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方璀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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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宇怔忡不定的眼光瞄向大哥挺拔的背影。
被老哥一提醒,他回思近日来的一言一行,蓦然发现自己竟走向惨绿少年的回头路,重新尝过昔时心浮气躁的青涩滋味。然而,即使是当年他性格最跳跃不定的时局,也不曾如今日的浮躁不安。
即使在和彭家周旋的那段时日,他依然能秉持着“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原则和气概,弹指间将所有反对阻力消失于无形,而今,一个二十来岁乳臭未干的小女人竟有能耐令他的心情在一天之内大起大落数次。
方璀灿不该对他有如斯影响力才对,她只是个凡事大而化之的差不多小姐。
只是个这样的女子——
他沉浸于自己矛盾纠葛的思绪中,宇宙洪荒完全脱离他的视界,连自己已茫然走回客厅的行径也不自觉。
紫萤在丈夫温柔呵护的搀扶下来到客厅。
“放轻松,不要一直抓着我,好像我变成了玻璃娃娃,一碰就碎。”她在丈夫紧迫盯人的麻醉眼前安全坐进沙发里。
“不看紧一点行吗?若是又这里跌了、那里摔了,怎么得了?”浓浓的剑眉蹙在一起。
有时候鸿宇不得不承认大弟替娇妻取的封号实在切合她的身份——小妖女。这回她又使计怀孕得逞,时间便是她四月二日校庆刚举行完毕业的当晚——这个小懒虫!只要可以找借口不回学校上课,叫她当小母猪一年生一个都没问题。
“喂,你不是来找我吵架的吗?”她在小叔眼前挥一挥手,令鸿宇联想到公牛面前挥动红巾的斗牛士。
怀宇回地神来。
“你想自己坦白招出来,或是待我严刑逼供?”对于方璀灿,他还有足够时间仔细思索,眼前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与他大嫂周旋并且占上风。
“嘿,别忘记这里是谁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哦!”她笑吟吟地接过老公为她温好的热牛奶。“秦紫萤亲卫队”的阵容坚强,左有丈夫,右有“巨人”——虽然“巨人”的眼睛已经快合起来,它仍然坚持坐在主人的身旁担负守卫的工作。
他使尽全力按捺满腔的气忿不耐。小妖女吃软不吃硬,他的烈脾气发作在方璀灿和手下之间或许还有点小作用,若想拿出来对付她,肯定全盘皆输。偶尔选择策略性的后退才是明智之举。
“大嫂,”他轻轻叹息。“你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那个呀——”她拖长语调,先慢慢喝完牛奶才回答他的问题。“我告诉她你是同性恋。”
鸿宇轻捏鼻梁,不忍看弟弟落入陷井的惨状,而怀宇早已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你是可以生气的,不要怀疑,你可以捏住她的小脖子拧成两三截,你也可以连你大哥不顾兄弟道义的旧账一起算进去,不过,这些都要等小妖女说完她的诡计之后。
他先做完一连串的心理建设,而后强迫自己心平气和的开口。
“能不能麻烦你拔冗告知我,阁下的目的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局面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更甭提预计看见一场大风暴的鸿宇。
“你先告诉我,你对方璀灿有没有企图。”她明媚流盼的眸光好奇地打量他。
“大哥!”他努力巩固的“灭火防线”稍微逸出一点火药味。“难道我连半点个人隐私都没有?”
“你要我说句公道话?”鸿宇放下揉捏鼻端的手掌。“好吧!公道话就是:上门找碴的人是你而不是她,你大可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当然,同时你也必须放弃套出她阴谋诡计的企图。”
一针见血!
紫萤笑吟吟的,丝毫不在意他们对她视若无睹的讨论方式。
由此可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他孤掌难鸣,而且身处敌人的阵地里,欲战胜眼前的大小双妖——外加一只昏昏欲睡的走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快说,你究竟对她有没有企图?”
“没有!”他气得大吼。“方璀灿无才、无貌、无德,我怎么可能对她感兴趣!”
“既然如此,你管我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一剑刺穿他的虚张声势。
怀宇恨得牙痒痒。
“好吧!我承认我对她有些好奇。‘好奇’而已,你别想加油添醋、二一添作五,自作主张替我看黄历选日子。”这是他愿意承认的最低限度——向他们,也向自己。
他对差不多小姐方璀灿绝不可能有超过“好奇程度”的兴趣,否则等于在自讨苦吃。他受得了她那副马马虎虎而且大而化之的脾气才怪!
