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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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会是这样……”
“于是,我就说,景王陛下也送来一封亲笔信,希望能够为公主大人减刑。”
可是,供王对于月溪和景王陛下对他们国事的干涉,好象十分的生气。
“据说,恭国对罪人的审判,是由恭国的秋官,已经供王的权力来决定的,从来没有正是因为其他国家的干涉而改变的,这是恭国的法律规定的。”
是这样吗?月溪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清楚知道这个减刑的要求,确实应该是有点过分,有点越权。供王会生气也是预料中的事情。可是即使是这样,在感情上,他还是想为祥琼公主大人做点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救她。
只有这么做,才能回报对自己有恩的仲鞑,才能为自己对仲鞑的不忠表达歉意,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为仲鞑的女儿做点什么事情,或者说,这也许是对一个同样有着罪行的人的同情吧。已经犯下的罪行已经没有办法抹去了,可是,还是希望能够正是因为本人的自觉和后悔而得到别人的原谅。
那名官吏好象感觉到了月溪的灰心气馁似的,深深地埋下了头。
“不管是庆国还是芳国,现在者处于大事之秋,可是即使是处于这么一种境况下,两国者不顾这些,而为了这么一介女子,为了一个有着明确犯罪行为的女子。而歪曲道理去干涉别的国家的国事,这样,让自己陷入一种被人唾骂的境界。”
“是啊,……真的是十分的抱歉。”
那名使者好象不再说话了,好象要把头埋下来似的,继续他的说。
“对公主大人的惩罚是被流放到国外,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再踏上恭国的国土了,要是被发现现在她在恭国,那么后果就……那个。”
月溪瞪大了眼睛,催促着使者赶紧说下去。
“就怎么样?”
“被赶出去……肯定应该是这样的。”
看着好象十分困惑地不再说话的使者,月溪微微地笑了。
“是吗?是这么说的吗?”
“我没有办法帮上忙,真的是十分的对不起。”
使者把头低得更低了,月溪安慰他道。
“那倒也不是。供王对祥琼公主大人说,不用去谢罪了。”
“可是。”
“说是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不许再回来了。”
正是因为说了不许别国干涉,那么所以,肯定应该也就不用在去谢罪了吧。这其实也不是容忍景王陛下和月溪的叹愿的温情,只不过是所谓的刑罚,也许也是作为一国之君的矜持吧,而所谓的对被称为干涉的斥责,或许是让他们不要关一些其他的杂事,专心于自己国家的事务的谏言吧。认为是后者的可能情更高一些。对于月溪轼杀了峰王陛下的事情,不但没有责骂,反而是惟恐他惹上别的麻烦,而劝他掌握国家权力,希望他能够成为制止国家荒废的一根顶梁柱,这就是供王的用心良苦。
“对供王,还是觉得很抱歉……”
说着,月溪再次安慰了使者,然后就让他退下了。月溪回到书桌旁边,看着刚才正是因为使者来报而只写到了半的书简,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月溪又再拿起笔,把刚才没有写完的继续写完了。再次回头看的时候,才觉得这满纸写着的,都是对那场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的兵变的自身心境的一个赤裸裸的剖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月溪不由自主地哑然失笑,拿起书桌上自己刚才写的东西,揉成了一团。
“……到了现在,您还是觉得对主上有歉意吗?”
