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海魂-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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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空空荡荡的会议室穹顶掀翻:“好吧,如你所愿,因为我的命运已经与大洋舰队,与德意志绑在了一起。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将会牵制英法在远东和美洲的舰队,索罗钦中将的戈本号战巡将英法地中海舰队拖在爱琴海动弹不得,防守英国本土的三支舰队只剩下大舰队可堪一战:哈里奇舰队已在赫湾海战几乎全军覆灭,海峡舰队深陷潜艇水雷编织的泥沼,费希尔元帅的去职对经他一手创建的大舰队的深层次氤氲嬗变还在继续。1914年剩下的这几个月将是大洋舰队挑战大舰队最好的时机,而且是仅有的时机!”
宅男的呓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英格诺尔笑了,那笑容不带任何嘲讽的意思。“少将,你将如何挽救德意志海军?”
王海蒂对于保守无知的海军部几乎已经绝望了。那些常年呆在办公室,暮气沉沉尸位素餐海军部元老高层们完全不了解马汉的《海权论》和大舰巨炮时代的海上较量,也预见不到经济封锁对于一个国家的战争潜力的摧残究竟有多么严重,他们只是依据那些冰冷的情报数据和带有风帆时代影子的兵棋推演决定蒸汽时代的大洋舰队采取的方略。
“也许能挽救这一切的只有霍亨索伦!”王海蒂看了看十年前海军初创之时也曾张扬热血过的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一眼,冷冷道。
1898年宅男之所以能摆脱提前退役的命运,仅仅只是流放海外,冥冥之中似乎有德皇的眷顾。1914年宅男之所以能够逃离伊斯坦布尔炼狱,似乎与雷德尔在德皇面前进言不无关系。在他黔驴技穷的时候,王海蒂觉得劝说德皇威廉改变心意将会是他唯一也是仅有的机会!
“不,西莱姆,你错了!”被称为“皇帝的应声虫”的英格诺尔将军舒缓的语气为之一顿,眯成一线的眼睛不时的闪烁着精光。“这个世界是肮脏的,在含情脉脉的政治包装之下,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未必就是事实真相,就好像同意大洋舰队前出杰德湾的是你的夙敌提尔皮茨,就好像那个老家伙在两天前向皇帝辞职,就好像……
英格诺尔的话头戛然而止,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却固执的不愿多吐露哪怕一个字。
“西莱姆,请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和你的智慧不会欺骗你,你首先得是个政客,然后才能成为最杰出的海军指挥官!毋容置疑,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将给你的忠告!”
第二部炮声第四章老对手,新仇敌(四)
全文字无广告第四章老对手,新仇敌(四)
提尔皮茨辞职了,那个让王海蒂怨恨了小半辈子的倔老头居然辞职了,他甚至在王海蒂引以为豪的赫尔戈兰湾大捷功劳簿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全文字无广告
从海军总部的会议室出来,王海蒂在狭窄的走廊上晕头转向。提尔皮茨的辞职、英格诺尔的告诫、十数年惨痛的回忆让焦头烂额的宅男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可每当宅男试图集中精力深入思考的时候,那点可怖的灵感又总是能轻易从脑海里溜走。
王海蒂对于这栋陈旧老化的建筑物并不陌生,曾经担任过海军办公室秘书的他跌跌撞撞的在海军总部大楼里走,循着旧年的记忆转过几个岔口,绕过几个转角,不自觉的来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帝国海军大臣办公室门前。
“不是提尔皮茨,而是皇帝威廉!”似乎是醍醐灌顶,王海蒂豁然开朗的愉悦尚未消散,冷汗已经打湿了他衬衣的前胸后背。
1897年,头脑发热的王海蒂发表了艳惊四座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基尔海军学院校长、赖歇少将如获至宝,下令学校存档并且亲手誊抄一遍,郑重其事的交给提尔皮茨。王海蒂近乎妖孽的精准预言消失在海军部浩如烟海的公文中,传言说提尔皮茨看不上那份近乎凡尔纳的科幻小说式的论文,它被好大喜功的皇帝收藏了。
1898年,年少气盛的王海蒂与提尔皮茨吵得很凶,由最开始的理论之争变成单纯的意气用事。宅男与提尔皮茨交恶后被放逐海外,从最初的远东炮舰的枪炮长到波罗的海预备役舰队的动员参谋,到荒凉的东非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到最后,山穷水尽的王海蒂为了丰厚的薪资不惜摒弃宅男“安全至上”的原则,冒着战火来到危险的伊斯坦布尔,跟随山河日下的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那片被神遗弃了的绝域沉沦。
1914年1月,希佩尔与雷德尔在提尔皮茨面前旁敲侧击,试图让提尔皮茨放弃对宅男延续十六年的仇视,可性格偏执的提尔皮茨对此无动于衷,他甚至喊出“在他改掉他那令人作呕的骄傲自大和夸夸其谈之前,我并不准备接受任何由他撰写或者叙述的观点,即便他的观点是对的”这样的言论。全文字无广告
1914年7月,在希佩尔将军的照拂下,王海蒂在大洋舰队游刃有余,然而海军大臣决计不会放弃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的打压,屡屡借口王海蒂的出言不逊顶撞上官,对他的职务升迁横加干涉指手画脚,要不是希佩尔因为身体问题放弃了赫湾防御司令部主官一职,恐怕也就不会有王海蒂在战争八月的豪情万丈。