“嗯——这个答案我虽不满意但可以接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脾性贺家兄弟早已习以为常。“哪,你应该感谢我误打误撞,替你制造如此完善的机会。”
“感谢你!”没掐死她算是很给他大哥面子了。
“我是认真的。”她面容一整。“小叔,我比你了解璀灿,她这个人哪,视男女之情如蛇蝎,最怕别人对她好得超出朋友范围。根据以往的经验,任何异性一旦对她表露出超乎友谊关系的兴趣,马上被列为拒绝往来户。这些人的数量虽然不多,小猫总也有两、三只。所以如果你想对她继续‘好奇’下去,绝对不能让她察觉你有这种意图。”
“别说得仿佛我打算和她进礼堂好吗?”他仍然不放弃坚持自己的信念。“这跟你的阴谋压根儿扯不上关系,你想为自己开脱也未免扯得太远了。”
“亏你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医生,连这种小线头也搭不在一块儿。目前她之所以不排斥你的接近,是因为她以为你‘同性恋’的身份对她没有侵略性。你绝对不能揭穿实情,否则她逃得比火箭还快。”她巧笑俏兮地数落他。
两兄弟望一眼,尽皆拜服。
秦紫萤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她会直直看进你的眼底,笑咪咪地告诉你她正在打哪些鬼主意,然后再看着你不得不一步一步踏入她的陷井,即使你已知晓她的计划。
联合国应该网罗她担任军事参谋!
“大哥,你曾不曾考虑过聘用她加入‘贺氏’或‘飞鸿’的幕僚组织?”
“我不敢!我怕她抢了我的位置,那我岂不是失业了?”鸿宇看起来既哀怨又自怜。
总之,他们兄弟是活该被她耍着玩。
“算了,你们去睡吧!我要告辞了。”从小妖女那里也问不出多少消息来,总算该知道的都让他知道了,隐约对日后应该如何处置他和璀灿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方向和做法。
当然,他依旧不认为自己能和她长期相处而且平安无事,也不认为自己对她可能产生其他情感。然而,诚如她所言,他们终究称得上朋友,他有义务寻出朋友间和谐相处之道。
“再见!”
紫萤目送小叔拎起薄外套,大踏步走出家门,对他的背影扮个鬼脸。“太没礼貌了,连声谢谢也不说。”
“人家没有揪住你的小脖子,你才应该向他道谢呢!”基本上,鸿宇仍然残存着些许辩明是非的能力。
“你居然帮他说话。”她钻进老公怀里不依地撒娇。“毕竟我做了一件好事,替怀宇找到他可以执手偕老的妻子人选哎!”
“哈!”鸿宇叫一声。“希望他们的‘执手偕老’将来不会变成‘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哇,老公,你的国文程度有进步喔!”她充满崇拜地望着他。“看来下次我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我不能再骂你‘胸无点墨’喽!”
“那你打算骂我什么?”他倾身抱起她,走向楼梯。
“嗯——”她凝视他高雅挺直的鼻梁。“啊,有了,你觉得‘尔乃蛮夷’如何?”
“你真是……”他啼笑皆非。“我们兄弟只有四分之一的挪威血统。”
“还说呢!害我的芯昙变成八分之一的小蛮夷。”她朝他皱皱鼻子。
斗嘴是肯定斗不过她的。他脚尖顶开房门,走进去后反脚踢上,再走向角落的大床。既然说不过她,只好做给她看喽!
“嘿嘿,贺太太,你要倒大楣了。”轻手轻脚将她放回床上,在灯光全暗之前的最后一眼,紫萤瞄见丈夫脸上邪气十足的笑容。
然后,又到了空行、换段,时间跳到翌日清晨的时刻了……
第五章
“贺医师,”冷恺梅站在半掩的门扉外。“两篇题报导的版面已经排好了,请你过目一下。”
“哦,请进。”他接过恺梅呈上来的版型。“呃,方璀灿的人物专访今天交稿了吗?”
她肯定交不出来的。昨晚的采访半途无寂而终,总算让她在工作上出现一次失职的表现。而且,从昨夜分手到现在,他一直找不到时机见见她。可以想见的是,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避不见面。
那只小鸵鸟,也不知在动些什么古怪念头,连他是同性恋这种蹩脚的台词也采信。
她就和大多数不了解同性恋的人相似,嘴巴放得开谈得开,真正遇见后却又下意识将此种人当成特异份子,这点可以从她昨晚吓得蹦跳的反应看出端倪。说真的,怪不得她,当真怪不得她。现在原本就是个说比做容易的时代,言论开通、思想保守的人比比皆是。
“她今天请假没来。”恺梅随口说。
“没来?”他一怔。“什么原因?”
恺梅对他不自觉流露的关怀口吻暗暗觉得好笑。贺医师明显对璀灿存着若有似无的情愫,两人偏喜欢玩些我躲你藏的游戏。再不加把劲,真难说他们会躲迷藏到何年何月。
“她没说清楚,哭哭啼啼通了电话叫我帮她告假。”
“哭?”低垂的头颅仍然望着办公桌上的版面,握笔的手指却明显收紧了。
“是啊!”她故意温不经心地应答。“贺医师有没有任何建议?”
