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往事已成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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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要快一些啊！在他咽气之前，我会再来看望你得！”他扬长而去。
我站在那里，呆呆得望着天。迷蒙的灰色，一眼望不到尽头。我站在混凝土钢筋的森林中心，执著的寻找出路。我以为我可以跨越欲望的河流，以为可以攀爬天命的高崖，我以为一切轮回与命运都不会降落在我的身上。我只是想要一处安宁的土地，一个栖身的家，一朵只为我盛开的花。可这些我不但得不到，就连曾经拥有的自尊，骄傲，信心，都已经漂泊远去。我喘不过这个森林，满身创伤，身心疲惫。我依然站在森林的中心，抬脸仰望这个灰色的天空。
我面对着彭冽羽，丝毫没有羞耻之色。我冷静地告诉他：“我需要二十万。”
他先是一怔，而后又是欣慰的笑了。
“你终于决定让我帮你承担问题了。”
“我一定要救曹捷，求你帮我！”
“秋，你是知道的，我一定会帮你！”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的钱，我感激地将这些钱捧在手里，好像这就是曹捷的生命。
当娄群再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将这包钱像扔炸弹一样的扔给了他。
“好厉害啊！没想到你还真值这么多钱。曹捷这小子还真是走运啊！”
“我要见他！”
“放心，我娄群说话算话！”
我和他上了一辆计程车，在一家娱乐中心门口停下了。他带我走进去，到处都是群魔乱舞的人群。
他带我来到了一间仓库的门口，然后门被他缓缓的拉开了。
黑暗的房间出现了一缕灯光，随着大门的打开，光亮越来越大。
我紧张的站在门外，透过一点点光亮，我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曹捷。
我轻轻的走过去，蹲在他的身旁，用手柔柔的抚摸着他蓬乱的头发。他的脸埋在双膝中，我用手捧起他的脸，他被那微弱的光亮刺的眯起眼来。
我伸出双臂，将他搂在怀里，在他耳畔轻轻地说。
“捷，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我扶着他走出大门的时候，娄群奸险的笑着。
“你一定还会来找我的。”
我用仇恨的眼神看向他，我从来不曾这样的恨过一个人。
我生命中的那个曹捷不见了。
那个潇洒而又充满霸气的曹捷真的没有和我一起回家。他变得暴戾而颓废，堕落的像个疯子。面对他，就像面对世界末日。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他狂乱的样子，我手足无措。
他开始乱砸东西，大喊大叫。后来他全身痉挛抽搐着蜷在墙角瑟瑟发抖。我紧紧地抱着他，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他整个人都在颤栗。
“救我……救我……”
他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面色苍白的如一张纸，声音凄惨的像是哀鸣。
“捷，我一定要救你！”
如娄群所料的一样，我终于还是再去找他了。
“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几乎是喊叫着问他的。
“没什么，只是一点可以让他很快活的东西。他还想要吗？你可以给他买！”
“是……”我艰难的站在那里，两条腿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是毒品。
“是时候发毒瘾了。你要买些给他吗？这几个月他已经吸掉了二十万了。既然你都能帮他还，那你也可以供给他了！”
“那二十万是？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他是你的朋友啊！”
“朋友？我娄群怎么配有这样的朋友呢？”他转果身躯，我看到他的背有些发抖，“要不要随你！”
“我不会向你买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他戒掉的。”我的声音也在颤抖，或许连我自己都没有任何信心吧。
我回到家里，曹捷躺在地板上，躺在一堆废墟中间。
我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抱在怀里，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捷，我送你去医院，去戒毒所。我一定会帮你戒掉，你一定要有信心！我们都要有信心！”
“不……”他哽咽着挣脱开我的怀抱，“我不要……我求你了！你去找娄群吧！我不要戒……我戒不掉的……我会死的，这比死都难受！你说过你会救我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竟然在我的面前号啕大哭。那个自尊心超强的草芥竟然会跪在我的面前，苦苦的哀求着我的救助。
我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疼痛过。
这个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屈服的曹捷竟然软弱的连生存的意念都消失了。我心目中的英雄，一刹那粉碎了。
看着跪倒在我脚下的草芥，我想到了母亲。当父亲跪在她脚下的时候，她的心是否也和我一样疼痛呢？
“捷，我一定要救你！”
第十九章　复仇
　　　　娄群终于如愿以偿，我向他妥协了，屈服了。更确切的说，使我们向那包白色的粉末妥协了。他终于报仇成功了。
曹捷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
