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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续英烈传-第16部分

小说: 续英烈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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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节、宋和、赵天泰、王之臣、牛景先六人,各更名改号,往来道路,给运衣食。其余则遥为应援,不必拘也!议定同宿观中。按下不题。

且说燕王战败了徐辉祖,正打点入宫,忽见宫中火起,遂忙率众,入宫救火。救灭了火,忙问:“建文何在?”皆称赴火死矣。燕王不信,亲于火中检看。一时不见尸骨,再三查问,内官因捡出皇后的尸骨,指着道:“这不是?”燕王方纔信之,因哭道:“小子无知,何至此乎?”

燕王正清宫未了,早有谷王橞,安王楹,及文武大臣,上表请正大位。燕王初也逊谢,后见劝进者多,遂于六月十七日,亲御奏天殿,登了皇帝的大位,改元永乐,复周王橚、齐王槫的爵土,命翰林侍读王景,议葬建文之礼。王景议了,奏道:“建文虽为奸臣所惑,不为亲亲,然实系太祖高皇帝所立,已临莅天下四载,天下咸称其仁,乞仍葬以天子之礼为宜。”永乐君从之,遂降旨敕有司,以天子之礼葬之。又揭齐泰、黄子澄等奸臣,榜于朝,以完其诛奷之案。因众奸逃去,又悬赏格于朝,有能擒获奸臣者,重赏加官。自赏格一悬,而用事于建文的一班臣子,皆纷纷擒至。尚书齐泰被执到京,永乐君问道:“汝今倘能遣张昺、谢贵来监朕么?”齐泰无语,因命族诛之,妻发教坊司为娼。太常卿黄子澄逃至苏州,欲航海借兵,被太仓百户汤华擒至。永乐君痛恨之,问道:“谋削夺诸王是汝么?”亦命族诛之,子侄共六十五人,妻妹皆发教坊司为娼。右副都御史练子宁,被临海卫指挥刘杰擒至,永乐君问道:“当日参,朕当陛不拜,敕法司拿者是汝么?”练子宁道:“可惜先皇不听臣言!若听臣言,岂有今日?”永乐君大怒,命牵出碎磔之,族诛其宗一百五十人。兵部尚书铁铉,亦被擒至。永乐君道:“为君自有天命,天命在朕,人岂能违?当日济南铁闸,不过成汝今日之死,于朕何伤?”铁铉道:“人谁不死?死于忠,快心事也,胜于篡逆而生多矣!”因昂然反背立庭中,永乐令其转面反顾,铁铉不肯,道:“无面目对篡逆也!”永乐大怒,令人去其耳鼻。铉亦不顾,永乐愈怒,复令人碎分其体,铉至死骂不绝口。礼部尚书陈迪,邢部尚书暴昭,皆被擒至,俱嫚骂不屈,同受惨刑而死。

燕兵初破金川时,宫中火起,尽道上崩。方孝儒闻知,即??衰麻日夜号哭。及永乐君悬了赏格,镇抚伍云,将方孝儒系了,献至关下。永乐君见其衰绖,因问道:“汝儒者也,宜知礼。朕初登大宝,你服此衰麻,何礼也?”孝儒道:“孝儒先皇臣也,先皇遭变崩逝,孝儒既食其禄,敢不哭临!至于殿下登大宝,孝儒不知也。”永乐默然,命系于狱。左右侍臣问道:“方孝儒奏对不逊,陛下何不杀之?”永乐君道:“朕在北平发兵南下时,姚国师再三奏道:‘方孝儒好学笃行人也。金陵城下,文武归命之时,彼必不降而犯上,恳求勿杀之。若杀之,则好学之种子绝了。’朕已应承,故今舍容之,姑命系狱,以观其后。”过了几日,朝廷要颁即位诏于天下,命议草诏之人。在延臣子,皆说道:“此系大制作,必得方孝儒之笔为妙。”永乐因命侍臣,持节于狱中,召出孝儒。仍是衰麻而陛见,悲恸之声彻于殿陛。永乐见了,亲自降榻而慰道:“朕为此举,初意本欲效周公辅成王耳。奈何成王今不在矣,故不得已,而受文武之请,以自立。”孝儒道:“成王既不在,何不立成王之子而辅之?”永乐道:“朕闻国利长君,孺子恐误天下。”孝儒道:“何不立成王之弟?”永乐道:“立弟,支也。既支可立,则朕登大位,岂不宜乎?且此乃朕之家事,先生无过。若今朕既即位,欲诏告天下,使众咸知。此岂小故,非先生之笔不可也,可勉为草之。”因命左右授以笔札。孝儒大恸,举笔投于地下道:“天命可以强行,武功可以虚耀,祇怕名教中一个篡字,殿下虽千载之下,也逃不去!我方孝儒,读圣贤书,操春秋笔,死即死耳,诏不可草!”永乐大怒道:“杀汝一身何足惜,独不顾九族乎?”孝儒道:“义之所在,莫说九族,便十族何妨!”哭骂竟不绝口。永乐怒气直冲,遂命碎磔于市,复诏收其九族,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昔有人题诗,痛之道:

