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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汉侯-第40部分

小说: 汉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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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张欧身后一个属官站出来道:“条侯就是不在活着的时候谋反,怕是死后也会在地下谋反,对高皇帝和文皇帝不敬吧?”
    陈珏闻言心头一震,这无疑是诛心之言,周亚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窦婴呵斥道:“条侯身为大汉列侯有功于国家,眼下陛下和廷尉都没有定下条侯有什么罪名,你这样诅咒条侯早逝,又裹挟高皇帝和文皇帝英名加罪于条侯,岂是为人臣子所为?”
    那属官敢对周亚夫落井下石,却不敢对窦婴多说什么,只得讪讪地退回原处不语。
    天子看了窦婴一眼,淡淡道:“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周亚夫心高气傲,他将天子对那属官的回护看在眼里,朗声道:“臣毕竟是大汉公侯,若是陛下今日不治罪于他,今后岂非任何人都敢在宣室殿上辱及同僚?”
    天子心中怒意更甚,丞相刘舍虽然善于明哲保身,却也不忍心任由周亚夫这样自寻死路,大声道:“条侯慎言。”
    刘舍话音方落,天子的神色稍缓,正要开口时周亚夫又道:“臣一心为国,见不得陛下姑息这种奸人。陛下若要治臣私买甲胄之罪,臣无话可说,若要臣承认意图谋反,却是毫无可能。”
    陈珏站在人群之后将眉头皱得紧紧,果然,天子气得身体微微发颤,怒道:“将这目无主君的狂夫拿下。”
    中大夫令直不疑终于上前一步,道:“陛下三思。”
    天子闻言强忍怒气,直直地看着周亚夫,周亚夫看了看周遭正要围上来的卫士,又看了看跪在地面上神色茫然的周谦一眼,忽然哈哈一笑,道:“陛下,臣私藏甲胄不敬天子已是罪大恶极,不敢劳烦廷尉。”
    顿了顿,周亚夫一个大步上前,拿起托盘中的马鞍,轻轻从一边顺着弧度抚到另一边,大笑道:“早有此物,周亚夫早就训出一支不亚匈奴人的铁军来,何必要偷偷摸摸地把它带到地下去,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周亚夫说到这里,倏地朝御座的方向走了几步,黄门令和丞相刘舍大惊失色,齐声道:“护驾。”
    窦婴也惊叫道:“条侯不可!”
    陈珏不由踏出一步,刘陵用力拉住他的袖子轻声道:“你去那边搀和什么?”
    这时周亚夫狠狠瞪了周遭的卫士一眼,才面向天子道:“臣有罪,不在谋反,不在勾结外虏,罪在恃功跋扈,不遵大汉法令,然臣之子谦乃纯孝之人,望陛下格外开恩。”
    语毕,周亚夫反手将刀一横,向自己颈项滑去,随后赤红的鲜血顺着刀印汩汩流出,周谦目眦欲裂,嘶声道:“阿父……”
    陈珏却是在一边惊得呆了,怔怔地看着周亚夫的身体渐渐萎靡倒地,周谦冲出去抱住周亚夫的身体,还残留着一口气的周亚夫贴着周谦的耳边不知对他说了什么,陈珏只见得周谦一边流泪一边点头,耳边传来似乎是天子,又似乎是窦婴传召太医的声音。
    天子霍地站起身,脸色变换不停,道:“条侯……条侯何必如此……”
    不等太医前来,周亚夫的身体已经在周谦的怀中变得格外安静,陈珏将背靠在身后的柱子之上,脸色微白。
    功高盖世如周亚夫,一旦天子决心要他死,他也只能选择自我了断来保全一世英名,保全爱子家族,他陈珏如不是有长公主之子的特殊身份,而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卒,今日恐怕难以幸免。
    思及周亚夫死前所言,陈珏不由地心头怅然,周亚夫不可能不知马具的利弊一言难说,他却仍然选择巧妙地为他说一句话,这份人情他真不知该怎样还。
    窦婴长叹一声,不忍再看周家父子死别的场面,刘舍等人也为之恻然,,天子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停,等被宣召而来的太医无奈地摇头时,天子忽地一拍御坐上的把手,怒道:“张欧,究竟是何人诬赖条侯谋反,竟逼得条侯以死明志,害朕损失一名功臣良将?”
    张欧这些年来见惯了生生死死,却也被周亚夫当朝自尽的悲壮所感染,此时听得天子问话,忙道:“是条侯府上家仆所报。”
    天子指着张欧道:“速速严办这个背主之人。”
    待得张欧躬身应是,天子又叹道:“此事是朕对不住条侯。”
    一直不发一言的石奋出列站到天子御前,这位以待天子之恭敬谨慎更胜寻常儒者而留名史册的高官道:“陛下乃圣明天子,有人举报条侯,陛下总不能置之不理,条侯心高等不及廷尉还他清白,虽说其情可悯,却也太过出人意料,非陛下所能先知。”
    天子闻言,面上悲戚之色更浓,道:“石卿不必再说。”停顿了一下,他又对周谦和声道:“朕欲厚葬乃父,以一千甲胄陪于地下,你看如何?”
