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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十年忽悠-第5部分

小说: 十年忽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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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问:“那你以前爱上爸爸,是不是上了他文章的当?”
“嗯,也算是吧。他的文章写得很俏皮。”

“我想看看ALLAN文笔怎样。你说他翻译过很多东西,为什么我一篇也找不到?”
“他像我一样,都是用的笔名。”
“你们为什么不用真名?”
“可能是因为有些东西只算是通俗文学,如果以后成了著名翻译家,回头看看自己年青时译过这些东西,肯定会脸红的。”
艾米决定投稿时也不用真名,现在写的这些东西,只算是心情故事,肯定是很青涩的。以后成了大文豪,肯定会为自己年青时写的东西脸红。用个笔名,到时死不认帐。
小说写好后,她不管什么职业道德不职业道德,她喜欢的几本杂志,都寄去一份。她知道作家的职业道德不允许一稿多投,但她想,我不是作家,所以作家的职业道德不能规范我。
每家杂志她都用个不同的笔名,她拿出字典,随便翻到一页,揪出一个字,就是她笔名的姓。再翻一页,再揪出一个字,就是她笔名的名。她不无得意地想,如果以后我成了名作家,后人研究我的时候,肯定会对我的笔名大加研究。他们哪里知道我是这样决定我的笔名的,活该把他们研究得晕头转向。
看来广种博收这话没错,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她收到通知,有两家杂志社准备刊发她的小说。她欣喜若狂,但她知道不能一稿数登,只好退掉了其中一家,象那些怀了第二胎不能生、只好做人流手术的妇女一样,痛惜了很久。
艾米的小说发表后,杂志社给她寄了两本样本,还有一笔稿费,当然不是天文数字,不过也算是她第一笔收入。她暂时还不想把小说给ALLAN看,天机不可泄露,女孩子,要自重,等他来追。
开学后,艾米仍然叫ALLAN陪她练口语,她说进了大学,更需要练口语了,因为现在她是英语专业的学生了,不练好口语怎么行?ALLAN没有意见,仍象从前一样选TOPIC,准备资料,陪她练习。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忙起来了,就把以前的一星期一次,减到了两星期一次。
ALLAN迟迟没有来追,艾米等得太心焦,生怕他在学校里看上了谁,被人捷足先登了。
没有别的办法排遣她心中的情思,只好又写小说。这次她写了个双尾的短篇,一个故事,两个不同的结局,一个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另一个是女主人公吞食安眠药自杀。投出去后,很快就被两家杂志社录用了。一家是比较通俗的杂志,删去了悲剧结局。另一家是比较高雅的杂志,删去了大团圆结局。
艾米恍然大悟,原来高雅文学是以人物的不幸来打造自己的高雅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在高雅的文人眼里,就是落了俗套了。不把美好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就登不了大雅之堂。这个发现使她决定以后生活上向通俗文学看齐,写作上向高雅文学看齐。生活上,争取过得大团圆一些,写作上,争取每篇都写死几个人。
有一天,艾米听爸爸说,ALLAN在准备提前毕业,虽然毕业证还是要到七月份才发,但他可以早点去工作。她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惊呆了,他要毕业了?她从来没去想他总有一天是要毕业的,而他毕业了就不一定会呆在J市了。潜意识里,她觉得不去想一件事,那件事就不会发生。
艾米觉得实在是不能再等了。她觉得他没来追她,主要是因为他把她当个孩子。她想,如果我追他,他就瞧不起我,那也正好说明他不值得我爱,我至少可以早点发现这一点,早点打消我的幻想。
于是,她开始了她的攻势。有一天,她打听到他学校周五晚上有舞会,就打电话给他,问他能不能带她去。他答应了,说周五晚上六点半来她家接她。
周五的晚上,六点半还差一点的时候,ALLAN来敲艾米的门,她在卧室里叫道:“大门没关,你自己进来吧。”他进了门,在客厅等她。
当艾米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连衣裙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她看见ALLAN有点愣住了,好一会才说:“哇,穿得象个小仙女一样,看来我得去换衣服了。”她看看他,发现他只穿着平时穿的衣服。
“怎么?你们学校舞会不兴穿得正正规规的吗?”她好奇地问。
“学生舞会,很随便的。不过没什么,穿得正规的也有。我们走吧。”
她赶紧叫道:“等一下等一下,我去换衣服,既然你不穿正规的,我也不要穿得太正规了,不然你不跟我跳了。”她跑进卧室,换了一件不那么正规的裙子,想了想,跑到客厅里,背对着他,说:“帮我拉上背后的拉链,我够不着。”
他很听话地为她拉上了拉链,说:“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天冷,外面穿件厚点的衣服。”
那次舞会,使她产生了要把他尽快追到手的紧迫感,因为她看得出,有好些女孩都挺喜欢他的,有的是认识他的,有的根本不认识他。她们一直盯着他看,有的还走过来邀请他跳舞,如果不是她一直跟在旁边,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他一直在跟她跳,她也每支曲子都跳,因为如果一坐下来,就会有别的女孩上来搭讪,她怕他被别的女孩邀走了。
每逢有人来邀舞的时候,ALLAN就会说:“对不起,我带了舞伴。”艾米听了这话,真是喜忧参半。他拒绝了别人,她很高兴,但他的话也说明如果他今天没带舞伴的话,他是会去跟别人跳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孩这么大胆,舞会上,不是应该男孩子邀请女孩子的吗?而且他旁边还跟着一个我,难道她们当我透明吗?
