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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汉侯-第79部分

小说: 汉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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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的余晖照进室内,暖人身心,陈珏逆光而立,窦婴一时间看不清眼前少年面上的表情,他道:“我助你查出赵绾和王臧贪墨之事乃是尽臣子之责,你不必谢我。”
    对于陈珏的另辟蹊径,窦婴心中其实颇为赞赏,然而他心中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事,他看着一脸淡淡的陈珏又道:“赵绾也罢,王臧到底曾为太子少傅,教授你课业多年,你不想留情吗?”
    窦婴此刻正在重新审视着这个天子少年玩伴,外戚的出身、天子的信任、太皇太后的宠爱和少年才名,陈珏俱有寻常仕宦之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正因为窦婴欣赏陈珏,他才不想忽略眼前这个小小的苗头,无论如何要避免陈珏在无人引导之下走上歧路
    陈珏微微一怔,抬首看见窦婴复杂的神色,心中顿时明了。
    王臧虽是太子少傅,但身为刘彻侍读的陈珏其实同他有师徒之实。陈珏这次算计王臧和赵绾虽是事出有因,但生性耿直的窦婴显然已经对他有了芥蒂。
    陈珏沉吟片刻,挺直脊背正了正色,清声道:“今日之事非我所愿,王少傅历来教导陈珏也从不敢望。然则立明堂事关重大,弟子一来不愿社稷不宁至亲不和,二来不愿王少傅被将来可想而知的风波卷入。因此不得已而为之。”
    窦婴不置可否,陈珏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侯爷亦知,王少傅受贿之事不假,并非弟子妄言污蔑,弟子心中犹豫不定几日,终是觉得与其因一时踯躅而在将来陷少傅于险地,不如以小祸保全。”
    窦婴沉郁地神色渐缓。陈珏所说正是其理,要是赵绾和王臧越闹越大,太皇太后一怒之下,王臧最后绝不会只是一个数目不大的贪贿之罪。思及此处,窦婴徐徐道:“你做得对。”
    陈珏点了点头,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便微笑着将白日里羽林军与申培公的遭遇向窦婴说了一遍,只有选择地忽略了中间羽林军马蹄奔去尘土飞扬,污了申培公和随从一身一脸的事情。
    窦婴一边听一边抚须而笑,最后抚掌道:“世间诵《诗》之人无数。大都由申培公所传而来。此等贤人本该得人尊敬,然而朝政之事却非善诗而能绝,我也不愿他入朝清谈些不合实际之事,你这件事也做得好。”
    陈珏忍不住一笑,纯粹地腐儒果然是不存在的,好儒学如窦婴对盛名如申培公也并没有什么毫无道理的盲从。
    想到这里,陈珏一下子记起深居简出名声不显地董仲舒来。不管怎么说。汉朝儒学最有名的代表人物总是这个“天人三策”的董仲舒。
    话匣子既已打开,年龄相差甚大的两人便细细将算计人的过程推演了一番。窦婴隐晦地指出了陈珏原先计划中的几个小小的疏漏之处,陈珏则从善如流。
    “你一点都不像你的父母。”窦婴感慨道,馆陶大长公主和堂邑侯陈午能养出这么个儿子,也算是个稀奇事。
    在窦婴看来,列侯尚公主之家地子弟如陈须一般日日走马长安也是常态,如陈珏这般小小年纪便用心谋算才是少见。
    陈珏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笑道:“世间哪有一样的父子和母子?”
    窦婴笑了笑,转而问了几句上林苑羽林军之事,陈珏正好也有些模棱两可之处不知怎样决定,便一一地向窦婴问了。
    窦婴的耐心倒也足够,逐一解答了陈珏的几个问题之后,他抬手止住了还要再问的陈珏,道:“带军之事本无常法,你看李广和程不识,他们二人麾下将士便截然不同。”
    陈珏点了点头,面上不由泛起一丝笑意,随着程不识回归长安担任长乐卫尉,前阵子长安城中还传出一些传闻,说得李广和程不识之间为带兵方式而彼此不服的趣事,只差没将二人说成如廉颇和蔺相如。
    窦婴似乎与陈珏想到一块去了,笑着道:“上林苑那边的情形我也知道一些,你做的已经不比那些沙场老将差上多少,我以为只要能取得成效,训出一支威武之军,你也不必事事听从我们这些老辈。”
    陈珏心中顿起暖意,他站起身来,郑重地躬身对窦婴行了一礼,羽林军之事他受窦婴臂助甚大,就是营中的文书吏也是窦婴特意为他选的当年旧部,经验丰富之极,不知为他解决了多少繁琐杂事。
    窦婴对于陈珏地这一礼也不推拒,坦然地受了,他心中却是在想陈珏同他地相似之处,同样出身外戚之家,眼下他身为太尉,万一丞相刘舍出了什么差错下任丞相不会是别人,而陈珏眼下前来也是前程远大。
    究竟一心向天子尽忠,还是更多地为家族谋利,这个难题必将不断困扰着他们。
    窦婴想了想,问道:“列侯重臣所举贤良方正之士,已有不少被陛下委以实职,此中大都为儒者与黄老之士,但还有部分治申、韩、苏、张之学的贤良方正,至今未有消息。”
    窦婴说到此处便不再继续说下去。陈珏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知道刘彻对儒学之外众家之言到底看法如何,他温声道:“陛下未曾对弟子说什么。”
    窦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陈珏身上,窦婴眼中神采一闪。道:“那你怎么想?”