一个忠臣九族殃,全身远害亦天堂。

夷齐死后君臣薄,力为君臣团首阳。

永乐既杀了方孝儒九族,忽见钦天监密奏道:“臣夜观天象,见文曲星犯帝座甚急,陛下当防之。”永乐闻奏,暗想:“降服之臣,何人可疑?”忽想起昔年袁忠彻细相景清之相,曾说他身矮声雄,形容古怪,为人必多深谋奇计,叫我当防之。莫非是此人欲犯我!到明早视朝之时,群臣皆在,独景清一人着绯衣。永乐愈疑之,遂命左右擒之,抄其身,暗藏短剑一口,欲以刺帝。永乐大怒,命擒出剥皮,实以草,系于城楼上。一日,永乐驾过之,忽索断,景清之皮,坠于驾前,行三步为犯驾状。其神遂入殿庭为厉,永乐愈怒,命族诛之,并籍其乡。

当时忠臣被杀之外,还有侍郎黄观。领朝命征兵上江,后闻得燕王已渡江正位,自恨大事已去,乃朝服东向再拜,拜毕投江而死。妻翁氏,在京师闻朝廷有旨,将给配为象奴,翁氏遂携二女,亦投水死。翰林王叔英,征兵广德,听得燕兵已入京城,暗想征兵亦无用矣,乃沐浴其衣冠,望阙再拜,拜毕又书一联道:“生既久矣,深有愧于当时;死亦徒然,庶无惭于地下。”书毕,自缢而死。妻亦缢死,女投井死。他如各省官员,并御史曾凤韶,及临海樵夫,尽节而死者,一笔如何能写得尽?祇因永乐这一除异己之臣,有分教:

柯校既剪,渐及根株。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一时失国东入吴 万里无家西至楚

话说永乐既得了天下,又杀戮了一班异己之臣,遂封赏姚广孝等一班佐命之臣,各各进爵,以酬其从前怂恿扶助之功。姚广孝等既遭富贵,又各衣锦还乡,报答有恩,以酬其尘埃拔识之力。后来姚广孝终不蓄发娶妻。一日奉命赈济苏湖,往见其姊。姊拒之曰:“贵人何用至贫家为?”不肯接纳。广孝乃易僧服往,姊坚不出,家人劝之,不得已出立中堂,广孝即连下拜,姊曰:“我安用你许多拜?曾见做和尚不了;底是个好人”遂还户内,不复见。广孝赈济事毕,入朝复命,未几而卒,此是后话,不题。

却说建文一个仁主,同着二十二个忠臣,寄宿在神乐观中,有如失林之鸟,漏网之鱼,好不凄凄惶惶。到了次日,打听得燕王夺了大位,改元永乐,悬赏格追求效忠于建文之臣,杀戮了无数。建文与众人甚是心慌,建文道:“此地与帝城咫尺,岂容久往?可往云南,依西平侯沐晟,暂寄此身;或者地远,无人踪迹。”史仲彬道:“沐西平侯驻扎地方虽远,然受命分符,声息与朝廷相通,岂敢匿旧君而欺新主?况大家声势,耳目众多,非隐藏地也。”建文道:“汝所虑亦是,但沐晟既不可依,则此身将何所寄?”程济道:“师毋过虑。既已为僧,则东西南北,皆吾家也。祇合往来名胜,以作方外之缘。倘弟子中,有家素饶,而足供一夕者,即暂驻锡一夕,亦无不可。”建文道:“汝言有理,吾心殊觉一宽。但居此郊坛之地,甚不隐僻,必速去方妙。”程济道:“是,明日即当他往。”

到了次早,牛景先与史仲彬商量道:“师患足痛,岂能步行,必得一船,载之东去方妙。”遂同步至中和桥边寻船。原来这中和桥,在通济门外,是往丹阳的旱路,往来车马颇多,河下船只甚少。二人立了半晌,忽见一船远远而来。二人忙走到岸边,牛景先不等那船摇到面前,便大声叫道:“船上驾长可摇船来装载?”船上人回说道:“我侬船自有事,弗装载个。”史仲彬听见是同乡声音,忙打着乡语道:“我是同乡,可看乡情面上,来装一装,重重谢你。”叫还未完,祇见那船早摇近岸边,跳上两个人来道:“哪里不找寻老爷!却在这里!”仲彬再看时,方认得是自家的家人。因家中闻知京中有变,不知消息,差来打探的。仲彬与景先见船来的凑巧,不胜之喜。因吩咐船在桥边,忙回观报知,就请师下船,且往仲彬家暂住。师与众弟子皆大喜。但恨二十二人不能同往,又未免恻恻。船中原议定叶杨两和尚并程济一道人与师四人,仲彬、船主自应随侍,其余俱使散走,总期于月终至吴江再晤。众人听了,各分路而去。