他安静的像个婴儿，那么单纯，那么洁净。
我也躺在他的身边，他伸出手来，把我搂在怀里。他的肩膀宽阔而坚强。
“秋……”他轻轻的唤我的名字，“还记得我说过吗？我早晚有一天会害了你。我以为我走了，离开了你，你就可以幸福。可我错了，我还是害了你。”
“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娄群，关于你，关于我的母亲。”
“娄群……”他盯着天花板，像是要看穿它，一直看透到天堂。
“娄群和我一样执著。他的不幸也是我带给他的。那个时候我救了你，可他依然想把怒火发泄到你的身上。而那个时候的原因不再是因为你像他的妹妹，更重要的是我救了你。他认为是你让我背叛了我们的友谊，而我最终也是为你，真正的背叛了他。我去举报了他。他因为抢劫被判了邢，关进了监狱。后来我去看他，向他承认了我的出卖。他暴怒的像只野兽，他发誓他会向我们复仇。
“我承认当年我的做法震得很对不起他。我只是希望他可以想通，可以放弃仇恨，可以原谅我。
“秋……我想让你幸福啊！而我不能带给你幸福，我带给你的只有不幸。我知道，彭冽羽他爱你，并且他也有能力爱你。既然我挡在了你们中间，那我就要离开。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里，在门外，我看到了彭冽羽拥抱着你。你的神情是那么的幸福，在我的怀里，你总是哭泣的，悲伤的。而那一次，你是陶醉的，微笑的。秋，那才是幸福啊！
“我悄悄的离开了。第二天早上我回来，你坐在窗台上等我。那时我是多么的想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你啊！可我没有，我故意惹你生气，让你把我这个垃圾轰出去，在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第一次落泪了。
“我回来看过你，我躲在一个角落里望着你的窗口。你每天晚上都坐在窗边。我还看到了彭冽羽。他和我一样都站在角落里，痴痴的望着你。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因为我知道，你的身边已经有一个人在守护了。
“娄群出狱了。他站在我的面前对我笑。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恩怨，所有的仇恨都冰释了。
“可原来是我错了。从他递给我的第一支烟开始，他的复仇开始了。
“我也想要戒掉，我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我怀疑我坚强的意志都跑去了哪里。我彻底的输了，我甚至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以下跪求饶来换取他对我的试射，一次又一次的出卖灵魂与自尊。他得到了向我复仇的快感，而我得到了心灵的摧残与灵魂的沉沦。
“他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像喂养一条狗一样为仰卧。我以为这就是他的复仇。可你来了，你搂着我，对我说，我带你回家。我看到了娄群狰狞的笑脸。我知道，他的复仇才刚刚开始。他要消磨掉我的自尊，也要消磨掉你的自尊。他会毁了我，也会毁了你心目中的那个英雄。”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身子又有些抖了，手也冰凉。我扯过一条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他接着讲下去：“至于你的母亲，她真的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我忽然很想去见见她。我很想知道她和你父亲的故事。秋，你的母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女人。她承受了所有的灾难，她甚至有勇气将这场灾难结束。你竟然恨了她这么多年。她是为了救你啊！比起你的母亲，我对于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她很痛苦，她的良心，她的爱，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也很痛苦，你爱她，同时你又恨她。她想见你，但勇敢的她第一次胆怯了，她不敢面对你。她千疮百孔的心已经脆弱的禁不起任何动荡了。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去见你。在铁窗里见到自己最爱的人，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如果那样，我还不如去死。
我对你母亲说，既然没有未来，那还不如解脱。铁窗里没有秋想见的人，铁窗外也没有你想见的人。一切简单而干脆。
“你母亲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秋，现在你的母亲怎么样了？”
“她死了。她自己解脱了自己。”
曹捷侧过脸来看我，眼神诡秘而透亮。
“秋，现在，你恨我吗？”
我没有回答他，不是不知道怎样回答，而是不敢回答。
我不恨他，如果痛苦，那还不如解脱。一段没有未来的人生应该早早结束吧！
那一晚，我们就这样躺着，一动也没动，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醒来时，曹捷已经不见了。
枕边有一张纸条：
“秋，可爱又美丽的睡美人。我不是王子，所以不能将你吻醒，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找到生命中对的那个人。昨晚我问你，恨不恨我，你没有回答。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恨我。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悲哀。你总说我是救你的英雄，那就让我再救你一次吧！用生命去救你。如果痛苦，那还不如让我解脱！