但她想想自己,就理解了那些女孩。有些时候,MOTIVATION强过了ETIQUETTE,人就顾不上墨守成规了,不管是舞场,还是情场,都是如此。你还记得那些ETIQUETTE,你还在遵守那些ETIQUETTE,只能说明你背后的MOTIVATION还不够强。有的人一生都不会有那么强的MOTIVATION,可能是因为他们天生有比较强的克制能力,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没遇到那样一个人。
她决定今晚要向他摊牌,成败在此一举。明天早上醒来,自己或者是一个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或者是一个全世界最悲惨的人,但绝对不能仍然生活在幸福与悲惨的夹缝之中。


舞会还没有散场,ALLAN就提议送艾米回家,说他今晚要回简阿姨那边去,太晚了会吵醒人家的。她知道他说的是他父母在J市的一个朋友家,他父母移民去加拿大后,他周末就住在那个简阿姨家。她还知道那家有个独生女,叫简惠,英文名字叫JANE。她听他说是回简家去,就更着急了,现在她觉得所有的女孩都是潜在的情敌。
ALLAN一直把她送上了楼,但等她开了门,他就告辞了,说:“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她央求说:“进来坐一下。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他们去我奶奶家了。”
“不了,还得骑个把小时的车,我回去太晚,会把简阿姨他们吵醒的。”
“你今天不回那里不行吗?”
“我事先没告诉他们,不回去怕他们担心。”
“那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不怕我难受?”她的泪水涌进眼眶,哽咽着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她看见他立即变得手足无措,轻声叫着:“艾米,艾米,别这样。。。”看看她越哭越厉害,他推开门,轻轻把她拉进屋去,开了客厅的灯,让她坐在沙发上。
“怎么啦?”他担心地问,“怎么好好的就哭起来呢?在楼梯里也不怕别人看见?”
她哭得更厉害了:“我忍得住我会在外面哭吗?”她抽抽搭搭地说,“我忍了很久很久了。。。”她越哭越厉害,越想越悲伤,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就是想哭。
她一直哭,他就一直惊惶失措地问:“艾米,你怎么啦?”
“你别管我,让我…尽情地…哭一哭,平时家里…有人,我连哭…哭的机会都没有。。。”这句话,足够让任何已经哭开了头的人悲从中来了,你想想,连哭的自由都没有,这事本身就很值得哭了。
他无助地看着她,小心地问:“艾米,你怎么啦?你告诉我。你这样哭,把我都哭糊涂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向你赔礼道歉。”
“光赔礼道歉有什么用?如果是你做错了事,你会改吗?”她抽泣着问。
“如果是我的错,我当然会改,但是你不要哭 ,你这样哭,我很难受”
“你错就错在老是不来追我,”她老老实实地说,“我等得太久太久,我哭得太多太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他看着她,很久才说:“可是你还是个小孩子…”
她指指自己的左胸,问:“你说过,是不是小孩子,主要是这里决定的,对吧?”
他点点头,但不等他说出话来,她就拉起他的手,放到她左乳上,“那你看看,我是小孩子吗?”
他脸红了一下,无声地笑了,说:“你歪曲我的话,我说的是心,不是”
“不是什么?”她抬起眼,盯着他问。
“不是保护心的盾牌…”他的手被她抓着,按在她厚厚的盾牌上,使他很不自在,但他没有把手抽开,只是望着她。她发现他那大而黑的眼睛可以一直看着她,很久不眨一下。她也试着不眨眼地看着他,但她发现很难做到,越想不眨越眨得快。他还没眨一下,她已经眨了不知多少下了。
她避开他的视线,伸出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胸,说:“你不要老说我小,其实你比我小,承认不承认?”