正是因为希望能够得到祥琼公主大人的理解,也希望能够得到仲鞑的理解。如果能够为祥琼公主大人做点事情的话,就觉得好象是能够对仲鞑做出一点补偿似的,同样,如果能让祥琼公主大人理解自己的心情的话,就好象也能让仲鞑理解自己心情一样。可是,做出来让祥琼公主大人看的话,其实是希望她能够对自己的父亲大人说。如果要道歉的话,不是对仲鞑,而是想对祥琼公主大人说抱歉。
月溪对自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窗外。建在崇山峻岭的斜面上的内殿,对着它的窗口的,是鹰隼宫和波澜壮阔的云海。云海看上去好象有点暗淡浑浊,那是正是因为下界厚重的云朵层层叠叠。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下界还是经常下雨,这和往年完全不同。
是啊,确实应该是的,对于已经离开了国土的公主大人的去向,能够考虑这个问题的,已经不再是芳国了。就像是举国上下想要一起努力,制止国家的荒废一样,对于失去了国王陛下的国家来说,就像是窥探蚂蚁的一个洞穴似的,就这样静静地荒废着。
芳国也不会从此一直这么停止不前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废具兴。
没有这样的产物,国家的生活还是倚赖着林业和畜牧业的。可是,今年的雨水尤其的多。由于日照不足,那么所以种子都无法发芽。由于饲养家畜的叶子生长不足,家畜都很瘦,人民生活不下去了。夏天遇到干旱,冬天连降大雪,对于践踏天命的王朝,上天是不会轻易饶恕的。
月溪弑杀了国王陛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此都要担负起照顾芳国人民的责任,分担他们的苦难。对于月溪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担负起还他们一个国王陛下的义务的。从此,他就是那位管理这个国家,守护这个国家的国民的施政者了。
“真想去看看祥琼公主大人啊。……”
正是因为她有着到供王面前负荆请罪的勇气,可以证明她并不是一个胆怯的人。自己也必须像祥琼公主大人那样,背负起自己的罪行,带领着芳国继续向前走。
那么,月溪肯定应该对祥琼说抱歉的,只有一件事了。
“我偷了你父亲大人的东西。真的是十分抱歉,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吧……”
他对着明天就要出发前往东边的国家的青辛说,祥琼的旅途是无为的。如果有可以见面的可能的话,请这样说给她听。对于祥琼公主大人来说,这是最后的思岸,到现在为止,就要忘记她自己是个公主大人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在国土上,等到祥琼救济的人,还是很多的。
……
华胥之幽梦…归山
充盈着碧色的湖畔,街市扩展开来。波澜不起的湖面映出白石造就的街市,以及耸立其后灰白色的凌云山。
专心攀登街道坡路的旅人越过峰顶的一瞬,群山包围的广阔的绿野,闪光的湖面,高耸出云的山峰,山脚下白色的街市,一齐呈现在眼前。
“真是值得一观的景象啊……”说话的男子拭去额上的汗水,转向身旁停下脚步的旅人。
“芝草是个漂亮的地方呢。”
正在从狭窄的峰顶向下眺望风景的旅人吃了一惊似的望向搭话的男子。坦然的接受投来的视线,男子微笑着。
“一直走在我前面,带着那样出色的骑兽却老老实实的走山道,本来以为是怪癖,那才是你特地一路走来的原因吧。”
是吧,男子抚摸着类似虎的骑兽,明朗的笑着。从表面看年纪大约二十出头,不仅带着高价的骑兽,穿着也不错。
“这么说来,你是芝草人吗?”
“不是。”
这样啊,男子点点头,又拭去额头的汗水,一直都是上坡,累得脸上也浮出珍珠般的汗水。初夏的阳光晴朗的照射着,坡顶倒有清风吹过。把散开的衣襟收好以便凉气进到袍子里,旅人深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不错嘛”,开始向峰下走去。带骑兽的男子目送他远去,一面眺望着景色。不久他也牵起骑兽的缰绳下山了。眼下看到的白色的城镇是柳国的王都,白色的山顶上从云雾中淡淡浮现出的森林般的影子,是刘王的居所——芬华宫。
弯曲的街道缓缓通向山下。绿色的原野横在跟前。远望着左右远近散布的村庄,终于来到了白色的隔壁。隔壁中有白色的街路。形成街市的房屋中最简陋的也是由切割过的白色石块和泥灰砌成的。芝草周围缺乏树木,比起从远方运来木材,切取撑天支柱般的凌云山更方便些。半山腰切割山石形成的白色的城镇,看上去像是山的一部分。只有房顶用木材支撑,木材是柳中央特产的墨色,瓦也是同样浓浓的墨色。以白色和黑色为基调的整齐的街市,街上的铺路石也是白色的,其中鲜艳多彩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从午门进入城镇,悠闲的眺望门前的人群。路上行走的人们步调轻快,表情也很开朗。——似乎没有什么不安和问题。
他轻轻的皱了皱眉。
“不怎么好啊……”
“什么不好?”
