唤醒他,心里想昨天已经搅扰了他,害得他也没睡好。世钧起来了,便和叔惠的父母一桌吃早饭,还有叔惠的妹妹。世钧问她考学校考取了没有。她母亲笑道:〃考中了。你这先生真不错。〃世钧吃完饭去看看,叔惠还没有动静,他便和许太太说了一声,他一早便出门去,到曼桢家里去了。
到了顾家,照例是那房客的老妈子开门放他进去。楼上静悄悄的,顾太太一个人在前楼吃粥。老太太看见他便笑道:〃呦,今天这样早呀!几时到上海来的?〃自从曼桢到南京去了一趟,她祖母和母亲便认为他们的婚事已经成了定局了,而且有戒指为证,因此老太太看见他也特别亲热些。她向隔壁房间喊道:〃曼桢,快起来吧,你猜谁来了?〃世钧笑道:〃还没起来呀?〃曼桢接口道:〃人家起了一个礼拜的早,今天礼拜天,还不应该多睡一会儿。〃世钧笑道:〃叔惠也跟你一样懒,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升帐呢。〃曼桢笑道:〃是呀,他也跟我一样的,我们全是职工,像你们做老板的当然不同了。〃世钧笑道:〃你是在那儿骂人啦!〃曼桢在那边房里嗤嗤的笑着。老太太笑道:〃快起来吧,这样隔着间屋子嚷嚷,多费劲呀。〃
老太太吃完了早饭,桌上还有几个吃过的空饭碗,她一并收拾收拾,叠在一起,向世钧笑道:〃说你早,我们家几个孩子比你还早,已经出去了,看打球去了。〃世钧道:〃伯母呢?〃老太太道:〃在曼桢的姊姊家里。她姊姊这两天又闹不舒服,把她妈接去了,昨晚上就在那边没回来。〃一提起曼桢的姊姊,便触动了世钧的心事,他脸上立刻罩上一层阴霾。
老太太把碗筷拿到楼下去洗涮,曼桢在里屋一面穿衣服,一面和世钧说着话,问他家里这两天怎么样,他侄儿的病好了没有。世钧勉强做出轻快的口吻和她对答着,又把一鹏和翠芝解约的事情也告诉了她。曼桢听了道:〃倒真是想不到,我们几个人在一块儿高高兴兴的吃晚饭,哪儿知道后来就演出这样一幕。〃世钧笑道:〃嗳,很戏剧化的。〃曼桢道:〃我觉得这些人都是电影看得太多了,有时候做出的事情都是'为演戏而演戏'。〃世钧笑道:〃的确有这种情形。〃
曼桢洗了脸出来,到前面房里去梳头。世钧望着她镜子里的影子,突然说道:〃你跟你姊姊一点也不像嚜。〃曼桢道:〃我也觉得不像。不过有时候自己看着并不像,外人倒一看见就知道是一家人。〃世钧不语。曼桢向他看了一眼,微笑道:〃怎么?有谁说我像姊姊么?〃世钧依旧不开口,过了一会方才说道:〃我父亲从前认识你姊姊的。〃曼桢吃了一惊,道:〃哦,怪不得他一看见我就说,好象在哪儿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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