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下江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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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本府把个厉害你见,”即喝令各差役:“将他推下。”早有几个失时差役,一拥上前,被圣天子三拳两脚,打得跌去丈余。这知府见事不妙,走入后堂。早有差役数一十名,各持军械将天子围住。林豹见闹起事来,与日清早已奔出衙外。
当时天子见差人手持利刃,急忙问到一边,乘便抢了一把利刃迎敌,打开一条血路,直走出来。各差役随后紧追,天子且走且战,出了城外,到马王庙来。
却说唐奂自从在英武院护了圣驾,得了这只斑指,屡次欲上京,又无盘费,却又不敢返英武院,只得奔逃,沿途卖武渡日。来到扬州,一月有余,这日正在马王庙开场卖武,忽见前途有持利刃者慌张奔走,背后却有数十人各执军械追赶而来。定目一看,认得是前在英武院所遇天子,不觉大骇,忙将所用之棍执在手中,大叫:“高老爷不用慌张,我来也!”当时圣上见已有人来助,一看乃系唐奂,大喜过望,两人回头迎敌,早有这班差役,业已赶到,被唐奂大喝一声,手执铁棍,如蛟龙取水一般。各差役周身损破,鲜血淋淋,不敢迎敌,大败而走。唐奂追赶,天子道:“不可追去,你快将武具收去,一齐回店细谈。”唐奂闻说,即收起武具杂物,跟随天子,来至店旁。
日清与林豹在店守候,一见天子回来,上前问安。天子就将唐奂相助,细说一番。对日清道:“赶紧拿了银钱,出去市上买酒肉,交店主快去煮熟。”日清即时领命,拈银出市。买妥回来,交与店家调弄。天子问道:“唐卿自从在英武院别后,一向光景如何?”唐奂道:“臣自与主上别后,不敢回英武院,欲想赴京,又未知圣上曾否回朝,是以不敢起程,又无盘费,只得在大街卖武度日。请问主上,被众人追赶,却是为何?望乞示知。”天子道:“都因自己性近豪侠,为抱不平。”将在街上遇见林豹之事,述了一回,“不知唐卿此处,却有多少兄弟,必须想个善法前去救他二人出来,并将知府杀了,方泄朕恨。”唐奂奏道:“主上贵为天子,不宜行险。这件事情,要下一道密旨,着江苏巡抚,从公了结。况臣前数日在唐家店,伊有从人患病,臣与医治痊愈,问其主人,称说系钦命巡江伯总督,到来访察民情,主上不若着他办理此事,尚为稳当,切勿再蹈危险。”
天子道:“伯达此番到来,亦是访朕回朝,朕欲回朝,奈因此事未了,放心不下。你前去向他从人说知,将朕前赐与你的斑指,交他从人呈上,伯达一看,见你便明。朕在柴家庄听候,你回他说,到时寻访见朕,不可行君臣大礼,恐被人知。”唐奂道:“臣从命。”说时早有店家将酒肉搬来,房中摆开,各人拈起酒杯畅饮,饮完,各人吃饭,即便安寝。到了次日,先着林豹回家,给了店钱,这唐奂检齐杂物,直向唐家店去了。天子见各人去后,与日清一齐回转柴家庄,员外接入说道:“高亲翁这几天去何处游玩?”天子道:“各处游玩,未有定踪。”
