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往事已成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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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告别理想
　　　　高考后；我报考了警校；分数超线的我并没有被录取；原因是我有一个正在劳教的母亲。
兮子也报考了警校，分数不够的她却被录取了，原因是她有一个当公安局长的父亲。
这就是我与兮子最大的差别，不管我们怎样掩饰，不管我怎样逃避，不管她怎样迁就，我们谁也不能否认这种差别。
我平静地接受了另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平静地选择了一个在别人眼中很有前途，在我眼中却一文不值的经贸专业，然后再平静地打电话给曹捷，告诉他我的这个结果。
曹捷的反应很强烈，他愤怒地摔掉了听筒，然后愤怒地踹开了我的家门，他满脸通红地站在我的面前，几近疯狂地冲我大吼：“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世界啊！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凭什么这么对你！”
我向他笑笑，然后端给他一杯水，随手将门关上。
“曹捷，今晚兮子请我们吃饭，老地方，你可不要迟到啊！”
“我不去，谁稀罕让她请吃饭，他妈的，有个当局长的老子了不起啊！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曹捷地痞无赖一个，没福气吃她请的饭！你也不许去，看他在那儿耀武扬威的过瘾啊！你这么就那么没有骨气啊？你吃不起饭吗？干什么受她施舍？”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曹捷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愤怒的火焰。我了解他有他的自卑，他无法接受我的这个结果。他痛恨权利与金钱，也痛恨利用权利与金钱所获得的一切。他希望我可以公平的得到我所应该得到的东西。他也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无奈的生命。
“曹捷，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兮子她也没有，错的只是这个世界！”
曹捷不解地看着我，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不只是我们，就连兮子也没有得到幸福。
那天晚上，兮子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白裙子，她笑着说是她父亲为她买的。曹捷一直都绷这张脸，不对兮子说一句话。兮子总是暗暗的注视着他，欲言又止。
晚饭很丰盛，兮子还要了点酒。在我们都是点微醉的时候，曹捷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林大小姐，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投对了胎，作对了人，也祝贺这社会的公平之风蒸蒸日上。这以后我们的人身安全可全由你保护了，一门忠烈，世袭警官。来，干了！”说完，一饮而尽。
兮子红着眼，也颤抖着举起酒杯，但迟迟没有饮下。
“你怎么不喝啊？”曹捷步步相逼，“林大小姐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小混混啊？是啊，和我这种人喝酒还真是折煞了你的身份。你这高贵的朋友，我曹捷还真是不敢高攀呢！”
曹捷扔掉了酒杯，转身欲走。
“我……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任何人，也没有瞧不起任何人，你们觉得自己很不幸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在你眼里本该幸福的人其实也有她的不幸！你们认为一个没有自由，没有理想的人可以得到幸福吗？从小到大，我只是一个木偶，父亲为我计划好了一切。我只能按照他为我设计的剧本去生活，我甚至没有朋友。只有秋和你是我的朋友！我以为你会理解我，会了解到我的痛苦与不幸，原来你没有，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曹捷转过身，惊讶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兮子。
我站起来，站在曹捷与兮子的中间，我甚至可以触碰到挡在他们之间的那堵墙。
曹捷是我的朋友，一个从小到大都保护着我的人。
兮子也是我的朋友，一个柔弱的需要我保护的人。
而我呢？一个冷漠的不需要任何人的人。
“兮子，好好的走你应该走的路吧！”
我把她手上的那杯酒接过来，一饮喝下，酒精的火在我身体里弥漫。我竟然会感到寒冷。
从饭店走出来街上的人已经不多，兮子靠在墙上，等着来接她的汽车，而我和曹捷则要步行回家。兮子本来要送我们回去的。但曹捷不肯他的固执让我感到好笑。
曹捷送我回到家里，我为他倒了一杯水，他坐在沙发上对我说：“你以后可要好好学，将来有出息了，肯定比她强！对了，上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还要多少钱，我给你。”
“你找到工作了吗？钱？你好像比我还缺吧！我没有多少地方会用到钱，反而是你，你还有很多责任要负，别总是东游西逛了！”
“我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我能有什么责任啊？大不了，以后你这个女企业家来养我啊！我可不介意吃‘软饭’！”