    陈珏思索了半晌,笑道:“弟子不信任何一家之言。”
    窦婴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虽说天下无有派别之分的狂生不少。但陈珏这样说还是稍显狂妄,这时陈珏微微眯了眯眼,继续道:“弟子虽只中人之姿,但因从小出入未央宫,同今上一起读书,自认诸子百家皆有涉猎。”
    窦婴不赞同地道:“博而不精不是好事。”
    陈珏微微一笑,道:“术业有专攻,弟子是一介俗人。又没有以经学大家传世留名的打算,正是求一个博字。”
    窦婴呵呵一笑,指着陈珏道:“懒散之言。”
    陈珏也不分辩,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弟子既无杂念,读书之时只觉百家之言各有其妙处,亦各有其不足之处。弟子说不信,不过是因为弟子也不知道哪位先贤之言更加有理。”
    “巧言。”窦婴笑道,“照你所言,你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岂不是凌驾于诸位先贤之上?”
    “非也。”陈珏正色道。“弟子阅历尚浅。无论如何比不得先贤之智,此时侃侃而谈不过是因为先人珠玉在前,弟子以后来者取巧寻误而已。挑剔人人能做,独立一家之言却非常人可为。”
    两人说着说着,窦婴不由来了兴趣,同陈珏一起说评点起诸子百家之说,却没有发现陈珏根本没有直接回答他到底更加看重哪家学说。
    “多谢建陵侯美意。”
    长安城中另一个宅邸。御史大夫卫绾正在接待他地客人。那人是一个稍显老意地中年人,他微笑着道:“我知此次陛下求贤。机遇难逢,然则今日实非我出山之机,眼下还是为一博士便好。”
    卫绾苦劝不得,只得暗自叹气一声,别人不愿,他总不好强求。
    中年人面上笑意不止,他求地,是一言动天下。
    赵绾和王臧一案悬而未决,长安城中的气氛平静中带着几分暗涛,但这件事却没有对上林苑地羽林军造成什么影响。
    这日天色已然渐渐暗下来,上林苑中地羽林营燃起了篝火处处,李当户站在营门口不远处,沉着脸瞪着偏东的方向。
    军规有言,傍晚之时军士必须回归营中,李当户今日正好抽查,方才查点人数时却发现莫名其妙地少了十数人,若不是周围还有旁人,李当户恨不得大骂出声,究竟是哪几个狗崽子不老实。
    “没有。”灌亮和冯林快步走过来,气喘吁吁地道,“窦平他们平日里常在一处的那几人,谁都不在营中。”
    陈珏被陛下召入宫中,李当户狠狠拍了拍身边地一棵小树,压着怒气和焦急道:“趁着宵禁未到,你快马回城告知中郎将。”
    灌亮答应了一声,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李当户顺了顺气,又对冯林道:“你去找些人来,安排十人一队,务必尽管把他们几人找回来。
    十数个身影穿梭在林中,一马当先的那人口中道:“晦气,这羽林营出来一次也这么费事。”说着,这人大力挥开面前一枝树枝,露出来一张俊俏的面孔,显然正是窦平。
    窦平身后的一人道:“表弟,咱们就这么出来能行吗?”
    “怎么不行?”窦平眉头皱的紧紧,道:“你们怕那个陈珏,我可不怕。趁着天还没全黑,咱们赶紧找些活物杀了,好歹掂掂肚子。”
    那人住了嘴,心中却暗道羽林营里的吃食也不错,这位表弟未免太娇惯了些。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一百二十四 窦家子
     更新时间:2009…9…16 13:35:48 本章字数:3809
    除了窦平这位表兄之外,跟着窦平的这几人家世大都一般,每日里同窦平混在一处除了兴味相投之外,多少也有几分巴结的因素,只是今日天色将黑窦平却坚持离开羽林营出来打牙祭,众人都有些不喜。
    窦平却顾不得几个同伴的感受,羽林军初建之时,长安城中的同龄少年无不以能做羽林郎为荣,否则他也不会特意跟窦彭祖求来这个资格。
    这些时日以来,天子刘彻倒是来过几次,然而刘彻大都是与陈珏、李当户等人说话,对这些数以千计的军士虽然多有勉励,但好歹也是侯门长大的窦平哪里不知道他根本没被刘彻放在眼里,就是那些出身贫寒的将士遗孤怕也比他更得刘彻注意。
    特意拣陈珏不在营中的时候溜出来,窦平可不想平白浪费时光,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忽地看见树影之间一道黑影飞快地闪过,他心中一喜,口中道:“快跟我来。”
    窦平走得飞快,他身后诸人随后跟上,大都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窦平走在最前边,不多时便踏出树林来到一片不小的空地处,众人都看清那黑影正是一只兔子,窦平抖了抖袖子,神色兴奋地上前欲捉。
    正在窦平以为手到擒来之时,那只兔子忽地被一只手倒提而起,窦平气急败坏地抬头一看,正见一个军士打扮的青年男子笑呵呵地道:“成了,又多一只兔子。”
    这男子话音方落,不远处呼啦啦笏走出来一大群人,那群人约莫有七、八个,有三四人手中提着猎物,窦平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人俱是两手空空,面上顿时挂不住,大声道:“那是我们的兔子。你做什么硬抢?”