史仲彬暗暗载师与弟子转出大江,行了八日,方到吴江之黄溪。仲彬因请师入至大厅,尽率家人出拜。恐正居不静,遂奉师住于所居之西边一座清远轩内。此轩一带九间,前临一池,后背一圃,树木扶疏,花竹掩映,甚是清幽。师徒四人同居于中,颇觉快畅。过了三四日,相约诸弟子俱陆续到了,大家相聚甚欢。牛景先道:“弟前日过丹阳时,曾撞着一个老僧,见我匆匆而走,因笑道:‘前程甚远,何用急走,徐行则吉。’弟想其言,深有意味,今欲弃去前名,改为徐行,以应僧言,不识可乎?求师指示。”师点头道:“改名甚好,可以渐消形迹。”由此冯

改称塞马先生,宋和改称云门生。赵天泰此时穿着葛衣,因说道:“我即以衣为名叫做葛衣翁罢。”大家相聚一堂,虽伤流落,却也欢喜,建文道:“此地幽雅可居,又得众弟子相从,吾即投老于此,何如?”仲彬道:“师若不弃布衣菜饭,弟子犹可上供。”程济叹道:“世事岂能由人料定,且住两月再作区处。”建文听了,也不留意。

不期永乐即位之后,名列奸臣者既已杀尽,乃查各处在任诸臣。暗暗逃去者共有四百六十三人,欲要拿来处分,却又无大罪。到了八月,方降旨着礼部行文各府、州、县,将逃去诸臣尽行削籍,不容复仕。有浩敕者,俱着追缴。史仲彬是翰林侍读,受有诰命,该当追缴。早有人报知仲彬,仲彬一时不知详细,祇道是走漏消息,心甚慌张,忙通知建文。建文也自着忙,因问程济道:“你前日说‘世事岂能由人’,今果然矣。莫非朝廷不能忘情于我,知我在此,故先追夺仲彬的诰命,以观动静,恐还有祸及我。”程济道:“祸害必无,师请放心。但既为僧,即如孤立野鹤,原不宜久住人间。况此地离宫阙不过千里,纵使朝廷忘情,亦不安也。”建文听了道:“是。”即欲远行。仲彬苦留道:“追夺仲彬诰命,未必为师。请暂宽一日,容再打听。”建文祇得住下。

到了次日,祇见吴江县丞,姓巩名德,奉府里文书,着他至仲彬家追夺诰命。仲彬相见,问知来意,祇得捧出诰命缴上。巩德收了又道:“有人传说建文君在于君处,不知果有此事否?”仲彬听了,假作吃惊道:“久闻建文君已火崩矣,如何得能在此?”巩德便不再言,微笑而去。仲彬送巩德去后,忙走来对建文痛哭,将巩德之言说了,又道:“本欲留师久住,少尽犬马之私,不意风声树影,渐渐追求到此,倘有不测,祸及于师,却将奈何?”建文道:“事已至此,我明日即当远行。但师弟相聚未久,又要分散,未免于心恻恻耳。”众弟子听了,俱各泪下。仲彬因命置酒,师弟作别,饮了半夜,说到伤心。郑洽不禁叹息道:“临天下,当以仁义称至治,今天下谁不称仁慕义,乃不能保其位。此何意也?”梁良玉流涕答道:“曹瞒篡汉,司马懿篡魏,反俨然承统,此又何意?总之天难问理难穷耳。”程济道:“得失乃天数,而篡自篡,仁义自仁义,千古原自分明,诸君何不察也?”郭节道:“这总难言,祇合听之。且请问:师此行当往何地?不知何时方得再晤?”程济道:“目今福星在滇中,弟子欲奉师至云南。但云南道远,众弟子难至。襄阳中,览可以再晤。来春三月,当约会于廖平家。不知师意何如?”建文道:“所议甚善,即如此可也。”大家议定,方各就寝。

到了次日,建文与两个和尚,一个道人,竟往京中而去。其余众弟子,各各分散。建文师弟四人,行藏不甚怪异,在路中虽无人物色,但心中终有些惧怯。及到了京中,不敢从金陵城外过去,恐有人认得,惹是招非。四人算计,竞买舟渡过了大江,望六合而来。到得六合,天色晚了,要往大寺去住,又恐有人认得,祇得就借一个草店里歇宿。此时师弟四人,寂寂寥寥,在一间破屋内,吃了粗粝晚食,卧了稻草床铺,也说不得。到次早起来,离了草店,因想往楚,沿江西行。在路晓行夜宿,受过了许多风霜劳苦,方纔到得襄阳。你道建文为何要到襄阳,来见廖平?原来燕兵入城时,建文意欲身殉社稷,却念太子文奎年小,无处着落,偶值廖平入朝,知他忠义,遂悄悄将太子托付与他。廖平慨然受命,藏太子而出,差的当家人送回襄阳,故建文要来看看太子。及到襄阳,访问廖平,不期廖平住在府前,正是众人瞩目之地。这日,忽然三个和尚,一个道人,突至其家,廖平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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