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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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她不由感到,对于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来说,生活真是趣味盎然。
她一再盼望会出现什么奇迹,让她保住迄今享有的那份舒适生活。当然,她这么想时,并不是想要杜洛埃或者他的钱,也不是想和赫斯渥再有什么瓜葛,只是渴望继续过原来那种心满意足无忧无虑的日子。因为毕竟这些日子生活是快乐的,至少比眼下不得不单枪骑马地出外闯荡谋生要快乐得多。
她来到商业区时,已经11点了,这一天的营业时间所剩不多了。她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上次在这个紧张苛刻的地区闯荡带来的痛苦仍记忆犹新,影响着她的情绪。她四处游荡,竭力使自己相信她正打定主意要找工作,同时却又感到似乎她不必那么急于找工作。找工作太为难了,她还有几天可拖。此外,她并不认为她真的已经面临自食其力的难题。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条件比那时强:她的外貌比以前漂亮。她现在衣服合体,举止大为改进。男人们——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们,以前坐在他们气派的写字间里,从光亮的铜栏杆后面冷淡地看着她,现在却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脸。她有几分感到了自己外貌的力量,心里沾沾自喜。但是这些并不足以使她感到完全自信。她要的并不是男人们的额外恩赐,而是合法正当地得到的工作。她有需求,但是任何男人也别指望用花言巧语或者小恩小惠来收买她。她要清清白白地自食其力。
“本店星期六下午1点打烊。〃她正感到该进去问问有没有工作的时候,店门口的这个告示让她如释重负欣喜满意。这下她有了一个不去求职的借口。这样的招牌看多了,钟的指钟又已指到12点1刻,她就决定这一天再继续找工作是徒劳无益的。于是她就坐上一辆街车,到了林肯公园。这里总有不少值得观看的东西——花啦,动物啦,湖啦。她又宽慰自己,星期一她会早点起来找工作。再说,从现在到星期一这段时间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
星期天过去了,这一天充满着同样的疑虑,担忧,自我宽慰,和天知道还有些什么别的异想天开。每隔半小时,她就痛楚地想到该采取行动,而且必须立刻采取行动。这个念头像呼啸的鞭子梢抽打在身上。有的时候,她又会朝四周看看,安慰自己,事情还不算太糟——她一定能度过难关,安然无恙。这种时候她就会想起杜洛埃的建议,觉得在当演员方面,她也许会有一点机会。她决定第二天就去试试。
为此,星期一早上她早早起来,细细地穿着打扮了一番。
她不知道这种求职该如何着手,但是她认为这事肯定和剧场有较为直接的关系。你只要去剧场向人打听一下,求见经理,然后向他申请一个职位。如果有空缺的话,你也许会被录用。
至少他会指点你该如何申请。
她和这一类人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并不知道演艺圈里这些人的好色和诙谐。她只知道海尔先生担任的职务,但是由于她和他太太关系密切,她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这位先生。
不过当时有一个剧场——芝加哥歌剧院,声誉甚隆,剧院经理大卫·艾·汉德生在当地很有一点名气。嘉莉在那里看过一两场精心排演的戏,还听人说起过这个戏院上演的好几出别的戏。她对汉德生本人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申请工作的方法。但是她本能地感到这个地方很可能找到工作,所以她在戏院附近留连转悠。最后她鼓起了勇气,步入堂皇气派的戏院大门。里面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墙上的镜框里陈列着时下走红的名角和剧照。再进去就是安静的售票处。可是她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一个著名的滑稽歌剧演员本周在这里公演,那种赫赫声名和豪华气派把她震住了。她不敢想象在这种高贵的地方能有她一席之地。想到自己如此狂妄,竟敢到这里来找工作,想到差一点让人粗暴地骂出来,她吓得几乎发抖。她只有勇气看看墙上那些争芳斗艳的剧照,就退了出来。在她看来,她这么溜出来再妙不过了。如果还想在这里找工作,就真是太愣头愣脑不自量力了。
这场小小的冒险,结束了她一天的求职努力。她又到别处去转转,不过现在只是从外面打量一番。她的脑子里记住了好些戏院的地理位置——其中最重要的有大歌剧院和麦克维加戏院,这两个戏院都很叫座——然后走开了。这一番经历让她重新意识到这些财大气粗的企业高不可攀,而她个人的资格照她自己看来实在太微不足道,无法得到社会的重视。这一来她的勇气和信心又一落千丈。