我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可以感觉得到那种专属于男人的安全感。
曹捷说了违心的话，他不允许任何人来可怜他，给他施舍，就像他对兮子那样。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兮子。他一定会默然离开。他不允许身边有着比他高大的女人。
而我，这个十岁就失去父亲与母亲的伊恋秋。注定了的。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俯视一切生灵的女人。
曹捷离开时，我对他说。
“捷，兮子喜欢的人，是你呢！”
“我知道！”
“你知道？”
“对，知道，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我是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垃圾。”
“你不是垃圾！你是英雄，是你救了我！”
“傻瓜！早晚，我也会害了你！”
那一夜，我没有入睡。曹捷冷峻的脸庞，尖锐的眼神，傲漫的神态。他的自尊，他的无奈，他的一切一切。都在我的脑中盘旋不去。
我不清楚自己与他到底是种什么关系。在我心里，他是一可以保护我的男人，在他心里，我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女人。
仅此而已！
我并不担心他是否害我，因为，我知道，他曾经救过我。
第二章　大年夜，我失去父母
　　　　我叫伊恋秋，出生在北京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我的童年过的无忧无虑。
童年的记忆十分清晰，相反近几年的事情我几乎忘记。心理学上说这叫“选择性失忆”。也许，我是想永远记住那段我生命里最纯，最美的时光吧！
父母是双职工，我在幼儿园里度过了三年游戏的时光。我有一个朋友叫李佳，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游戏，也一起睡午觉。李佳是单亲家庭，她只有一个妈妈，她的父亲是一个警察，在与犯罪分子搏斗中英勇殉职。母亲曾对我说，要好好的和佳佳做朋友，她爸爸可是一个烈士呢！我当时并不懂什么叫烈士，也不知道什么是英雄。但我从别人看她的眼神中明白，“英雄”是让人敬佩的，就连孩子也是可以让人敬佩的。
所以，在我那幼小的心灵中，我开始期待做英雄。
上小学后，李佳和她的妈妈因为工作原因一起搬去了另一个城市。临行前，我亲手画了一张卡片送给她，我在那上面画了一个小人，我说那是英雄，李佳说是爸爸。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妈妈很爱爸爸。她几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精力来照顾他。可是，他们依然争吵，几乎全是因为钱。原来我的家已经拮据到了这种地步。
在这个时候，父亲迷上了赌博，他用本就不多的收入完全的投入到了另一个关于输与赢的世界。上小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母亲笑，他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就丑了，就失去光彩了，父亲也变的憔悴不堪，整日无精打采的在我们眼前晃，然后精力旺盛的去赌钱。
母亲开始会哭，会闹，会用离婚来威胁他，可是到后来，她沉默了，她接受了这场突入起来的变故。她曾把我拥在她的怀里，柔柔的对我说：“我还是太爱你的爸爸了！”
我仰头去看她的脸，我看到那带泪的微笑是如此灿烂。
这个时候，我又认识了一个新的玩伴，她就是兮子，在我们都是孩子的时候，兮子就是一个孤僻的，不善与人交往的女孩。她总是寂寞的坐在角落，看着别的孩子愉悦的做着游戏。
我是第一个主动与她交谈的孩子，因为我和她一样，也是一个寂寞的孩子。
其实，兮子一点也不难接触，她是一个很随合，很普通的女孩子，她简单的毫无心机，单纯的如一潭水。他不理解那些女生为什么会争吵，也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女孩而讨厌另一个女孩。在她眼里，那些丑的，脏的，穷的，成绩不好的孩子和那些漂亮的，光艳的，开朗的，成绩优异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所有人在她的眼中，都是完美的完全的，没有任何罪恶的。
所有的幸福都停滞在了我十岁那年的冬天。
那年冬天，雪很少很少，直到春节前夕，才下了一场比较大的雪。我喜欢站在院子里，看着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在我眼前的大地上，我喜欢伸出手掌，让雪花在我的手心里融化沸腾，最后化成希望的云雾。大雪过后，那满眼的白色，那阳光照在雪地上折射出的光芒，那远处孩子们嬉闹的欢声笑语，就连那寻食的麻雀在雪地上留下的爪印，都构成了一副让人迷醉的画卷。挂在树上的积雪，沉甸甸地压着那些软弱的枝丫，清风微过，晃晃的在颤抖，冰花从树上被吹落，就像是又下了一场雪。如水晶般晶莹剔透，闪射着我的瞳孔。
父亲从雪地尽头向家跑回来，他滑倒在地上，又马上爬了起来，我看着他跑到了我的面前，满头大汗的问我：“秋，你妈呢？”
我愣愣的指着屋子，他丢下我，又踉跄地冲进了屋子。
我走到门口向屋子里望，我竟然看到父亲流着泪跪在母亲的脚下，而母亲，那个无比深爱着她丈夫的女人，面对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爱人，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一直地站在雪地里，直到母亲叫我进屋吃晚饭时，才迈着早已冻僵的脚，走进了屋子。
今天是除夕，天刚黑，窗外就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
