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生去忘记 作者:张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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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也稍稍冷静了一些,心想我还梦见他死,想不到他在这里快活,怪不得别人都说梦是反的。
韦北安也只好起身,边系裤子边说你他妈的也真会找时候。四季没有吭气,发廊妹也不知所踪。韦北安又说,找我什么事?四季总不能说我想看看你死没死吧。只好支支吾吾说我是想来告诉你,我碰到了一个好东家。韦北安想了想,脸上露出坏笑说,我知道了,手上有钱了是吧,又想看录像了是吧。四季忙打断他说不是。韦北安说什么不是,看你脸红脖子粗的,还不是?!被他这样一说,四季的脸更红了,韦北安有点得意地说,刚才那个妹妹怎么样?漂亮吧?四季说我没看清。韦北安说挺漂亮的,就是黑了一点,是我老乡,名叫小文,我会叫他她好好关照你的。四季说道,是你老乡你还叫她干这个?韦北安说不然怎么办?我又没钱包她。接着他又夸小文怎么好,怎么年轻,怎么把他搞得很舒服,说得四季心里痒痒的又浑身上下不自在,忙说还是算了吧,我又没有钱。
韦北安像急刹车那样愣了一下说,都不给你钱,那叫什么好东家?四季一时也不知从何讲起,便说反正我快实现我的发财梦了。韦北安大笑,说,有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四季说,我经历的事真的很奇特,讲了你也不会相信。韦北安笑着说那就别讲了,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两个人出了美妹妹发廊,去吃了两碗馄饨面。
分手的时候,韦北安对四季说,什么叫梦想?实现不了的东西才叫梦想,我不比你来得早?星哥比我来得还早,小文比你来得晚,谁不是两手空空只有一个发财梦?可是谁又发了财了?谁发了财还会干这些鸟事,死都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你呀,就是太傻,这年头什么是真的?钱是真的,小文是真的,馄饨是真的,梦想是个屁。
见四季不说话,韦北安又叮嘱了一句,他说有句话你给我记住了,那就是永远都不要相信城里人。
四季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城中村,一路坐郊线车赶回可园。坐在车上,他的脑袋就像滚滚的车轮没有一刻停顿下来,一会儿是刘百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掷地有声;一会儿又是韦北安的放声大笑,还有他的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拉扯着,四季回到可园时,竟已是精疲力竭。
第三部分
13
老实说,即便是像刘百田这样精明强悍的生意人,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熟悉了大陆的游戏规则。在此之前,他玩的是资本主义没落腐朽的那一套,核心就是赤裸裸地赚钱,但也仍然有严明的规矩管束着,至少是吃完饭要擦嘴,嫖完娼要给钱。
他闹出的笑话委实很多。
他跟有关方面的领导吃饭,餐桌上有若干电视台美丽的女主播作陪。事后他吩咐老金给每一个美女一个红包,老金说为什么?刘百田说他们都是鸡来的嘛,哪能不给钱,难道别人白陪你喝酒调笑啊。老金说那些美女不是鸡,她们的工作都很高尚,有钱都请不到她们,她们来陪你是领导给你面子,好多人都羡慕她们呢。刘百田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老金说总之你给钱就是看贱了人家,人家会生气的,美女生气了,领导也会生气。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刘百田就更糊涂了。
还有励德的楼盘销售的好,刘百田要开庆功宴。老金又提醒他说在大陆办事不能太张扬,刘百田说我自己买花自己戴,怕什么张扬。老金说大陆时兴偷着乐,有时候还要哭穷,太高兴了也会得罪人。刘百田说我请大陆方面有头有脸的人出席宴会,别人还敢把我怎么样?老金说你是要搭台,但是得要有头有脸的人唱戏,不能是你搭台你又唱戏,风头盖过了有头有脸的人,那是大忌。刘百田说问题是我都不唱戏我搭台干什么?老金说多少人搭好了台,上面还没人唱戏呢。说到送红包,老金说红包不能送,有头有脸的人收你的红包还混不混了。刘百田说难道有头有脸的人也是不要钱的鸡?老金说,剪彩的时候,每人送一把足金的剪刀,点到为止。
然而,时间是刘百田最好的朋友,他终于通过慢慢的领会和悟道,搞清楚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该如何在大陆潜行。
抑或他比某些大陆人更加懂得如何在这样一个名利场里呼风唤雨。
在竞争异常激烈的地产界,谁都知道刘百田是个“地痴”。只要有好地,他就像花痴见到美男那样拔不起腿,迈不开步。
