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英镜花水月-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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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楚秋低声道:“来不及了……”
李贝儿高声回道:“我才刚起床,服装仪容都还来不及整理,请魏长老到大义堂上等候。”作手势要程楚秋从窗子走。可是程楚秋一听到是魏庆前来,两只脚像是钉在地上,动也不动。
门外脚步声响,同时有人说道:“不劳帮主费心,我已经进来了。”
李贝儿怒道:“魏庆,你好大的胆子,没我的吩咐,你居然敢闯进来!”程楚秋跟她作手势,指了指床铺。李贝儿还在迟疑,程楚秋身子一动,已躲上床铺,将床帷放下。
门外那人正是魏庆。只听得他淡淡说道:“你们都下去了,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这里。”门外几个人应诺,窸窸窣窣地离去。听声音,除了魏庆的手下之外,连服侍李贝儿的丫鬟也给摒退了。
李贝儿道:“魏庆,你……你做什么?”她初时虽不欲程楚秋躲在床上,可是这会儿有他在自己身后,不知不觉地却是安心许多,就连说话都不自觉地大声起来。
魏庆隔着门板说道:“请恕属下无礼,实乃有要事禀告。”
李贝儿道:“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就这么说吧!”
魏庆笑了一笑,说道:“要犯程楚秋,昨天夜里已经逃走了。”
李贝儿佯装惊奇道:“什……什么?他逃走了?”
魏庆道:“他不但逃了,还把帮主的姊姊给绑走了。”
李贝儿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用怀疑的眼光瞧了程楚秋一眼。程楚秋以手抚心,郑重摇头。李贝儿眼睛盯着他,口里问道:“此话当真?”
魏庆道:“确然如此。服侍大夫人的一干奴仆,全给程楚秋给杀了,血迹早干。
看样子,这厮早走了,就算派船去追,也追不回来。”
李贝儿大骇,说道:“你说什么?所有人……都死了?”
魏庆道:“属下亲自检验,确然如此。”
李贝儿道:“你检验就检验,却又笑什么?”
魏庆一怔,摸摸自己的嘴颊,想是自己一边说,一边笑而不自知。于是说道:
“没……没什么……”
李贝儿道:“魏长老,你的动作也真快。天才亮,你就来回跑了一趟,想来你还是摸黑去验尸的。帮中有你这样尽心尽力的长老,我也可以放心了。”
魏庆自知李贝儿所言颇多调侃,却也不以为忤,续道:“程楚秋既然畏罪潜逃,宫月先与吕妍娇,依例该当没入充公……”
李贝儿插嘴道:“如果我向魏长老要这两个人呢?”
魏庆道:“请帮主恕罪,鲍长老的三公子,年逾弱冠尚未娶亲,年前已向属下表达爱慕宫月仙之意,只是一直苦无良机。趁着此次机会,属下已经答应替他撮合。
至于吕妍娇,属下亦已有安排。”
李贝儿怒道:“我看,你是已经不将本座放在眼里了。”
魏庆道:“帮主自从与那个姓程的在一起之后,仗势着他武功高强,鬼谷派的人说放就放,说赴岳阳之约就赴约,还不是没把我们这几个长老放在眼里?不过他现在已经走了,经过我们几个长老连日商议,决定要请帮主早饭过后,到大义堂议事。”
李贝儿道:“什么事?”
忽然“碰”地一声,门板撞开,魏庆闪身进来。李贝儿大骇,急忙起身,从床边拉起外衣披上。魏庆冷笑一声,已来到眼前。
李贝儿大怒,戟指骂道:“魏庆,你好大的胆子啊,没我的吩咐,居然敢擅自闯入我的房间。”
魏庆冷笑道:“我到这个地方来,也不是第一次了,还不是想来就来……哟,还披什么衣服?害臊吗?”
李贝儿又羞又怒,羞的是程楚秋就在身后,这番话听在他的耳里,不知他作何感想;怒的是这个魏庆欺人太甚,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当即大声斥喝道:
“你给我住口!我命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否则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魏庆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纵使没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也不由得把自己的行为稍微收敛一些。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她面前坐下,道:“何必这么快就下逐客令?
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谈一谈了。”
李贝儿知道赶他不走,又怕躲在床上的程楚秋会被发现,只得“哼”地一声,坐回床沿上,两手环抱胸前,把头撇了开去。
魏庆道:“妳最近过得好吗?”语调忽然温柔起来。
李贝儿听着,也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说道:“托福。”
魏庆道:“我知道妳的心思。姓程的那小子年纪比我轻,不但模样俊,武功又那么好。再怎么说妳也还个年轻姑娘,瞧着心动,那也是应该的。”
李贝儿听了,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忍了下来,不发一语。
魏庆续道:“但这个姓程的终究是个外人。他的师父号称两湖大侠,是名门正派的人物,与妳我八竿子打不着,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心里想着什么,安着什么心眼,不是我们这群惯作水寇的,所能猜想得出。”
李贝儿不以为然,道:“安着什么心眼?他既是名门弟子,侠义心肠就是他的心眼。你没瞧见他三番两次解救我洞庭帮,为得就是报答我帮的救命之恩吗?”