他茫然转头睇视她,半晌才领会过来,她指的是版面问题。
“呃,不,没有,你们做得很好,谢谢你特地送过来。”将版型交还给她,视而不见地目送她离开。
璀灿哭了!
她给他的印象不像个喜欢用眼泪解决事情的人,而且天下八成也没有太多事会令她看重到足以为之流泪的地步。
那么,她为什么哭了?
他突然拿起车钥匙离开办公室。
呆坐在办公室里,猜一百年也猜不出来。他只想知道——不,一定要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行经停车场,脑中突然掠过一个想法,自己这样没头没脑、行事乱了章法的情形似乎也曾在某人身上看见过。纠着眉头思考片刻,眼光掠过大楼外侧的医院名称匾额——
“飞鸿综合医院”,下款题上:“飞鸿建设集团关系企业,董事长:贺鸿宇”。
对了,当年大哥和小凝找到他们的另一半时,正同他现在一样,割不下、舍不开,念兹在兹,心中旋着挥之不去的倩影。
贺鸿宇和秦紫萤,贺寰宇和狄谙霓。难道,贺怀宇和方璀灿?
噢不!他赶紧挥开这个念头。都是小妖女秦紫萤的错,害他成为妄想症的标准患者,再这样下去,他难保不会丧失神志真向方璀灿求婚。
※※※
“虎克不见了!”璀灿哇哇哭成泪人儿,扑进他怀里。怀宇手忙脚乱赶紧搂住她,反手关上铁门,对这突如其来的“艳福”受宠若惊。
他才刚进门,第一眼看见的景象是她红着一双眼睛委屈万分地瞅着他,第二眼就是此刻身抱佳人的良辰美景。
“不要哭,慢慢说,谁不见了?”拥着她走进客厅,随意向替他开门的妇人点头招呼,也来不及自我介绍,急着先抚正自唏哩哗啦痛哭的璀灿。
看见她流泪,带给他一股怪异莫名的影响,仿佛他的心也切了一道口子,随着她的每颗泪珠而流失一滴鲜血。以前也见过其他女人哭,包括他的前任未婚妻彭珊如,她们的泪水却未曾引发他相同的震撼。
璀灿接过他的手帕擦眼泪,抽抽嗒嗒地哭诉。
“虎克昨晚跑出去玩,玩到今天早上还没回来。我担心会出事,拖着妈妈到处找都找不到。”泪涟涟的小脸蛋从他怀中抬起来。“虎克从来没有出去这么久过,一定是出事了,说不定被车给……撞死了。”
原来为了那瘟猫!她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为了一只猫就可以哭成这样。
“猫嘛!一向高兴玩去的,玩累了自己就会回来。”即使它不回来他也不会思念它,不过这念头当然只能放在心里。
“可是,虎克是家猫,不是野猫,它不会替自己找食物,如果饿肚子怎么办?而且其他野猫可能会联合起来欺负它。”
正好,让它也受一点教训才不会太顽劣。
“不会的,虎克长得好可爱,连猫同志看了都会喜欢。”巧言令色鲜矣仁!
“我还是很不放心!”她软言软语地央求他。“你再陪我出去找一找,好不好?”
“找那只猫?”她倒不如拿把刀杀了他。怀宇苦着脸,千百万个拒绝塞在喉咙里,一旦迎上她的哀哀恳求的眼神,立刻化成熔岩一路烧灼回胃里。“噢,好吧——”拖得长长的语尾显示出他的百般不愿。
笨猫、蠢猫、瘟猫、衰猫……
无可奈何地跟随她走出大门,再度踏上另一段搜寻之旅。
“你走那一边,我走这一边,我们到巷尾的地方会合。”
小巷在他们眼前岔开成两条,璀灿指着右侧的柏油小路嘱咐他,自个儿往左首走下去。他继续在心头嘟嘟嚷嚷那只拙猫,仍然搞不清楚自己怎会流落到在大街小巷寻找失猫的处境。
“哎——”
好熟悉的声音,猫不猫狗不狗的,抬眼一看,嘿!真的是那只滑稽的猫。虎克端坐别人家的围墙上,戴着眼罩直溜溜冲着他瞧。
“下来!”他命令。“全家人找你找得快闹翻天了。”
“呀!”它侧头打量他一会儿,缓缓抬高屁股,怀宇眼前一花,发现它已经从墙头跳到他肩膀上,坐得四平八稳。
幸好它的身体不太重,他不屑地撇撇嘴,警告它:“是你自己想坐这儿的,待会儿掉下来可别怨我,不要以为有璀灿撑腰我就奈何你不得。你这只爱吃蝴蝶兰的笨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