这次励德控股看上的地块,面积并不特别大,但是位置绝佳,就在珠江北侧,临江不到50米开外,无敌江景尽收眼底,号称是拥有一线江景的最后一块地,当然也是货真价实的不可再生资源。这块地的总建筑面积约为18?郾17万平方米,土地成本总值约为5?郾4亿元。正因为是一块大肥肉,想吃掉它的公司就不止励德一家,先不说实力不如励德的公司,就是远在励德实力之上的公司就有4家之多,而且人家也是虎踞龙盘,不仅财大气粗,更是有相应的强势背景。
这块地是地产界公认的“地王”,但为何又多年来名花无主?原因是这块地的产权相当复杂,牵扯到军产,这就是一般人难以疏通关节,手到擒来的关键。要想得到这块地,不仅需要政策上的倾斜,同时还能在军方说上话。
更富戏剧性的是地王曾经被公开竞拍过两次,这就不可避免地引发了地产巨头的激烈角逐,后都被质疑落槌太快或背后有黑幕等原因,最终宣告拍卖结果无效。
所以地王虽然静如处子,表面寂寞,但争夺它的无烟战争却是静水深流,暗潮涌动,各路豪杰都想不动声色地抱得美人归。
刘百田知道,只要做出决定,斯日格是完全有能力办成这件事的。
而他跟斯日格又是黄金组合,正所谓的有钱有势。在大陆,风云变幻的是人际关系,利益的争夺反而是心照不宣的事,人际关系到达一个沸点,利益的流向就变得水到渠成。对于他的垂涎,斯日格了然于胸,只是地王的归属问题毕竟十分敏感,已成为多方关注的焦点,斯日格不愿意随便出手当然是明智之举。
相亲之后,刘百田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有一天,刘百田给斯日格打电话,他说最近天气不错,不如我们两家到三亚去度个假,也给小朋友们制造一些相处了解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斯日格沉吟了片刻说,我看就别玩这些虚的了,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我去找人选个好日子,叫他们直接订婚就好了。
刘百田当然没有意见。
通话十分简短,但是刘百田却感受到了斯日格为人处事的风格和魄力。她什么都没说,但也什么都说了。
这就是联姻和腐败的不同,联姻是肉烂在锅里,把有形的东西化为无形,而联姻的形式又能把无形的关系变为有形,许多事你不用明说,别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腐败的链条却是危险易碎的,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当事人就会死的很难看。
就连和番都是古已有之,上供难以解决的问题和番反而显现了一线生机。要不说还是人类伟大而深邃呢。
刘百田在兴奋之余给刘嘻哈打电话,他说你在哪里?
刘嘻哈说我在画画。就把电话挂断了。
刘嘻哈的确是在画画,工作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往热闹非凡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工作室里的漫画青年都因为原创上的失利而全军覆没,他们自认为很优秀的作品几百份的寄出,但是没有任何订单回馈。刘嘻哈问兔子怎么办,兔子说只有不停地画,慢慢的积累,以刺激内心的原创意识。
兔子还去有关部门拉来了一些活儿,就是画公仔纸,其实就是连环画,脚本是已经审定通过的,只是用画面表现出来。即便是这样的计件工作,人家也还是不认可,要出好几套草图让人家选,出第2套草图时,新鲜感就已经消失殆尽。
所有的人都大喊一个闷字,逃跑了。
刘嘻哈现在在出第5套方案,可见已经完全崩溃。
刘嘻哈也问过兔子,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画漫画的天分?兔子说什么事都需要天分,但是更需要努力,努力是什么?就是多画,拼死画。兔子还说,你喜欢的手冢治虫,他就是红也好,没人理睬也好,公司倒闭也好,临死之前也好,都在画,越是痛苦,越是备受折磨,他画得越多。
这番励志的话自然很符合刘嘻哈此时的心境,她的爱情,她的事业,都处于早夭的状态,使她深陷挫败的泥潭,那种痛,不是当头棒喝,而是一种慢慢弥散在心头的荒芜,原来她也可以是什么都没有的。
她想她现在除了画画,还能干什么呢?
吃晚饭的时候,刘百田兴高采烈地跟刘嘻哈谈了订婚的事,刘嘻哈一边吃饭,一边没心没肺地看着窗外,刘百田说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刘嘻哈突然间说道,爷爷,你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感觉吗?刘百田说心动的感觉其实是最没用的感觉,婚姻要伴随漫长的一生,所以反而要找到心不动的感觉,要在冷静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
刘嘻哈说,难道你挣的钱还不够多吗?
刘百田说,这跟钱没有什么关系。
刘嘻哈说,那我就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我必须跟曹宁宁结婚。
刘百田说,因为你们旗鼓相当,也因为年轻的女孩子风华正茂的时候通常都是一脑袋糨糊,所以爷爷要替你着想。
刘嘻哈笑着说,爷爷啊,你一辈子盖了那么多楼,能不能有一座烂尾楼,这座烂尾楼就是我,你可不可以不理我?