晚饭时，母亲为父亲斟了一杯酒，无限温柔的为他夹菜，父亲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我像只小鸟，兴奋地跑来跑去。
我以为，我的幸福就要来了。
吃过饭后，微醉的父亲躺在床上休息，母亲递给我一支糖，叫我出去找小朋友玩。我开心的跑了出去，在雪地上，和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小朋友放烟花，一起欢叫，一起挥洒汗水。
玩累了的孩子各自回家去了，我也带着快乐的疲惫奔回了家。
推开门时，我看到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父亲浑身是血的仰躺在床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冷冷的刀。母亲爬在床边，长发遮住了她温柔的脸。
我就这样一直站在门口外的雪地上，看着门内似乎不存在的‘梦境’，痴痴发呆。
隔壁的邻居发现了我，她尖叫跑去叫人。然后，在新年的钟声和除岁的鞭炮声中，我被人抱离了那扇门，永远的于门内的那个世界隔离。
我是在公安局的一间屋子里听到的这个消息的，我的父亲死了，是被母亲杀死的，母亲喝了农药自杀，但得到及时的抢救，已经活了过来。
我在一个警察阿姨的怀里默默的淌着泪，我无助的拉着她的衣角，除了流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母亲被判刑后，我曾试着去见她，可是她却不肯见我。我幼小的心灵像是受到千万条鞭子的抽打，我流干我的泪，却也没能明白她的心，我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她要在除夕之夜杀死她最爱的人，为什么她又要自杀，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要让她唯一的女儿来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没有亲人，他们只有把我送到孤儿院，我仍在原来的小学念书，很多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记得起我家发生的事了。
只是，即使别人不在提起，甚至不在记得，我也永远不会遗忘那个大年夜，那个在我眼前一闪即逝却刻骨铭心的画面。
第三章　曹捷，救了我
　　　　在孤儿院里，他们为我安排了一个“妈妈”和很多“兄弟姐妹”。
但我从来没有叫过她“妈妈”，我只叫她作“王老师”。因为我知道，我的妈妈并没有死，我不是一个孤儿，不管她是不是在监狱里。
我是孤儿院里最孤僻，最内向，最不合群的孩子，我没有一个朋友，我甚至不与其他人说话，他们认为我得了自闭症。王老师每天都来找我聊天。
在学校里，我变得和兮子一样不爱说话。在别的孩子游戏的时候，我们两人就手拉手坐在台阶上，一句话不说，我们彼此依靠，相互扶持，就这样一直升入了初中。
我经常被一个叫娄群的小地痞欺负，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孤儿院里，没有人帮我，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兮子总是会躲在我身后，软弱的一句话都没有。
我也总是会坚强的站在娄群面前，高傲的不肯服输。
娄群会打我，会抓乱我的头发，也会把我书包里的书倒在地上，踩在脚下，他甚至会往我的脸上吐口水，然后对我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丑的女孩！”
王老师看到我的伤痕，就会问我我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什么也不说。所以孤儿院里的“兄弟姐妹”们都在窃窃私语。他们说我是世界上最坏的女孩。
就是我这个最丑，最坏的女孩，却让有个警察父亲的兮子想来帮我，我不需要她来帮忙。
一个下雨的清晨，娄群抢了我的伞，他像君王一样审视着我，他看我的眼睛充满了仇恨。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他把我推倒在地上，开始拉扯我的头发，一群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一起起着哄。我爬在雨泊中，全身湿透，我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我甚至希望他能把我杀死。
娄群气喘吁吁的停住了手，我的嘴角破了，血一滴一滴的滴到雨水里。我的眼睛充满了空洞的红色。
我透过白茫茫的雨幕和满眼的红色，盯着他的脸，盯着他眼中不知为何事而燃起的火焰。
他咆哮的向我冲来，挥手来抽我的脸，我安静的闭上了眼，耳畔除了雨声还有一只怪兽的哀鸣。
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像是所有的死神都降临了。
雨默默的低泣，淅淅沥沥的，像是在为谁祭奠。
我睁开眼。
娄群倒在地上，一声不坑的捂着红肿的脸，没用的小混混们瞪大了双眼，惊恐的望着天神。
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俯视这他脚下这个无助的女孩。
我仰望着他，雨水滴进眼睛里，化成泪水淌出。
这个救了我的人，就是曹捷。
那个时候的曹捷也是我们一带有名的小混混，自从他为我打了娄群，就在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了。
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一个英雄。
他一个星期会有三次来学校接我放学，我们总是顺路把兮子送回家，兮子站在我左手边，向右手边的曹捷微笑，那种微笑可以一直穿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