那天晚上海尔太太来看她。她坐在那里聊天,半天不走,所以嘉莉无暇去想自己的处境或者当天的运气。不过上床前,她坐了下来思考,心里充满了悲观的预感。杜洛埃还没有露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她已经从她那笔宝贵的钱里花掉了一块钱,用于吃饭和坐车。她的钱维持不了多久,这是明摆着的。
此外她还没找到一点挣钱的门路。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思绪回到了凡布伦大街她姐姐那里。
自从那天晚上出逃,她还没有见过她姐姐。她也想到了哥伦比亚城的老家,那些仿佛成了她永远无法重返的那个世界的一部分。她并不指望从那里得到庇护。她也想到赫斯渥,但是想到他,只给她带来悲伤。他竟会毫无顾忌地想要欺骗她,在她看来真是太残忍了。
到了星期二,她仍是左思右想举起不定。前一天的失败经历使她无心无绪,并不急于出去找工作。但是她责备自己前一天太畏首畏尾了。于是她又出发重返芝加哥歌剧院,虽然她几乎没有勇气走近它。
但是她最后还是走到售票处去打听。
“你想见剧团经理还是戏院经理?〃那个穿着华丽的售票员问道。嘉莉的美貌给他留下了好印象。
“我也不知道,〃嘉莉回答。这个问题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管怎样,你今天见不到戏院经理,〃那个青年主动告诉她说,〃他今天不在城里。〃他注意到她脸上困惑的表情,于是又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见他?”“我想问问是不是有空缺,〃她答道。
“那你最好去见剧团经理,〃他回答说。〃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他什么时候会来?〃嘉莉问道。这个消息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嗯,你也许在11点到12点之间可以找到他。2点以后他在这里。〃嘉莉向他道谢以后,就轻快她走了出来。那个年轻人还从装饰华丽的售票处边窗注视着她的背影。
“真漂亮,〃他心里想道,于是开始想入非非,想象她对他屈尊俯就,让他不胜荣幸。
当时一家主要的喜剧团正在大歌剧院按合同进行演出。
嘉莉来到这里求见剧团经理。她不知道这人并没有多大权力。
如果有空缺,演员将从纽约派来,这一点她一无所知。
“他的办公室在楼上,〃票房的一个人告诉她。
经理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有两个懒散地靠在窗口旁,另一个正在对坐在拉盖办公桌旁的人说话,那个坐着的就是经理。
嘉莉心情忐忑地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开始担心她必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职。其中的两个人,就是靠窗口那两个,开始细细打量她。
“这一点我办不到,〃那个经理正在说话。〃富罗门先生有规定,不准来访者到后台去。不行,不行!〃嘉莉站在那里,怯怯地等着。旁边有椅子,但是没有人示意她坐下来。和经理谈话的那人垂头丧气地走了。那个大人物一本正经地看起面前的报纸来,仿佛那些报纸是他头等关心的事情。
“哈里斯,你看到今天早上《先驱报》上登的一则关于耐特·古德温的消息吗?““没有,〃被问的那个人回答。〃是关于什么的?”“昨晚在胡利大戏院他作了一场精彩的幕前演说,你最好看一看。〃哈里斯伸手到桌子上找《先驱报》。
“你有什么事?〃他问嘉莉,显然刚刚看到她。他以为是个来问他要免费戏票的。
嘉莉鼓起了全部勇气,其实充其量也没有多少勇气可言。
她意识到自己是个新手,非遭到断然回绝不可。对这一点她深信不疑,所以她现在只想装出一副来向他请教的样子。
“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登台演戏吗?〃说到底,这是求职的最佳办法。坐在椅子里的那人开始对她有几分感兴趣,她的直截了当的请求和说话方式很合他的心意。他露出了微笑,屋里其他人也微笑起来,不过那些人对他们的笑意稍加掩饰。
“我也不知道,〃他厚颜无耻地打量着她。〃你有过登台演出的经验吗?”“有过一点,〃嘉莉回答说。〃我曾经在业余戏剧演出里演过一个角色。〃她想她必须稍微炫耀一下才能继续让他感兴趣。
“没有研究过舞台表演吧?〃他说,装出一副煞有介事的神气,既是给嘉莉看的,也是给他的朋友们看的。
“没有,先生。”
“那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回答道,懒洋洋地朝椅背上一靠,她还站在他面前。〃你为什么想要登台当演员?〃那个男人的放肆让她感到窘迫,但是对于他的得意的迷人笑容只能报以微笑。她回答说:“我需要谋生。”“噢,〃他答道。他看上了她的匀称漂亮的外貌,感到兴许他可以和她结交一番。〃这个理由不坏,是不是?不过,芝加哥不是达到你的目的的好地方。你应该到纽约去。那里机会更多一点。你在这里很难有机会开始演员生涯。〃嘉莉温柔地微微一笑,很感激他屈尊赐教,给她提供那么多忠告。他注意到她的微笑,但是对这个微笑作了略为不同的解释,认为自己有了一个调情的好机会。