刘百田一时无话可说,但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一直崇拜他的刘嘻哈,这次会表现的这么坚决。殊不知年轻女孩子的反叛精神都是从情感世界开始的,刘嘻哈当然也不例外,她也是一个刚刚思春的女孩子啊。
可园,可以说就在闹市边上,或者干脆就是闹市的一部分,但是非常奇怪,这里的空气就是要清新一些,每逢夜幕降临,满天的寒星格外耀眼,似乎离地面也更近一些。所以心烦气闷的时候,刘嘻哈就会一个人在可园游荡,这个晚上就是这样,真的是不早也不晚,她听到了一阵忽高忽低,飘飘洒洒的乐器声,说不上是芦笙还是竖笛,总之那曲调明明是清朗明媚的,但同时又隐藏着说不出的孤独和怅然,曲声倏隐倏现,断断续续,仿佛风中的丝线,指间的柔沙,在轻轻的划过间偶有拨动心弦。
宛若天音。
就在那一瞬间,刘嘻哈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曲调?又是从什么乐器中流淌出来?刘嘻哈一无所知,她难以想像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乐器奏出的曲调,能和她的心灵如此的契合与相通,居然让她的脊背发凉,全身充满了寒意,总之那曲调让她久久地独立在园子里,直到它消失在风中,她才姗姗离去。
刘嘻哈就是这样认识四季的。
那一天,刘嘻哈看到根宝手里拿着一个葫芦一样的东西,所不同的是这个葫芦穿在一根棍子上,而竹棍上又有笛子一样的洞眼,刘嘻哈顺手拿过来看,她问根宝这是什么?陪在根宝身边的四季说,这是葫芦丝。刘嘻哈说什么是葫芦丝?四季就把葫芦丝拿过来吹了几声。
刘嘻哈立刻就有了那种汗毛竖起的感觉,她说原来是你啊。
刘嘻哈又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四季说我都来了一年多了,我几乎天天见到你。刘嘻哈哦了一声,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乐器?四季说,这也是早就有的,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有个老乡挑着一担乐器走街穿巷,居然还有葫芦丝,我不知不觉跟了他好一段路,还是买了一个。刘嘻哈说那你吹的那个曲子,那么好听,叫什么名字。四季说叫《 鹧鸪飞 》,讲的是一群灰扑扑的小鸟朝着太阳拼命地翻飞。
嘻哈一时恍然。
四季说他在老家时,是跟一个盲人学的葫芦丝,这个盲人说他8岁听到这个曲调时就惊了,苦苦追寻到18岁才知道这是《 鹧鸪飞 》,四季也是觉得葫芦丝好听,他就学着吹,吹的第一首曲子是《 阿佤人民唱新歌 》。
刘嘻哈说你去买多一个葫芦丝教我吹吧。
四季深感意外,眉头突然跑到额头上跳了一下才归还原位。
真正熟识以后,刘嘻哈才发现四季其实并不爱说话,或者根本不说话,那天谈到葫芦丝的问题,四季就把需要跟她交流的话一次全说完了,再往后,他们无话可说,只有教刘嘻哈吹葫芦丝的时候,他还有几句话可说,此外,他们也确实没有共同语言。
对于他们来说,对方就是外星人。
多少年以后,在刘嘻哈想起四季时,她都觉得四季是一个当代版的金刚。
有一天,刘嘻哈在房间里看书,看着看着就困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根宝跑了进来,用两只小手使劲把刘嘻哈摇醒,并且冲着刘嘻哈急切地说,线!线!根宝由于身体的原因,本来说话就晚,加上跟着四季,越发不像别的孩子小嘴吧吧的会说。刘嘻哈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说什么。着急的根宝就拉着刘嘻哈的手往外跑,刘嘻哈跟着根宝跑到院子里,只见可园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四季用报纸糊了一个风筝正在奔跑,也许真的是线不够长,风筝总是倒栽葱地趴在地上。看着四季满头大汗,嘻哈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跑去找容妈要线,容妈说线都给四季了。嘻哈看见容妈手里打了一半的毛衣,二话不说把毛线咬断,拿着毛线球跑了。
容妈手上的毛衣是给李师傅打的,正要说什么,刘嘻哈丢下一句话,赔你。根宝也学着说,赔你。两个人一块儿跑了。
四季找来一个啤酒瓶做线拐子,把毛线缠好,又拴好风筝那一头,三个人还真的把风筝给放飞起来了。看见风筝飞高了,根宝跳着脚喊,给我!给我!
根宝抱着线拐子跑了,刘嘻哈看见四季满脸笑意,忍不住说道,我发现这些天你老是咧着嘴,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四季不说话,还是笑。刘嘻哈说不是中彩票了吧?四季说我们家来信了,是我妹写的,我妹识字了,会写信了。刘嘻哈说还说什么了?四季说,我爸原来每天抽3包烟,我妹说现在只抽2包了,我妈天天坐在火塘边为我念经、烧香、点神明灯,他们都以为我发财了,一心盼着我好。
你好吗?刘嘻哈顺口问道。怎么不好?!四季突然提高了嗓门这么说了一句,他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心里想着只要自己好好干,将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