宅男一直以为他的敌人是看他不顺眼的提尔皮茨和以乔治-冯-穆勒为首的海军部元老,前者虽然处境不妙,可地位崇高的他对海军的人事任命拥有干涉权,后者虽然并不掌握实权,可他们要么是皇帝的宠臣近侍要么门生故旧无数,或倚老卖老或有恃无恐,他们对大洋舰队的掌门人、性格弱势的英格诺尔将军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在王海蒂看来,新兴的德国与旧的世界体制必有一战,无论是天时还是人和,一战都是德国打碎枷锁的最好时机。历史上德国战败,后方的工人运动、黑死病肆掠、两线作战都只是外部因素,追根究底,德国还是输给了消耗战。
为此,就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主官的王海蒂将他手里的牌发挥到极致,用一场又一场剑走偏锋急功近利、近乎冒险赌博式的胜利撕下了皇家海军“独孤求败”的外衣,用辉煌和荣耀告诉那帮垂垂老矣的海军元老海军永远都是一种进攻性兵种,试图在舆论面前造成一种既成事实。被海军部明升暗降后,王海蒂也没觉得丧气,他还幻想着能够说服皇帝,排除提尔皮茨那个老家伙的扯后腿和海军部元老的干扰,击碎英国人的海上封锁。
熟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和德国战败后哀鸿遍野的惨状的宅男内心未必没有恐惧,然而宅男并非浑浑噩噩虚度韶华之人,既然已经在基尔安家落户,那么德意志这片瑰丽的土地就有足够多的东西只得他去守护,容不得他王海蒂退缩。8月4日战争的号角奏响,王海蒂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被天-朝三十年的承平和河蟹世界的外交政策而阉割去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逐渐寻了回来,王海蒂以孤胆英雄的姿态试图挽回大洋舰队低落的士气,孜孜不倦的寻衅滋事试图在庞大的皇家海军面前扳回战争主动权。
就在王海蒂重整旗鼓奔走呼号的时候,宅男蓦地发现其实他要挑战的并不是一些过了气的老人,提尔皮茨也并非他真正的仇敌,与之相反,也许这些年隐藏在暗处百般照拂他的那个人不是德皇,而是提尔皮茨!
1894年,王海蒂与小半生的夙敌提尔皮茨会面,那时候提尔皮茨还不是大洋舰队的缔造者,王海蒂也远没有如今这偌大的名声,校园里的闲聊没有惊天地动鬼神,但是提尔皮茨上校对于当时臭名远扬的王海蒂的欣赏溢于言表,提尔皮茨甚至劝告斯腾泽尔对后知后觉的王海蒂多一份包容理解。
1897年,王海蒂首次提出“非对称作战”概念,哗众取宠一阵子后旋即被海军部束之高阁。海军部的传言王海蒂也听说过,可在他担任海军办公室秘书期间,王海蒂分明望见了被提尔皮茨锁在柜子里的那篇被提尔皮茨用红笔批判的满满当当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年少无知的王海蒂还以为那是传言的明证,现在想来,也许提尔皮茨比谁都更加重视王海蒂的论文,至少费希尔主持建造的无畏舰和完美巡洋舰下水后,德国人很快便拿出了拿骚级无畏舰和冯-德-坦恩级战巡,其设计水平和性能数据甚至比英国人更加优秀。
1898年,王海蒂与提尔皮茨吵得很凶,紧接着被冷藏和流放,在海外蹉跎了十六年。1914年,在希佩尔和雷德尔的游说下,王海蒂终于能够重返大洋舰队。王海蒂有十足的理由感激德皇威廉,可雷德尔早在1909年的时候就已经担任皇帝威廉的皇家游艇——霍亨索伦号航海长,王海蒂有理由怀疑皇帝在此事中的作用。
1914年7月初的海军部会议,王海蒂猛烈抨击了海军高层含混不清的大洋战略。那时候的宅男正在气头上,不可理喻的他没有意识到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不过是个弄臣;海军部元老影响力尚在,但对于帝国的战略方向并没有决定权。而此时,海军部威望最高的是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掌握实权的是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他们固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瑕疵,但毕竟都是德国海军一时无两的将帅之才,即便他们不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可总不至于让排名世界第二的德意志海军海洋战略自相矛盾含混不清,须知道由提尔皮茨一手缔造的这支大洋舰队头号假想敌就是大英帝国。王海蒂更加没有意识到,在会场上口出狂言的他能逃过乔治-冯-穆勒的追究并且在七月末意外晋升上校并且成为赫湾防御司令部主官不过是提尔皮茨与希佩尔联手演绎的双簧。
王海蒂突然明白了海军这些年发了疯似的建造主力舰,却不肯为大洋舰队配齐足够的巡洋舰、辅助舰只的缘由了;王海蒂突然体会到海军这些年对于新科技的运用偏向保守,却总能轻易后来居上的缘由了;王海蒂突然理解了十年前大洋舰队草创,百废待兴之时曾也热情万丈的英格诺尔将军之所以职务越高骨头越软的缘由了;王海蒂终于理解提尔皮茨在赫尔戈兰湾海战胜利的同时不得不黯然辞职的缘由了。
“原来一手操控我十数年起起伏伏的命运遭际,让我呕心沥血书写的调查报告石沉大海,让大洋舰队屡走弯路的那个人并不是提尔皮茨。”爆裂的情绪在心头滋蔓,幡然醒悟的王海蒂扭头朝夏洛腾堡宫看去,湛蓝的眼瞳里充满了嗜血的味道:“大洋舰队从来就不是帝国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的,从来就不是舰队总司令阿尔弗雷西-冯-英格诺尔的,它更加不属于德意志人民!真正操控这支舰队命运的只能是霍亨索伦家族,只能是德意志的皇帝!”
