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by那口虫(书版完结)-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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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存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平复了下心情。回来的时候,墨池不在床上,被子胡乱地堆在床脚。病房带一个小小的盥洗室,从那里传来剧烈的呕吐声。思存的心猛地跳了几跳。她冲进盥洗室,看到墨池单腿跪在马桶前,已经吐的快要虚脱。她抢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墨池,突然,马桶边上那缕刺目的鲜红让她大惊失色!
思存站在医生办公室,听医生严厉地数落,“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他不能吃辛辣、刺激的硬物,现在他的胃被强烈刺激,刚刚结痂的创面又出血了!还说明天让他出院,现在,要再观察三天!”
思存无比担心。他中午时吃了米饭和肉,可他已经好了大半,怎么会突然复发呢?
医生怒道:“说了不能暴饮暴食,他一顿不能吃那么多,而且还是辛辣油腻的肉食!”
思存吓得跳起来,“辛辣?”这是胃出血病人的大忌,墨池他不至于不知道啊。
医生都快暴跳了,“多少病人在排队等着住院呢!你们家属这么不配合护理!什么忌口让他吃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的?”医生急得口不择言了。
思存仿佛醍醐灌顶!她就是觉得他这一天斗不对劲,突然变成了不懂事的孩子似的,见了吃的就不要命!他哪里是贪嘴啊,他是故意搞垮自己的身体!真是不要命了。
思存顾不得医生的唠叨,飞快地跑回病房。墨池平静地睡着,脸上全然没有病痛的折磨,反而带着祥和平静的微笑。
思存眼睛发酸,哭笑不得。为了留住她,他真是使出浑身解数了。为了多留她一两天,用这样的方法折磨自己,值得吗?
睡梦中的墨池“嗯”地一声呓语,好像在回答她。其实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折腾了这一整天,他的胃不但不堪重负,身体也很累了,墨池睡得很熟,疼痛也叫不醒他。思存的心一点一点地软下来,她没有去她的行军床,而是又把小板凳搬了出来,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墨池得偿所愿,胃病复发,又在医院赖了两天。他重新又过起了少吃多餐,每天数顿藕粉的生活。伎俩被揭穿后,思存每顿饭都看着他吃,他再也搞不了小动作。墨池吃得愁眉苦脸,思存说:“原本都要好了,你非要折腾。现在呢?又要重新受一遍罪。”
墨池嘴巴一抹,“不受罪,我舒服得很。”
思存想起了什么,从旅行箱里找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玻璃瓶,里面是花花绿绿的糖果。思存拿出一颗递给墨池,剩下的放在桌子上,“嘴里没味儿吧,这个不刺激胃,每餐给你吃一粒。”
她好像在哄小孩,墨池不禁失笑,也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剥开糖纸,把糖块含在口里。清甜的水果糖,他满口生津。
思存突然说:“你别笑。我父亲曾经在美国尝试中医治疗,不肯吃药,我就跟他说,吃了药给他糖吃。你们男人就和小孩子一样爱耍赖,一听说有糖吃,他就立刻喝中药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李绍棠。糖块在墨池的嘴里顿时化成了苦涩。
思存倒是坦然,既然提到了那个改变他们命运轨迹的人,索性拉开了话匣子。她说:“墨池,你还记得吗?临走的时候,你对我说,去美国,尽了孝道就回来。到了美国,我才知道,尽孝道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他再也经不起另一次长途飞行,我只能留在美国陪伴他。能离开的那一天,就是爸爸去世的日子。不管怎么样,他是我唯一的血亲,我不想让他死。这六年,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他活得更长久一些。你知道这是一个矛盾,他活得越久,我们分开的就越久,而我不能让他死去。我带他去最好的医院治病,后来他恢复了一些语言能力,能很困难地跟我交流。他让我重新去读书,让我参与公司的管理,不管多难,我都做了,只为了让他安心。”
墨池静默着,慢慢把糖纸抚平。思存继续说道:“去年年底,父亲到底还是走了。你知道吗?医生宣布父亲死亡的那一刻,我没有哭,也丝毫没有觉得轻松,只是感觉沉重。父亲死了,他却在我心里生了根。我失去过孩子,失去过丈夫,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我都痛不欲生,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沉重。父亲的血还在我的身体里流淌,他留下来的事业,他的责任,还要我帮助他继续。我是他生命的延续,我必须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使命。所以墨池,我必须回去,你能理解吗?”