    周谦红着一双眼睛,轻轻将周亚夫渐渐冰冷的遗体放倒在地,跪下哑着嗓子道:“臣谢陛下体恤。”
    天子点点头,依次下了几个命令,如百官他日往条侯府上祭奠周亚夫英灵,指定由周亚夫长子周谦袭条侯位,又将条地附近两县曾为条侯封邑等等。
    等到天色渐暗诸事妥当,陈珏方才与朝官一起退出宣室殿,陈珏想要劝慰周谦几句,转而想起自己刚刚才因天子庇护从条侯案脱身出来,他知道此时不是与周谦说话的时候,弄不好反而惹周谦伤心,思及此处,他只得独自离开。
    离宫的路上,陈珏仔细回忆着这一天以来的经过,只觉得除去周亚夫当堂自尽一事,其他种种恍如一场闹剧,这场针对他的暗算看似老谋深算处处杀机,实则如孩童过家家一般处处破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椒房殿中,望着阿娇和刘彻相偕而去的背影,王皇后以手支额,满心疲惫地道:“王重那边的事情做完了?”
    匆匆赶回宫中的平阳公主看了看天色,道:“想来是差不多。”
    王皇后唔了一声,继而道:“你真是糊涂,想要用歌女拖住你弟弟也罢,怎地连自己府上的消息都守不住,居然让刘嫖找上门来?”想起方才刘嫖故作漫不经心提及平阳府歌女的样子,王皇后不由恨得牙痒痒。
    平阳一脸惭色道:“彻儿看中那歌女本是巧合,是我一时糊涂……”
    王皇后叹了一声,道:“如今我们唯一的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惹及陈家。”
    平阳不甘地道:“母后怎么这样说?这次的事情会被陈家知道是母后所推动,纯粹是碰了巧,不是您说,若是我们不帮彻儿制约着陈家,彻儿将来必定事事掣肘吗?”
    王皇后揉了揉眉心,抑郁地道:“只要他们仍然和我们一样想要彻儿坐稳位置,其他的事情,将来再说也不迟。”她却是忽然意识到,刘彻毕竟还不是皇帝,能对他的太子之位造成不利影响的人和事还有很多,今日收买朝臣弹劾的那人就心意难测。
    平阳犹豫了一下,道:“那个歌女怎么办?”
    王皇后思索了片刻,说道:“彻儿很喜欢她?”
    平阳仔细想了想,摇头道:“那卫子夫年纪还小,女儿看彻儿对她也只是一时的新鲜,他的心思……毕竟还是在阿娇身上。”说到最后一句话,平阳忍不住皱了皱眉。
    王皇后闻言却长长出了一口气,道:“那歌女是你府中奴婢之女是不是?”
    平阳抬眼答道:“是。”
    王皇后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今日回去就处置了那歌女,省的闹出别的事情来。”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六十四章 一波平 
     更新时间:2009…9…16 13:35:37 本章字数:3484
    陈珏有事时,阿娇自然没有时间去乱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到陈珏那边安然脱身,阿娇的心思便往平阳府里的那个歌女身上转去。
    所幸她还牢记着陈珏叫她不能在外人面前对刘彻耍性子的嘱咐,强忍着回到小夫妻二人在太子宫的寝殿之后,阿娇一边为刘彻递衣服,一边装作满不经意地道:“彻儿到平阳姊姊家中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刘彻换过一身松散的衣服,坐下道:“刚去了一日,哪里有什么事情,今日早些时候孤还来不及与平阳阿姐多说几句话,便被你派来的人催回宫中了。”
    阿娇闻言心中一甜,转念想起卫子夫的存在又多了一丝阴影,干脆直说道:“就没有什么貌美可人的歌女舞女?”
    刘彻停下手中为自己倒茶的动作,抬头道:“你知道了?”
    阿娇听得刘彻亲口承认;只觉一阵眩晕感袭来,咬唇道:“人说至亲属夫妻,你又何苦瞒我?”
    刘彻微微一愕,然而他身为男子,自认出外之时与一些玩物般的女子谈笑也是常事,听见阿娇用这种悲愤的语气大声与他说话,心中便有些不快,道:“孤又没有碰她,何来隐瞒一说,难道孤每日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跟你报备不成?”
    阿娇原本并不想与刘彻大闹,但她闻得刘彻此话,又想起白日里陈珏有难也是拜眼前这人的母亲所赐,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轻喝道:“好,很好,你当然不用与我报备,你只管和你那母后说就行了。”
    语毕,阿娇立刻冲出殿外,看见一脸惊讶的绮罗之后勉强收敛了怒气,她不想让太子宫中人都知道他与刘彻吵嘴的事,当下道:“你跟我到长乐宫那边去,我要陪陪外祖母。”
    被阿娇留在殿内的刘彻满心郁闷,等到他听得阿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便闷上加气,自言自语道:“你还真走不成?”
