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的面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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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我为了掩盖罪行,匆匆忙忙地把死者埋了。聪明的我不必辩解,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说出对我的怀疑,就算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怯怯地看着黄中齐,委屈地红了眼眶。
黄中齐立刻挺身而出,“笪老先生病重时,我曾设法联系笪先生,不过,笪先生行踪不定,费了一番周折才联系上。死者入土为安,只好不等笪先生了。”
“是啊,前一阵子我去欧洲旅行了。回到三藩市,听到电话留言才知道。”大概是觉得闲话扯够了吧,笪尉恒决定该进入正题了,“我们今天是为遗嘱来的,人已经到齐了,黄先生,开始吧。”
一听到这个话题,每个人立刻正襟危坐,也顾不上声讨我了。反正就算笪颂贤是被人害死的,他们对为他报仇也没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遗嘱。
我坐到沙发上,手放在膝上,紧紧捏着手袋。旁边的位子下陷,一个高大的身躯落座在我身旁,散发出的热力不容我忽视。我用小指压住手腕,想制止越越跳快的脉搏。奇怪,他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从他身上,我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味。我偏过头,正好迎上他炯炯的目光,对着我疑惑的眼神,他微微勾一下嘴角,唇边露出一道笑纹。我回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更紧张了。
黄中齐郑重地从保险柜里拿出文件,开始宣读:“本人,笪颂贤,将名下财产做如下分配:祖宅、阳山笪宅留给吾子笪尉恒,吾妻杨仕儒未改嫁时有居住权……银行保险箱内珠宝,留给吾女笪尉芳……留给吾妻杨仕儒劳斯莱斯一辆,银行现金两千万……”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我得到了现金两千万、一辆劳斯莱斯,还有些不值什么钱的所谓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可最重要的还没有说到,达贤企业呢?为什么还没有提到?我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本人名下之达贤集团百分之五十五股份,百分之四十留给吾子笪尉恒,百分之十五留给吾女笪尉芳……”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黄中齐还说了些什么。我看见亲戚们乱成一团,我看见笪尉恒站起来与黄中齐握手,看见黄中齐讨好的笑脸;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笪尉恒……笪尉芳……我呢?怎么没有我的名字?我是他的妻子,天天陪在他身边伺候他的妻子!
真讽刺,那个口口声声爱我胜过一切,愿意为我掏心挖肺的死老头子,最后却摆了我一道,除了一点吃不饱也饿不死的钱之外,把一切都留给了与他多年不来往的儿女。血缘的力量真伟大啊。
第二章 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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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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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离开律师楼,怎么回到家,怎么上了床,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清醒时,已经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了。
KING—SIZE的豪华水床上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旁边再也没有如雷的鼾声,我可以尽情地在床上翻滚,不会不小心碰到油腻腻的肥肉,可以安心地一觉到天亮,不必半夜应付他的求欢……可是,现在我反而睡不着了。
一千多个日夜,我处心积虑得到的就是这些?两千万和一个安身之地,连我买的珠宝,除了手边的几件,都被他留给了笪尉芳!也许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个小富婆了,可是区区两千万,和我的付出相比算得了什么?和笪颂贤几十亿的身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以为我征服了那个色老头,没想到他远比我以为的精明。哈哈,了不起,难怪能排名全省前十大富豪,确实不像人们想像的那么愚蠢。
可是我不甘心,我费尽了心机,却只得到这一点,我决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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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是美容的大敌,这话一点不假。一大早,镜子就忠实地照出一只大熊猫,那是一夜无眠的我,遮瑕膏快用了半瓶,还是遮不住疲惫的色彩。算了,我沮丧地把瓶瓶罐罐丢在梳妆台上,就这样吧,希望他不会注意才好。努一努嘴,看着镜中身着黑色低胸紧身洋装的魔鬼身材,扭着腰对着镜子做了个玛丽莲·梦露式的动作。有人说衣服是女人的伪装,也是女人的武装,我已经准备好上战场了,魔镜,祝我成功吧!