“请坐,〃他说着从桌子侧面把一把椅子往前拉了拉。他把声音压低,不让屋里另外两个人听见。那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互眨了眨眼睛。
“喂,巴纳,我要走了,〃其中一个突然离去,临走时对经理打了声招呼,〃今天下午见。”“好吧,〃经理说。
留下的那人拿起一份报纸,像是要看报的样子。
“你想过要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经理轻声问。
“噢,没有,〃嘉莉说,〃刚开头什么角色都行。”“我明白了,〃他说。〃你住在这个城里吗?”“是的,先生。〃经理讨好地微笑着。
“你有没有试过当合唱队队员?〃他拿出一副推心置腹讲悄悄话的神气。
嘉莉开始感到他的态度浮夸不自然。
“没有,〃她说。
“大多数女孩子当演员都是那样开始的,〃他继续说。〃这是取得舞台经验的好办法。〃他用友好诱惑的目光看着她。
“这一点我原先没有想到。”
“这事很困难,〃他继续说,〃不过,你知道,机会总有的。〃接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怀表看了看。〃我2点钟还有一个约会,〃他说。〃我现在得去吃午饭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吃饭吗?吃饭时我们可以继续谈谈。”“噢,不用了,“嘉莉说,立刻明白了他的全部动机。〃我自己也有一个约会。”“那太遗憾了,”他说,意识到自己的邀请提出的时机略嫌早了一点,现在嘉莉要走了。〃以后请再来。我也许会有点工作的消息。”“谢谢,〃她说着胆战心惊地走了出来。
“长得不错,是不是?〃经理的伙伴说,他并没有听清楚经理玩的全部把戏。
“是啊,有几分姿色,〃经理说道,痛心自己的把戏失败了。
“不过她不会成为一个女明星。只能当个合唱队队员。〃这次小小的涉险几乎打消了她去芝加哥歌剧院拜访剧团经理的决心。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去一趟。这个经理是个较为严肃正派的人。他立即说,他们剧团没有空缺,而且似乎认为她的求职是愚蠢的。
“芝加哥不是初登舞台的地方,〃他说。〃你应该去纽约。〃但是她没有放弃登台的念头,又赶到麦克维加大戏院。可是到了那里她扑了一个空。那里正在上演《故居》这出戏。人们指点她求见的人却哪里也找不到。
这些小小的探险活动让她一直忙到4点。她已经精疲力尽想回家了。她觉得她该到别的地方再打听打听,但是迄今为止的结果太让她失望了。她坐上街车,3刻钟后到了奥登广常但是她决定再坐下去,到西区邮局下车,她一向是从那里拿到赫斯渥的信的。那里已有一封信等着她,是星期六写的。
她带着复杂的感情拆开信看了起来。信里充满着热情,对她的失约和随后的沉默万分苦恼,使得嘉莉心软了。他爱她,这一点是明摆着的。但是他作为有妇之夫竟敢爱她,这又太大逆不道了。她觉得这封信似乎该有个答复,因此决定写封回信,让他明白她已经知道他的婚姻状况,因此对他的欺骗行为理所当然地感到气愤。她要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完结了。
一回到家,她就动手写信。这封信的措辞很费斟酌,这信太难写了。
“你不需要我来解释我为什么不来见你。〃她在信里写道,〃你怎么能这样欺骗我呢?你不该指望我还会和你来往。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和你来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呢?〃她一阵感情迸发又补充说,〃你给我造成了你无法想象的痛苦。我希望你能克服对我的迷恋,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别了!〃第二天早上她拿着信出门,在马路的转弯处不情愿地把信投进邮筒。因为她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写这封信。然后她坐上街车,去商业区。
现在是百货公司的淡季,不过人们倾听她的求职申请时态度非常关注,这是一般女孩子求职时得不到的关注。这当然是因为嘉莉模样齐整,楚楚动人。他们问她的仍是那些她早就熟悉的老问题:“你会做些什么?你以前有过在零售商店工作的经历吗?
你有没有经验?”
在商场,在西公司,和所有别的大百货公司,情况都大同小异。现在是淡季,她可以晚些时候来看看,那时他们也许会雇她的。
傍晚,当她精疲力竭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时,她发现杜洛埃来过了。他的伞和薄大衣已经拿走了。她感到还少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但是不肯定。他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
这么看来,他的离开已成定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现在该怎么办呢?很显然,一两天之内,她又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