魏庆冷笑几声,道:“他是想讨好妳,妳以为他真的是什么大侠吗?一个有侠义心肠的人会杀害自己的师父?奸杀妓女?哼……不说别的,他这些日子以来,不都跟你姊姊搞在一起吗?现在可好了,食髓知味,居然带着她一起跑了……嘿嘿…
…”
李贝儿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瞧他不是那种人!”
魏庆忽地发怒,破口大骂道:“小贱人!妳也跟他勾搭上了吗?”
李贝儿亦是气得柳眉倒竖,娇斥道:“魏庆!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师娘!”
魏庆听了,大笑不已。李贝儿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魏庆笑声渐歇,道:“嘿嘿,我倒忘了,妳还是个痴情人儿。哈哈,可惜,可惜……”
李贝儿恨恨瞧着他,却惹得他又是一阵狂笑,久久不能自己,好一会儿,魏庆这才接着说道:“师父都死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怕妳知道。”
顿了一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先向着窗子喃喃说道:“师父,你地下有知,便该知道徒儿接下来所说,绝无虚言。”然后才又回过头来,与李贝儿说道:“虽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但我还是一直记到现在。当年的事情,我也出力不少,但是后来师父欺骗了我,所以我现在说出来,也不算对不起他。”
李贝儿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别吞吞吐吐的。”
魏庆道:“你以为我师父是妳们姊妹俩的救命恩人吗?不对,至少他出手时不是那么想的。”
李贝儿大惊:“你说什么?”
魏庆道:“九年前……嗯,十年了,是十年前。十年前的某一天夜里,师父得到消息,说湖南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李中玄,忽然辞去镖局,举家北迁。师父当时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说道:”他终究是耐不住性子,脚底抹油了,很好,很好……
‘“
“当时我在一旁,不懂得师父所谓很好是何意,于是问道:”师父,你暗中派人盯着李中玄这么久,现在他想逃跑,怎么会很好呢?‘师父只是哈哈大笑,没有回答。“
李贝儿当然知道他说的李中玄,就是自己的父亲。再听他谈起的这段所谓的往事,自己从所未闻,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忙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不回答?”
魏庆自说自己的,续道:“师父笑了一阵,这才说道:”笨徒儿,你怎么那么傻?这个李中玄一生走镖,会的就是押镖,威远镖局是两湖地区最大的镖局,他年纪渐大,不好好在大镳局里头待着,却跑出来做什么?嘿嘿,威远镖局怎么说也是一家百年老店,虽然从没出过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整体的水准很高,每个人底子都很硬。他之前躲在这面旗子底下,想动他,得先秤秤自己的斤两。现在可好了,耗子自个儿跑出洞,我们在外头等这么久了,岂有放手的道理?‘““我接着问道:”可是我们不是也还没查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在他身上吗?
‘“
“师父这回笑得更大声,说道:”他做贼心虚,提前开溜,甭说,他一定是怕给旁人知晓,所以才要跑去躲起来,这叫:不打自招。哈哈……‘“李贝儿很想插嘴问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她看魏庆的反应,一定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耐着性子,听他滔滔不绝地往下说去。
果听得魏庆续道:“于是师父就点了几个人,跟他一起出岛。一路上我们都有探子回报消息,所以也不怕错失,直接迎头去拦截李中玄的车队。那天来到大洪山下,师父瞧瞧山形地势,认为大洪山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便让大伙儿在山下打尖小歇,养精蓄锐。”
“可是没过多久,立刻又有探子回报,说在山上发现许多不名的人迹。师父听了,大叫不好。原来我们认为大洪山是个好地方,大家也都这么认为,所以在山上已经有好几帮人马在等候。”
“师父盱衡形势,决定暂缓出手。原因无他,因为再怎说洞庭帮是一群水寇,在水上水里是游龙一条,可要到了陆地上,就得好好斟酌一番。更何况对手人数不少,而且来历不明。”
“于是我们便躲在山下,等着李中玄的车队经过。我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记得,车队经过山下的时候,有个大婶从后头的一辆骡车上下来,到一旁的人家要水。她回到车队的时候,有一个身穿个鹅黄绒衣,头戴着毡帽的少女,从车蓬中探出半个身子来,笑吟吟地接过水,钻进车蓬里去。当时我瞧着,就傻眼了,心里有个声音直叫道:”就是她了,就是她了!‘“