    几个男子惊讶地转身,看见窦平一身打扮便知这几个少年乃是上林苑中的羽林军,他们是细柳营中的军士,双方俱在镐池附近不远,他们也不愿起争执,为首那人将濒死的兔子甩到窦平脚边,道:“这兔子就算是你们的。”
    本就窝火地窦平被他一个“算”字激起了怒气。不知是谁先动手。也不知是怎么开始,等到冯林带着另外十几个羽林郎找到这边时,窦平一伙人已被人收拾的鼻青脸肿。
    就算窦平众人平日里不大讨人喜欢,他们好歹是羽林军中人。集体荣誉感甚强的冯林等人顿时起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情绪,所幸冯林还算稳重。他挥手止住身后的骚动。朗声喝道:“住手!”
    然而打红了眼的众人哪里会听冯林的一句话,窦平几人在市井间也打过架,趁细柳营诸人放松之时抓住其中两人猛打,场中地气氛眼看又要着起火来,冯林心中一狠,大声道:“分开他们!”
    冯林所带皆是羽林军中堪称精锐地一部分,精疲力竭的双方敌不过生力军的力气,不多时情势便被稳定了下来。只是中间这几个羽林军气愤细柳营诸人手下不留情。虽然对窦平厌恶仍旧难免明里暗里揍人几拳。
    冯林松了一口气,方要说话之时不远处一个熟悉而惊骇的声音传来:“死人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珏策马前行。在呼啸地风声之中大声问道,他身后跟着的是李英和郭远二人。
    差不离同他并驾而行地灌亮也大声道:“我也不清楚,营里刚发现窦平不见,李当户就叫我回城通知你。”
    陈珏眉头紧锁,李当户虽然看似鲁莽,但实际进退之间并非愚人,窦平是南皮侯宠爱地幼子,上林苑附近猛兽甚多,那几个才受了没多久操练的富家子弟若是被山中的狼吃了,他这羽林中郎将也没什么脸去见人了。
    然而真正的情形总比人们预想中的更坏,陈珏在羽林营前勒马之时只见一片***通明,这几日才熟悉起来的季羽快不上前,急道:“出大事了。”
    陈珏心里咯噔了一下,对季羽点了点头便打马行进,主事的李当户就在眼前不远,怒形于色的李当户踯躅不停,看见陈珏地身影之后眼睛一亮,大声道:“窦平和细柳营地人打起来,中间死了两个人,现下如何是好?”
    “斗殴死人?”陈珏飞身下马,紧紧盯着李当户道:“人命关天,你跟我仔细说清楚。”
    李当户用最简洁的语言将事情地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陈珏越听越急,待到最后听闻细柳营主官已经放话天明即入城告状时,陈珏反而一下子冷静下来。
    “这么说,死的那两人都不是羽林儿郎?”陈珏率先问道。
    “都不是。”
    李当户点了点头,他在南军北军中都待过,不同军营之间的斗殴也见过不少,他皱眉看了冯林一眼,若不是冯林领着一群少年迅速控制住局势,一旦乱起来双方都会有死伤,这事了断也容易些,怕的就是自己一点亏没吃,对方死伤之后一状告上去便是大麻烦。
    李当户叹道:“若是我们这边有个重伤的还好说,偏生……”
    “行了。”陈珏高声喝道,他这回的声音颇有些凌厉,李当户一个年过二十的大男人也不由一震,还没反应过来陈珏又道:“羽林儿郎没有损失就好。”
    这时羽林营中的少年们不知不觉已经在陈珏身边将他围在中间,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陈珏身上,陈珏顾不得不适,又低声问李当户道:“细柳营那边的主官是什么人?”
    李当户会意,也放低音量道:“那人姓公孙,听说与廷尉张欧有些裙带亲戚。”
    又是张欧。
    陈珏心下不由暗自苦笑,张欧虽然不是什么奸邪之人,但自己似乎经常和这问耿直的廷尉对上,想到窦平出去一次也能给他惹事,陈珏也不禁有些无语问苍天之感,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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