第二部炮声第四章老对手,新仇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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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饰奢华的帝国海军大臣办公室如今空空荡荡,搁在窗台上的盆栽不见了,挂在墙壁上的17世纪油画不见了,金色的签字笔和摆得很高的文件也从紫藤木办公桌上消失了。全文字无广告
昂贵的波斯地毯倒是还在,只是因为这几日的搬运清场工作而稍稍有些破落。藏在拐角的自鸣钟犹自在滴滴答答的走着,渗人的滴答声在门窗紧闭的黑暗中扩散。
半掩着的门被推开了,刺眼的光亮照进来,惨白的光线印在提尔皮茨元帅经岁月雕琢过的老脸上。
“西莱姆,你终究还是来了。”提尔皮茨枯坐在沙发上,苍老的脸微微动容,开口道:“英格诺尔预言你永远都猜不透这棋局,或者说猜透了却装作不知道,但我对你的期许一日都不曾变改过!哈哈,看来我的坚持是对的!”
王海蒂呆呆的靠在门框边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十数年刻骨的仇恨走到头却惊觉那只不过是黄粱一梦,积攒的怨恨尚未散尽,醍醐灌顶他还得添上感激,命运的荒谬和人生的滑稽让沾染了些许只属于德国人的古板和严谨的宅男无所适从。
“自我1897年开始担任帝国海军大臣,皇帝和议会给我的压力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我是一名职业军人,承续自普鲁士时代的军人传统和信条就是绝不干预政治,然而我却被迫学起政客玩弄手段曲线救国。西莱姆,你在海外漂泊游荡了十六年,我也在海军大臣这个炼炉上苦苦煎熬了十六年,为了让议会同意我的扩军计划,我绞尽脑汁;为了变相实践你的‘非对称作战’理念,我紧盯英国的造舰计划,为了让皇帝重视英国可能采取的封锁战略,我私自将你的申请退役书扣留并且修改后交给皇帝。如今皇帝已经不再信任我,爱德华-冯-卡佩勒(副海军大臣)取代我的位置几成定局,骄傲倔强了大半辈子,我绝不愿意成为海军的笑柄,只能以辞职这种体面的方式结束军事生涯。全文字无广告”已经辞了职的提尔皮茨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指间的烟头在白皙的光线中忽明忽暗,舒缓的语气逐渐升高,继而升华成为一种气势汹汹的逼迫:“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半生为之奋斗的心血事业,我还有最后一桩心愿或者说最后一个疑问!”
提尔皮茨扶着他的元帅权杖站了起来,套着无军衔的元帅服的身躯迎着灿烂的光线,嘹亮高亢道:“海蒂-西莱姆少将,我可以将大洋舰队托付给你吗?”
“元帅,您不记恨我这十六年里的数不清的诅咒谩骂和呶呶不休的纠缠?”
王海蒂带着犹疑小心翼翼的迈出了一步,重新踏足他十六年未曾到访过的熟悉地域。宅男并不怎么宽阔的身躯横在门后,不自觉的将洒进来的光线遮挡住,敞亮了片刻的办公室顿时陷入一团如墨的漆黑。
“不,西莱姆,需要道歉的人是我!”黑暗中只有忽明忽暗的烟头和提尔皮茨真诚的道歉声:“1898年,海军大臣办公室的争论流传到皇帝耳中,一心想要打造一支以战列舰为主的大洋舰队的皇帝再也无法容忍你的异端学说,为了维护你并且让你学到一位海军灵魂人物应该具备的知识和气质,我只能将你流放到远离本土的远东。1914年1月,雷德尔和希佩尔来找过我并且恳请我把你调回来,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没有战争的压力,皇帝对你的负面看法不会改变。事后,希佩尔将军单独找过我,这才了解你这些年的遭际。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