却说唐奂一路去唐家店内,即向从人说道:“我今奉天赐老爷之命,欲见你家主人,你可将斑指一只,交上观看,便知明白。”从人执了唐矣斑指进去,未久出对唐矣道:“我主人请你进去。”唐矣道:“相烦引进。”入房在旁站立。伯制军道:“兄台姓甚名谁,在何处得遇主上?坐下细谈。”唐奂道:“大人在此,小人哪敢坐位!”伯制军道:“兄奉主上之命而来,与钦差无异,岂有不坐之理?”唐奂见伯制军如此谦逊,始行告坐过,道:“小人姓唐名矣,福建人氏,向在英武院兵部之弟叶宏基处当为教头,因主上到院探访,招出大事,被困在院。小人得神人报梦,上前保驾,后来蒙主上赠了斑指,即与分别。后闻英武院已封,小人一向流落江湖卖武,前月到扬州马王庙,又遇主上被人追赶,因此上前保驾。一时询起情由,方知因扬州知府受贿偏断,遂将土恶黄仁,强迫月姣为媳不遂,后以包庇赖婚等语诬告,打死杨氏,押死秀才张昭,并将月姣林标收监,林豹呈禀不收,反将禀扯碎赶出,即到按察呈调,月余未见札行办理。主上与林豹同往大闹公堂,被知府差人追赶,因此相助,访得大人在此,故奉主上之命,请大人行札查办。”
当日伯制军听见此言说道:“我正欲访寻主上,数月未见,今幸在此,烦唐矣带我一见。”唐奂道:“小人临行时,主上吩咐,在柴家庄上如果大人要见,切莫行君臣大礼,以免外面传扬,当为朋友便可。”伯制军道:“即非有命,我也晓得。”带了两个从人,与唐奂一路往柴家庄。来到庄中,着人通报,家人来到书房说:“伯唐二位来此见访。”主上闻言,着日清出去迎接,说道:“有请二位进去。”伯唐二人跟了日清,来到书房,见过主上,行常礼坐下。天子已写密旨,着日清取来,交与伯达说道:“你持书回去照办。”伯达将太后之旨交予主上道:“务须照此而行,不可久留于外,有失阎望。”天子道:“晓得,俟此事办妥,即行回去,你快带同唐奂,一齐办理。”伯制军领了密旨,遂与唐矣一齐回店入房,将圣旨开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游江南,一则寻访贤良,二来查察奸佞,月前
偶到扬州,得见小子林豹,沿途啼哭,询问情由,据言伊有姨丈,姓殷名
计昌,娶妻杨氏,生有一女,名唤月姣,追姨丈不幸身故,遗下妻女在家
度日。本年三月上坟拜扫,被土豪黄仁父子,窥其表妹月姣颇有姿色,强
迫为媳,硬将聘金礼物抬至屋内,姨母云:今已许配秀才张昭,不肯允承。
土恶遂作假婚书,贿嘱知府桂文芳,以庇贼行劫、串奸赖婚诬造谎告捏陷,
以致差捉姨母、张昭并表妹月姣与林标收监,勒令具婚。姨母不从,云女
已许配丈夫。知府大怒,先将张昭重打收监,以致受伤身故,并将姨母打
死,即将表妹月姣及哥子林标收监。林豹往禀知府,反被知府将禀扯碎,
逐出衙来。复告臬台,一月有余,未见札行办理,殊为玩视民命。朕业已
查明,卿即赶紧礼行臬台霍达成,即传知府桂文芳到衙押候,饬差捉拿土
豪黄仁与子飞鸿,并陈妈、棍徒伍平混收监。分别轻重,按律究办。毋得
违命,钦此。
某年月日文
当日,伯制军诵完圣旨,即着带来书办,写札谕饬令役人带向霍臬台衙门投上,并着唐奂为中军官,前往协同查拿。当日霍臬台接了伯制军这道札谕,打开一看,其札谕云:
钦命巡阅长江水师军务总督部堂伯为札饬查拿究办事,现据林豹控告,
禀称伊有已故姨丈殷计昌,遗妻杨氏与女月姣在家,本年三月上坟拜扫,
被土豪黄仁父子窥见表妹月姣颇有姿色,强迫为媳,姨母称已许配秀才张
