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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部分

伐清-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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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堂摇了摇头,委婉地表示他不理解邓名的话,也绝不赞同。在任堂看来,商人或许不能说不劳而获,但毫无疑问是在剥削那些劳动者,他们没有生产出任何东西,却能够挣出身家,显然是在巧取豪夺。



“偏题了。”邓名抑制住和任堂争论一番的冲动,及时把话题拉回轨道:“而且我出兵前那次军官全体会的内容已经传到扬州、淮安去了,我再隐藏也没啥意义,还不如明说。省得张尚书自己发现后,会认为我在瞒着他。”



军官全体会的内容通关军官传递到士兵,然后又从甲兵口中传递给辅兵,然后是前来与明军交易的百姓,邓名觉得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那还不如直接承认,争取张煌言他们的理解,没必要费力气去隐瞒一个注定被知晓的信息。



“而且也可以让蒋国柱、林起龙他们不再疑神疑鬼,我看他们的使者,还是暗暗担忧,怕我去偷袭他们的驻地。等蒋国柱、林起龙对我的目的有了认识后,也就能放心大胆地谈判了。”



穆谭和周开荒都对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尤其是周开荒,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没有见识的人”这个集合。军官会议后,周开荒就全心全意地相信邓名出兵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攻打两淮盐商,扶持四川盐业。穆谭或许没有周开荒那么深信不疑,但也差不太多。



见这两个人都赞同邓名的意见,任堂也不再反对,不过他没有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离去,而是单独留下,认真地问邓名道:“提督在武昌决定出兵的时候,真的完全是为了叶老板他们么?而不是为了到江南来袭扰一番,当时没有想到江西的瓷器吗?”



任堂知道邓名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不过他心里的这一点疑惑,却是怎么也消除不掉——每次想起邓名居然是为了一群商人而出兵时,总是有挥之不去的荒谬感。



“穿越者是孤独的。”邓名心中暗叹一声,他并不知道周培公曾经对妻子分析过他的行动目的,否则一定会引为知己。



第50节金砖



距离镇江最近的扬州最先见到返回的贺中秋使者。



“东西都收下了?”



林起龙的问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梁化凤就在漕运总督身旁,他的黄金和侍女有没有被邓名退回来。



“黄金也要,女人也要,邓名还真是来者不拒啊。”梁化凤本以为邓名至少会把侍女退回来,所以也没有花费心思挑选可靠的人,现在他后悔得一拍大腿:“早该想到的,邓名血气方刚,真是抗拒不了女色的时候,真应该派几个死心塌地的人过去啊。”



就算不能刺探情报,至少也能吹吹枕边风,影响邓名的判断,梁化凤悔得肠子都青了:“是我以己之心度人了,以为他肯定不敢留,一定会退回来,唉呀,现在再送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现在再送就露了行迹了,”听梁化凤一说,林起龙也觉得邓名太大意了,不过由于梁化凤的失误,这个机会没有抓住:“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过犹不及。”



接着林起龙又问那两个使者:“邓名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此次来江南,不是为了土地,就是为了保护四川盐商的利益……”使者一五一十地把邓名的话报告给了林起龙,这番话邓名不止对他们说话,对其他的使者也提到了。



“这是什么?”林起龙听得目瞪口呆,转头去看梁化凤:“这都是什么胡言乱语?”



“唔,以末将之见。”梁化凤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说出了深思熟虑的结论:“邓名此来就是想趁着江南空虚,敲诈我们一笔银子,此事定而无疑!贼人势大,江南精锐和辎重都供应征南大将军扫荡闽贼去了,因此我们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又见邓名目光短浅、贪图眼前小利,所以就将计就计,送贼人一点银子,争取时间以加固城防……”



“这都是废话,”林起龙听梁化凤把他们商量好的、万一朝廷对这里事情有所耳闻时的辩解之辞又拿出来说了一遍,不耐烦的催促道:“邓名就是来敲诈勒索的没错,但他说这话是为了什么呢?”



“邓名见我们给他贺中秋,又送去了重礼,知道银子多半能够到手,所以也想帮我们找个台阶下,就说他这次是来武装走私的,这样他不攻城略地也就是顺理成章了嘛。”梁化凤一直觉得邓名很上道,在南京的时候虽然两面下注,但确实遵守诺言,信用很好。



“哦。”林起龙细细品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点点头道:“久闻邓提督一诺千金,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不过这个理由找得太牵强了,这说出去没人信啊。嗯,不过也就是一个理由而已,我们只要都装作信了也就是了。到时候他退兵也只能证明他就是个蠢货,一点走私的蝇头小利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林起龙也明白,将来邓名是不是肯退兵,依旧取决于他肯不肯答应邓名的要求,现在既然邓名开始释放出了善意,那他就得开始认真对待邓名的提议。



不久以后,南京的蒋国柱听使者汇报完邓名的说法,脸色却是十分阴沉:“这种说法连三岁小儿都骗不了,他是在蒙鬼呢?”