笪尉恒竟然早已坐在餐桌边,衣冠整齐,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餐,我故意放重脚步走下楼,他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我与昨天有什么不同,又把头埋在报纸里了。
我拉开椅子,移动盘子,拿起刀叉,声音大得能把死人从坟墓里吵醒,可是他居然像没听到一样,仍旧把脸藏在报纸后面。报纸有那么好看吗?报上有养眼的性感女郎吗?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的注意力从报纸上拉过来。
“嗯——早,尉恒。”
“早。”报纸后传来随性的回答。
“你总是起这么早吗?刚回来,时差还没调整过来,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我没话找话。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名言。
“可是早起的虫子会被鸟儿吃掉。”我咄咄逼人。
他终于移开了遮住整张脸的报纸,折好放在一边,放肆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下意识地挺挺傲人的丰胸,而他挑了挑左眉,眼光似乎带着洞悉一切的嘲笑,那种可恶的眼神,真的差点儿让我挂不住优雅完美的笑容,他却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叉。“那么,亲爱的女士,你认为我是鸟儿,还是虫?”
他是想说我和他究竟谁是吃虫的鸟,谁是被吃的虫?我当然不是任人宰割的那个!但我不会过早暴露自己的企图让他提高警惕。我抬起手,把手肘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倾,这样好让我若隐若现的胸部看起来更加丰满,“嗯——我认为你是个……鸟。”
他突然暴发出一阵大笑,从整个胸膛传出的浑厚音响似乎连头上的水晶枝形吊灯也震动了。
我也笑了,为自己占了上风而得意。
“女士,你是指我在你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我微微偏着头,食指风情万种地绕着腮边的一缕发丝,妩媚地一笑,“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意思就是,你也可以把它作为色情的暗示来接受。
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目光在我的胸部停留了五秒钟。我屏息观察着他,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发亮的东西闪了一下,但旋即又重归平静,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西装笔挺的样子。
“公司。”他拿起一旁的公事包。
动作还真快,昨天刚宣布了遗嘱,今天就急着接掌公司了。我顾不上还剩了一大半的早餐,急忙推开椅子,“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马上下来。”
“做什么?”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公司呀,不介意我搭个便车吧?”我急急忙忙地往楼上跑,这一身性感惹火的装束可不适合出现在办公场合。
“你不必去。”他的声音坚决而充满权威,我惊讶地回头。“让未亡人强忍悲伤为商业上的琐事奔忙,我可做不出来。亲爱的继母,这些俗事就交给我吧,您还是待在家里颐养天年吧。”
“好一个孝顺的儿子!”我的身子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从我进公司,当上笪颂贤的贴身秘书,就一直参与公司的经营。我并不只是摆着好看的花瓶,我也付出了很多。尤其是笪颂贤病重期间,公司都是由我坐镇,这个太子爷凭什么一回来就把我排挤到一边,夺走我手中的一切?
“多谢赞美。”他像个西洋绅士一样夸张地一鞠躬,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抓下墙上的画框,举起来,可是对着那高大、威严、充满自信和气势的背影,手中的画框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砸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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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着头,看着这座三十五层的大楼。这是达贤集团的总部,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一楼至十八楼,是达贤旗下的百货公司、餐厅、俱乐部,还有外租的写字间;十九至三十四楼是公司的各个部门;三十五楼是总裁室,宽敞地占了整个一层楼,除了秘书室、档案室之外,还有浴室、酒吧齐全的小套房、台球室、健身房。当然,这样的布局是我的功劳,以笪颂贤那吝啬的性子,才舍不得这么大手笔呢。
曾经站在三十五层楼向下俯瞰,梦想有一天把整座大楼踩在脚下,为那一天我做了那么久的准备,怎么能任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破坏一切呢?
底楼的接待小姐看见我,甜美的笑容立刻僵住,嘴巴张成了O形。
我对她们视而不见,径直走到直达三十五楼的专用电梯门前,低下头在皮包里翻找磁卡。粉盒、面纸、钥匙、金卡……该死,专用电梯磁卡呢?越急越找不到,烦躁得想把皮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我深吸口气,告诉自己镇静,向大厅另一头的警卫招招手。
“夫人。”警卫走到我面前。
“去把保安部丁主任叫来。”
“是。夫人。”
不一会儿,有点中年发福的保全部主任丁敏中就急匆匆来到我面前。“夫人,有何吩咐?”
“我把专用电梯磁卡忘在家里了,帮我打开电梯。”我知道专用电梯磁卡除了总裁、总经理和他们的秘书之外,保全主任手上也有一张。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意思?”
“我得到命令,夫人从今天起不能再使用这部电梯。”
“为什么我不能使用这部电梯?”我的声音陡地尖了起来,“我命令你快给我打开电梯!”
“这个……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谁的命令?我现在还是达贤的代理总裁,我才是那个有资格下命令的人!”