昭,不能再配二夫。土豪恃势,将礼物抬进屋内,姨母不允,遂以串贼行
劫、串奸赖婚等词,贿嘱知府,拿姨母并张昭,勒令具婚,姨母不允,即
将姨母重刑打死,并将张昭押死,又提表妹月姣哥子林标收监。经伊往知
府衙门禀请超释,知府大怒,将伊禀扯碎,即逐出衙,兹藉福星移照,喊
告台阶,伏乞立传知府到衙,再捉拿黄仁父子,并媒婆陈妈、棍徒伍平混
收监。提出月姣林标到堂释放等情,该司即便遵照办理。文到之日,立传
知府桂文芳到堂押候,饬差查捉黄仁父子并陈妈、伍平混收监究办,毋得
延迟,致干未便。此札
年月日文
却说霍臬台看完伯制军札谕,即刻传桂知府到衙押候,令差役捉拿黄仁并三子飞鸿、陈妈与伍平混收监,听候办理。即差人前去知府监中,提出月姣林标,堂上带来跪下。霍臬台安慰道:“本司业已知道你二人冤屈,如今将你二人释放回家,定将黄仁父子究办,与你母亲丈夫报仇。”月姣未言,大哭起来。霍臬台道:“如今本司业已应允与你报仇,因何尚为啼哭?你可说与我知。”月姣答道:“我丈夫系被黄仁父子害死,求大人准许小女子前往丈夫坟墓拜扫一番,即沾恩了。”臬台道:“待本司着人与你前去便了。”当即差人引了月姣,到坟大哭,月姣撞碑而死,其尸不倒。差役不胜惊异,立刻回行,向臬台禀知。
臬台闻报惊道:“有此奇事?”即着差人引路,见了尸如生人一般,面不改容,立而不倒。即刻将黄仁父子,在山坟上正法,并将陈妈、伍平混各责一百大板,在坟前枷号一月示众,这知府发往军台效力赎罪,其尸方倒。
当日臬台回衙,将此各情做了详文,禀请伯制军奏明朝廷。饬令地方官四时祭祀,此是后话。且说唐奂已把此案办妥,到柴家庄上,将此事奏明主上。主上闻奏,长叹一声曰:“真烈女也!”作诗以赞之,诗曰;
重贞轻身伴夫亡,非比寻常烈女行。
白首尚难存晚节,少年谁不惜春光。
魂归阴府乾坤壮,血染碑头草木香。
朕泪非教容易落,实因上古正纲常。
仁圣天子吟罢诗词,立写圣旨交予霍臬司,另候选用,圣旨着大学士刘墉开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游江南,路遇扬州府地方,有烈女殷月姣,配
夫秀才张昭,尚未过门,被土棍黄仁强迫为媳,贿嘱知府桂文芳,捉拿其
夫押死,并将该女收监。后朕闻之,着按察将其释放,伊到夫坟,撞碑而
死,其尸不倒,如此贞节,朕甚嘉赏。卿可饬令地方官敕建立祠,四时祭
祀,以慰贞魂,并于该处库中,拨银二千两,置买产业,以为永远祭祀之
需,毋得违旨。钦此。
当日大学士刘墉读完圣旨,立即札令扬州府地方官建立烈女祠,并于库中拨银二千两,置买产业,四时祭祀,后来显圣。并传谕霍达成特授浙江布政司,立即前去莅任,那霍达成领了文凭,立即拜别大学士刘墉,即赴新任去了。当日天子自降旨后,伏念月姣贞节,她母杨氏又被知府杖死,不胜嗟惜。着林标承继殷计昌,继他香火,至殷计昌遗下产业,交其承受。另赏银一千两,交给林标收领娶妻,将来生有子息,继张昭为嗣,并赏林标七品顶戴,即补把总之职,着其学习弓马,俟其熟练,即行到任。以表其忠义之心。即在柴家庄写下密旨,交与林豹转交伊兄林标手执,并嘱他不必到来谢恩。林豹领旨去了。唐矣尚在身旁,又吩咐道:“我今日与日清别处游玩,你可前往伯达店中,跟他速往各处巡视,将来完竣公事,一同回京,往军机处见大学士刘墉,他见朕旨,自然饬你赴任,朕今加封你为协镇。”降旨一道交与唐矣,唐奂接了圣旨,连忙跪下叩头谢恩,前往伯制军处。正是