突然被提问,他反射的回头去看。认出近处人影的瞬间,破颜而笑。
“在这种地方遇到了啊。”
“正因为是这种地方才会遇到。——好久不见呐,利广。”
利广不由自主的笑了。上次见面以来到底也过了三十年,的确“好久不见”。
“的确。风汉还是老样子,来回奔走啊。”
“你也一样嘛。”
“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前两天,风汉这么说着,指向城镇的东边。
“住在那边。饭食很糟糕,但是厩舍不错。”
“那我也住那里好了。”
利广在罕见拥挤的人群中向风汉说道。带着稀有的骑兽,不得不选择舍馆。细心的比较兽厩,挑选合适的住宿地,是很得花一番功夫的。
最初和这个人相遇是什么时候呢?怎么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记不清在哪里见面的,也不记得相遇和分手的原因。才开始一定只觉得他是个奇怪的男人吧,分手了也不认为会再见,经过了一段时间,竟然在别的国家再会。这样一来,本人自称的风来坊之外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怎么说那之间经过了六十年,单是“人”的话已经死了,即便不死,也应该老到认不出来了。
之后,在种种的场合相遇。终于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虽然没有正面确认过也可以明白,有足以和利广匹敌的时间旅行的人是有限的。
相遇的场所总是“这种地方”,即开始崩坏的国家的王都,或者类似的地方。利广听到了柳正处于危机中的传闻,现今刘王的治世一百二十年,国家开始倾覆。为了确认传闻来到柳国,结果又相遇了。
“这么说来,哪里不好了呢?”走在前边的风汉回头问道。
“城镇的样子……”
虽说国家正在倾覆中,住民的样子却很开朗,这正是国家处于危险状态的证据。利广从长年的经验得出这样的心得。人民总是开玩笑自己的国家开始毁灭了吧:哪里感到不安了,谈话的时候就笑着说王和施政的坏话。随着倾斜深刻化,人民变得不安忧郁,倾斜进一步加深,崩坏逼近的时候,突然奇怪的变得开朗起来。刹那间开始享乐,情绪浮动,脱离现实。这种病态的开朗一旦出现裂痕,国家就一口气崩坏了。
别的国家很难知道那时那个国家实际的情况。国家真的开始荒芜的话,他国的人也是一目了然,但国家正积蓄着崩坏的势头时,他国的人很难看到那种趋势。但是,人民是知道的,即使看不到,也能切身感觉到。因此看到人民的样子就知道了国家的状态,肯定能知道的,利广至今为止学到了这一点。危机的传言散播到了别的国家,本国王都的住人却很开朗。这正是进入危险区的征兆。
“在忧郁的期间,还是会想要纠正的呐。”
这么说着,风汉指出舍馆所在。结构很好的舍馆,白色的石壁上镶嵌着无数彩色的装饰,尽管还是白天,环绕建筑物的高墙深处传出了醉汉们的欢声。
“柳的情况已经那么严峻了吗?”
利广把行李放置在租来的房里,从背后问道。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而跟过来的风汉打开窗子,热闹的人群的喧闹声飘了进来。
“不清楚。没有听到国家特别虐待人民的传闻,也没有听说朝廷极端奢侈而开始崩坏,尽管地方官已经相当松懈了。即使在相当边远的地方也没有那种事情,传言是这样的。”
“只有那些?”
“目前是这样。”
是吗,利广陷坐进椅子里自言自语道。——那种事情也是有的。表面上看来没有任何问题,深处却有无数的裂痕。人民感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而感到不安,不安感化成“危机”的传闻流传,局外人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样的情况下,崩坏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意外的早啊……”
利广自语道。风汉嘲弄的笑着说:“不愧是奏的人,说法与众不同。一百二十年也算早吗?”
说的也是,利广笑着。利广是世界南方奏国的住人。奏国之主宗王治世已达六百年,只要再坚持八十年,就可以成为有史以来治世最长的国家。现在则是十二个国家中存在时间最长的,继之是仅仅晚了一百年的北东大国,雁。
“本来觉得柳可以保持更长时间的。”
“哦~”
现在统治柳国的是刘王助露峰。在什么样的背景下登基的,利广也不知道。南方的奏和北方的柳处于世界的两极,不可能那么详细的知道柳的情况。即便来到这个国家,也不一定打听得到王宫内部的事情。本来的话,大多连王的名字都传不到,利广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可以知道的立场上。
这个暂且不论,露峰本来并非柳的高官,也不是为了成为王往世界中央的蓬山去寻访麒麟的升山者,也不是出身于平凡的农民或商人。也就是说,没有足以被人们传说的戏剧性的登基。而且,从先王的时代到露峰登基经过了二十多年,刘麒挑选新王似乎相当费了一番功夫。普通的情况下,先麒麟死后舍身木上就会结出卵果,不到一年新的麒麟就会出生。成长到可以听取天命选择新王,就会尽快选定下一任的王,所费不过数年时间。
虽然旧王驾崩到新王登基所花的时间,和作为王的力量之间没有什么