“对不起。”丁敏中语气虽然还恭敬,可是却一脸决不让步的表情。我死死地瞪着他,恨不得用眼光把他烧成灰。这个死人头,一向自以为死忠,从前就看不惯我这个凭色相一步登天的狐狸精,要不是看他只是个小小的保全主任,对我构不成威胁,我早就设法把他踢出达贤了。想不到今天让他逮到机会,竟然狐假虎威地恶整我。
正是上班时候,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停下脚步,远远地观望这一出好戏。深呼吸,深呼吸,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好吧,我就坐员工电梯上去。我会查清楚是谁搞的鬼。”穿过看热闹的人群,我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我才不让这些人免费看我的笑话呢!今天这一切,我会算在笪尉恒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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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电梯里已经有了三分之二的空间站了人,我一踏入,原来聊天、哈拉的声音立刻沉寂下来。
“对不起,我有件东西忘了拿。”一个人低头退出电梯。
“哎呀,我忘了……”一个又一个找着借口退了出去,有的人干脆连借口也懒得找,低着头落荒而逃。不过片刻,这座直到十九楼的电梯里只剩下了我。
这些都是平时“夫人”长、“夫人”短,跟前跑后、争献殷勤的达贤员工。消息传来得还真快呀,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昨天宣布遗嘱的结果,知道达贤要改朝换代了。哼,没那么容易,笪尉恒想要顺利执掌达贤,还要过我这一关呢。
看着闪烁的楼层指示灯,我淡淡一笑。人情冷暖我见得太多了,还会在意这些吗?我等着他们给我舔鞋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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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三十五层楼空无一人,助理秘书一见到我,也和其他人一样,一副吃惊又不敢露出吃惊表情的样子。
“怎么没有人?”
“这……笪……先生在三十三楼开会……”
我一秒钟也不耽搁,立刻蹬蹬蹬地步入电梯。三十三楼的会议室,是董事会或高层主管会议专用的,只有公司面对重大决策,或年终审核才会动用。
轻轻一推,厚重的原木门就无声地打开,满室西装领带的人都注目同一个方向,表情精彩万分。
我无视这些,微笑着招呼一声:“大家好。不好意思,我来迟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清脆悦耳,给我自信。
喝!那个人居然厚脸皮地坐在主席的位子上,冲我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语气好像在责怪孩子不该在大人有正事时来捣乱。听得我心里火大,不过,忍住,我会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来参加董事会呀。”我拍拍坐在主席位旁边的总经理龙水堂,他立刻尴尬地站起来。
“在我印象中,你好像不是公司董事吧?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我一点都不客气地优雅坐下,虽然这不是我想坐的位子,但至少它是最靠近主席位子的地方,我可以暂时坐一下,“你刚回来,只是匆匆看了下公司的资料吧,竟然就能记得这些细节?年轻人的记性就是好。”
有人为这一句显示长辈身份的话在喉咙里闷咳,我假装没听见。也许我年纪不一定比笪尉恒大,但总是他的“母亲”。
他的眉皱得更紧了,“那么您老人家是来……”
好一个“老人家”!我欣赏地冲他一笑,“难道资料没告诉你我的另一个职位?”他严肃的表情好像回想起了什么,虽然不甘愿却又只得暂时隐忍下来,转向呆若木鸡的众人说:“好吧,开会了。”
“笪先生,容我提醒您,您的位子……”我挑衅地扬扬眉。
笪尉恒双目突然射出猎豹似的寒光,直直地盯着我,好像要用眼光把我烧成灰,让人从脚底直寒到心里。我惹恼他了!他决不会如表面那么温和无害,本质上他应该是一只嗜血的猎豹!可是我不能畏缩,勇敢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大厅里静得连一根头发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我以为这一刻会持续到永久,可是很快结束了。笪尉恒镇定地移开目光,扫视一下所有的董事,从容地站起身。“是我僭越了,那么就请代总裁笪夫人先上座。”他特别加重那个“代”字。
总算扳回了一城,感觉真好。我还以为自己会牢牢定在他的目光下,再也动弹不了呢。我假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暗示:你这“代”总裁还能做多久?乌鸦插上几根孔雀羽毛,还真以为自己变成凤凰了。我站起身,坐到主席的位子上,环视表情尴尬的董事们。我知道这个位子坐不了多久,但能给那张总是得意洋洋、一脸奸笑的脸有一个痛击,我心里真是痛快得想大声唱歌!要不是在严肃的董事会上,要不是还穿着拘谨端庄的丧服,我也许真的会那么做!
“各位董事,”我端整表情开始主持会议,“今天的董事会由谁召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