只因救主功劳大,年年得住帝王都。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回 待月楼奋鹏保驾 寻芳市老虎丧身
诗曰:义胆包天地,忠心贯斗牛。
一朝逢圣主,千古姓名留。
话说天子赏二千银子与地方官,在扬州府建烈女词,以安贞魂,圣上恩泽,又赏一千两银子与林标,并记名特授把总之职,俟其弓马一熟,即行擢用。就在柴家庄发密旨一道,与了林豹。又吩咐唐矣,公事一完,可即回京,见刘大学士,封为协镇,遇缺即补。唐奂叩恩,前往伯制军处。圣天子与日清二人离柴家庄,来到一处地方,人烟稠密,热闹非常,正是寻芳市地面。行至午刻,入了一家酒楼,造得十分幽雅,挂著名人写的招牌,上是“待月楼”三个金字,与日清拣了一张金漆角台坐下。
小二献茶已毕,天子吩咐酒保:“办四色鲜菜。”俄两酒菜搬上,日清侧坐陪着,酒未有数杯,忽听得楼下吵闹起来,未知何事。但听得说:“光棍,你吃了酒,不肯还钱,是你的理么?”光棍道:“我赛金刚,时常如此,惯登四季帐。”再问时,便手起腿踢乱打,惹动街坊行人,挤拥不开,那光棍更逞凶恶,在身上拿出一对数斤重的竹叶板刀乱劈,店内客人急避,街上的人又不走开。光棍难以走出,那光棍带有一个后生师弟,欲挥刀砍打,又恐伤了众人,定难走出,乃将柜台乱敲乱打,激得周日清忍耐不住,只在栏杆上一跳,落下地来,便将那光棍就打,那光棍见有人动手,即大喝道:“你这人不识时务,敢在老虎头上寻虱么?若要性命,快走了罢。”日清闻言,火上加油,与他对敌,未有兵器,顺手抢了店内两把大板刀,战有十多个回合,谁料日清力小。天子一见,飞身从楼而下,将他二人搭开,乃问光棍:“你这光棍,如何青天白日,行此不法,不怕王法官刑么?”
光棍对天子一看,见他一表斯文,料非敌手,便喝道:“你这瘦书生,若不将尔打破头颅,斩去脚骨,不知老子厉害,此处寻芳市,谁不识我赛金刚梁海,师弟是铁臂子李较。”原来寻芳市上一个光棍,游方老虎,素来无礼,人都怕他。天子道:“你不算酒钱也罢,何必定要恃勇欺人,不若就此去罢,自后不可恃强欺人,不然王法无情。若不听我言,身入官衙,从重究治,悔之不及。”那光棍听了这句话,乃圆睁怪眼,举刀向天子当头就砍。天子将左手用个托山势,将他隔住。右手即顺拈店内一把大秤,用为棍棒,二人恶战起来。但见棍去处如金龙抓老树,刀来时似黑蟒撼青山。
左则蛟腾字宙,右则虬反江河。前乃金蛇缠颈,后乃乌骊耸肩。刀起
处如雪花盖顶,刀刺处似秋月斜腰,左挥则霞光照目,右破则冷气侵入。
金边剪架住了乌龙,宝尖锋分开那黑怪。即此亡命之徒,乃敢与万乘共斗,
是谓贱人而敌贵也。
谁知天子正在肚饥,饮了几杯空心酒,且又眼倦,精神不佳,抵挡不住。日清见了,上前来助,那铁臂子见了,下来相助,他又拔出双鞭,接住厮杀,四人斗在一堆。日清敌李蛟不过,乘势弄个破绽,向人头上飞身走了。李蛟见他走,又不追赶,帮助师兄,把天子战得浑身是汗,上下左右,回顾不及,一双手不能敌四条臂膊,正在危险之际,欲乘便退走,奈街上看的人,十分拥挤不开,难以便走,心中焦躁。正是真命天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