他笑着抽出手:“承认承认,我比你小,你赢了,我甘拜下风。你这张嘴呀,狡辩起来无人能敌。”他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这么傻呼呼地哭?你把我的头都哭晕了。”
她破涕为笑,用指甲掐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把自己的头也哭晕了。”
“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我妈妈头晕的时候,我就这样给她按摩,很见效的。”他让她躺在沙发上,他用一个杯子装了冷水,用手指蘸了水,象做眼保健操一样为她按摩,然后一直按摩到她的整个头部和后颈。他的手指凉凉的按在她脸上,她的发丛中,她的后颈上,很舒服,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从头传到脚。她觉得头一下就不晕了,人变得很安详,很宁静。
他边按边说:“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这样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开心就告诉我,不要一上来就是哭鼻子抹眼泪的,搞得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今天到底是为什么哭?”
她站起身,走进卧室:“你到这里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他从来没进过她的卧室,走到门边就站住了。她跑上去把他拉进来,把他按坐在她的小床上,给他看她写的小说。他很认真地读着,而她则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脖子。她觉得这一幕好温馨,好甜蜜,一定要写进下一部小说里去。
他看完了,转过头,笑着说:“你这个小脑袋里转着这么多东西啊?亏你还能考上B大。。。”
“爱情的力量嘛。我是不是可以成为一个大作家?”
他点点头:“已经是大作家了,这是很有名的杂志。”然后他问,“大作家写的那个骗取安眠药的情节,是在哪里看来的?”
“为什么说是看来的,”她吃惊地问,“你说我剽窃?可那是我自己写出来的,是我自己的经历,我已经存了很多安眠药了…”她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瓶子,给他看。他接过去,紧紧捏在手里,起身走到洗手间,打开瓶盖,把药全倒进厕所,放水冲掉了。
她嘻嘻笑着:“冲掉了就冲掉了,反正没花钱,要的时候再去骗…”
他很严肃地说:“艾米,以后不要为了写些耸人听闻的东西就这样体验生活。写什么是一回事,过什么生活是另一回事。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并不等于要来源于自己的生活,很多是来源于别人的生活。写杀人的,不用亲自去杀人;写自杀的,不用真的自杀。写小说可以写得疯狂一些,但在生活当中,不要去做疯狂的事。我不喜欢疯狂的女孩,她们令我害怕。”
“我只是说说而已,我肯定不会做疯狂的事的。”她保证说。
“那就好。”他解释说,“你爸爸是我的导师,我跟导师的女儿…这样,总觉得有点别扭…”
她一本正经地问:“怎么?你信佛教?是和尚?”
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我不信佛教,怎么啦?”
“那你为什么跟道士的女儿在一起会觉得别扭?”
他哈哈大笑,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得意极了,继续发挥说:“我是个道士的女儿,难道是我自己选择的吗?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我们党的政策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我妈妈家是地主,我爸都不嫌弃她,你怎么因为我爸爸是道士就株连到我头上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真的服了你这张嘴了,天上地下胡扯一通,扯出了和尚道士不说,连文革的成分论都扯出来了。”
她央告说:“我们可以不让我爸爸妈妈知道呀,我们做地下工作,好不好?如果等到你毕业,你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爸爸说你要提前毕业,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
“你毕业了要到哪里去?”
“想到南边去。”
想到他很快就要离开J市,她很快就要见不到他了,她的泪水又涌上眼眶:“你要走了?那我们”
“你看你看,还说不是小孩,刚才还哈哈大笑的,一下就哭起来了,说起风就是雨。不要哭,不要哭,我还没说完。本来是想提前毕业的,但是现在…有了你…这个拖后腿的…”
她欣喜若狂,搂住他的脖子:“你不提前毕业了?你…你为了我,不提前毕业了?”她一边胡言乱语,一边象只小鸡一样在他脸上乱啄。他好像被她急风暴雨般的啄弄昏了头,任她乱啄一气,很久才变被动为主动,吻住了她四处乱啄的嘴。
那是一个又深又长的吻,她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化成了水。。。


接下来的日子,用艾米小时候的话来形容,就叫做“光阴似前,日月如俊”。
艾米对很多词语,都有她自己的读法。她从小就爱看闲书,而且大多看那些她的词汇量还不够阅读的书。遇到不认识的字,坚决执行“中国人认字认半边”的政策,既不查字典,也不问爸爸妈妈,自作主张瞎猜一下了事。
人说第一印象永远是最难抹去的,所谓“先入为主”是也。所以有些字,虽然后来知道了正确的发音,她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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