捷”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用生命来救我。什么叫解脱？他竟然再一次离我而去。
有人敲门，我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兮子。她穿着警服，英姿勃勃，庄严神圣。我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她了。
“兮子！”
“秋……”她想冲过来拥抱我，却被她身后一声沉重的咳嗽声阻止了。
那也是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察，中年男人，维吾而强壮。
“你是伊恋秋？”那个男警察问我。
“是的……”
“我们是刑警队的，我叫吴文德，这是林兮警官。我们想向你了解点情况。能进去吗？”
我请他们进来。
吴警官在我的家里环视了一遍，又问我：“你认识娄群吗？”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兮子。兮子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我。
“认识，怎么了？”
“他昨晚被谋杀了。是曹捷干的！”兮子忽然站起来，面对着我。
我只听到脑袋中“轰”的一声闷响，其他的任何声音我都听不到了。
兮子扶住我的肩膀，急切地问：“曹捷呢？他在哪？”
“我不知道！”我下意识的回答她。
“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告诉我，曹捷他在哪儿，我们可以帮他！”
看着兮子的眼睛，我问：“你会放过他吗？”
“不！”她坚定的没有一丝犹豫，“我必须抓他！”
“他可是曹捷啊！你曾经爱过的人！”
“他是我今生永远都爱着的人。但他触犯了法律，我是警察，我必须抓他！”
“兮子……”我没有话要对她讲了。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兮子是软弱的，而我是坚强的，理智的。但我错了，兮子比我想象中的勇敢。她理智的明白，她应该做什么，也勇敢地面对着现实。
可我不能，我不能像她一样冷酷的接受这个现实。我更不能允许自己亲手将曹捷送进监狱。他说过的，他不会在铁窗里见到他心爱的人。他要去死，他一定会结束掉自己没有未来的生命，
我一定要救他，即使我的力量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第二十章　死亡
　　　　最后一次见到曹捷，是在医院冰冷的太平间里。
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弹孔，使他看上去凄惨而恐怖。我去抚摸他的脸，我竟然会感受到他的体温。
“捷……捷……”我轻声唤他，想把他从睡梦中叫醒，“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吧……你醒醒，醒醒啊……我们结婚吧……捷……你醒啊……我们结婚……你说过的，你不会离开我的……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啊……你不要睡啊……”
我低头去吻他的脸，我竟然感觉带他伸出手将我抱紧了。他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缓缓的越飘越高。我的泪水滴在他的脸上，他终于承受不了一滴泪水的重量，沉沉的坠入了海底。
他成了第二个，抱着灵魂坠入海底的我的爱人。也许，他会和母亲一样，变成一条自由遨游的鱼，永远地得到解脱。
用枪打死曹捷的人是兮子。在一间会议室里，兮子告诉了我全部的过程。
“我们找到曹捷时，他挟持了一户人家。一家三口都被绑在椅子上，整间房子里都被撒满了汽油。他手里拿着打火机，随时都有点燃房子的危险。
“我去见他，和他谈判。吴警官塞给了我一直强。他无比信任的告诉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到人质。
“我是最后一个见到曹捷的人。他对我说了很多的话，而我业终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对他说了那三个我一直都想说的字。‘曹捷，我爱你。’曹捷说要我陪葬，他举起打火机，要点燃这个世界。我以为是不会向他开枪的。可当我看到哪个孩子无辜而又乞求的眼神时，我开枪了。他在我的面前微笑着倒下，打火机落在了地上，我以为全都完了。可一切如常。后来我才知道，曹捷根本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他把打火机的火石拆掉了，那场火根本不可能点燃。他只是想要我向他开枪，他想让我杀死他。我就知道，那个曹捷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我走向门口，回头对兮子说：“当年我没有考上警校，反而你却考上了。我还以为是这个世界出了错。可原来你真的比我更适合当警察。你没有让曹捷失望，你的抉择是对的。兮子，好好的走你的路吧！”
回到家里，我疲惫的躺在沙发上。我的悲哀已经超出了我身体和心灵可以承受的极限。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我看到了那只杯子。小秋依旧幸福的畅游。而小羽已经浮上了水面，它死了。
我把小羽从杯子里捞出来，软软的，这就是一个逝去的生命啊！
不管是曹捷的生命，还是小羽的生命，都在这悄无声息中慢慢流逝了。
我埋葬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