和林起龙、梁化凤不同,蒋国柱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对幕僚们叹道:“邓名地想干什么?”



如果邓名除了上次的那笔钱,还向蒋国柱讨要一笔可观的赎城费,那蒋国柱或许就会放心。但现在江宁巡抚对邓名的真实目的一无所知,就感到非常紧张,又对周围的幕僚说道:“上次邓名是要我们放心,要银子,固然条件十分苛刻,但本官也好见招拆招。这次邓名却遮掩着不肯说出他真实用心,难道他真的想打江宁吗?”



没有幕僚能够回答蒋国柱的问题,听江宁巡抚这么一分析,两江总督衙门的幕僚们也发觉事态严重,只要能守住城市,私下里的交易怎么都好办——能掩盖就掩盖,掩盖不住还可以强辩是欺敌之计,反正城市没丢,怎么都是大功一件。



可邓名越是不肯说出来意,那就说明他所图越大,这就不能不让两江总督衙门感到紧张了。



“我手下缺人才啊。”见幕僚们都束手无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蒋国柱不禁有些羡慕起张长庚来,明明湖广紧贴着虁东,以前的家底也都被上任总督胡全才败光了,但张长庚就能把武昌守得固若金汤,不管背后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起码表面上看全无破绽。不像江南这里已经一塌糊涂,通邓通得各个府县官员人人心里有数。



“周培公。”蒋国柱轻轻念出这个名字,一年前这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举子,但现在已经名字上达天听,官升的得和做火箭一般地快。在湖广方面的宣传中,这当然是因为周培公智勇兼备,能和邓名周旋而不落下风,蒋国柱现在对此非常怀疑,并猜测张长庚是用通邓的手段保得武昌平安的。不过不管张长庚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蒋国柱断定周培公都在其中起到了重大作用,飞黄腾达如果不是因为他特别善战,那就一定是因为他特别善于通邓。



形势非常险恶,明军五万大军就在镇江府,两江府县一盘散沙,而蒋国柱却连邓名的真实目的都猜不透。火烧眉毛的关头,蒋国柱也不在乎是不是会欠张长庚人情了,当机立断给朝廷写奏章,在奏章中蒋国柱称江南屡遭兵祸,不久前还竭力供应达素的大军,现在防御空虚无比,机动兵力被朱国治败光后已经完全没有野战能力。为了不让邓名在江南耀武扬威,蒋国柱要求立刻把达素的精兵强将从福建调回来——这个蒋国柱知道朝廷不可能答应,优先消灭郑成功,彻底消除东南沿海的隐患是朝廷一早就定下的战略。



关键在于第二条,蒋国柱称若是达素一时无暇抽身,那他强烈要求湖广派出军队进入两江地盘协剿,而他作为代理两江总督的巡抚,胸中完全没有门户之见,并不强求湖广援军听从两江总督衙门的调遣,而愿意反过来全力配合客军。而湖广援军的统帅,蒋国柱更是声称非闻名遐迩的现任武昌知府周培公莫属。



写好了给朝廷的奏章后,蒋国柱又马上开始写给湖广总督的公函,请求他派周培公率领援兵到江南来剿灭邓名。写好了公函后,蒋国柱又写了一封私信,信里蒋国柱暗示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不得不设法虚与委蛇,但却没有得力的人手去施展神鬼奇谋,说服邓名退兵。



蒋国柱在私信里恳求张长庚无论如何也要拉他一把,并拍胸脯许诺,若是能度过眼前难关,将来当上两江总督后一定百倍偿还,以后无论张长庚遇到什么难题,只要蒋国柱还坐镇南京,那整个两江就都会是湖广总督的坚强后盾。



写好了私信后,蒋国柱派心腹火速和公函一起送去武昌,同时还封了两份厚礼一同带去:一份是给张长庚的,一份是给武昌知府的。



……



在蒋国柱给张长庚写信的时候,邓名这里的军营里也闹了起来,张煌言本来对邓名如何对外宣传并不打算干涉,但当他问起邓名的真实目的时,仍得到了和给清军一样的答案。这就让张煌言气不打一处来,觉得邓名骗骗清军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都要隐瞒,真是太不信任自己了。



让张煌言生气的还不止这一件事,之前他曾私下里找过邓名,说起鲁王打算收养他为嗣子一事,并问邓名对此有何打算。结果邓名死命推辞,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开玩笑,邓名很清楚一旦同意,势必要报出传承、族谱,这个邓名无论如何也编不圆,只能一口咬定自己绝不会宗室。