长长的一篇话,思存侃侃而谈。墨池抬起头望着她,眼里是疼惜也是欣赏。她和以前不同了。她不再是从属于他的小妻子,而是理智顽强的独立女性。她要回美国,是因为那里有她的责任,有属于她的生活。这些,都是他无法剥夺的。十年前被动来到他身边的思存让他疼惜,那么,现在决定回去的思存让他尊重。
墨池说:“能多留你这两天,我已经很满足了。橘园*小歪 明天我先送你上飞机,然后我也飞回深圳。”他也有他的责任。
思存说:“你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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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池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怪他。他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橘园。清清^
思存震动了一下。李绍棠在X市的时候,墨池已经把他当成岳父了,只是,性格专横的李绍棠纠结于思存嫁给墨池时所非自愿的事实,不愿意接受这个残疾的女婿。思存说:“其实……我们都不了解他。他临终前几天,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只有四个字,但当时我没有听清。在他的葬礼上,我突然明白了,他说的是:落叶归根。”
墨池猛地怔住。
思存说,“和父亲相处得久了,我才真正了解他。他年轻的时候受过太多的苦难,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所以哪怕成功之后,他还是非常害怕失去。他那么固执的叫我离开你,跟他回去美国。其实他不是对你有成见,只是害怕失去我。我曾经对他说过,别走了,留在中国,我们伺候他一辈子。他反应得十分激动。我们都以为他是受到了刺激,其实,那句话才是真正说到他心坎里了。我们当时谁也不知道,他想留下,可没有一个人真心地、诚挚地挽留他。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张罗他回去,他不敢提出留下来。直到他说出了‘落叶归根’,我才知道,他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团圆而已。”
墨池深深地看着思存。思存能说出这一番话,让他几乎要仰望她。经过这么多年,他也隐隐觉得当年李绍棠并不仅仅是霸道而已,可他就是不能理解他的作为。现在,他完全理解了。他们完全忽略了事情的实质,李绍棠要的,只是团圆而已。
墨池的呼吸沉重起来,这就是年轻的代价吗?他们为此分开了整整六年,而且,还要继续分离下去。
思存说:“我回去会按照父亲的遗愿,着手安排他的遗骨回国安葬。另外,我还要回乡下看望我的养父母。”
墨池说:“我每年春节都会给他们寄一些钱,他们对你有养育之恩。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思存动容。她在美国六年,也没有忘记在经济上照顾养父母,可是墨池……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他还能记得照顾她的养父母,思存感激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
墨池想起自己的父母,心中愧疚。他离开X市后,就再没回过家。就连每年春节,他都是独自在深圳度过。陈爱华来看过他几次,看到他的样子就流泪,劝他再婚,墨池就会烦躁地打断母亲的话头。几次之后,陈爱华伤了心,也就不再来了。墨市长偶尔去深圳出差的时候,他们父子也会见上一面。对于墨池的现状和成绩,墨市长什么也没有说过,只是低低地一声叹息。这些年,墨市长的官越做越大,人却快速地苍老了,头发已经花白,脊背也不那么直了。
墨池突然说:“思存,我看上去像刚生过病吗?”
思存看着他,他瘦得两腮都塌了下去,脸色灰白,没有光彩。思存说:“病成这个样子,还想让人看不出来?这次你回去要好好休养,才能恢复了。”
墨池低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思存问:“怎么了?”
墨池说:“我本来想去父母和婧然那里看一下……下次吧。”
思存知道,他是不想让父母、妹妹为他担心。他现在的样子太过憔悴,任哪个熟悉他的人看了,都会大吃一惊。
墨池慢慢起身,说:“我要出去打个电话。”
思存说;“打给婧然?”
墨池摇头,“打给公司。”他匆匆从深圳追到北京,只给陈沁打过一个电话。这么多天,不知道公司怎么样了。
思存说:“我陪你。”
国内的邮局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取一个号码牌,然后等工作人员叫号,就可以到有些昏暗的小隔间里去打电话。他们坐在邮局绿色的木排椅子上等着叫号。排队的人不多,打电话的人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半天才叫一个号。好不容易叫到墨池,他打了三分钟就出来了,脸色非常不好。思存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墨池掩饰地摇头,“没事。”
可他的脸上明明有事。思存也没多问。他们走出邮局,起风了,思存说:“回去我会和克鲁斯开会,确定和你们公司的合作。如果顺利,很快就可以签合同,下订单。”
墨池说:“不用了,克鲁斯已经和陈沁合作了。”
思存想了一下,“克鲁斯有权做主。那你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不管怎样,合作是很好的事情啊。”
墨池站住,沉默地看着思存,过了一会儿,说:“陈沁和李志飞在电话里跟我辞职。他们自己注册的公司已经开张了,拿下了克鲁斯的订单。”
“什么?”思存惊叫,“陈沁和李志飞背叛了你?”