    看着空落落的寝殿,刘彻心中一阵不自在,几步走出寝殿之后,正好见得要出宫的韩嫣,大声招呼了一声。
    韩嫣听出是刘彻的声音,忙停下脚步,转身朝刘彻身边走来,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刘彻拉起手,踉跄着跟刘彻一起朝书房中走去。
    “走,陪孤喝酒。”
    …………
    “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紫烟一边将挽到小臂处的袖子放下,一边柔声对陈珏道。
    陈珏挥了挥手,示意紫烟出去,等紫烟将门带上,陈珏才缓缓出了一口气,除去衣衫将自己浸在热水之中,放松了身心。
    一个卫子夫;一个周亚夫;这两人让陈珏清晰地意识到;即使他小心翼翼,他的存在仍然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历史——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可能是他送东西到条侯府上这个多出来的举动加速了周亚夫的死亡。
    除此之外,景帝对一个老病的周亚夫尚且忌惮若此,说他对于窦家和陈家两家势大的外戚毫无提防之心,陈珏绝不相信,只是景帝他毕竟没有几年就要驾崩,窦太后和刘彻之间的争斗才是他要考虑的重中之重。陈珏想到这里,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将来要不要干脆借窦太后之势将刘彻压制到底?
    陈珏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随后又摇了摇头,自古以来胆敢压制皇帝的权臣要么篡位成功,要么则被天子联合其他朝堂势力铲除,再者权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说如今有汉不过百年,天下太平根本不比汉朝末年的乱世,也不说刘彻定不会是个放权之人,就是他陈珏自己也绝对没有能媲美曹操的能力。
    不知不觉,热水渐渐地冷去,陈珏想起白日里纷乱的情形长长叹息了一声:生在这个即将威扬四海的大汉,他更想痛快淋漓地勤研兵事,像卫青霍去病那样剑指匈奴,然则他的身份如此又不得不屡屡参与后宫朝堂之争,搅和进未央宫中女人间的争斗,这实在与他的渴望相差甚远。
    半个时辰后,收拾利落的陈珏准备入睡时,忽然听得李英的声音在窗外道:“公子可曾就寝吗?”
    陈珏略略一怔,他傍晚时才叫李青去查那侍御史周直的消息,难道这么快就有结果不成?他掀开被子下地披上一件衣服,道:“还不曾,李大哥进来吧。”
    一阵轻响,李英悄然开门入内,对陈珏行了一礼之后道:“公子,那周直离宫之后匆匆回到家中一趟之后便又出了门,直至方才都尚未回转。”
    陈珏沉吟了一下,道:“李大哥辛苦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罢。”顿了顿,陈珏又道:“等等,李大哥明日想办法与平阳家的董偃见个面,问他……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陈珏本想说问董偃想不想离开平阳自己做一番事业,然而话到嘴边终究怕伤及人心,只得临时改口。
    李英应声退出陈珏的房间,陈珏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思索开来:周直能立于朝堂之上,绝不可能是毫无智慧的庸人,名、利、财、权,究竟是什么让一个侍御史昏了头,那样贸然而突兀弹劾他?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陈珏重新躺回床榻之上,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年华渐老但风韵犹存的展眉便来到陈珏房门外,待陈珏洗漱之后她躬身道:“公子,长公主要您到正堂说话。”
    陈珏轻轻一笑,道:“展眉姑姑,阿母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长公主没有说。”展眉恭谨地答道,“但长公主说要公子带着入长乐宫的腰牌,依奴婢想来,长公主她是要带公子入宫晋见太后娘娘。”
    陈珏哦了一声,便与展眉相携离开。
    堂邑侯府中春色喜人,陈珏一路走一路看,倒也觉得心旷神怡,过了半晌,他走进正堂之后第一眼便看见锦衣华服的刘嫖正与陈午说着话,陈尚和陈季须则坐在父母下首,陈珏向前分别给父母和兄长行了礼才站在一旁,等陈午和刘嫖对他说话。
    陈午仔细打量了陈珏周身上下,见他神态平静一如往常心中安慰,道:“昨夜睡得可好?”
    陈珏一笑,道:“极好。”
    陈午点点头,又道:“昨日之事你母亲都与我说了,这次你虽然平安无事,然则你今后行事还要小心谨慎,否则一旦行差踏错,便不可能再有这次的好事情了。”
    不等陈珏答话,刘嫖道:“行了,珏儿平日里本就规矩得过分,再被你这么一说岂不更加没什么朝气?”
    陈季须也道:“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连小夭的事情都知道,还以此说事陷害珏弟,不揪出此人,阿母和阿父的脸还往哪放?”
    刘嫖笑道:“须儿这话说得在理,只不过此事急不得,咱们还得慢慢来。”顿了顿,刘嫖又转而对陈珏笑道:“今日一清早,平阳那丫头派人来送信,言道那个叫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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