可张煌言哪里肯信,联想起文安之、郑成功的态度,张煌言就把心中的不安吐了出来,追问邓名和唐王到底有何关系。邓名依旧是推得干干净净,坚称自己和唐王府毫无瓜葛。若是邓名真和唐王没有关系当然最好,对鲁王来说,邓名是一个远房分支自然是最好不过,张煌言选择了相信,但让他生气的是,邓名还是不肯承认他是宗室。



若是邓名是某个宗室的单传,就算不是什么显赫宗室之后,张煌言也不好强逼邓名同意他的本家绝祀。如果这样的话,张煌言倒也能理解,但可恶的就是邓名说话不尽不实,死活不肯光明正大地说明他为什么拒绝鲁王的好意——若是一个无关轻重的远支、没有继承问题需要考虑的镇国将军之流的话,这当然是对鲁王的侮辱。



张煌言有心痛斥其非,但邓名死活不说身世,那张煌言想责备都无从谈起,他发现邓名这招确实很损,若是对方根本不是宗室,那继承鲁藩一事当然无从谈起。可看看文安之的信任,还有郑成功的不正常,邓名自称不是宗室就行了吗?他以为张煌言是傻子,会相信这种鬼话吗?



在继承鲁藩问题上张煌言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见邓名又公然撒谎,盛怒之下顾不得团结,当着马逢知的面大声斥责起来。张煌言责备邓名心胸狭隘,全然不信任其他的忠臣义士,更断言邓名若是不痛改前非,势必会断送中兴大业。



马逢知在边上又惊又佩,在心里忍不住再次感慨起来,张尚早早设局在邓名身边部署了大量心腹,现在说话就是有底气啊。当然,马逢知是绝对不会搅进这番混水里面去的,他虽然决心抱定张煌言的大腿不动摇,但邓名更加不能得罪,因此马逢知在两人说话时始终一言不发,如同一个犯错的小学生般,向后躲开两步,低头看着地面。



邓名解释了一番,但他越说张煌言越是生气,见对方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邓名犹豫了一番,只好拱手道歉:“张尚书莫怪,其实我最初来南京,主要目的就是敲诈南直隶这里的官员一些银子。只是这个理由说出来太不好听,所以才想否认,张尚书恕罪,恕罪。”



“这又什么不好说的呢?邓提督觉得这个理由不好听,可那个最初是为了商人来南直隶的说辞,岂不是更加难听?”张煌言见邓名诚恳地道歉了,气一下子也就消了,毕竟邓名给他很大帮助,不但提供了大批的粮饷,还把从朱国治、董卫国哪里缴获来的盔甲武器都交给了舟山军,这一万多套装备和军粮、瓷器一样,对张煌言来说都无异于雪中送炭。



邓名又连连道歉,两人间的气氛就此缓和下来,见邓名和张煌言都心平气和了,马逢知又恢复了说话能力,他先是大赞了一番邓名的神机妙算,然后又恭维张煌言道:“张尚书也是天下奇才、见微知著,一开始就把邓提督的心思猜得清清楚楚,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啊,有道是风云际会、龙虎聚首……”



狠狠地奉承了一通两人后,马逢知先行告退,向邓名和张煌言点头哈腰道:“末将先去视察部队了。”



两人都让马逢知自便,等马逢知出帐后,邓名奇怪地问张煌言道:“马提督说话总是这样颠三倒四的吗?”



“不是啊,这大半年来,一直挺正常的。”这几天张煌言也感到有些不妥,马逢知好像和在舟山时变了个人。



“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总是神不守舍的样子,古怪得很。”邓名记得一开始见马逢知时,对方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望着马逢知离去的背影,张煌言向邓名表示他也有同感:“就是从合营后开始的,刚到镇江的时候还不这样,嗯,就是从合营后第二天开始的,说话就开始云山雾罩的,总让人听不懂。”



“合营后吗?”邓名想了想,迟疑着问道:“莫不是马提督在我营中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张煌言摇头道。



又过了一天,邓名跑到张煌言营帐中找他:“张尚书,我每月至少都会和将校们聊一个晚上,给他们讲学,今天下午就会有一场,张尚书有兴趣来看看吗?”



“岂能不去?”张煌言一听就来了精神,他知道邓名时常会给手下军官讲课,这也是邓名训练军队的手段之一,既然如此那他想看一看。



除了执勤的那些人以外,邓名手下有三十几个上尉到场,不轮执的任堂和周开荒也和军官们一起坐在邓名的对面。侧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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