墨池苦笑,移动拐杖继续往回走,“也谈不上背叛。他们本来就计划广交会后辞职的,是我突然来北京,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可是,陈沁不是喜欢你吗?她居然还抢你的客户,太不够意思了!”思存义愤填膺。
墨池哭笑不得。她还记得这一出呢!墨池不迟钝,陈沁对他的感情,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更知道,陈沁是个精明务实的女子,她不会让心里朦朦胧胧的情愫打乱她的奋斗计划。陈沁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没有想到她自立门户会这么早。
墨池摇头,淡然道:“是我自己对公司不负责任,走了这么久不闻不问。他们不争,也有别的公司会争。”
思存气呼呼的,“我回去教训克鲁斯。他一定是故意的。”
墨池竟然笑了,“你还是董事长呢,这么沉不住气!这种事情在商场上是家常便饭。克鲁斯选择陈沁,肯定有他的理由。陈沁和李志飞都是务实的人,克鲁斯眼光不错。”
思存一心为墨池打抱不平,“你不务实吗?”
墨池低笑,“务实,只是我的务实体现在另一方面,所以放心公司跑来找你。”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这笔订单,丢得值。”
思存着急的不光是订单的事,“陈沁和李志飞是你的骨干,他们走了,你怎么办?”
墨池说“他们还是听够意思的,会等到我回去,交接完毕再彻底离开。所以,明天,我们真的要说再见了。”
思存沉默不语,陪着他慢慢走回病房。
最后一夜,他们早早各自上床。窗外的夜空,一轮圆月通通透透地照进病房,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墨池听到思存的呼吸细密均匀,就像她以前熟睡时的样子。这些天她忙于照顾他,晚上还要帮他量体温,从不敢深眠。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康复,她也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个好觉。她浅浅的呼吸声仿佛天使的召唤。墨池突然掀被起床,害怕惊醒思存,他不敢用拐杖,扶着墙慢慢挪到她身边。
月光洒在她脸上,给她镀了一层轻柔朦胧的光。墨池扶着床沿,轻轻蹲下身,极尽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对于思存来说,二十六岁还是她最美好的时候,她的脸蛋依然青春饱满,细腻得就像是精致的陶瓷。可是,她不像陶瓷那样冰冷,她的呼吸暖暖的,拂在墨池的脸上、脖颈、胸前,让他心神荡漾。这个熟睡的女子,是他一生唯一的爱人。可是,他们明天又要分离,下一次见面,又不知会在什么时候。
墨池的心痛了,那疼痛从心脏慢慢蔓延到全身。他舍不得她,这个女子,是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宝贝,可是,他却守不住他。月亮越来越明亮,毫无顾忌地照在她的脸上,让他把她的样子印在了心上。他终于把持不住,他的头不受控制地俯下去,他的嘴唇碰触在思存的脸上。他的嘴唇冰凉,她却温热而柔软。墨池心里一惊,可是,他太贪恋她的味道,久久不忍抬头。
半晌,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还是舍不得离开她,可思存扁扁嘴,轻哼了一声。她的互相略微粗重了些,月光照在脸上,竟然反射出淡粉色的光华。她轻轻挑动眼皮,将醒未醒,墨池连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床上。突然,他的手被猛地拉住了。墨池僵住,不敢回头。他站立不稳,拉住他的小手轻轻一拽,墨池顺势就倒在小小的行军床上。
墨池的心几乎蹦出了胸膛。他看到月光下的思存睁开了眼睛,灿若星辰。墨池僵在思存的身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稍作动作,就惊醒这个美梦!很快,思存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双腿紧紧盘住了他唯一的腿。他的胸口被咬了一口,于是,全身的血液沸腾了,细细密密的触感,微痛一直酥麻到心脏!他突然翻过身,牢牢抱住身边的女子。他把她结结实实地抱在自己怀里!
墨池用瘦削的脸摩挲着她的脸,捧着她,细细密密地吻。片刻,她开始回应。他们吻得很轻、很柔,呼吸又轻浅又急促,似乎可以一直吻到天长地久。
月光渐渐淡下,晨光微曦的时候,他们才双双睡去。早晨,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墨池还睡在小小的陪护床上,而思存已经洗漱完毕,守在墨池的身边,一脸坦然地看着那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