李贝儿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但原本是吐露真心的情话,从他口里说出,听着却不由得打从心底觉得烦厌。
魏庆续道:“我一直想把我这句话说给师父听,可是当时情况有些紧急,没时间说出口。原来不只我们打算跟着车队上山。还好师父发现得早,赶紧将众人按下,确定后面再没有人之后,这才往山上去。毕竟谁都想当黄雀,而不希望有人拿着弹弓,在背后瞄准着自己。”
“等到我们上山,前面已经开始打起来了。不只是李中玄这边,更多的是埋伏在一旁的几派人马,可能是眼见李中玄独力难支,目标唾手可得,便相互攻击起来。”
“师父领着我们远远地躲在一旁,冷眼瞧着战局,眼见镳局的趟子手给山贼杀了,山贼给马贼砍了,马贼又让剑客给刺死了……现场是杀声震野,一团混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羽箭从四面八方,如雨点般打了下来,不但将摇摇欲坠的李中玄一箭射死,场上所有缺乏掩蔽的人,更是伤亡惨重。不一会儿,四下冲出十几个拿大斧的汉子,将场上受伤没死的,一一砍翻过去。力气还长着的,一哄而散。”
“师父这批拿斧头的样貌凶狠,低声说道:”原来是丧斧门的,哼!‘吩咐我们从四旁掩杀过去,拿住弓箭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时我一个人拿着刀子架住两个人,逼他们用弓箭朝自己的刀斧手射去。那时的情景,如今历历在目。
“
李贝儿道:“他门那时候朝着马车射箭,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会射死我?”
魏庆一愣,说道:“想过,那又如何?师父没有下令,谁敢轻举妄动?再说那时兵荒马乱,谁又有那个本事冲进箭雨里去救人?”
李贝儿“哼”地一声,脸显不屑之色。
魏庆不去理她,接着说道:“师父最后出来收拾残局,丧斧门在大洪山那一役中全军覆没,就连掌门人也不能幸免,江湖上算是从此没有这个门派。嘿嘿,虽说丧斧门是个小帮派,当时却也引起一阵骚动。这件事情我不说,还没人知道是我们洞庭帮干的呢!”
李贝儿可没心情听他吹嘘,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盯上我们家?把我们全家人都害死了?”
魏庆道:“反正那个东西最后也没找到,事情也都过了这么久了,说给妳听也不打紧。那是两本书,据说是岳飞留下来的。”
程楚秋在床帷里面听了,心道:“他说的是岳元帅的兵书,还有那本河车渡引大法。只是这两本书早在木师父那徒弟的手中,这会儿怎么又与李中玄扯上关系?”
只听得李贝儿冷笑道:“为了两本书,拼得你死我活,你们附庸风雅的方法,也是与众不同。”
魏庆道:“别忘了,你此刻说我的,就是说我师父,也就说你的夫君。当时他虽然没有亲手杀害李中玄,但是他见死不救,严格说来也是帮凶。妳后来不但嫁给他,还这么死心塌地,嘿嘿,现在知道所托非人了吧?”
李贝儿道:“你师父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你爱怎么说都行。”
魏庆道:“我对师父至今还是很尊敬,要是我有一句说得不是当时的实情,叫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在地下永受我师父的惩罚。”
李贝儿道:“你就算不发誓,十八层地狱也是下定了!”
但同样这句话听在程楚秋耳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虽不欣赏魏庆的为人,但是他对师父的感情,却着实令人感动。
魏庆亦冷笑道:“我若是下地狱,师父也必在那里,到时妳下不下来与他团聚?”
李贝儿道:“就算他当日真的见死不救,但是后来他收留我们,对我们姊妹,总算也有恩情。”
魏庆道:“收留?当时我们左搜右找翻不到东西,师父答应收留妳们,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从妳们口中套出东西的所在。否则事关重大,牵涉数十条人命,要是消息走漏出去,洞庭帮永无宁日矣!当时要不就是杀妳们灭口,要不就是把妳们带走。最后师父不放弃希望,选择带妳们回去,如今看来,仍不失为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李贝儿道:“你说的那什么东西,我从来就没听过。你们找不到所要的东西,算什么一石二鸟?”
魏庆道:“没多久,我们就知道,妳们两个天真浪漫,确实不知到东西的所在。
当时我便与师父央求,把妳许配给我。师父说:”前年我不是才给你娶妻了吗?我们行走江湖,多家累多负担,一个老婆就够你烦的了。‘我听师父这么说,立刻回家把老婆杀了。师父知道了,大笑几声,直夸我有种,够气魄,还说妳的事情,包在他身上。“
李贝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你居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